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難道這就是愛情

「懂了。」
「盡人事,聽天命。」陳薇淡淡地說:「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你在想什麼?」宋以軒眨眨眼睛。
「安雅,你讓我到底說你什麼好?那在你心裏,我就是那樣小氣冷血的人?」林子墨嚴厲地問。
安雅胡思亂想之際,周維下場了。
「薇薇,你的事情那是你自願和我說的,我沒有強迫你,對不對?」
陳薇正要發火,手機突然響了。她盛怒之下沒看來電的對象就接通了。她把手機放在耳邊,電話里傳來的卻是蕭澤的聲音:「薇薇,你終於肯接電話了?我想見你,出來見一下好嗎?」
當陳薇第N次險些切到自己手指的時候,宋以軒一把奪過刀,不讓她繼續下去。陳薇愣愣看著自己的手,過了好久才氣惱地說:「宋以軒,你做什麼啊!我做得好好的你把刀搶了幹嗎?」
她的心突然亂了。
「好。你們要喝什麼?」
「下、下午吧。」
周維強壯、陽光、幽默、開朗,像極了她最愛的服部平次,也簡直符合她心中白馬王子的一切條件。她到現在還懷疑自己和周維在一起是不是只是一場夢,會不會在下一秒鐘醒來。她出神地看著打籃球的周維,在半場休息的時候,周維朝她走了過來,她急忙迎了上去,遞給他一瓶礦泉水。周維大口地喝水,汗順著面頰滴在地上,對她笑著說:「安雅,你一直看我打球會不會悶?」
「好啊。」林子墨故意說。
「你……你……」
「好,那下次吧。晚安,安雅。」
這……真是太好了。
「不是我,是一個孩子。」陳薇勉強一笑:「孤兒院的孩子。」
「什麼?」安雅獃獃問。
「這樣算來,我們姐妹加起來大概可以湊十萬。加上孤兒院其他人士的資助和社會福利,前期治療費用應該有了吧。以後的事情……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可林子墨為什麼會突然親她一下?
「誰讓你亂扔在檯子上的!安雅,寫遺書啊你!你真是出息了!」
「沒事。」陳薇拉著宋以軒衣袖,阻止他前進。
唉,怎麼遇到一個彼此喜歡,條件合適,又可以在一起的男人有那麼難?為什麼好不容易覺得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居然會以這樣的結局來收場?是不是真的該去廟裡燒香轉運了?
宋以軒這個混蛋!
「小姐,認識就是一種緣分,你跟著哥哥去喝幾杯吧?我的包間就在那兒。」
「你胡說什麼啊。能早點離開這兒我真是巴不得。」
「你……在家嗎?」
「酒醒了?」林子墨冷冷地問。
陳薇想著,心底輕不可聞一嘆。宋以軒接著說:「薇薇,你明天想做什麼,我可以給你準備食材。」
「在。我覺得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吧。」
「是你隨便放在桌子上的,我無意看到,要不是你亂放我怎麼會看到?還有,你是屬狗的嗎?」
「好啊。我也正想說去那裡呢。」
……
她簡直不敢相信蕭澤居然會來找她,下意識走到窗邊,把窗帘悄悄拉開一條小縫。她發現蕭澤的車子果然就停在樓下,心裏又苦澀又有點甜蜜,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她慢慢把窗帘拉上,臉色實在太過難看,宋以軒也走到了窗邊:「薇薇,出什麼事了?」
「我可以動用的存款只有一萬——實在不行,我把包包賣了也就是了。」
「你是誰?」喝醉酒的男人斜著眼睛看林子墨:「我在和這位小姐說話,你快滾!」
於是,場面失控程度是林子墨都意想不到的。男人揮著拳頭就朝安雅招呼過去,安雅急忙躲在林子墨身後,林子墨一把抓住了那個男人的手腕。他稍稍用力,那人就變了顏色:「大哥,有話好好說……」
安雅用力搖頭,極力把林子墨的身影從腦海中去除,此時才發現周維一直擔心地看著自己。周維問:「安雅,你怎麼了?是不是這裏太吵你聽不清我在說什麼?」
林子墨指指自己的臉頰。
「別拍馬屁。你去聯繫下孤兒院,那個女孩的治療費用我包了。但是據我所知,這個病就算有錢也沒用,必須有適合的骨髓——你們是不是找到了?」
