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喜歡你

剛檢完票,夏沖的電話進來了。
人群還在後面擁擠,遊客間發生了碰撞,有人開始吵架,大家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沒人注意到他們這裏的小世界。
她飛快地把檢討書寫完,哼著歌往雙肩包里收拾零食和飲用水。
夏沖還有不到兩個月就期末考了,學校的功課越來越多,他只能偶爾放學後來基地一趟。
夏纓發獃的時間開始變長,周圍人都以為她是因為被處罰而暗自傷神。
「是的。」
吃了快一半,戚驍白說:「你剛剛要問我什麼?」
「那現在呢?」
難道夏纓準備暑假給他報個補習班?
這段介紹夏纓在推文里也曾看到過,當時並沒有什麼感覺,但現在被戚驍白這麼娓娓道來,竟然有些隱隱的觸動。
「我會跟長平哥聊聊,你別操心了。最近你少來基地,專心對付期末考。」
順便問問他,這麼簡單的事情打個電話就行了,為什麼非要讓她來問!
夏纓頓時脊背僵直,回頭也不是,不回頭也不是。
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大家看劉亞歌的眼神都有些忌憚。
夏纓摸摸自己肚子上的肉,痛並快樂地提起筷子。
夏纓毫不客氣:「沒有。」
掛了電話,夏纓聽到戚驍白語調中帶著調侃的笑意:「為什麼不能讓夏沖知道?」
「好。」戚驍白立刻答應,根本不給她反悔的機會,「我晚上回去查一下攻略,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
天氣非常好,他們穿過早晨的沿海公路,進入煙火氣息十足的都市。
受酒精的驅使,他看了眼亂糟糟的大飯桌,忍不住問:「夏纓為什麼沒來?」
她的話剛說完,戚驍白就從門內走了出來,三人立刻尷尬地站成了一個三角形。
「謝謝。」戚驍白聲音帶笑,「你好好考試,期末拿一個好成績,暑假我陪你練車。」
夏纓忽地抬起頭,以為他要說類似「忘記那個表白」「我們恢復到最初的關係吧」那樣的話。
「啊,不好意思。」夏纓趕緊改口,「你今天剛比完賽,明天應該休息……」
「那為什麼你這幾天總是避著我?」
夏纓望天:「啊,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好多事要跟顧經理說呢,先走一步了啊……」然後忙不迭地跑路了。
「騎車?」
「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男隊的人陸陸續續回來,但始終沒見到戚驍白的身影。
「跟其他人一樣,直接叫戚哥吧。」
據說,高層看在他的成績和人氣的分上仍然想保他在隊里,像李常那樣禁賽一段時間就算了,但顧長平堅決不同意。
戚驍白的氣息越來越近,最後在他們桌子旁停下,語調平靜地問:「這兒有人嗎?」
戚驍白腳步頓住,答非所問:「找個地方坐會兒?」
夏纓也沒有追問,直接換了個話題:「那決賽的時候,你跟超野的主將說了什麼?你們兩個好像……」猶豫了一下,夏纓怕顯得自己自作多情,但遲疑了幾秒,還是說了出來,「好像看了我一下。」
夏纓奇怪:「為什麼?」
夏纓捂著電話,聽夏沖哭訴完自己被拋棄的心情,才得空說話:「我在外面玩,飯你自己吃吧,下午早點回學校。」
他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別有深意的話,淡定地站在平面圖前看了一會兒,指著一個方向:「我們先往那兒走吧。」
「啊?好的。」
「不用了,你直接告訴我就行,我馬上轉達給他。」
戚驍白倏地沉默了,眼神中透露出些許迷茫和困惑。
走廊很窄,人卻很多,兩人只能一前一後地擠著走。
一想到有這樣一個人潛伏在身邊,戚驍白居然每天還能睡得著,真是心寬。
他手裡提著一個袋子,裏面是夏纓熟悉的包裝盒。
夏纓嚴肅地提醒他:「這話你不要跟別人說。」
夏沖:「什麼?」
「放心,我雖然不是車手,但以前也經常自己騎車出去玩。」
夏纓愣了一下:「那是什麼意思?」
「沒事,不用。」
「夏沖,如果你姐真這麼想……」戚驍白神情複雜,「你私下裡叫我姐,也可以……」
夏纓迷茫地抬起頭,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連忙搖頭:「沒有啊。」
夏沖忐忑地問:「怎樣算好成績啊?」
他離隊之後,基地里漸漸恢復了和平,谷成禮雖然還沒完全恢復,但也時常來監督大家訓練,飛兔達到前所未有的團結。
戚驍白沒有立刻朝她索要答案,抬手輕輕敲了下她的腦門,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希望你能儘快給我一個答覆,不然我每天都等得很煎熬,甚至有點睡不著覺。」
夏纓心裏咯噔一下,她也是他的理想嗎?
