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周,再沒有出現塞壬和泰坦神族的任何消息。千尋表現非常優異,她被邀請加入了學生自治團,接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參与籌辦盛大的校慶活動,包括華麗的校慶舞會。
華露戰慄地看著那團火焰,本能地覺得恐懼。那是可以摧毀一切的火焰吧?她恍惚地想著。她的手一松,撕成兩半的畫飄落在地上。
羽落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在暮色之中,輕聲說,「我會很快完成這幅畫。這一次不會有事的。我只是畫畫。」
羽落那霧氣蒙蒙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現了真實的感情,他溫柔而悲傷地輕笑,「我會去。我只是怕我的出現傷了奶奶的心。」
夕染溫柔地扶起千尋,「怎麼回事?」
千尋點頭。
這幅畫還沒有完成,畫里的女孩子看不清面目,但是畫中人的眼睛已經有了奇妙的生命力。羽墨從來沒有告訴過羽落,他喜歡他的畫。它們都帶著某種脆弱而純潔的力量。
夕染愣住,她看著羽墨遠去的身影,迷惑地眨了眨眼,然後微微一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羽落老師是一個溫柔而悲傷的人。每次看到他站在玫瑰植物園,夕染就恍惚地覺得,他也是一株白玫瑰,經歷漫長的時光,怒放,然後在到達極致的那一刻枯萎。
藍海波走向夕染,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夕染的頭髮,「你去過那個玫瑰植物園?」指尖還繚繞著玫瑰的香氣,夕染在那裡呆了很久?
千尋看了看華露,勉強微笑,雪白的小臉上淚痕未乾,「沒事,我的東西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夕染喜歡呆在植物園裡,因為每次羽落老師都會為她準備可口的小點心和紅茶。
羽墨問,「她是你的學生?」
千尋流著眼淚,默默收拾散落在地板上的書本和畫筆。華露嘴角帶著諷刺的笑,站在一hetubook.com•com旁,腳下還踩著一本素描本。其他的女生彷彿都看不到這一切,和關係好的同學聊著諸如米蘭的新款秋衣,愛瑪仕的漂亮包包之類的話題,軟語輕笑,好不熱鬧。
夕染回到繪畫教室,打算收拾書包回藍家。她走進教室,卻發現氣氛詭異。
哥哥和他終於來到了墓園中央。他們匆忙地摘著玫瑰,哥哥的手都被玫瑰的刺弄傷了手指。只是,奇特的充滿了恐怖意味的嚎叫聲在月夜下響起。須臾之間,月光被巨大的陰影擋住。他們看到了噩夢裡才會出現的東西。那是一隻巨大的渾身長著雪白長毛的人狼!
夕染的聲音里壓抑著憤怒,「你太過分了。」
羽落進入深海學院教書完全是為了排除內心的寂寞,他在教學生畫畫里找到了內心的平靜。不過,只有玫瑰的香氣能令他入睡。
黃昏。金橘色的溫柔陽光將雲朵染紅,天空呈現奇妙的煙灰藍。
她扯過那幅被自己揉皺,又被千尋細細撫平的畫,「看到這幅畫我就生氣。」她微笑著把畫撕成兩半,正要再繼續撕下去,卻被夕染抓住了手腕。
華露心中對夕染有著說不出的忌憚,「我不要了,送給千尋。」
千尋默默無語,用手將一幅揉皺的畫輕輕撫平。她細細地整理著每一處皺褶,臉上是專註與愛惜。
他這時才看到角落裡被遮了一半的畫架,臉色微變,緩緩拉開遮著的白布,「你又開始畫人物肖像了?」
千尋的微笑溫柔清澈,「夕染,希望你能喜歡我做的菜。」