宋以軒微笑著說,而陳薇的心好像突然被刀子劃過,疼得出了血。憤怒、羞愧、鬱悶、氣惱讓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她隨手抓起沙發靠枕朝宋以軒扔了過去:「宋以軒,你胡說什麼呢!你以為我會喜歡你?」
「我……」
林子墨說著,就回了房間,而安雅看著她的手背發獃。她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林子墨不是咬她,而是……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是不要麻煩人家,畢竟我們和他也沒多少交情。安雅,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小夢?」
「那就走吧——不用我請你吃飯吧。」
「當然不會。」安雅急忙說:「有邁克陪我嘛。而且我很喜歡看你打球。」
不管是在公司還是在家,他的話都比以前少了很多。以前他總是會尖酸刻薄地諷刺挖苦她,但現在看到她就好像看到空氣一樣……她是不是哪裡做錯了,惹火了這個大少爺?可她最近忙著戀愛,都沒怎麼回家,真的沒機會惹他生氣啊!算了,不想這麼多,可能只是他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幾天」到了呢。奇怪,沒事想這傢伙做什麼。
大家都揶揄周維,周維不動聲色地保持微笑,無論別人怎麼說都不還嘴,後來大家覺得沒意思了,只好放過他們。周維給安雅打開車門,看著一臉倦意的安雅,有點心疼地問:「累了?」
「什麼事?」陳薇警惕地問。
「林總,這次真的不是我在惹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遇到這個醉鬼啊!你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怪我?對了,你是不是練過?」
「你希望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你報警啊!怕你的話老子不姓『王』了,『王』字倒過來寫!」
陳薇罵了宋以軒,但是看到他一副浪蕩公子的樣子還是笑出聲來。宋以軒走到陳薇身邊,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力量帶動陳薇,在她耳邊輕聲說:「用力的方式要這樣,你剛才用力過猛了,很容易切到手。要這樣……懂了嗎?」
安雅低頭羞澀一笑,沒有把遇到流氓的事情告訴周維——她不想他擔心,害怕他生氣,更不想提及林子墨。周維信了。他笑著拍拍安雅的腦袋:「真是拿你沒辦法。以後你去哪裡我都跟著去吧,不然我可怕把你弄丟了。」
「林總,你好無聊。」
為了表明自己的真誠,安雅一臉嚴肅,而周維看著她鼓鼓的臉頰,笑了起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捏安雅的臉頰。安雅見他的手朝自己伸過來,下意識一閃。周維愣住,而她回過神來急忙說:「你認真開車,別分心。」
林子墨叫出了安雅。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是擔心她遇到危險,明明是想讓她以後學會保護自己,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尖酸刻薄,讓她氣憤。他叫住安雅,安雅停住了腳步,他卻突然不知道和她說什麼好。他愣了半響,只好無力地說:「沒什麼,走吧。」
「當然不會。」宋以軒輕鬆地接過了抱枕:「只是玩笑罷了。」
「上次是意外,我又不是故意的。」陳薇悶悶地說。
「對不起,沒聽清……你剛說什麼?」
「不要說!」安雅忙拉住林子墨的衣袖。
雖然安雅不知道陳薇的包都是什麼牌子的,但她也知道那些包都很好看,價錢昂貴,都是陳薇的心尖肉。現在薇薇姐居然要賣包?不會覺得可惜嗎?