戚驍白彎了下眼角,說:「你好幾天沒這樣跟我說話了。」
好在戚驍白沒這麼說,他只是眼風往對面一掃,淡淡地道:「這個你姐說了算。」
在第一天開幕賽之前,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曾經在後勤保障車和車手身旁來回徘徊。
戚驍白回憶起那天的對話,哦,萬松說他比賽時毒舌。
夏沖又往前靠了靠,壓低聲音:「姐,我聽說,劉亞歌根本沒有好好戒煙。」
「青隊好多人都說看到過他抽煙,還有李常,但礙於劉亞歌是大前輩,大家都假裝沒看見。」
夏纓不敢抬頭看他,又長又卷的睫毛忽閃,白白的小臉上有種無法形容的委屈。
夏纓愣了兩秒,隨即像有春|水在心裏潺潺地化開。
夏纓撇了撇嘴:「把長肉說得跟玩似的,真氣人。」
報告需要手寫,好多年沒用中文寫過文章,夏纓咬著筆桿苦思冥想。
「我也是凡人,精力是有限的。」
「你作業寫完嗎?天天就想著玩。」
「我喜歡你——是這個意思。」
夏纓沒留意到他的神情,直接逛去了下一個地點。
戚驍白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就聽顧長平小聲說:「她說要留在基地寫失職報告。」
當他回來時,所有人都發現,戚驍白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他的臉色比剛才接電話時還要陰沉,眼睛里漆黑無光,還有幾分在他身上從未出現過的頹然和戾氣。
谷成禮和岑良都被隊醫勒令不許碰酒,兩人乾脆湊到一塊兒瘋狂烤肉。
夏沖立刻覺得碗里的雞腿不香了。
「嗯。」戚驍白展了展袋子,「這次買的跟上次的不一樣,上次是特級,這次是皇家級。」
夏纓享受了一把純遊客的樂趣,調侃他:「你這麼熟悉,以前來過這裏嗎?」
夏纓的內心莫名就有了安全感,大胆地點頭:「嗯,我明白了。」
戚驍白一笑:「為什麼這麼問?」
夏纓怒其不爭地瞪他一眼:「你乾脆認他做姐姐算了。」
一路向北,終點處有一座新開放的人造園林,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很多人猜測,他估計也要跟李常一樣,被禁賽一年。
夏纓眼皮子抽了抽:「什麼區別?」
誰都不知道談話的內容是什麼,但一個小時后,劉亞歌是青著臉從辦公室里出來的。
大約過了三分鐘,他回來了,明顯洗了臉和頭,因為來不及吹乾,頭髮還濕漉漉的。
「咳,他年紀小,不懂事,容易想多,解釋起來太麻煩了。」
「哦。」夏纓隨口道,「我以為你帶別的姑娘來過呢。」
章逸吃了退燒藥,精神好多了,現在正繪聲繪色地跟青隊的車手描述自己在大賽上的英姿,聽得夏沖羡慕到哀號。
路上,夏纓好奇地問戚驍白:「說實話,你跟劉亞歌比賽的時候根本沒用力吧?」
夏纓根本來不及說話,直接被人流擠到了走廊最偏僻的角落裡。
「哦。」夏沖小聲道,「但如果是真的,那劉亞歌也太恐怖了吧?人為導致車手摔車,弄不好會葬送掉對方的職業生涯。」
好在,沒有太多時間讓她迷茫,飛兔很快就出了大事件。
「好的,沒問題!對了戚哥,我快期末考了,最近來基地的機會越來越少,但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就在這時,戚驍白的電話進來了。背景音並不嘈雜,甚至還有舒緩的音樂。
