第十章 男人的謊言

「蕭總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不用去醫院。」
安雅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王敏慧給她一杯蜂蜜水。她道了謝,急忙喝下,甜絲絲的,一下子舒服了很多。她感激地說:「敏慧姐,謝謝你,你對我真好。」
「胡說。」
安雅實在是太想把這個好消息和陳薇一起分享,陳薇果然大吃一驚。她不顧臉上還貼著面膜,一把抓住了安雅的手臂:「你說什麼?你們在一起了?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那麼突然?」
「肚子餓……」
「陳薇小姐,我知道打擾你很冒昧,可是也許我們都需要交談。」
「你不回來也沒關係。」安雅說。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這個妹妹很笨,但沒想到她真的笨成這樣!林子墨的態度實在是太明顯了,連她這個稍微知道點內情的外人都猜出了幾分,而當事人偏偏什麼都不知道!她看著還是一副天真懵懂樣的安雅,暗暗嘆了口氣,但並不打算說什麼——就讓她這麼沒心沒肺地傻樂下去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就是了。
「哈。薇薇,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陳薇小姐,你和丹尼爾好像關係很好。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但是我曾今聽丹尼爾說起過你。我不在中國的時候,多虧你照顧他了。」
安雅被陳薇揪住兩頰,又疼又好笑,拚命掙扎,而林子墨一點沒有要幫忙的意思。陳薇很久沒欺負她了,不肯鬆手,她只能向林子墨求救:「林總,你來幫幫我啊!她要殺人滅口啦!」
「喂,麗莎嗎?有空嗎,我們出來喝酒?嗯,多喊幾個同事。」
「那我拿鏡子給你看。」
「薇薇?」
陳薇看著自己包紮好的手指沒說話,因為宋以軒說的是對的。
「你倒很聰明。」陳薇無奈地讚美她:「不過你們既然交往了,遲早要到彼此家裡去的吧。你能瞞多久?」
「我給你煮了東西,一會就可以吃。薇薇,你是在節食減肥嗎?你這樣可不行。」
天空開始放晴,宋以軒的輪廓在陽光下逐漸清晰。他的聲音是那麼溫柔,他真摯的眼神好像是一潭深水,簡直讓人在不知不覺間淪陷。陳薇的心臟猛烈跳動,但她故作不在乎:「知道了,你說了那麼多不就是想讓我安心被你使喚嗎?放心,我陳薇答應的事情一定做到——但你答應我的也不許賴賬。」
「肚子餓?你是不是沒吃東西?」
「除了頭暈還有什麼不適?」
沙子軟軟滑滑的,一踩一個小坑兒,留下清晰的腳印。陳薇的腳長得很好看,塗著鮮紅的額指甲油,小巧玲瓏,只是因為穿多了高跟鞋,有幾個難看的繭子。為了美觀,陳薇去哪裡都會穿凸顯出女性美的高跟鞋,到後來都成了習慣,倒是離不了形形色|色的高跟鞋了。她知道自己腳上的繭子很難看,要是在其他男人面前,她絕對不會脫鞋,但對方是宋以軒的話……好像也沒太大的關係。反正她更丟人、更沒風度的樣子他也見過。
「薇薇,就算你判我死刑,我也有權知道吧。到底怎麼了?」
陳薇想到這,試探地問:「安雅,你們那兒不反對辦公室戀情吧。要是為了這個丟了工作,是不是有點划不來?」
「宋以軒,你能解釋下把我拉到這裏來的目的嗎?」她沉著臉問。
「快說!」
是問他為什麼沒說自己已婚的事實,還是問他對自己到底有沒有動過真心?問這些有什麼意義?她一直那麼鄙視小三,卻沒想到自己也在無意中做了自己最鄙視的人!她和劉娜娜有什麼區別?