「很難。」陳院長嘆氣:「你也知道,來這裏的孩子大都是被家人所拋棄的,他們既然能狠心不要孩子,對孩子又沒什麼感情,現在孩子出了事,恐怕更不願意承認了吧……我已經申請去骨髓庫尋找合適的骨髓,但是能不能找到真的是未知數。現在前期治療的費用都……」
面對林子墨的尖酸,安雅沒有和往常一樣和他吵起來,而林子墨有一種一拳打空的失落。他見桌上有一張紙,順勢看了一眼,然後呼吸開始急促。他拿過安雅的「遺書」:「這是怎麼回事?」
宋以軒笑眯眯地反問,陳薇總覺得被他看穿了什麼,臉莫名紅了一下。她輕咳一聲,惱怒地說:「我隨便問問罷了,不願意說就算了。」
「原來是這樣……你就為了這個哭?那你為什麼不來問我?」
安雅和林子墨對視許久,最終在沉默里敗下陣來。她嘆氣,讓林子墨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以前……覺得挺不開心的,想到過自殺。」
「她是我女朋友,你再糾纏她的話我就報警了。」
林子墨看到胳膊上的牙印,心中真是說不出的滋味。安雅暗暗後悔自己太過激動,但是她從不輕易服軟,嘴硬地說:「誰讓你搶我東西!」
……
「不如……去打電動?」
「安雅大小姐,雜誌社只能作為媒體參与,你什麼時候見雜誌社作為慈善晚宴的主辦方了?主編是不會答應的。我就想盡自己的力量給那孩子籌點錢,有一點是一點。」
「那雜誌社呢?」
安雅想起自己咬林子墨的事情,一下子紅了臉。林子墨難得看到安雅吃癟,晃晃手臂,趁勝追擊:「你說該怎麼辦?」
與他們熱戀的瘋狂聯繫不同,她和蕭澤彷彿又回歸到了最單純的同事關係。她避免與蕭澤見面的機會,遠遠看到他就會閃到一邊,也避免了碰面時的尷尬。蕭澤沒有再找過她,甚至沒給她一個解釋,一句「對不起」。她曾經怨恨蕭澤的欺騙,但難熬的那幾天過去后,也已經是心靜如水。
「什麼?」安雅獃獃看著他。
當槍匹馬趕走歹徒的事情只有在電視劇和小說里才會發生吧!林子墨看起來冷冷的,斯斯文文的,沒想到居然會打架——居然會打架耶!
男人看到人高馬大、不怒自威的林子墨,酒意已經清醒了很多,但是礙於面子一時半會不好示弱,只能昂起脖子說狠話。林子墨自然是看出他的轉變,淡淡一笑,還沒說什麼,只聽到安雅問:「咦,『王』字倒過來寫不還是『王』嗎?」
「沒想什麼,別胡說。」
「林總你願意幫小夢?是真的嗎?」
男人說著,就去抓安雅的手,安雅急忙後退。她扭頭就走,但是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之大讓她都要叫出聲來。
「還是買啤酒吧!」
安雅輕聲說,林子墨hetubook•com•com也沉默了。他雖然沒見過那個得病的女孩子,但是那小姑娘才十歲,就如同沒開放就要凋零的花兒一樣,讓人心生憐惜。「林總,謝謝你幫小夢,好人肯定會有好報的。要不要我們一會兒就去孤兒院看看,告訴陳院長這個好消息?」安雅小心問。
「那你要說實話。」
「還給我!」
「唉。」安雅也嘆氣,試探地問:「要不要讓林子墨……」
「我只是想讓你給我點私人空間,薇薇。畢竟我們又不是戀人。」
「有這麼簡單的話我就不問你借錢了。」陳薇苦笑:「你不看看,這樣的新聞幾乎每天都有,報社已經覺得這沒什麼賣點,都不肯接了。」
「薇薇姐,我知道你一直資助孤兒院,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我說說,說不定有辦法解決呢。」
陳薇雖然自我安慰,但是心情到底低落了起來。宋以軒見陳薇心情不佳,笑眯眯地問:「薇薇,你心情不好?是不是捨不得我?」
「二十九天。明天就正好一個月,你可以出師了。」
「賣包?」
「真的。明天『青葉』見。終於可以結束了,我別提有多高興了,宋以軒。」
「我在你樓下。」
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想。
「安雅小姐,請問你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了,居然寫『遺書』?你不肯告訴我的話我是不是要去問你的薇薇姐?」
要是沒記錯的話,她和蕭澤已經一個禮拜沒聯繫了。
「沒有女朋友,但是有了喜歡的人。」
「孤兒院有個小女孩得了白血病。她是被父母遺棄的,從小沒見過自己父母……現在孤兒院正在為她找配對的骨髓,前期治療就要二十萬。」
「林總,你一個大男人的別那麼小氣嘛……要麼……要麼你也咬我一下?」
那人回頭,不是周維,卻是一個滿臉痤瘡的陌生人,一笑就露出了一口大黃牙。安雅害怕,後退一步:「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陳薇裝作漠不關心地問,看著窗外的夜色,但心突然飛快跳了起來。她開始後悔自己問這個問題。雖然她討厭宋以軒,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對其他女人大獻殷勤就……他也會把其他女人帶到他家,然後手把手教她做菜吧。這個花|花|公|子!
