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刀
第十八刀 天地力

「那還能有假!朱大俠,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是,我葯小枝沒本事,就會偷雞摸狗。可我葯小枝再不是東西,也不能會拿我爹開玩笑!」葯小枝光顧著撒謊,也沒發覺唐朱語氣中的悄然變化。他此時汗發濕透,神態狼狽,氣喘吁吁,卻也沒這個精力。
蕭放瘸著半隻腳走進來,掰開黑貓貓爪,取出那隻瓷瓶。
機關魔牛感受到老主人的嫉恨,機關運動也變得粗暴,發出的聲響比方才重了數倍。
睜開眼的一瞬間,那道模糊的人影如風中草英惘然吹散。
蕭放打開瓷瓶,臉色霎時變得鐵青。
葯小枝氣叫道:「我葯小枝不是紅茶鎮第一刀客,可這把刀是貨真價實的紅茶鎮第一刀!陰陽臉,你敢讓你這隻大怪牛受我一刀嗎?」
雲間風動,山崗長嘯!
唐朱邊退,邊沖葯小枝道:
唐朱朗聲笑道:「多謝折幫主一番好意,可唐朱已經有一個師父了!」
偃先生愕然驚呼,臉上半片面具差點滑落。
轟然一聲,平地一雷,庖丁三雙眼紅光一閃而滅,整個機關身體也如被伐倒的巨木向後栽倒在地。
也有一個同樣的聲音伏在他身前,用盡一切力量拚命大叫。
就在這時從土坑中猛然躍出一道耀眼黃光,將周天都照得熾熱無比。
唐朱也不道謝,接刀轉手,以劍法驅刀風。他知曉機關魔牛堅不可摧,也不再做無用功,只步步後退,不與對方硬拼。
便在這時,忽聽一個渺小的聲音大叫道:「你,大怪物,你住手!不准你傷害朱大俠!」
他顧不得害怕連聲問道:「朱大俠,你沒事吧?」
到頭竟還是唐朱險勝一招!
葯小枝朱大俠叫hetubook.com.com得再大聲,他也聽不見了。
唐朱擠出一絲笑,應道:「解藥在哪兒?」
葯小枝額頭冷汗涔涔,向後摔倒在地,往後爬了幾步瘸著腳跳到唐朱身邊。
「朱大俠,你怎麼了?」葯小枝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想要扶起他。
唐朱臨危關頭,感應神通,喚出了這一條蟄伏土龍,終於將機關魔牛稍稍制住。可他此時靈力太過渙散,這凝聚出來的土龍只有頭而無爪,只有龍皮而無鱗片,空有束縛之力。卻是軟而無骨。
蕭放的刀經過先前一戰,本就傷痕遍布,此時終於發作。
他難掩喜意,喝道:「好刀,不愧是紅茶鎮第一刀!」
唐朱毀了偃先生的庖丁大,偃先生對他懷恨在心,此時早忍耐不及。
一個矯捷的黃影從破碎的機體中飛快閃出,幾下躥上偃先生的肩頭。瑟縮撓首,受驚不小。偃先生從口袋裡取出半塊果乾,喂它吃了,它這才安定下來。
唐朱接過黑老虎,剎那間一道刀刃上閃過一道湛然烏亮,像是名劍從塵土中出世一般。
「是他,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機關魔牛受傷怒紅了眼,此時提刀趕來,雪光一閃便要引為血色。
就像是獵人挖的陷阱,終於有獵物上鉤。機關魔牛大喜,大步上前雙拳併攏,指間冒出呲呲火光,森白霧氣繚繞不斷。它兩個拳頭合起來,比那個土坑還大上不少。這一下錘擊,毀天滅地,這土坑中哪怕是連只螞蟻都得被轟成肉餅。
林客病看著那個方向,眼中又是憤怒又是驚懼,吐出一口血來,暈倒在地。
「稚子不智!」林客病悵望良久,嘆了口氣,不忍https://m.hetubook.com.com再看,「動手吧。」
機關魔牛用力一掙,黃龍立時化為散落黃泥,雨點般簌簌打在地上。
「毛猴子,你是說朱大俠還沒死?」葯小枝驚喜地擦去眼淚。
「你這話當真?」
庖丁三從頭到尾根本沒有閃避之意,它又根本沒有在意唐朱的刀!