「別動。」
吳婷看著她。
「晚安。」
「好啊。」
宋以軒義正嚴詞,陳薇被他的嚴肅嚇了一跳,竟是下意識地點頭。宋以軒給她稱了一碗粥,作勢要喂,陳薇忙說:「我沒事,我能用左手。」
雖然她人緣很好,有很多朋友,但是能交心的,確實一個都沒有。她在人前苦苦維持著驕傲、高貴的形象,不敢讓他們看到自己卑微懦弱的一面,甚至不敢讓他們看到她沒化妝的樣子……她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好像是躲進了房子里的蝸牛。大家都說蝸牛不真誠,總是躲在堅硬的殼裡,但是脫離了殼的蝸牛是那麼柔軟、容易被傷害的存在。為了保護自己,陳薇也把自己蜷縮在堅硬的外殼下,不敢讓人觸及內心——這樣就沒傷害了。宋以軒的溫柔讓她突然有了一種傾訴欲。
「嗯。」她輕輕點頭:「帶上邁克好嗎?好久沒看到它了。」
「好像是有點不高興,一個人喝了很多酒。不過這是因為要給我們獎金心疼吧。」
宋以軒給陳薇倒了一杯純凈水。溫熱的水順著喉管滑入胃裡,陳薇的眼睛逐漸清明,也終於意識到她深夜賴在宋以軒家不走,和他說起最私密的事情是一件多奇異、多可怕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居然把宋以軒當成傾訴對象,讓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喝酒果然會帶來麻煩啊。不知道現在殺人滅口是不是還來得及?
宋以軒走進廚房的時候,正好看見陳薇摔倒的場面。他急忙把陳薇抱起,把她放在沙發上,急切地問:「薇薇,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你喝酒了?」宋以軒皺著眉問。
「喂,你做什麼啊!」陳薇尖叫。
宋以軒說著,動手去掀魚鰓給陳薇看。陳薇還沒和圖書反應過來,那鮮紅的顏色就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刺目的顏色,噁心的魚腥味……她的心跳得飛快。她覺得胃裡有種酸氣開始往上涌,急忙捂著嘴跑到一邊,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抑制住吐的衝動。
陳薇沉默。
「薇薇!」
「蕭總,這裡是辦公區,蕭總不要讓同事們誤會才好。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當陳薇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她喝了很多酒,手腳都不聽使喚了,但腦子還是分外清醒——她是那麼厭惡自己的清醒。她見手機上有不少未接來電,有三個是宋以軒的,四個蕭澤的,還有一個是安雅的,忍不住苦笑起來。她去敲宋以軒的房門,宋以軒開門后,她笑嘻嘻地走進去問:「找我什麼事?」
陳薇頭也不回地離開,蕭澤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神情由憤怒、急切轉為一片茫然。
「嘿嘿。」
陳薇越想越生氣,沒好氣地往外走,宋以軒就跟在她身後。沙子又軟又滑,她穿著高跟鞋走得非常痛苦,有幾次都險些摔倒了。宋以軒提議要攙著她一起走,她斷然拒絕。宋以軒輕輕嘆氣,彎下腰,去脫陳薇的鞋子。
宋以軒沒有回答,笑眯眯地放了手,陳薇終於脫身。她走到門口,到底沒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輕說:「晚安。」
安雅只好痛苦起床。
「薇薇,你喝多了,不適合去廚房。」
「林子墨,你好冷血!薇薇姐放手啦!」
「呵呵。」王敏慧沒提這是林子墨吩咐的,有些尷尬地笑。她看看手錶,說:「時間不早了,喝完就走吧。」
周維把橘子剝好遞給安雅,安雅咬了口,覺得這橘子真是甜如蜜糖。路上,她忍不住睡著了,不知不覺靠在了周維的肩膀上,周維動都不敢動,直到下車了她才發現。她害羞到了極點,但周維卻顯得很高興。他開車送她回家,在樓梯口依依不捨:「回家好好休息。我晚上打電話你,我們一起吃晚飯,好嗎?」
「你求我沒用,要麼你去求全體同事吧。起來了!」
「是嗎?」陳薇迷茫地看著他。
宋以軒眨眨眼睛,拿著她的鞋就走,陳薇不顧一切去追,倒不怕沙子髒了。她踮起腳,一把把鞋子搶回,而宋以軒笑眯眯地說:「果然光著腳舒服點吧。」