「二十萬那麼多?」安雅捂住了嘴巴:「有沒有人願意資助什麼的?媒體可以宣傳報道一下啊。」
「啊,什麼?」
「周維,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重色輕友?」
「偶爾會這樣。這樣才能更好地了解當事人,也能為採訪增加一點趣味啦。你快說,別扯開話題。」
「沒有……只是迷路了……」
宋以軒的手傳來的是令人安心、冷靜的力量。陳薇看著他的手臂,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還有在她耳邊說話的熱氣,突然覺得心跳加速。她稍稍回頭,正看到宋以軒專註的臉龐。他是那麼認真地指導著她,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嘴唇水潤,竟是說不出的誘惑。她突然看呆了。
「我巴不得快點走。」
「我關心一下你嘛。我的事情都和你說了,你是不是要禮尚往來一下?」
林子墨心裏發苦,嘲諷地笑著,一下子說出了實情,安雅心虛地不說話。他們站在走廊里,歌聲通過包廂傳了過來,喧囂嘈雜,而林子墨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到了北極,背後涼颼颼的。她咽咽口水,色厲內荏地反問林子墨:「林總,現在可是私人時間,我沒必要什麼事情都和你報備吧。而且你能來我就不能嗎?我要走了。」
林子墨看著安雅,想到她曾經想離開這個世界,只覺得身體發寒。他問:「那你現在怎麼想的?」
「小姐,你要去哪裡?要不要哥哥帶你去?」
雖然並不喜歡遊戲機室的渾濁空氣,但是周維說的話安雅都同意,一切只要周維高興就好。眼見安雅和他志趣相投,周維果然更開心,抱著安雅就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安雅,你和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再等會,我打完這場就和你去打電玩!」
安雅急忙起身,拿紙巾給他擦汗,陪他一起去吃了飯,然後一起打電玩,唱K。周維的朋友很多,他們有不少人抽煙,渾濁的空氣讓她有點透不過氣。耳邊不停回蕩著刺耳的歌聲,她終於忍不住,對周維說:「周維,我去外面買點東西,一會兒再來好嗎?」
「安雅,你現在知道賠小心了?剛才咬我的時候怎麼那麼橫?」
安雅看著林子墨,越來越興奮,簡直有一種向他索要簽名的衝動。她毫不掩飾的狂熱情緒讓林子墨有點不習慣。他敲了一下安雅的頭:「喂,看夠沒有?安雅,你怎麼就那麼會惹事?安安分分地不行嗎?」
「真是令人傷心啊……我們也『親密接觸』了一段時間了,你就沒有一種捨不得的感覺嗎?」
「嗯。我們先去給她買點東西吧,總不能空著手去。」
「安雅,才交往沒多久怎麼就一個人躲起來哭?」林子墨酸酸地問:「周維終於醒悟了,知道自己犯了錯?」
「我身邊的人個個有工作,有男朋友,只有我什麼都沒有;我年紀越來越大,長得也不好看,存款一分錢都沒,每次回家都會被當作教育孩子的反面典型和圖書……我覺得自己這輩子就這麼過了,死了的話也沒人關心,要是哪天不在了可能對別人造成困擾,所以乾脆寫了遺囑。呵呵,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以前有些看不開罷了……」
「你是嗎?」
安雅跟著林子墨一摸臉頰,才醒悟過來自己哭了一場,急忙擦眼鏡。林子墨看不過眼,扔給她一包餐巾紙。安雅啞著聲音道謝:「謝謝林總。」