葯小枝這才知曉,原來一直操控這大怪牛的並非鬼魂,而是這隻瘦不拉幾的小猴子。
葯小枝只當唐朱已死,怒步衝進亭子,想找那陰陽臉拚命。才發現那兩人早已逃走,聽見一聲貓叫,回頭看見半空中掛著鳥籠子。
那半邊帶著心髒的機關魔牛發出一陣齒輪轉動聲響,當即從站立人形化為伏地青牛。他抱起昏迷的林客病,跳上青牛寬厚的脊背。小猴子叫了聲,鑽入青牛頭部不見。青牛躍上林間,幾下便消失不見。
偃先生大吃一驚,道:「折幫主,你怎麼了?那東西又發作了?」
偃先生生怕剛才的故障再次發作,喝住機關魔牛自我調試,在一旁默默觀察。此時忍不住嗤笑道:「我當是來了什麼大救星,原來是把黑疙瘩。」
此時再偃先生調整下,庖丁三已重新恢復,反而比先前更加勇猛。
像是許多年前在大覺山回蕩的那隻山歌一樣。
機關牛魔一拳砸下,大地降沉,整個白馬亭的鳥兒驚散天空。
唐朱閃開這一拳,將斷劍朝他眼口擲去,此時再回身時已無反應可能。他落進的恰是一個深坑。在機關魔牛連環爆錘之下,原本平坦的大地此時也變得坑坑窪窪,出先了數個大洞。
機關魔牛越來越近,眨眼不剩六步距離,唐朱驀地出聲:
誰能想到,這一m•hetubook.com•com把毫不起眼的大剪刀竟有如此神威!
不料便在這時,林客病握緊了他的肩膀,顫聲道:「快走,快走。」
唐朱心中一震,驚醒道:「茱萸心愿未了,我豈能死於此地?」
唐朱閉目受死,影壁雙峰的虛影在他眼前一掠而過,心中反倒生起一種輕鬆,歸去來兮的釋然。
長亭內鳥籠子里的貓叫了聲,林客病心中又起了惜才之意,出聲道:
臂間刀撕裂大地,滾動如雷音碾壓,飛快殺向那兩個渺小的人影。
「好,紅茶鎮第一刀客,看好這一刀!」
葯小枝聽懂了,叫道:「已經斗過了二十九招!」
葯小枝湊上前去,驚呼一聲,那瓷瓶卻是空的。
唐朱情急之下,索性往前一推,斷刀連帶刀柄一舉刺入機關魔牛肩肘。魔牛雖無大傷,但礙於這把斷刀,出手的速度也遲緩了許多。
偃先生面露訝然,輕咦了一聲:「這氣息是……」
葯小枝叫道:「阿苗,你怎麼再這兒?」
剪刀?
唐朱幾乎以為自己聽錯,更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方才一番變故,就連偃先生也忘了數,倒是那隻籠中黑貓清醒,喵喵直叫。
機關魔牛大步追來,只才一刀,便將那蕭放愛逾性命的寶刀毀了。
唐朱看著黑老虎,終於想起了什麼,眼中忽閃過訝然,質問道:「小子,你這剪刀是從哪裡偷的來?」
「大傢伙,咱們已鬥了幾招來著?」
只要再過分毫,這少年便也要死了。
一貫風輕月明的林客病,此時卻一反常態,顯得極為痛苦,瞬間像是老了數十歲。
機關魔牛突然故障,彷彿中了什麼攝魂咒一樣。偃先生輕咦了聲,吹動胸前骨笛,可那https://m.hetubook.com.com機關魔牛卻仍是聾了一般,半晌都沒有反應。此種情形大是反常,偃先生大驚之下,就要親自闖入戰圈親自檢查機關。可就在這時,那機關青牛又恢復了正常,後半招臂間刀重重劈下,開山嶽之勢將葯小枝方才所站的大地劈出一條溝壑。瞬時石飛沙卷,宛如變了天一般。
話音未落,「庖丁三」一臂已斷,令人措不及防!