「你一點都不胖減肥做什麼?」宋以軒看起來很憤怒:「你們女人到底是怎麼了,以為瘦就是美嗎?你都餓暈了,這樣還不嚴重?你必須吃點東西!」
「那你可以說服蕭總辭職啊。」陳薇笑了:「我會為自己的咖啡付錢的,後會有期。」
陳薇白了宋以軒一眼,抽回手,而宋以軒笑了。他遞給陳薇一杯紅糖水:「你這是餓過頭引起的低血糖,吃東西應該會好點。你先休息下,還是不行的話我們去醫院。」
陳薇聳聳肩,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她去洗手間把面膜洗了,看著鏡中煥然一新的自己,覺得這一百塊一張的面膜買得倒還挺值的。她揉揉酸痛的手,想起這幾天在宋以軒那兒受到的非人待遇就鬱悶不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手比以前粗糙了很多,這都是洗菜、削皮給鬧的。
「去超市買不就好啦了?而且有必要起那麼早嗎?」
「當然有,都給你留著呢。這次的石斑和澳龍都特不錯,宋先生你看看?」
宋以軒一邊說,一邊往前走,陳薇只好跟在他身後。宋以軒走到沙灘上,陳薇遲疑著不敢下去,他回頭,笑容有幾分諷刺:「你放棄了?」
「小雅!你這孩子怎麼不學好?我會代表你媽教訓你的!」
她愕然回頭。
「買食材啊。」宋以軒輕鬆地說。
陳薇去收銀台,丟了張一百元沒等找錢就走了,直到走到停車場才敢讓眼淚流了出來。她坐在座椅上,拿出手機給蕭澤打電話,但手在發抖,竟是怎麼也找不到他的號碼。她深吸一口氣,無力地把手垂下,然後苦笑無比。
「那世界就清凈了。」林子墨淡淡地說。
「你不是故意整我嗎?我有求於你,你還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好,出發吧。」
「宋以軒,你真奇怪。我平時不想來你逼我來,我今天很有興緻你不讓我去?是不是和我對著干很有趣?」
「而且什麼?」陳薇下意識地問。
「誰說我放棄了!」
吳婷的話讓陳薇駐足。陳薇愕然回頭,她苦笑著說:「陳小姐,我不願意撒謊,也希望自己說的話足夠公正。丹尼爾與我之間確實出現了不小的問題,沒有女兒CC的話也許我們早就會離婚,但丹尼爾很愛CC,我也想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陳小姐,也許你和丹尼爾確實很有感情,但是為了我們的家庭,我希望你退出。」
「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不信任人?」
當聽到吳婷名字的瞬間,蕭澤瞬間變了臉色,而這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陳薇忍受不了,站起身就走,蕭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陳薇用力甩開,一字一句地說:「蕭總,我祝您夫妻和睦,百年好合。」
「林總知道的啊。他說我做得不好就開除我,但應該不反對吧。」
「是啊,是啊,你一點都不傷心,你只是高興罷了。要不要喝點水?」
「那你現在難過什麼?是難過他欺騙你,還是難過你們不能在一起?」
宋以軒說著,硬是脫了陳薇的鞋子,幫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抖沙子,然後把鞋拿在手裡,不肯還她。陳薇氣憤之極:「宋以軒,你想怎麼樣?你想我光著腳走路嗎?」
「我有事出去下。」她輕快地說:「晚上可能晚點回來,不用等我。」
陳薇自嘲地笑笑,看著遠方,強忍住淚水。她覺得無力又迷茫。宋以軒輕輕一嘆,把陳薇的臉擺正,讓她注視著自己的眼睛:「薇薇,這不是你的錯。」
「我們有個女兒。」
陳薇的臉貼在宋以軒的胸膛上,她抬起頭詫異地看著他,卻看見他臉上深深的笑意。他長長的睫毛好像小扇子一樣輕輕抖動,眼睛微微眯起,嘴唇漂亮到簡直至極。她雖然早就知道宋以軒長得好看,但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他,聞著他身上清淡的氣息,幾乎就要沉浸在他如花的笑靨里了。她看著宋以軒,儘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漠和氣惱:「宋以軒,你在占我便宜?」