周維離去后,安雅坐在樹蔭下,撫摸著邁克柔軟的毛皮,靜靜看著他。她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別的情侶的都是如何交往的,但她和周維真的算是「模範情侶」了吧——至少很多人都是這樣說的。周維一點也沒有談地下戀情的意思,雖然並未在公司公開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是拉著她一起吃飯,見朋友,他的所有朋友都知道了安雅的存在,叫她「嫂子」。對於這樣的稱呼,安雅是甜蜜又惶恐。她也知道周維優秀,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只能加倍地對周維好,讓他更喜歡自己。她本不擅長手工,但為了周維通宵綉十字綉,只為了看到他臉上的笑靨。薇薇姐曾看不下去,說了她幾句:「小雅,你這是做什麼?把自己累得半死又何苦?」
「薇薇姐,你的包能賣多少錢?」
安雅沒想到林子墨居然願意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笑眼彎彎。林子墨低頭看著安雅,暗想她只有在有求於人的時候才會對他微笑,心裏有點悲哀。他冷著臉,但到底沒捨得把手抽出:「你變臉可真夠快的啊。」
她的心沉沉的。
……
林總真奇怪。
「問這個做什麼。」
「薇薇,你今天是怎麼了?你都幾次險些切到手了。你要做的是冷盤,不是手指拌菜。你再這樣的話我還是勸你回家休息的好。」
陳薇艱澀地說,蕭澤也沉默了。她很想掛斷電話,但是知道這可能是蕭澤打給她的最後一個電話,手指微微顫抖,心中糾結萬分。
雖然曾經誤以為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但一切只是一場笑話罷了——好在她小心謹慎,沒有讓任何人發現他們的戀情,不然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她是那麼羡慕頭腦簡單,感情順利的安雅。
驚嚇之餘,陳薇掛斷了電話。
「明天去『青葉』,你當場做菜,要是自己覺得味道不錯就算你過關。終於可以擺脫我了,薇薇你是不是要慶祝下?」
當初只是沒工作,沒男人罷了,至少還有疼愛她的父母和健康的身體,怎麼就想到了自己的身後事,甚至還動了輕生的念頭?小夢雖然沒有父母疼愛,但連孤兒院的老師們、她們這些陌生人都為她難過;要是她安雅真的去了,她簡直很難想象家人會為她難過到什麼地步。她實在太不懂事了。
「哦?喜歡的人?是誰?」
陳薇想著,莫名其妙惱怒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如此煩躁。午夜的風拂動著她的髮絲,她覺得口舌發苦。宋以軒好像並沒有發現她生硬微笑下的憤怒,淡淡地笑著說:「薇薇,你怎麼那麼八卦?這是我的私事。」
「安雅!」
安雅回想以前,越發後悔,淚水也不知不覺間滾落,連林子墨什麼時候回家都沒發現。林子墨原來不打算和安雅說話,但是見到她淚流滿面的樣子還是吃了一驚,忍不住問:「喂,你怎麼了?」
「我提前進行採訪啊。」
……
「你放手,我不認識你!我在找我男朋友!」
「安雅,愛情不是遷就忍讓就可以的。你這樣都不是自己了。」
陳薇沒想到宋以軒突然提起蕭澤,神色一變,賭氣把刀放下,扭頭出了廚房,坐在沙發上生悶氣。宋以軒見她真的生氣,也跟了出來,慢悠悠地說:「薇薇,別皺眉了,這樣容易長皺紋。」
「瞎說!」
「可是他說過喜歡心靈手巧的女孩子。」安雅甜蜜地說。
「不累啊。」安雅忙說。
「他並沒有透露任何個人信息,要找他很難。而且他隱瞞自己的身份肯定是有原因的,貿然找出他身份的話不好吧。」
「真的?」
「你想做什麼?」
林子墨最近到底怎麼了?
