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芊芊

細弱的手指將他的衣裳死死捏住,蕭成暮有些慌張地將她攬在懷裡,摸了摸她的頭,一遍一遍地喚道:「芊芊,莫怕。芊芊,莫怕。」
她知道自己沒什麼可抱怨的,可是仍舊忍不住垂了眼眸,輕聲嘆息。
蕭成暮長舒了一口氣,彷彿打贏了一場大仗,指尖還在顫抖,差一點……差一點她便死了,帶著他的孩子。
蕭成暮將皇后救上了岸,此時刺客已除,宮人手忙腳亂地把皇后抬走,忽然有侍衛遲疑著道:「將軍……將軍您的侍妾還未上來。」
而他自己卻顫抖了唇角。
芊芊從不多嘴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她最常做的事便是給蕭成暮奏一曲琵琶,陪他飲一夜涼酒。
芊芊的目光落在皇后的肚子上,果然看見她的肚腹微微凸了出來,她又望了蕭成暮一眼,他和_圖_書只是恭敬地行禮道:「多謝娘娘。」
八月份,天氣漸漸涼了下來,可芊芊越發食欲不振。宮中的皇后不知從哪裡得知了芊芊懷有身孕的消息,竟破例邀她這名將軍的侍妾進了宮。
前面的侍衛護著皇后且戰且退,皇后大喝:「我自己會找地方躲,你們速去求援軍。」她的話音未落,一柄亮晃晃的刀憑空砍來,皇后被一名侍衛一推連連向後倒去,眼瞅著便要摔入池中,芊芊一把拉住皇后的手,可還未站穩腳跟,身後不知是誰猛地推了她一把,兩人便一同掉入了池塘中。
她繼續點頭。
這是蕭成暮頭一次覺得自己對不住一個人,感到令人疼痛的愧疚。
她幾乎沒了呼吸,蕭成暮按壓著她的胸口,力度大得幾乎快要壓碎她的胸骨,終www.hetubook.com.com於芊芊一口水嗆了出來,她不停地咳嗽起來。
芊芊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一手緊緊拽住蕭成暮的衣裳,她的喉頭髮出含混的聲音,像小動物一樣發出「嗚嗚」的聲音。蕭成暮看著她滾落而出的淚珠,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腦子霎時空白一片。
蕭成暮張了張嘴還未說話,忽聽前方一陣嘈雜,有侍衛大叫:「保護皇上!有刺客!」蕭成暮面色一沉,幾乎是立刻甩開了芊芊的手,走了兩步,他才回過頭來喝了一句:「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芊芊,水草一樣的芊芊……
芊芊的眼前一片模糊,耳邊寂靜一片,忽然她聽見一個落水聲,模糊的視線彷彿看見一個玄色身影向她游來。
芊芊等到半夜,想與他一起分享這份天賜的驚喜,https://m.hetubook•com.com不承想卻只等到了侍從帶回來的一句「軍務繁忙,安心養胎」。
蕭成暮一頭扎進水裡,他找了好一會兒才在水底看見了芊芊,她今日穿著一身綠色的衣裳,蕭成暮幾乎沒看見她。她的腳被水草緊緊纏住,待蕭成暮扯斷水草將她帶上岸時,芊芊的臉色已經烏青了。
「若有什麼要求,儘管叫府中人去做。」
蕭成暮素日寡言,此時說了兩句便沒了別的話,倒是芊芊牽起了他的手,在他掌心輕輕寫道:「將軍在外,一定珍重身體,如此芊芊便可心安。」她的手指柔軟,劃過堅硬的手掌,像一隻貓爪,將他的心也撓得癢了癢。這個姑娘從未在他面前表現出任何的脆弱,可偏偏就是這樣一直微笑著的模樣,讓他不經意間便心生憐惜。
「方才……皇後娘娘和-圖-書與您的侍妾一同落下去的,卑職以為您看見了……」
蕭成暮一怔,面色「唰」地白了下來:「你說什麼?」
芊芊見到皇后時,她正在御花園陪著皇帝,而站在皇帝身後的,正是她多日未見的夫君蕭成暮。
芊芊乖乖地點頭。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是那個身影卻抱住了另一個身穿明黃衣裳的女子。那女子的寬大衣擺在水中蕩漾開來,像是一隻金鳳,離她越來越遠。
御花園中,皇帝與皇後走在前方,芊芊與蕭成暮遠遠地跟在後面,兩人都不說話,與前面有說有笑的兩人形成鮮明的對比。走了許久,蕭成暮才堪堪憋出一句:「身子可還好?」
芊芊獃獃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只能將一直藏在袖中還未來得及給他的錦囊死死地攥在手裡。
見到芊芊,蕭成暮也是微微一怔。皇和-圖-書后笑道:「我聽聞成暮的侍妾有了喜,便邀她進宮來坐坐,也陪著我這個大肚婆一起聽聽老嬤嬤的念叨。哪想今日皇上你也來了,還帶著成暮。正巧,想來這些日子成暮定是異常繁忙,你們兩口子便在宮中好好聚一聚吧。」
芊芊蜷起了身子,在她濕淋淋的衣擺下方,一抹血紅漸漸流了出來。「啊啊……」她只能發出這樣含混不清的聲音,混著淚,這便是她唯一發泄悲傷的方式。
七月流火,蕭成暮日漸繁忙起來,時常待在軍營中過夜,偶爾回到將軍府也帶著一身凝肅的殺氣。
七月過半,芊芊的食慾不大好,請大夫來看了之後方才知她竟是有了身孕。芊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覺得生活真是讓人驚喜。府中總管忙派了人去軍營通知蕭成暮。
他們之間的過往,本就不是她這樣的人能介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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