「薇薇,我承認我們一開始的見面可能不太愉快,但我是不會把私人情感帶到工作中來的。我不知道你以前是怎麼採訪,事先會不會做功課,但是你要採訪『青葉』,必須了解『青葉』的文化、流程,而這些並不是嘴上說說你就可以了解的。你覺得天沒亮就起床很累很辛苦,但是我的廚師每天都這樣,我剛起步的時候,也大約有一兩年都過著這樣的生活。客人喜歡的只是美味的菜肴,他們並不知道其中包含的一道道程序;任何程序有了紕漏,造成的後果輕則食物喪失了應有的美味,重則說不定會食物中毒,而這樣的後果是任何一家餐館都不想發生也承受不起的。前幾天,我讓你學洗菜、去皮、切菜,你心有不甘,但我並不是在折磨你,而是領你入行。你只會站在外行人的角度來看待問題,這樣或多或少會有缺陷。你只有了解飲食的每一個環節,才能寫出真實的、動人心弦的作品來。我之前不願意接受採訪,確實是不想『青葉』的影響力太大,供不應求,但你說的很對,顧客也有知曉的權利。而且……」
「薇薇,你去沙發上坐回,我給你倒一杯水。」
「是,蕭總。」
「那要看對誰了。對你才不用什麼情趣呢。」陳薇冷哼一聲。
宋以軒看著活蹦亂跳的魚類,選了好些條,滿意地點頭。他見陳薇捂著鼻子躲得遠遠的,心中好氣又好笑,說:「薇薇,怎麼了?你不過來我怎麼教你怎麼選魚?」
「你把鞋還我!」
陳薇回頭,臉上帶著笑意,她的笑容讓宋以軒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陳薇輕捋頭髮,笑著對他說:「很久沒看到日出了,倒還真要謝謝你。宋以軒,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你是不是看我很不順眼?」
「不想說就算了。薇薇,有時候不要把什麼事都埋在心裏,適當和朋友訴說可以調節心情,也可以增進友誼。你要學著信任別人。」
昨天喝酒的時候倒是高興,但她沒想到報應來得那麼快——今天簡直是頭痛欲裂。她晃悠悠地去刷牙洗臉,冰冷的水讓她的神智清醒了許多。昨天,周維向她表白了,他們在一起了,然後晚上她和林子墨一起喝酒了……
宋以軒說著,果然給陳薇一面鏡子。陳薇不可置信照鏡子,一下子愣住了。
「我沒有難過。」陳薇一愣,然後強硬地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難過了?我會為了男人傷心嗎?」
「自己來拿啊。」
「薇薇,請不要搞得好像惡霸在強迫少女好嗎?你的鞋子里進沙子了,你總不能還穿吧?會磨傷腳的。」
「難道不是嗎?」宋以軒淡淡一笑。
「是嗎?」陳薇心虛地冷笑。
宋以軒輕輕打了一下陳薇的手,把勺子送到陳薇唇邊,陳薇只要張口喝粥。她覺得眼睛酸酸的,但是極力忍住淚意。就算蕭澤平時對她再好,但是只花錢送她昂貴的東西,從來沒這樣寵溺過她……唯一這麼對她的男人,就是她的父親了吧。
宋以軒然後找來了醫藥箱。他拿碘酒給陳薇消毒,陳薇疼得直吸冷氣,嘴唇都要咬出血來了。宋以軒拿紗布給她把傷口包紮好,說:「你這次不會覺得我故意折磨你吧。傷口不清洗乾淨容易發炎,很麻煩的。」
「好呀。」
「你沒發現自己的牙齒開始泛黃了嗎?」宋以軒沒好氣地說:「親愛的薇薇,我真不忍心看到一個大美女就這樣隕落了啊。」
「我覺得自己很失敗,居然……也有點無奈吧。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只是想玩我。」
「瞞到林子墨搬走為止——不難吧。」
因為遠離了魚市的關係,空氣中的腥味淡了很多,海風拂面,溫柔非常。陳薇的長發在風中飄揚,她看著冉冉升起的太陽,竟是一怔——她不知道多久沒見過日出了。早就習慣了披星戴月,晚睡晚起的她習慣了夜生活的瑰麗絢爛,卻忘記了清晨的空氣與陽光的溫暖。她停下腳步,看著太陽從海平面上一點點升起。她突然覺得其實沒什麼好生氣的——只是有一天起早了,又看到不想看到的東西罷了。可是,她好歹看到了日出啊。美麗的日出。
「薇薇,你今天要學習的是怎麼選食材。今天是他們回航的日子,他們會打撈上來最新鮮的海魚,而我們要做的是選出合適的,送到餐館。」
「你hetubook•com•com不親眼看怎麼學得會?過來吧。」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頭暈……」陳薇虛弱地說。經過這樣的鬧騰,她的酒意倒是消失無蹤了。
天,和林子墨一起喝酒?她是腦子燒壞了嗎?林子墨心情好不好關她什麼事啊!她好像還得意忘形地說了些什麼話……
「快說!」
「你就胡扯吧。」
「蕭總,這話你應該去問吳婷比較好吧。」
