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退開,抹了抹自己臉上的血跡,指著上官其華的鼻子道:「嘖嘖,你瞅瞅你這出息,我活了上千年,還是第一次看見有男人在接吻時流鼻血的。」
「我可以用其他辦法幫你。」上官其華不想死,門派的仇他必須報,他不能這麼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裏。
阿灼豪爽地一揮手:「好吧,你自己從你的墳里爬出來吧!」
元武八年六月。
「唔。」沒想到老人家會與他搭話,男子回答得有些遲鈍,看來素日便是不善與人溝通的模樣。
宛如桃花般燦然的生命……
確實。
上官其華還記得,他被埋在土中,睜開眼睛看見阿灼的那一刻,天上的陽光將她投出個剪影深深地刻入他的腦海之中。
上官其華答得冷淡,老漢卻沒有敗了聊天的興緻,走這條路的人不多,能耐著性子聽他講故事的人更少,今天碰見個寡言的,他也不管人家喜不喜歡,全都一股腦地講給他聽:「咳和圖書,你可知道這上官其華當年不過是一個小門派羅浮門的少門主,那個門派就在這駱駝峰之上。三年前,巫教大舉入侵中原武林,這羅浮門也沒逃過厄運。不過虧得此門中兩個忠心的下屬將他們的少門主給救了出來,逃進了前面的百里坡之中。」
「男人,做我的肥料吧!」
阿灼毫不避諱地將自己將要枯死的處境告訴了上官其華,連帶著罵了他的屬下愚蠢,又鄙視地嫌棄了一番巫教的追兵膽小,最後告訴他,天意讓他被埋至此處,用他做肥料實在是情非得已,身不由己……
「你看吧……啊,對了。」阿灼突然間記起了什麼,「我可以吸你的陽氣。」一邊說著,她一邊快速地俯下頭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吻上了上官其華的唇。
「正巧那段時間我兒子外出忙其他活兒去了,老漢我在家沒事,便替了他來看茶攤。那日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是第一和_圖_書日來看攤,便看見兩個年輕人從那百里坡里的荒草叢中走了出來。一個是上官其華,還有一個漂亮姑娘,穿著粉色的衣裳,看樣子和上官其華的關係不簡單,那姑娘直呼他的名字不說,還一直嚷嚷著什麼樹不能走路,走不動,要背,最後上官其華還真就乖乖地背著她走了。你可不知吧,原來上官其華如此畏妻,不過那姑娘確實美啊,長得就像那春天的桃花一樣,可漂亮了!」
男子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像是許久沒說話的樣子。想來也是,獨自一人上路,哪兒來的可以說話的人呢,老漢想起自己在外忙碌的兒子不由得有點心酸:「小夥子這是要過前面的百里坡啊?」
「不用。」
「在將你的真身養好之前,我不逃跑。」
「大……大便……」即使再為難,他也說了出來,「這樣的肥料更好,只要我活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賣茶的老漢招呼了和-圖-書一個戴著斗笠的男子坐下,給他倒了一大碗茶,問道:「小夥子趕路累了吧?還要點其他的吃食不?」
「看你這身走江湖的打扮,可聽說過前一段時間剿滅巫教的領袖上官其華?」
饒是上官其華再木訥,此時也悲憤地咬著嘴角,咬了許久才臊紅了一張臉道:「這是……第一次……」
阿灼趁這個機會緩緩一吸,將他的陽氣慢慢吸了過來。她原本帶著些許透明的身體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帶給上官其華的觸感也越來越明顯。
她如此說,說得理直氣壯。
忠心嗎……上官其華還記得當時阿灼盯著被埋得只剩一個腦袋的他說:「嘖嘖,瞧瞧你那兩個豬一樣的下屬,人沒死就給埋了。不過沒關係,這正合我意,你就待在土裡乖乖地做我的肥料吧!」
上官其華微微一僵:「我的手腳都被土壓著,怎麼能自己爬出來?」
上官其華扭過頭閉眼:「你……贏了!」
上官其華和*圖*書直到現在也能想起阿灼在說那番話時微翹的嘴角和眉飛色舞的表情,即便真身枯成那般模樣,她也依舊活得自在……
阿灼的語速很快,似乎在用這種方式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又像是在告訴自己一定要狠下心。
阿灼擼了袖子開始幫他把身上的土挖開,一邊挖一邊說:「這下你別想跑了,我吸了你的陽氣還喝了你的血,你走到哪裡我都能找到你。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園丁,每天給我老老實實地施肥、拔草、除蟲!要是敢偷懶,嘿嘿,我現在有了點力氣,對付別人是不夠,但是對付你是足夠了的。」
阿灼眨巴著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說說看。」
斗笠下的臉難得露出一抹柔和的神色,他抿了口苦茶:「嗯,很漂亮。」
上官其華知道,她雖看起來很是精怪古靈,但她很善良,沒有壞心腸到想殺人來做肥料。
男子微微一頓,只淡淡地應了聲,並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
一抹溫和圖書熱的液體忽然流到了兩人唇齒之間。
阿灼皺眉打量了他半晌:「第一次很了不起嗎?方才也是我的第一次啊!」
他的話說得平淡,只是其間的意味,卻讓他不由得澀然。
阿灼攤手道:「那我也沒辦法啊,我現在連一片葉子也化不出來。」真身過於虛弱,讓阿灼只能隱隱約約地幻化出一個形狀來,並不能凝成實體,她的手在地上的草葉間穿過。
上官其華還沒想起更多的事,便被老漢的聲音打斷了:「據說這上官其華在百里坡中遇見了仙人,在裏面待了整整一年,出來之後不僅有了許多財富,更學會了一身絕世武功。這些啊,都是能在江湖傳說中聽到的,不過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上官其華從百里坡出來的時候老漢我可是親眼瞧見的。
駱駝峰下,驛道邊的茶攤。
阿灼眯著眼睛打量了上官其華一會兒:「你不準逃跑。」
埋在地里的腦袋眼睛一凸,下巴一松,渾身僵硬,徹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