他望著羽墨,眼睛里彷彿也流動著星星點點的光,「哥,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那次進入家族墓地的事情嗎?我剛剛又夢到了那裡。我一直記不得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
這植物園屬於羽落。羽落和圖書是羽氏財團總裁最小的兒子,卻獨獨喜歡畫畫。寵愛羽落的奶奶為他建造了玫瑰植物園,她總是說,羽家的錢已經賺得夠多了,我只要我可愛的孫子快樂。
千尋在畫被撕了時候,臉色僅存的一點血色就消失無蹤。她垂著頭,沒有人能看清她眼底深埋的得意。她喜歡這種操控別人的感覺。不管是華露還是夕染,都按照她的劇本在扮演著她們各自的角色。
華露飛快地看了宋媛一眼,身體晃了晃,還是沒有動。千尋看到夕染為了自己和華露起了衝突,怯生生地抬頭,委屈的眼淚卻落了下來。
華露眸子一轉,改變了主意,「算了。買就買了吧。」
夕染的瞳孔變得幽深,眼睛里出現怒意,她徑直走向華露,在她的面前站定,「請你拿開你的腳。」
「華露,你似乎從來沒有學過什麼叫做尊重他人。」夕染鬆開華露的手腕,「我要你向千尋道歉。」
羽墨微笑,「你這是藥物反應。別想太多。」
第七天的下午。羽落老師意外失約。太陽的熱度減退,深海學院在光與影中瑰麗多姿。維納斯噴泉那細密的水霧折射著陽光,形成了小小的彩虹。夕染經過噴泉池,被噴泉那美妙的弧度吸引。
羽落望著夕染遠去的身影,修長白皙的手指上沾染了油彩。他垂下眼帘,注視著手指上那些斑駁的顏色,原本溫雅澄明的眸子在夕陽之下,多了一分妖異。
夕染眸子深處,有一團火焰被點燃。
半年前,羽落身上發生了可怕的事故。羽家掩蓋了這個秘密。而羽落住進了療養院,他恢復神志已經是三個月後的事情。從那以後,他就必須定時吃藥。哥哥說,那能令他保持安靜平和的心態。
夕染淡淡一笑,「多少錢?我來給。這幅畫,我要。」媽媽和藍諾
和圖書叔叔給了她不少的零用錢。
夕染轉過頭,望向陌生男子,「您是?」
華露看到千尋軟弱退讓,氣焰頓時囂張了起來,「我出錢讓她幫我完成參加學校繪畫大賽的作品,結果她交上一張破爛玩意兒。我讓她還錢,她還不出。」
華露嬌笑,「只是三千而已,那不過是我買個小玩意兒的價格。」
千尋回過頭,黑髮順滑如絲綢,她溫柔地笑著,「夕染,這麼晚才回來?」
夕染和千尋離去后,華露對著宋媛抱怨,「夕染好囂張,她竟然敢威脅我,還抓我的手腕,我一定要給她好看!」
羽墨的手指離開羽落的頭髮,他將一瓶葯放在了羽落的身上,「是父親讓我來的,他要我提醒你,在這裏你一定要收斂你自己。」
羽落點頭,「我喜歡她的眼睛。哥,我送你出去。」他沒有告訴哥哥,他最近已經夢到了他和哥哥小時候在玫瑰墓園裡遇到了什麼。
他輕輕撫摸植物園裡怒放的玫瑰,那嬌嫩的花瓣也同樣在夢境里搖曳。玫瑰的香氣在夕陽里瀰漫,在玻璃的屋頂下芬芳宜人。
夕染點頭,「沒想到我們學校還有這麼美的地方。」
千尋埋著頭撿著東西,淚水似乎模糊了她的視線。
一直冷眼旁觀的宋媛優雅溫和地笑著開口,「好了。華露你的確是過分了一點。不過……」
夕染點頭,「羽落老師說需要一周的時間才能完成肖像畫。」
夕染聽到了流暢悅耳的鋼琴聲,千尋正坐在鋼琴前彈奏,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在琴鍵上滑動。。舒緩溫柔的慢板流瀉在暮色剛起時,猶如瑞士琉森湖上的月光。
羽墨的眼底有光閃了閃。他頷首,轉身準備離開,卻再度回頭,「我弟弟他的病比較古怪。你……以後還是不要太接近他。我這樣的要求聽起來也許很無禮,但……