宋以軒和顏悅色地說,陳薇推辭不了,只能艱難地走了過去。自從小時候親眼見到母親殺魚,看到魚痛苦掙扎的樣子和它們上桌后可憐的眼睛她就覺得氣都喘不上來,再也不吃魚。看到魚缸里自由自在游著的魚還好,看到這些即將進入屠宰場,在網裡無力掙扎的魚,她又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了。宋以軒以為她是嬌氣,不肯靠近,對她的態度很是冷漠:「薇薇,選取食材是做一頓完美料理最關鍵的步驟。要是食材有缺陷,就算是再高超的烹飪技巧也無濟於事。烹飪要做的,是最大程度展現出食材的本來風味,而不是改變什麼,更不是掩飾什麼。就好像這海魚,它必須新鮮,而不是家養后的死氣沉沉。選魚新鮮與否要看魚鰓是不是紅。」
「薇薇姐,你的男朋友到底是誰?我的都告訴你了,你也告訴下我嘛。」
「誰說我有男朋友。」她笑著說。
「看你會不會說謊了。」
安雅越回憶越心涼,真恨不得狠抽自己嘴巴——她又做了傻事了。不就是如願以償嗎,用得著那麼得意忘形嗎?林子墨那麼小氣,以後一定會給她小鞋穿!以後怎麼辦啊,嗚嗚……
「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他結婚了嗎?」
「而且你那麼漂亮,我怎麼可能對你有偏見?『食色性也』,面對著大美女,男人就算有脾氣也發不出來的,對吧。」
「薇薇,你真沒情趣。」
「真乖。」宋以軒摸摸她的頭,笑眼彎彎:「那你可以和我說你到底出什麼事了嗎?」
「你只是沒想到你那位男朋友是已經結婚的罷了,是他欺騙你,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所以你沒什麼好難過的。」
「小雅,恭喜你。什麼時候和他吃頓飯,我也幫你參謀下。」
她從來沒來過那麼骯髒的碼頭!工人們都穿著髒兮兮的衣服,身上都是汗臭味,海水的腥氣讓她聞著就想吐。雖然不遠處乾淨地好像藍寶石一般的大海還是挺美的,但是她更喜歡家裡舒服的小床!誰能告訴她大清早地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太陽都還沒升起來呢!
陳薇想起蕭澤,就會露出淡淡的微笑,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模樣。安雅伸出手在陳薇面前晃晃,陳薇把她的手打掉,沒好氣地說:「小雅,你是不是皮癢了?」
「談什麼?」陳薇笑著問。
「你這話應該和蕭澤去說。」
就算是遇到了再難過的事情,只放縱、難過一個晚上。
陳薇惡狠狠地看著宋以軒,而宋以軒一臉無辜。他聳聳肩:「薇薇,我並不知道你對海產品的氣味比較敏感,要是你早說的話,我不會帶你來這裏。可能你會覺得我故意看你出醜,但是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無聊齷齪。你該試著相信我,薇薇。」
「周維向我表白了,我們在一起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在查了蕭澤的電話記錄,約陳薇出來見面前,她一直在想象陳薇會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她了解丈夫的喜好,知道這個女人一定是美貌、性感、有品位,也曾想象過她們會是什麼樣的見面場景。她雖然覺得她們可能會氣氛比較和平,但是陳薇的平靜還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不得不提高警惕——這可是個難纏的女人。
「一直穿高跟鞋不覺得累嗎,薇薇?在沙灘上當然要光腳了。」
「嗯。」
「你是哪位?我好像不認識你。」陳薇心中一驚,冷冷地說。
「我叫吳婷,英文名蒂娜,你可以直接叫我蒂娜。我是丹尼爾的妻子。現在,可以請你喝一杯了嗎?」吳婷微笑著問。
「你自己選就好。我遠遠看著就學會了。」陳薇忙擺手。
陳薇嘴角微微抽搐了起來。
「可能……昨天爬山累了吧。」
「你那麼好心?」陳薇疑惑地問。
晚上,林子墨回來,陳薇特意留神關注他。要不是認真觀察的話,她幾乎看不出他在生氣,故意冷著安雅,看來這個男的自控力也是夠不錯的。他們三個人各懷心思地一起吃晚飯,桌上安靜地可怕。這樣的氣氛讓陳薇非常不習慣。她想借故走開,蕭澤突然發消息約她見面——這倒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借口。
呵呵,有什麼好問的呢?