他蔫蔫地耷拉下腦袋,扒拉著碗里的炒蛋,有氣無力地問:「那戚哥你的理想是什麼啊?」
「豈止啊……」夏纓欲言又止。
面前這個瘦弱的小姑娘,雖然單手就能拎起一架車,還在暴雨中跟他們同進同退,但在愛情這個問題上,青澀得像是一朵初生的花。
戚驍白這才緩緩抬起視線,與夏纓四目相對。
拉麵味道普通,分量也不大,夏纓偷瞄著戚驍白,猜他肯定沒吃飽。
所有人都以為,他在回答葉一鳴,但安靜的訓練館內,唯有夏纓心跳加速。
夏纓捂著腦門,順便遮住了微微發紅的臉蛋,嘟囔道:「知道啦……」
「可是所有東西都在你那裡,太重了……」
「意思就是……起碼我是比較特別的,在你心裏可以跟公路車比一比了。」
人群推搡,戚驍白伸出手臂,將夏纓攬和-圖-書在臂彎里,避免她被其他人衝撞到。
「不礙事。」戚驍白去結了賬,說,「我以前常做負重練習,這不算什麼。」
「我說不清楚,但就是很奇怪,你跟戚神都沒有打招呼,說話的氣氛也有點詭異……你們發生了什麼?」
夏纓又等了一會兒,夜色漸漸下沉,露出的皮膚上被蚊子叮了幾個包,她蹲下來撓撓腳脖。
戚驍白怔了怔,在位置上又坐了一會兒,終於靜悄悄地抓著手機走到外面。
贏得比賽的激動漸漸平復后,車隊的工作恢復正軌。
夏纓垂下眸,小聲說:「我不是要拒絕你。我跟飛兔的合同只有一年,一年之後會在哪裡,我自己都不知道。」
夏纓筆一扔,撇嘴:「顧長平這個大嘴巴……」
戚驍白垂著睫毛,看向地面,似乎並沒有因為她的解釋而放鬆。
「倒也不是他想,他就是讓我來問問你和岑良,如果你們需要,他就讓車隊發聲;如果你們不需要,那咱們就什麼都不說。」
很快,他被顧長平叫去談話了。
走到一間屋子前,戚驍白慢條斯理地說起屋子裡各種設計的用意,哪些是出自設計師之手,哪些是富商和妻子的別有用心,他好像都深諳於心。
他不由自主地放低音量:「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個。」
「我負責背包,你負責玩。」戚驍白如是說道。
基地里議論紛紛,唯有戚驍白和岑良兩個當事人對此閉口不談,大家便也不敢在他們面前提這個。
戚驍白心裏一軟。
那天男女隊合併訓練,教練員實在忙不過來,就請夏纓來幫忙計時。
戚驍白忽然停了下來,對她說:「我們把車停在這裏,換乘過去吧。」
基地里食材豐富,類似白切雞的水煮肉多到吃不完,剛好可以讓她體驗一下。
戚驍白問她:「這次想配什麼吃?」
「看你的決賽,傻子都能明白。」她猜道,「你那時沒跟劉亞歌拉開太大的差距,難道是為了照顧他的情緒嗎?」
萬一在戚驍白眼裡全校第一才算好成績,那他這輩子都考不到了。
夏纓霍然轉頭,一眼望進他深邃無波的眸子里。
兩個人氣氛詭異但相安無事地吃完了一整頓加餐,出食堂時,夏纓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嗯,比剛才鼓了一點。
這次比賽結束后,會有一個兩天的小假期,很多人都回家了,包括方清如,因此今晚寢室里就她一個人。
葉一鳴扔了棒棒糖,立刻靠過來,跟他說話。
「我也不知道。」戚驍白邀請她,「一起嘗嘗嗎?」