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是為你好。」
巨型水晶吊燈散發出的光線柔和而明亮。音色動人的鋼琴旁,藍海波側耳傾聽,身材修長,眉目俊朗。
華露看到夕染進來,並沒有動,眼底有著不可捉摸的幽光。
藍家別墅。
「你是……羽落的肖像畫模特兒?」夕染身後的男人擁有低沉磁性的聲線。
羽落舉起藥瓶,淡漠地笑著,注視著那些藥丸,「我明白,我會按時吃藥。」
有人靜靜地走進植物園,他站在了熟睡的羽落的面前,低頭凝視著他。這個男人有著和羽落相似的優美輪廓,卻比羽落年長一些。他戴著金絲眼鏡,睿智而精明。男人懶懶地倚在沙發一側,手中把玩起羽落那溫暖柔軟的栗色頭髮。
那個月圓之夜,他和哥哥因為和別的小孩打賭,決定去玫瑰墓園摘一束生長在玫瑰墓園中央那座墳墓旁的玫瑰。哥哥牽著他的手,在墓碑間穿梭。貓頭鷹的眼睛黃澄澄的,就像是會飛的幽靈。
宋媛的話風一轉,「既然畫是你的,你的確有權處理。」
羽落老師的油畫即將完成。他的玫瑰植物園裡,紅玫瑰怒放,枝蔓纏繞著彷彿心的枷鎖。他長久地凝視著夕染,在畫布上塗抹,飄忽地微笑著。
夕染微笑,眸子溫柔快樂,「請你轉達我的關心,希望他早日康復。」
夕染的眼睛里憤怒的波濤洶湧著,她推開華露的腳,拿起素描本。素描本上的鞋印那麼顯眼。
羽落漸漸以為那只是兒童時代荒誕不經的幻覺。只是,他漸漸對黑暗和死亡有了興趣。他的每一幅畫都是呈現也是掙扎。
藍海波給予忠告,「不要太接近羽落老師。繪畫社的女生會排擠打擊你,」
羽墨平靜地點頭,鏡片后的眸子里銳光閃了閃,語氣卻更加溫和,「爺爺死後,奶奶的精神一直不太好。她很想你,你該多和*圖*書去看看她。」
夕染離開客廳,走進廚房裡,鍋子里溫熱的飯菜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千尋不僅美麗溫柔還能做這麼好吃的飯,簡直就是媽媽希望她成為的那種優質女生。藍海波和千尋似乎有很多共同話題,客廳里鋼琴聲又響了起來,明媚動人的鋼琴聲似乎可以到達人的心靈。
夕染冷淡地笑著,問華露,「那麼,現在這撕爛的畫,你還要麼?」
陌生男子五官俊美,戴著眼鏡,顯得溫和穩重,舉止有度,「我是羽落的哥哥羽墨。羽落生病了,所以下午沒能到玫瑰植物園。等他病好了,他會再聯繫你,完成那幅畫。」
華露從來沒想到,平時和善愛笑的夕染生氣的時候,居然有那麼可怕的威壓。夕染髮怒的眼睛美得讓人心驚,彷彿有火焰在眼底燃燒。
鋼琴聲戛然而止。
羽落躺在沙發上,閉上了眼,他沉沉睡去,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在夢裡,他夢到了植物園。所有的玫瑰都綻放了,瑰麗的紅蕩漾著,然後將他慢慢淹沒。他記得那裡,那個開滿了玫瑰的家族墓園。
人狼的眼睛赤紅,如同地獄岩漿。然後,它抓住了羽落和哥哥!後來的畫面模糊不清。羽落記得,他和哥哥帶著玫瑰離開了墓園。他們腳步蹣跚,對可怕的事情毫無記憶。
他依然躺著,倦怠地問,「你來做什麼?」哥哥羽墨對他很好,總是縱容他做想做的一切事情。一直以來,羽墨是父親的驕傲,而他則是父親的污點。是的,污點。在進入深海學院之前,那個污點被不動聲色地處理和掩蓋。
他唇邊的笑意更深,「你一定餓了,千尋做的晚餐給你留在廚房裡。」
夕染點頭,「我馬上取錢給你。」
夕染伸手為千尋細細理了理凌亂的頭髮,「我們回家。」
羽落緩緩睜開眼,迷惘地望著男人,視線漸漸有了焦點,「羽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