晚安,宋以軒。
「好,帶上它。」
咖啡館瀰漫著誘人的香味,迴響著悠揚的鋼琴曲。陳薇聚精會神地看著不遠處穿著白西裝彈琴的俊秀少年,享受著摩卡帶來的芬芳。要是把對面那個女人忽略掉的話,這會是很美好的時光——可吳婷似乎沒有讓她忘記她存在的意願。當然,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絕不會輕易放棄的。
「不,恰恰相反。其實是你對我有偏見吧,薇薇。」
「我不吃,不要你管。」
「薇薇姐,今天周維非要送我上樓,我真是嚇死了!要是他發現我和林子墨一起住,一定會誤會的。」
「嗯?」
面對陳薇的無理取鬧,宋以軒的脾氣出奇好,去www.hetubook.com.com客廳給她倒水。陳薇也不換衣服,就進了廚房,拿出一堆蔬菜放在案板上就用力切。她把自己的怨氣都發泄在這裏。她想著蕭澤對她的好,想著吳婷的笑容,心越來越酸,手也開始顫抖起來。她一不留神,割傷了手指,鮮血頓時涌了出來。她看著流血的手指,只覺得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無聊。」陳薇說,卻沒有再穿上鞋。
「沒有,我只聞到了魚腥味!」她惡狠狠地說。
「回去好好休息。」宋以軒笑著說,走到陳薇身邊。他伸出手,在陳薇沒反應過來之前把她抱在懷裡。
「薇薇,早晨的食材是最新鮮的。你沒有聞到露珠的芬芳嗎?」
「你……你怎麼知道我吸煙?」
陳薇說著,就往廚房走去,而宋以軒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愕然地看著宋以軒:「怎麼了?我今天是來得晚了一點,可你不覺得我比以前積極主動了很多嗎?」
宋以軒見陳薇臉色不好,拿了一瓶礦泉水給她。陳薇接過,小心喝了幾口,冰涼的液體下肚,覺得舒服了很多。宋以軒遞給她一張紙巾,她接過來擦擦嘴角,悶悶地說:「你肯定覺得我在裝病吧。宋以軒,我從來不吃海貨,聞到這股味道就會覺得噁心,更別說讓我看到等著被殺的魚了——看到我這麼丟人,這麼狼狽的樣子你滿意了?」
「薇薇,不要這麼說嘛。」宋以軒笑著搖頭:「我可是在安慰你——小說里不都是說女人難過的時候,希望男人借個肩膀給她靠靠嗎?」
「讓我,再睡會……求你了……」
蕭澤和他真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痛,痛!放手啦!」
「陳薇小姐真是快人快語。」吳婷笑了:「我和丹尼爾結婚七年,因為我在國外工作的關係,總是聚少離多,他也有不少紅顏知己。我們都是受西式教育長大的,對這些並不在意——但我覺得你有權知道這些。」
「你這是肩膀?」陳薇戳戳宋以軒的胸膛:「還有,你是在哪本小說里看到這種無聊的話的?」
她已經猜到了什麼,只是不願意往那方面去想罷了。
眼見林子墨不幫忙,陳薇又笑嘻嘻地把安雅欺負了一陣子才心情愉悅地出門。她不知道蕭澤這次又會給她什麼驚喜,對於即將到來的約會倒是很是期待。她開車到了上島咖啡,可上樓轉了一圈都沒看到蕭澤。她疑惑地給蕭澤打電話,身後突然有人問:「是陳薇小姐嗎?」
太陽升起,光芒萬丈。宋以軒沐浴在初升的陽光里,容貌絢爛到讓人睜不開眼睛,遠處的大海波光粼粼。陳薇抑制住心中的波瀾,一把拍掉了宋以軒的手:「誰和你勾手指。又不是小孩子。快回去吧,我要準備上班了。」