「我問你怎麼去了那麼久。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孤兒院有個孩子得了癌症,前期治療費用需要二十萬。」
「醒了,醒了!」
陳薇說著,重重把房門關上,離開了宋以軒家,而宋以軒慢慢走到了窗檯邊,打開了窗戶。夜風吹動著他烏黑的頭髮,他靜靜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神情分外安寧。
「你做得好好的?你是指手指切得好好的嗎?我可不想像上次那樣血流成河的。」
「我學過一點拳擊——不要扯開話題!那你不知道夜總會魚龍混雜嗎?你來這裏做什麼?難道是陪你的小男友?還真是二十四孝的女朋友。」
她們心事重重地回家,情緒都非常差。陳薇在家待了會兒,就說要去宋以軒那兒學做菜轉移注意力,安雅沒事可做,只能捧著電腦看動畫片。她心裏有事,再搞笑的劇情都看不到心裏去,一想起小夢,心裏就堵得發慌。她去抽屜櫃拿起自己以前寫的遺書,卻是越看越好笑,越看越自責。
「當然不想自殺了。先不說現在的生活還蠻好的,就算我過和_圖_書得再苦,也比那些孤兒院的孩子好多了。」
「安雅,你又瞎跑什麼?」林子墨鐵青著臉看他。
「薇薇?」
目送周維遠去,安雅長舒一口氣,竟覺得背後汗津津的。她也不想每次都拒絕周維,但是誰知道林子墨在不在家,她可不想周維誤會自己。今天她陪周維玩了一整天,渾身的骨頭都散了架,真想立馬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啊。她疲憊地進了屋子,一進門陳薇就沖了出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小雅,你有多少存款?」
陳薇言不由衷地說著,瞪了宋以軒一眼,看到宋以軒一臉失望,到底忍不住輕揚嘴角——原來他也是捨不得的,她沒有輸。宋以軒收拾著廚具,她在一邊看著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著話。她想起自己來宋以軒家多次都沒見到這裡有其他女人到過的痕迹,問出了心中隱藏已久的疑問:「宋以軒,你有沒有女朋友?」
「好像是……二十幾天吧。」陳薇忙回過神來。
「你也知道自己會讓我分心?」周維輕輕一笑。
「薇薇?」蕭澤沉默了很久,終於說:「你在聽嗎?」
他抓住安雅的手臂,惡狠狠地盯著她,安雅嚇得閉上了眼睛。她眉頭緊鎖,眼睛緊閉,倒真是豁出去讓林子墨懲治自己消氣,好給小夢治病的。林子墨久久地看著她紅潤的嘴唇、長長的睫毛,細膩的小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他的唇輕快而飛速地掠過安雅的手背,心跳頓時亂了起來。感覺到手背上的異樣感覺,安雅驚訝地睜開眼睛,而林子墨已經恢復如初,淡漠地說:「什麼時候去看那個丫頭?」
「不是……所以我要努力學啊。」
「可你剛才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難道是為了那個已婚男人?」
陳薇雖然答應了陳院長,但是其實她心裏一點譜都沒有。她給報社的熟人打了電話,但是他們都表示這樣的新聞每天都有發生,沒什麼賣點,沒有一個人對此有興趣。她也想過在雜誌上宣傳一下,但是主編會肯才有鬼了。比起去主編那窩一肚子火,還不如盡最大的力量來解決這件事。
「什麼?」
「沒必要。」
「到時候再說吧。」陳薇倦倦地說。她看著沒心沒肺的宋以軒,突然很想掐死他。
「一會想做什麼?」
「不用!」
陳薇失望地放開手臂,暗罵自己真是急暈了頭,臉色黯淡到安雅都看出了端倪。她忙問:「薇薇姐,出什麼事了?你急著用錢嗎?」
大家七嘴八舌地叫著自己想喝的飲料,安雅手忙腳亂地記著,去小超市買了,然後一個人吃力地提著。KTV實在是太大了,她走出來的時候忘記看房間號,又沒帶手機,只好憑著記憶去找,卻怎麼都找不到。她盲目地走著,突然看到不遠處有個男人的背影超像周維,急忙迎了上去。她拍拍周維的肩膀,甜蜜地抱怨:「你怎麼出來了?房間在哪兒,我一直找不到。」