夏纓趕緊點頭:「好好好,我相信你,我剛才就是隨便一說,你別放在心上。」
那次之後,夏纓去網上查詢了沙蟹醬的各種吃法,比起蘸麵包和饅頭,其實用來炒菜更合適,還有作為白切雞的蘸料,也是她心馳神往的吃法。
「但我有東西要給你。」戚驍白遲疑道,「要不然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上樓拿,很快下來。」
因為工作失誤,夏纓被處罰了一個月的工資,顧長平認為自己沒能監管到位,也自罰了一個月的工資。
「嗯?」夏纓愣了一下,心虛地問,「怎麼奇怪?」
夏沖憂心忡忡:「不會是吵架了吧?」
夏衝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那我換個問法……你有沒有什麼消息要告訴我的?」
夏纓確實在寫失職報告,關於備用箱里的鎖鞋不翼而飛的這件事,在查出「兇手」前,她得負主要責任。
毋庸置疑,夏纓也是喜歡戚驍白的,但對於未來,她感到迷茫。
「你要是不夠吃,可以再來一碗,我等你。」
戚驍白:「也不是。那個時候,我就是單純地不想比賽。」
看來今天又是非常努力訓練的一天。
「我之前說的那個地方。」夏纓主動道,「要不要明天一起去看看?」
「我的天!」夏沖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我是不是聽錯了?戚哥你剛剛說的是陪我練車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顧長平有事去外地出差,臨走前給夏纓布置了一個任務,讓她分別去問問岑良和戚驍白,要不要把劉亞歌被開除的原因公之於眾。
夏纓笑了一下:「你倒是挺大度。」
夏沖和夏纓吃完就離開了這裏。
顧長平舉著酒杯晃到戚驍白和葉一鳴身邊:「你們倆是這次比賽的功臣,來,我敬你們一杯!」
沒有人能拒絕這樣一個品貌端莊還永遠挺直脊背,向著朝陽前進的人。
「沙蟹醬?」
www•hetubook.com.com賽時會說這個嗎?夏纓沒再追問。
「需不需要幫忙?」
只有夏纓自己知道,從那次人造園林一日游回來后,她就魂不守舍了。
夏纓有點被擊中。
「那……就這麼算了?」夏沖為難地抓抓頭髮,「可是現在,因為他的關係,青隊很多人都覺得抽煙也沒什麼大不了,車隊不會怎麼樣,除非像李常那樣又沒成績又不遵守規則。」
兩個人心照不宣,話題就這麼自然地被帶了過去。
他的表情太認真,眼中閃爍出一種固執的光。
夏纓猶豫了,但想起上次沙蟹醬鮮美的口感,她非常沒骨氣地同意了。
戚驍白已經儘可能地放慢速度,但對夏纓這種業餘騎車的人來說,還是有點吃力。
戚驍白的嘴唇很燙,告白的話語更燙,反覆在她腦海里敲打,甚至潛入她的夢境。
戚驍白起先不回答,只是目光暗沉地看著自己的那輛車。
夏纓看了看櫥窗,指了下白花花的雞胸肉:「它。」
夏沖假裝沒聽到她的威脅:「姐啊,你自己一個人出去玩的嗎,還是有人跟你一起啊?」
「我晚上再寫,很快就能寫完了。」
夏纓怔了一下,立刻低下頭看腳尖。
「姐,劉亞歌那個事是真的嗎?」
見她沒有回應,戚驍白堅定地補充了一句:「相信我。」
吃人嘴軟,夏纓什麼都沒說,淡定地夾了塊雞肉。