那麼多人看著,陳薇只好跟著蕭澤進了他的辦公室。蕭澤把門關上,給陳薇倒了一杯水,陳薇遲遲沒接。蕭澤只能把水杯放在桌上,注視著陳薇的眼睛:「薇薇,我能不能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嗯,我在減肥……」
魚市回來后,陳薇和宋以軒的關係和以前相比總算是好了很多。她越了解宋以軒,就越覺得他簡直是一朵奇葩。
「薇薇姐,你問題好多啊。」
「沒想到我的有生之年居然能得到陳薇小姐的一句『謝謝』,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啊。」
這世界上還有過了十點就要睡覺,定點起床,不抽煙不喝酒不應酬的男人嗎?宋以軒他其實是來自原始社會的吧!照理說他也挺有錢的,但是除了手錶還算昂貴之外,他穿的衣服、鞋子居然很多都是沒牌子的,舒服是舒服,但真是沒SYTLE。
「謝謝。」
「我看你臉色好像有點不好。」
陳薇瞥了宋以軒一眼,但是明顯消了氣,看他的眼神都有點脈脈含情的味道了。宋以軒笑了:「薇薇,你說服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說服你?為了你的專題,為了『青葉』,我們一起努力,好嗎?」
「你不放心?那我們勾手指?」宋以軒微微一笑,伸出手來。
「唉……」
陳薇說著,就站起神來。吳婷緊跟著站起來:「陳薇小姐,我希望你離我的丈夫遠一點。坦率地說,你們很可能已經超過了同事關係,你和他一間辦公室我不放心。」
「一點點而已,你的鼻子可真靈。對了,我們今天該做什麼?是不是該到下一階段了?」
「你怎麼知道他不反對?很多時候老闆不會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讓員工知道。這樣問你吧,林子墨的臉色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
雖然化了妝,但是在酒吧流汗又哭泣,她的臉已經是慘不忍睹了。她濃重的黑眼圈、枯黃的肌膚已經不能被脂粉掩蓋,嘴唇暗淡無光,簡直可怕。她沒想到被蕭澤的事情折磨到如此境地,嚇了一跳,把鏡子丟給宋以軒,說:「好,我煙癮反正也不大,戒煙就是。」
「是登山的時候他和我表白的。」安雅害羞地說:「原來他也喜歡我很久,還不敢和我說話呢。薇薇姐,我們險些就這麼錯過了。」
周維離開后,她哼著歌上了樓,撲到床上,一個人滾來滾去的傻樂。陳薇正在做面膜,怕起皺紋不敢說話,但見安雅那麼高興的樣子,還是忍不住不動嘴唇發出聲音:「你傻樂什麼?」
「都到齊了!」
第二天,陳薇起床,發現自己的眼睛又紅又腫。她用了不少脂粉才掩飾住昨晚的疲色和圖書,強打精神去上班。為了不讓旁人看出她昨晚哭過,她故意大聲說笑,一副興緻勃勃的神色。蕭澤發消息約她一起吃飯,她沒回,冷了蕭澤幾天,後來蕭澤終於忍不住了。他走到采編部,對陳薇說:「薇薇,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安雅現在就是一個懷春少女,身上都冒著粉紅色的泡泡,陳薇為她高興,就算有什麼疑問也不忍提出。她對那個周維稍微有些了解,倒是一個不錯的男人,和安雅也般配——但林子墨居然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安雅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了?難道她之前的猜測都是錯的?