「晚安,周維。」
安雅一邊走一邊暗暗想著。直到歪打正著找到了房間,看到了周維,她還是一直在想林子墨的事情。
「好啊。」安雅說。
今天下班,她接到陳院長的電話,去孤兒院看孩子們。她見陳院長一臉焦急,忍不住問她發生了什麼事。陳院長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非常羞澀、艱難地懇求陳薇:「薇薇,你在雜誌社上班,認識的人也多,能不能幫我看看有沒有人願意資助小夢?這孩子才十歲,人生還沒開始,我真的不想……」
陳薇的話安雅沒聽懂,但她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話,決定無視。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和周維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他生氣,總覺得手足無措。但也許這就是愛情的一部分吧……
「你……」
「我知道了……陳院長,你放心,總之我會儘力的。」
「薇薇,你記得學做菜學多久了嗎?」宋以軒突然問。
「有嗎?」
「林總?」
「嫂子,我要橙汁!」
「你是不是不喜歡這樣的活動?我的朋友比較多,有些人說話就愛看玩笑,你別放在心上。」
安雅沒想到周維說的話居然那麼大胆直接,臉又不爭氣地紅了,而她小臉紅撲撲的樣子正是讓周維動心的所在。周維一向喜歡羞澀、內斂、心靈手巧又溫柔的女孩,他沒想到上天居然真的把他的夢中情人送到了自己的身邊,而且她還是那麼,那麼可愛。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和她在一起,想把她帶進自己的生活,要是她能住在他家,就此形影不離那自然是最好了。可是,他也知道安雅是多內向和容易害羞,一點都不敢唐突。他把她送到樓下,第N次說:「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安雅說得雲淡風輕,但是林子墨懂她的失落與迷茫。他從沒想過看起來沒大腦的安雅居然也有這樣灰暗的時期。不,或者說就算她心裏再難過,也會陽光燦爛地笑著,不讓別人察覺她的悲傷嗎?
與陳薇在感情上的不順不同,安雅和周維的交往順利到不能再順利了。他們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中午一起吃飯,周末一起看電影,感情升溫非常快。周維熱愛戶外運動,喜歡踢球、爬山,雖然安雅並不喜歡動彈,但每次都陪他去和-圖-書,他打球的時候她就在一邊陪邁克玩耍。她是那麼喜歡周維。
「嗯,我等你。」安雅紅著臉說。
「你以後會懂的。」
「薇薇姐,你的存款也不多吧。夠嗎?」
「不會啊,我覺得他們都挺可愛的。真的。」
她疑惑地看著陳薇,陳薇苦笑:「有什麼辦法?人命總比包重要吧。包沒了還能再買,但人沒了就真的沒了。小雅,她只有十歲啊。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十歲的孩子就這樣去死。」
從KTV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了。他們還沒玩夠,鬧著要去吃宵夜,安雅實在想回家睡覺都想瘋了,她的為難也終於被周維發現。周維對他們說:「你們去吧,我要送安雅回家。」
她實在太不懂事了。
「哪有。」她紅著臉說。
陳院長說著,忍不住輕聲啜泣,陳薇的心也沉沉的。她看著不遠處那個渾然不知,和孩子們玩得真高興的小女孩,再想到她的病,覺得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她說:「陳院長,你放心,我肯定盡最大的努力幫助小夢。這個病是需要骨髓移植的,化療什麼只是輔助作用罷了,不知道陳院長能不能找到小夢的家人?」