「怎麼會呢?」夏纓微笑,兩個小酒窩格外甜,「人嘛,就是要有遠大的理想和抱負。」
兩人同去食堂,已經過了車手們用餐的時間,現在這裏沒什麼人,連方清如都不在食材調配區。
劉亞歌的事情大約在一周后出了結果,阻礙隊友比賽和抽煙兩項罪名鐵證如山,再加上李常想要將功贖罪,主動將他出賣,飛兔車隊宣布與他解約。
夏沖主動往裡挪了一格,戚驍白放下餐盤,坐在夏纓對面。
路上耽誤了一點時間,到達景點時已經是中午了。
「顧經理問的?他想公布?」
和戚驍白說定后,夏纓的心已經飛出了基地。
戚驍白道:「如果公布出去了,劉亞歌一段時間內應該很難再簽到新車隊。」
戚驍白其實說不清楚。那場比賽在他心裏是毫無意義的,他寧可把體力浪費在訓練場上,也不願意浪費在和劉亞歌的訓練賽上。當時答應劉亞歌比一場,純粹是出於無奈。
既然是休閑騎,兩個人都沒穿騎行裝備,一身簡單的運動便裝就出發了。
她想得很多,倘若明年她離開了飛兔,倘若有朝一日戚驍白簽了另一家車隊……在飛兔發生的事情,好像只是他們萍水相逢創造出來的一點交集。
夏纓心虛地摸摸鼻子:「知道什麼?」
當夏纓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坦誠說出心意時,戚驍白那邊卻發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轉變。
夏沖揚著一張崇拜的臉:「那叫什麼?直接叫名字感覺不太好,叫前輩又有點生分。」
戚驍白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逆著晚霞的光,身形在地面上拉出一個瘦長的影子。
她的呼吸較之前急促了一些,臉也被太陽曬得發紅。
因為場地大,時間跨度長,工作人員花了一點時間,好不容易才從現場的錄像中整理出一點有用的信息。
「又皮癢了是吧……」
他舔了舔牙尖,道:「他說我帥。」
「你聽誰說的?」
堵在半道時,夏纓忽然聽到腦袋上方傳來一道壓低的聲音。
「我昨晚查了一下,這處人造園林沒什麼悠久的歷史,就是本地的一個富商建造的,因為他的妻子特別喜歡古典園林建築,他就買下來這塊地,為他妻子建造了一個別墅,裏面有很多細節都是他妻子的設計。後來妻子去世了,富商心痛不已,就決定開放這處園林,讓大家都可以欣賞到這份作品。」
夏纓問:「什麼東西?」
「沒有。」戚驍白輕描淡寫地說,「我就昨晚隨手查了點資料。」
夏纓趕緊剎車:「怎麼了,不騎了嗎?」
出不去,也走不掉,他們只能暫時站在這裏等待人潮退散。
「都說了沒什麼。」
或許終有一日,他們要笑著對對方說:「以後有緣再見。」然後就真的只能在賽場上見一面。
「不用,我自己可以。」夏纓小聲吐槽,「況且你也在國外那麼多年,能比我強到哪兒去?」
就在這個剎那,戚驍白突然低下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這樣的離別,她看得太多。
儘管夏沖從小和*圖*書家教嚴格,夏纓還是有些擔心。
飛快地避開眼,夏纓說:「顧長平讓我問一下你,要不要把劉亞歌做的事公布出去?」
夏沖崩潰了,看親姐的目光充滿仇視,這是擺明了不讓戚驍白陪他練車啊!
