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到他的回答，若水氣急敗壞地吼道：「回答我！」連用內力控制嗓音都忘了。

她不甚在意地應了一聲，眸光淡淡地掃過站在一旁的蕭默年。她將他召來，卻不給他看座，就讓他站在身邊，聽著屬下來稟報巫教在中原各地的所作所為。她是希望蕭默年生氣的，希望他氣急敗壞地失去風度，畢竟看見他自己曾經掌管的巫教混賬至此，他應該感到痛心。

蕭默年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心道，這些年的肆意妄為倒讓她的脾氣變得越發古怪，當下便沉默下來不再開口。

「是。」

「派人去探探虛實，中原武林積弱已久，不會突然冒出這麼個人物來。若有機會，將此人直接殺了。」

看見他的臉上仍舊沒有表情，若水臉上的笑冷了下來：「托你的福。」若沒有他這個前任教主半途出家，哪來的她穩坐巫教教www.hetubook.com.com主之位，橫行天下。

往事猶在，只是一眨眼過往已如過了千重山的風帆，打滿補丁，斑駁難堪。可是任由歲月滄桑，想起當年的趣事，若水心思一轉，心情還是好了不少，「聽聞今日南陽有集市，你可想去看看？」

但蕭默年只是沉默地數著佛珠，不發一言，也沒有表情。

這句「落水鳳凰不如雞」的諷刺勾起了蕭默年的回憶，他不禁彎了彎唇角，眸色柔了下來。

蕭默年的黑瞳中只映著她頭上戴著的黑紗，即便距離這麼近他也看不清她的臉，但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這個女子的驚恐。蕭默年的手撫過若水的背，染了一手濕熱。

蕭默年皺了皺眉，道：「集市擁堵……」

蕭默年垂下頭髮出一聲低不可聞的輕嘆。

蕭默年愣住，她怎麼還在意他的情況……她和-圖-書怎麼還來擔心他……

電光石火間，若水根本沒時間多想，當下猛地撲上前去緊緊抱住蕭默年，大刀鋒利，砍在若水的後背上，從左肩到右腰，一道長長的傷口立刻湧出溫熱的鮮血。

聽他拒絕，若水又是冷冷一笑：「我偏要去瞧瞧這擁堵，看看誰敢擋我要走的路。」

中原武林的烏合之眾在少林寺搞了個武林大會，選了個盟主出來，名喚上官其華，若水聽得下屬稟報，那個人的武功了得，在武林大會上力壓群雄，還捉了一名巫教堂主。

兩人走走停停，直到若水在一個玉石小攤前止了腳步，攤販瑟縮在一旁不敢開口招呼，若水也不在意，徑直拿起雕刻成雞模樣的玉石對蕭默年晃了晃，揶揄道：「落水鳳凰，本教主賜塊玉給你，如何？」

一刀砍罷，小販並未就此住手，提刀又要砍，若水將蕭www.hetubook.com.com默年撲倒在地，就地一滾，狼狽地躲開了這一刀。她心頭一狠，掌心的蠱蟲鑽入地面，極快地爬向小販腳底，只聽那瘦小的男子一聲慘叫，忽然捂住心口，滿臉青筋暴突，倒在地上，沒過一會兒便口吐白沫、渾身痙攣。但他手中仍舊緊緊握住刀，手指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報應」二字。

若水的目光落在窗外，見春光明媚，腦海中恍然憶起多年前他們初遇的那一幕，梧桐樹才發新芽，在樹上偷懶的男子不慎摔落下來，砸到了她身上。稚氣的少女氣呼呼地打他：「你以為你是金鳳嗎，還在梧桐樹上睡覺，給我道歉。」意氣風發的少年也不甘示弱，哼哼道：「我本是金鳳，落在你這凡鳥身上，你當偷著樂才是……不準哭！」

沒等若水說完這話，擺攤的小販突然拔出一柄大刀，翻過玉石攤位劈和*圖*書頭便向若水砍來。經常生活在暗殺之中，若水的反應極快，她側身欲躲，可是突然發現若是她躲開，這一刀必定會砍到蕭默年身上，如果是以前的蕭默年，若水根本就不用擔心，他永遠只有比她快的份，可如今這一副慈眉善目的蕭默年……

這樣的暗殺不知經歷了多少次，若水早就習以為常了。而這次她卻著急地翻身而起，一雙猩紅而顫抖的手慌亂地摸過蕭默年的臉：「受傷了嗎？」

蕭默年垂著眼眸不看她，若水接著道：「一步錯，步步錯……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只要你與我回去，我……」

南陽城東，集市上果真熱鬧非凡，若水頭戴黑紗，穿著一身煞氣極重的黑衣，前方百姓雖不知她是什麼人，但都害怕地繞道躲開。果真沒人敢擋她的路，若水回頭看了蕭默年一眼，她倨傲地抬起下巴，彷彿在向他顯擺。

不知和圖書道過了多久，蕭默年腦海中紛亂的聲音才終於被按捺下去，他扭過頭，目光落在自己同樣滿是鮮血的手上——是若水的血。他的聲音依舊冷靜，甚至還帶著幾分愈發疏離的冷漠：「無妨。」

事務暫時處理完，若水倚在椅子上問蕭默年：「你看我如今這樣打理巫教，好是不好？」

見他此時的表情，若水的心頭暖了起來，再多的怨懟和不滿此時都拋在腦後，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一直都是蕭默年。她走上前一步，摸了摸蕭默年光滑的頭，聲音中有輕微的苦澀，更有濃濃的期待：「把頭髮留起來吧，我們一起回南疆。」

蕭默年數著佛珠淡淡地答道：「巫教比以前厲害了不少。」

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水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轉變，她沒有多問，沉默地站起了身，沙啞道：「回去吧，這樣沒法逛集市了。」

「魔頭，拿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