第二天一大早,她和陳薇去二手店賣了包,然後去孤兒院,見到了生病的小夢。小夢是一個纖弱而乖巧的女孩子,怕生,不敢說話,但是臉上一直有甜甜的笑容,讓人看著就喜歡。陳薇明裡暗裡一直在問小夢關於她親生父母的事情,但小夢什麼都不記得,不住搖頭,也讓她們越發心疼。安雅買了個玩偶娃娃給她,小夢雖然沒有嘴甜地道謝,但是一直抱著娃娃,眼睛亮亮的,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樣。回去的路上,安雅不住嘆氣:「薇薇姐,小夢那麼可愛,你說她父母怎麼捨得把她扔到孤兒院?這孩子又生了這樣的病……你說她以後可怎麼辦?」
「五、六萬總可以吧。」
「林總你真好!」
她來宋以軒這從一開始的憤怒、不甘心到無所謂和心平氣和,來這成了她在不知不覺間養成的一種習慣。她以前喜歡逛街、泡吧,但是她現在覺得下廚更有趣。她喜歡平凡的食材在自己手裡變得鮮活,也喜歡專心做一件事時心無旁騖的感覺。她從沒想過自己也有會靜下心來的那一天。她還記得第一次做出成品時喜悅的感覺,就算是那道菜味道詭異,但她吃得格外香甜。可是,就在她喜歡上這裏的時候,一切就要畫上了句號……
「要你管。」陳薇白了他一眼。
男人不管不顧,只是拉著安雅不肯放手,安雅嚇得飲料都掉在了地上,都要哭出來了。本來KTV有很多服務生,但她現在所處的角落太偏僻了,所以愣是沒人經過來救她。那個男人一嘴酒氣,不由分說來拉安雅,安雅嚇得不能動彈。就在她打算扯開喉嚨大喊的時候,有人一把把她抓住,藏在身後。
「林總,你怎麼看我的東西!」
不管怎麼說,他也和她朝夕相對一個月。離別在即,她都有些傷感,他怎麼還跟個沒事人一樣,甚至嘻嘻哈哈的?他就不會有點難過,或者挽留一下子嗎?不,就算他挽留,她也不會再來這裏了!她陳薇可是遠庖廚的「淑女」,誰稀罕做個破廚子?
那個男人急忙離開,安雅傻傻看著林子墨,突然覺得他簡直是恍若天神。
「你採訪會問被採訪者的私生活?」
「那你的意思是我在強迫你咯?」
「小姐,別那麼不給面子嘛。去喝幾杯又不會死。」
安雅大驚,急忙去搶林子墨手中的「遺書」,但林子墨人高,她踮起腳也搶不到。她火大,不假思索地抓住林子墨的手臂就一咬。林子墨沒想到她突然發難,分神之際,早已經被安雅搶到手裡去了。安雅咬牙切齒地說:「林總,想不到你也學會窺探別人隱私了。這樣有意思嗎?」
「沒什麼……」
也再也看不見這個討人厭的男人了吧。
「真無聊。」
什麼不想談戀愛,不想結婚,那只是欺騙別人,欺騙自己的謊話罷了。因為怕受傷害,所以在一開始就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就算難過也只敢一個人默默哭泣,不能讓人看出分毫。她是愛蕭澤,但是她無法原諒欺騙。她以為自己會痛苦很久,但是她的恢復能力比自己預期地還要好很多。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自己認為的那樣愛著蕭澤,又或者只是覺得蕭澤條件好,適合交往罷了。
「陳院長放心,我一定儘力。對了,X先生一直支持孤兒院,不知道他有沒有興趣幫忙?每月都給孤兒院幾千,他很有可能是一個有善心的有錢人吧。」
「薇薇姐,我哪有存款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麼事嗎?」
「我家亂,還是算了吧。」安雅也第N次拒絕。
「什麼孤兒院?」
「不開心?你有什麼不開心上升到想自殺的程度了?」
「來,和哥哥說說到底怎麼回事,誰又惹我們薇薇了。」宋以軒說,輕佻地挑起陳薇的下巴。
「還沒有。」安雅落寞地說:「骨髓庫那裡還沒消息,她的父母也聯繫不上……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都有男朋友了啊,真是讓人失望啊。不過你男朋友也不會那麼小氣,對不對?」
陳薇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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