另一邊樹下蕭放叫道:「無救兄,接刀!」
求生執念一起,原本渙散無蹤的天地靈氣彷彿又徐徐向他聚攏。
葯小枝還要大叫,蕭放堵住了他的嘴:「快跟我去找扁子真,去遲了朱無救有性命之虞。」
「刀,我帶了剪刀,成嗎?」葯小枝解下背後那隻包裹,手忙腳亂地將那把黑老虎大剪刀遞上前,叫道,「朱大俠,我這把剪刀丑是丑了些,可我真敢發誓,它快得很!一點兒也不必劉一刀的殺豬刀慢!」
「——不准你傷害朱大俠!」
「勝……勝了,是朱大俠勝了!」葯小枝驚喜大叫。
「小心!」唐朱陡然清醒,抓住葯小枝一把將他推到身後。
機關魔牛為之一震,猶未來得及退後,只見一個威武龍頭怒吼一聲,破雲開霧從地底衝出,死死咬住它的牛脖。那一股擊盪之力非同小可,機關魔牛當即被撞飛數丈之外。左右兩把臂間刀當即插入大地,又滑出數步如此方才止住這後撤之勢。
黑老虎出山啦!
這一下神通,不過多換來了一口喘息之機罷了。
葯小枝心中惴惴,以為他又發怒,邊後退邊道:
唐朱讓葯小枝退到一邊,自己巋然不動,就以黑老虎大剪刀迎敵。
唐朱的劍,蕭放的刀都葬在它的鋒口之下。
https://www.hetubook.com.com先生仰頭一笑,聲音不寒而慄:「臭小子,待會落到我手裡,你可得保佑上頭命硬些。」
「什麼偷啊,多難聽,這是我爹的遺物。我祖宗八輩一代代傳下來的。」暗道:「王老虧啊王老虧,你捨命救過我,讓你做回我的便宜老子。你沒兒子,我沒老爹,咱們也兩不拖欠。」
偃先生一時沒反應過來,大罵道:「胡說八道,哪裡有那麼快……」
唐朱聽他神情、語態,方才想起這一二十里路,他並無馬匹代步,顯然是雙腿跑來的,心中不由得一陣動容。縱然仍有許多叢生疑慮,此刻也都拋了下去。兩人之間那隔閡與猜忌,盡像是被手中這黑不溜秋的大剪刀剪斷。
唐朱心中瞭然,這是天地在與他借力。
偃先生只當他的是唐朱,也不在意,揣度局勢,也不敢再作拖延。
機關魔牛雙眼凶光,臂間刀飽蘸碧落泉水,不知為何卻凝於半空,離那少年脖頸只差不到半指距離。
「道器逆神通!」林客病亦忍不住喊了出來,又驚又喜,「修道器,悟神通,這兩種法門集於一人之身,偃先生這三十年來你可曾見過第二回!」
一睜眼,便看見那刀光中自己憔悴虛弱的神色。
唐朱瞟了他一眼,昏倒在地。
「混賬,我的庖丁三!我要他們拿命來償!」偃先生勃然大怒,此時在場這三人他都葯。
「唐朱,你若肯拜我為師,我今日便放你一條生路!」
唐朱卻坐倒在地,再無動彈之力,連最後一絲血色也吐了出來。
「你身上帶了什麼趁手兵刃,借我一用!」
唐朱握著黑老虎,強撐不住,這時像是被抽去最後一塊木板,半跪在地。
蕭放大叫道:「朱無救,我蕭放算是服了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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