被拋棄的夏沖慘兮兮地望了戚驍白一眼,兩個人眨眼對視。
「談不上大度,劉亞歌這個人睚眥必報,他現在已經記恨車隊了,如果我們再把他逼上絕路,以後他肯定會想方設法報復回來。」戚驍白聳肩,慢慢說,「麻煩。」
「我其實有一個想法,從基地到那兒的距離不是很遠,我們要不然騎車過去吧?」
「姐,你要是跟戚驍白吵架了,我怎麼辦啊?他會不會開除我的粉籍?」
這通電話他打了很長一段時間,從訓練館的窗口可以看見,他眉頭緊鎖,來回不停地踱步,幾乎沒怎麼說話。
「好。」夏沖剛應下,忽然眼睛一亮,看向夏纓的身後,激動地揮了揮手,「戚驍白!戚神!」
他不急不緩地說:「報告寫得怎麼樣?」
青隊大都是一群還處在叛逆期的少年,這種思想一旦產生,就會不可遏制地蔓延開來。
這兩項是他帶隊的底線,哪怕是戚驍白犯了這樣的事,他也絕不姑息。顧長平以自己的去留作為威脅,迫使高層同意了他的決定。
「很快。」戚驍白擺了擺手,風一般跑進男寢。
離女寢越來越近,戚驍白忽然停下腳步,轉身認真地看她:「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你沒聽錯。」戚驍白敲了敲餐盤,提醒他,「但前提是你得考個好成績。」
「很多人都沒來。」顧長平帶頭調侃,「你怎麼就只問她?」
戚驍白表情平淡:「那沒必要,給他留點面子吧。」
夏纓抬起頭,對上戚驍白的視線,平穩地說:「那就,全校第二吧。」
「大家都是一個車隊的隊友,以後就別叫戚神了。」戚驍白說。
「你真的明白了嗎?」戚驍白肩膀很寬,低頭看她的時候彷彿一堵牆,隔絕了她與外面的世界。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運動員反覆不停地繞圈騎車,沒人說話,只有粗重的換氣聲,反而顯得有些沉悶。
他有些漫不經心:「誰知道呢。」
「沒有沒有,戚神快坐!」
並且,他的出現更加證明了夏纓之前的一個推測,「那個人」針對的或許並不是岑良。
某個鏡頭中,他轉過身來,露出帽檐下半張熟悉的臉——是劉亞歌。
「你或許,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戚驍白看著她,用不想讓第三個人聽見的音量,「我的精力只能用來對付公路車,還有你。」
夏纓二話不說,立刻跳下車,跟他一起把自行車鎖在了超市門口的停車區,然後兩人換乘了一輛觀光巴士。
當天晚上,不管是參賽還是沒參賽的車手,都去烤肉店狂歡了一頓,得到顧長平的允許,很多人撒開歡地喝酒。
「當然可以。」夏纓把包遞了過去,以為他要找吃的,可他只是把裏面的東西都拿出來,然後裝進自己包里。
劉亞歌成為飛兔車隊成立以來第一個被解約的車手。
不喜歡戚驍白嗎?當然不可能,就算他們兩個沒有走到這一步,僅僅作為一個同事,她都是喜歡戚驍白的。
飛兔理所當然地拿下了車隊總冠軍。
夏纓仰頭,看到他運動衫胸口被汗水打濕的一小塊變成了深色,緊緊貼在皮膚上,剛好勒出模糊的胸肌輪廓。
他把目光又轉向戚驍白,委屈巴巴地看著對方,希望這位大神能幫他求個情。
「那天跟你說的話,不是開玩笑。這幾天我很煎熬,想著是不是被你討厭了。」戚驍白眼睛里聚著光,「所以,如果你有什麼想法,哪怕是拒絕,也可以大方地說出來,我能夠消化。」
走到外面時,夏沖才說:「姐,你剛剛有點奇怪。」
夏纓含糊地說:「我自己。」
這天傍晚,訓練結束,夏纓在男寢樓下的小花叢邊等他,不停糾結著一會兒怎樣開口。
「沒事,就騎車去。」戚驍白欣然答應,「明天可以休閑騎,順便看看沿路的風景,挺好的。但是你沒問題吧,來回也有七十多公里了。」
他的出現令顧長平感到震驚,但又彷彿在情理之中。
他們先在景點外面吃了個午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看上去像是文藝青年聚集地的景點外面,卻有一家格外接地氣的拉麵館。
葉一鳴抓耳撓腮地想了個辦法,靠到他耳邊小聲說:「夏纓看著你呢和*圖*書。」
當他看到手機屏幕的剎那,臉色微變,他垂眸許久,才默默走到外面,接起電話。
戚驍白沒有多說,夏沖也很識趣地沒多問,正好葉一鳴一行人進了食堂,叫戚驍白過去說話。
戚驍白餘光瞥見她的動作,臉上忍不住浮現笑意。
「什麼答案?」