記得小時候,她不吃飯,母親會罵她,但是父親會溫柔喂她吃飯。記憶中的父親總是笑呵呵的,說話溫柔,經常給她買玩具,對她極好。可是,她心中天神一般的父親還是決絕地離開了他們——為了一個女人。她哭著求父親不要走,母親抱著她,堅強決絕地說:「薇薇,不要求他。你要記住,男人都不可靠,你也永遠不要求任何男人。」
再見,蕭澤。
「薇薇,你怎麼了?要不要喝點水?」
「薇薇,你聽我解釋!」他急切地說。
「好啦,等合適的時候我會和你說的。你先管好自己吧。」
「我以前也談過不少戀愛,但是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次一樣認真。他是我見過的最優秀、和我最適合的男人。可是他結婚了。」
安雅對周維羞澀一笑,對他的細心又感動又慌張。大家又等了一會,精神同樣疲憊的林子墨才下樓。他抱歉地說:「昨天沒休息好,起晚了,抱歉。人到齊沒?」
「薇薇姐!」
「當然不是,你覺得我是那種故意做小三的人嗎?」陳薇冷笑:「他……從沒說過,我也從來沒有問起。我們都以為他是單身的。」
陳薇弱弱地說,宋以軒真是哭笑不得。他說:「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
陳薇想著,目露凶光,而宋以軒打了個噴嚏。他懷疑地把房間的窗戶關上,而陳薇站起身:「我該走了。」
在她身後的,是一個妝容精緻卻掩飾不了疲憊神色的中年女子,眉眼纖細,氣質高雅。面對疑惑不解的陳薇,她微微一笑:「陳薇小姐,很抱歉,我拿了丹尼爾的手機約你出來。方便的話,我們一起喝杯咖啡?」
「宋以軒!你做什麼啊!」
第二天,集合時間就快到了,安雅還賴在床上不肯起來。看著縮成一團的安雅,王敏慧真是好氣又好笑,一把掀開被子:「安雅,起來了!都要出發了,你是打算繼續住下去還是想待會兒自己打車回家?」
她們收拾好東西,到大堂退房,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因為宿醉未醒的關係,安雅的臉色有點難看,人也倦倦的。周維走到她身邊,輕聲問:「安雅,不舒服嗎?」
陳薇小口喝粥,不知不覺吃了一大碗,覺得體力也恢復了大半。宋以軒一邊收拾一邊說:「薇薇,你的生活習慣非常不好,這樣下去,你會衰老地很快。你的身材已經很好了,不必再減肥,要是你願意的話,我能給你做一點滋補的葯膳給你養顏,絕對不會發胖——這可比你節食,做面膜減肥有效多了。」
「好。」安雅忙說。
「吳婷女士,我們只是同事關係,沒什麼『照顧』不『照顧』的。你今天找我恐怕不是只是為了說這個吧?」
「沒有啊。」
那時候,她只覺得母親冷酷無情,都不挽留父親,直到她成年後才知道母親的苦楚。因為沒有父親,她以前經常被人欺負,現在回想以前,只覺得恍然如夢。她是那麼憎恨第三者,自己卻成了被自己所厭惡、鄙夷的人……
「我知道。謝謝你。」陳薇輕聲說。
「我唯一的要求是你必須戒煙,還有要按照我說的去做,準時吃飯和睡覺。」
「你就貧嘴吧。我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我不覺得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們只是同事關係罷了,我沒必要知道他的私事。吳女士,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那你在車子可以睡會。」
「宋以軒……我愛上了一個人。」
陳薇一咬牙,穿著高跟鞋踩在沙灘上,雖然走得小心翼翼,但是粗糙的沙子還是進了鞋裡。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走在刀刃上的人魚,步步艱辛,但是強忍著不說話。她硬撐著走到一艘船前,宋以軒笑著和曬得黑漆漆的老人打招呼:「張伯,這次收成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好東西?」
「免了吧。」
她已經連續五天去宋以軒那兒報道了。宋以軒給她安排的都是粗重活不說,他甚至還逼著她天沒亮就和他一起去菜場、去碼頭買菜。她還沒清醒他就來敲門,逼她出門,甚至不允許她有化妝的時間。她哪裡那麼狼狽地出門過,哪裡去過那麼髒亂差的地方!那些人身上的味道讓她幾乎窒息,她的高跟鞋一腳踩在污水裡,鞋跟險些斷了,新買的連衣裙上多了好幾個泥點子。她看著自己髒兮兮的裙子,簡直是悲憤欲絕:「宋以軒,你到底怎麼樣?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
林子墨率先上車,大家也都跟著上了,這次周維坐在了安雅的旁邊。同事們都鬨笑了起來,安雅漲紅了臉,周維只是微笑。他人緣好,態度又大方,所以大家稍微開了幾句玩笑后,大都是祝福的。安雅簡直不敢見人了,周維偏偏細心地問:「要不要吃點橘子?可以舒服點,防暈車的。」
「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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