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初霽立即站起身來,他盯著她,眼中藏著不敢言說的擔憂。
「妖女……人人得而必誅……」言罷,那人腦袋一偏,嘴角流出一抹黑血淌過琴杳雪白的手背,落下觸目驚心的痕迹。那人,竟是吞毒自盡了。
聽著初霽離開的腳步聲,聽見門拉開的嘶聲低響,琴杳藏在被窩中的指尖幾乎將自己的掌心挖出血來。
琴杳臉上仍舊掛著笑,但是嗓音已冷:「你護不了我,國師府不需要無用之人。」
「琴杳……」初霽失聲,「我什麼都能做……別不要我。」他聲音漸低,因為他知道自己沒什麼籌碼能讓www.hetubook•com•com他這麼說。
言語中的殺氣是初霽從未聽過的凌厲。
初霽怔住,恍見琴杳眸中血色紅光一閃而過,她手一緊,那把厚背大刀竟如紙一般被她生生揉碎。拍開刀刃,她腳步一動,徑直上前擒住來襲者的喉嚨,高大粗壯的男子立即面色青紫,腿腳一軟,跪在地上。琴杳冷聲問:「誰派你來的?」
官府的人沒一會兒便過來了,看見是琴杳,誰也沒敢多說半句話,默默地將屍首抬走,又將她送回了國師府。
見死了人,周圍的人登時慌亂地四散而走。
初霽心頭陡hetubook.com.com然一痛,一咬牙,將手放在了琴杳的背後,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別怕,琴杳,別怕。」
琴杳獃獃地盯了初霽許久,然後扭過頭,毫無感情地從他身邊走過:「滾出國師府,別讓我再多說一次。」
一夜未眠,翌日清晨,琴杳形容狼狽地推開門,卻見門外跪著一個高大男子,一晚涼風夜露將他的頭髮與衣裳潤濕,見琴杳開門,他神色一驚,眼眸深處暗藏的不安與惶然一閃而過,他深深叩首,匍匐于地。他把自己擺在與塵埃一同卑微的地方,啞聲道:「初霽無用,但求國師……」他聲音一https://m.hetubook.com.com頓,仿似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指尖一動,琴弦震顫,發出讓人心尖一緊的刺痛聲。他沉默許久,啞聲問:「我……哪裡做得不夠好嗎?」
初霽垂下眼眸,面對這樣的指責,無法反駁。
琴杳用了兩個時辰沐浴,然而手上的血腥像是怎麼也沒辦法洗乾淨一般,那黏膩的觸感一直纏繞心頭,像蛛絲,將她越纏越緊。
死士的教育告訴他,對主子不能有所請求,他能做的只有服從,無論任何命令。但這一次,他沒辦法說服自己就此離去。哪怕是絕望,也想待在她身邊,哪怕每天只能遙不可及地看她一眼,https://www.hetubook.com.com便夠了。
琴聲悠揚,弦聲之中暗藏著他卑微得不敢言說的情緒,琴杳聽在耳朵里,臉上在笑,手卻緊握成拳,近乎蒼白透明。一曲彈罷,初霽的柔柔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想卻忽聽琴杳輕聲道:「初霽,你離開國師府吧。」
「我不想繼續下去了……」她拽著初霽的衣襟啞聲呢喃,「不想繼續下去……」
初霽方知,在她心裏藏的事,遠比他所看到的要多得多。是他不知道的不理解的,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他只知道她是琴杳,不管她做過什麼要做什麼,他都會義無反顧地陪著她,一直陪著她。
琴杳笑了笑:「初霽給我彈首曲子吧和_圖_書。」
「你走吧,今晚便走。」言罷,她獨自走回床上,裹著被子躺下。
琴杳鬆了手,手背上黏膩溫熱的血液順著她細白的指尖滴落到地上。琴杳怔怔地將地上的屍體望了一會兒,身子忽然開始顫抖起來,她想從衣袖中摸出綉帕,可是掏了許久也摸不出來。
初霽恍然回神,跨步上前,用自己的衣袖替琴杳將手上的血擦了乾淨。直到他衣袖盡污,琴杳身子顫抖得越發厲害,她拽住了初霽的衣裳,面色有些蒼白。
琴杳果然頭也不回地離去。初霽眼中光芒一暗,獃獃地跪在原地,除了這樣,他再想不出別的辦法,能去求她,別丟開他,別拋棄他。如此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