戚驍白看了眼她的包,問:「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豈止是隨手,他在寢室里把景點介紹反覆讀了七八次,葉一鳴差點報警了。
萬萬沒想到,戚驍白在安靜了兩秒后,忽然也微笑了一下,說:「有道理,人就應該有理想。」
夏纓拿筷子尾端敲了下他的腦門,說:「你現在一周就來基地一次,見你姐姐也就見一次,張嘴就問這個?」
「以前唯一的理想就是環法冠軍,這可能是每個職業車手都會有的目標。」
「那你解釋一下,是什麼意思?」
他斷斷續續聽說了這些八卦,好奇得百爪撓心,忍不住找夏纓打探消息。
「我今天吃得很多。」他主動說,「今晚不加訓,留著長肉。」
電話掛斷,他還留在外面吹了好久的風,被教練員催促后才返回訓練場。
每次回想起那天的場景她都心有餘悸,以前的公路車比賽里,不是沒有車手因摔到而癱瘓甚至是過世的案例。
戚驍白有些心軟地看著她鼻尖上細微的汗珠,說:「昨天比賽還是挺累的,我今天還是休息一下吧。」
「知道現在是我和你在一起。」
他今天仍舊沒課,晚上才回學校,白天在基地里睡到快中午才醒,本來想找姐姐一塊兒吃個飯,結果發現他姐根本不在。
夏沖哼唧了兩聲,質問:「你在哪兒玩,怎麼不帶我?」
「好,我會向顧長平轉達你的想法。」
「要不要把劉亞歌對你做的事公布出去?」
「啊?」
第二天,夏纓起了個大早,推著自己那輛女式公路車跟戚驍白在大門口會合。
那一天,她下意識選擇了逃避,沒有給戚驍白答覆。
戚驍白打了幾份水煮雞胸肉,又弄了點蔬菜,儼然一頓豐盛的加餐。
「依然保留著這個理想,然後……」戚驍白戛然而止,忽然不經意地看了夏纓一眼,才接著道,「然後我發現,人生還有其他的理想值得追逐。」
夏纓望天:「沒什麼。」
戚驍白挑眉:「全校第二會不會太難為他了?」
但出乎意料地,他只是輕輕笑了一下,說:「這些問題交給我來解決,從今天開始,你只需要考慮自己內心的答案。」
他們又往前騎了一個街區,陽光越來越曬。
「不是能讓人快樂的消息。」他開口。
「我包裡帶了零食,你也可以都拿去吃。」
夏纓深呼一口氣,抬起頭:「你剛剛說的,我大致聽明白了。」
夏沖難受地扒了幾口飯,還沒想好再用什麼方法討好姐姐,就聽到夏纓說:「其實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還沒有跟長平哥聊過這個事,現在我跟你一樣一知半解。」
「我……」夏纓咬著下唇,答不上來。
包再還給夏纓時,裏面空得只剩下水和紙巾之類的。
果然,提到她了。
夏纓沒有抬頭,視線低著,只能看到黑色的運動衫和寬大修長的手。
戚驍白「哦」了一聲:「那就別解釋了。」
戚驍白不擅長喝酒,只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從喉嚨躥到鼻尖。
劉亞歌是飛兔頂尖的車手,一直心高氣傲,連隊長都不服,卻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敗給戚驍白,他會做出這樣的事,似乎也不奇怪。
休息間隙,戚驍白接到了一通電話。
「真的不喜歡我嗎?」戚驍白說,「這個問題的答案。」
戚驍白失笑,話題一轉:「明天休息。」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一會兒,似乎都在想怎麼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戚驍白看著她的後腦勺,終於忍不住說:「纓妹。」
戚驍白神情滯了一下,這似乎是他沒有預料到的原因。
「我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追過女孩子,更沒有帶其他姑娘來過這裏。」
「嗯?」
夏纓的語氣很自信,反倒讓戚驍白猶豫了一下,最後只是說:「好。」
夏纓點頭:「就是這樣。」
顧長平用盡手腕居然真的要到了比賽那幾天的現場錄像。
然後她用餘光瞟了戚驍白一眼,發現他正用明亮的眼睛望過來。
「不對。」
夏纓有點頭大,問岑良還好,但問戚驍白……天知道她已經多少天沒主動跟戚驍白說過話了。
夏纓不再爭辯,跟他一起進了景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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