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也不是。總之雖然以後『叫早團』不在了,但是我們還是朋友吧?」白宇轉移了話題。
「學長的皮膚真好!好想問問他用什麼洗臉、用什麼護膚!」
席思瑤接著道:「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了想法。輕輕,你還記得白宇嗎?」
究竟是不是說到心坎里了呢?
林知逸停下來,與她對視,視線從她的高馬尾到oversize的T恤,再到運動鞋,笑允:「好啊。」
她拉著許輕飾要走,又被白宇叫住:「什麼時候一起吃飯呀?」
「對啊。其實我們特長生也是因為有優勢有特點在,所以才另類的。學長那麼聰慧,當然更明白這點,怎麼可能是嘲諷呢?」熟知許輕飾痛點的一個同學勸解道。
早在白宇火上澆油地說出那番話時,席思瑤就知道,賭局已定,無可挽回。事已至此,她只能在準備辯論的環節上多幫幫許輕飾了。
看到自己成功吸引了全場注意力,白宇揚聲解釋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女神你屢戰屢敗,聽瑤瑤的話,也是起了敗心的,幾乎註定了結果。既然結果已定,又何必把自己賠進去呢?不如儘早取消的好。你看咱們大才子哪兒都好,就是冰山了些,也從來沒有憐香惜玉的意識。你要是去了學生會,可不得被可個勁兒地使喚?可憐,可憐。」說著話,他輕輕掃視席思瑤。見對方皺著眉,卻並沒有看林知逸,心中不安於是減輕了不少。
要說最難穿的衣服,當屬運動服,大多寬鬆,然而穿在林知逸身上,卻有別樣的帥氣。
全程衝著席思瑤擺著笑臉搖尾巴的白宇,聽到這裏,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他呵呵了兩聲,說道:「依我看,這賭注確實該取消。」
「要不然,咱們先停一段時間,看看形勢?」席思瑤勸道。
「美術學院特長生,嗯?不過如此嘛。」林知逸一字一見血,「T大的特長生,文化課成績應該不低的吧?你當時……」
這不是明晃晃的揣著明白當糊塗,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來的嗎?奈何人單力薄,許輕飾明明佔著正理卻敢怒不敢言,笑答:「那敢情好。」
教師里好一陣哄堂大笑,有個大胆的女生起鬨:「老師安心啦,我們都很尊重你的。」
奇妙的是,原本與他尚有著不可言說的隔閡的男生們,反而跟他有說有笑起來,飛快地打成了一片。
許輕飾茫然抬頭,發現老師早已不在教室里了。講台桌上,是被一群女生圍繞著,緊緊皺眉的林知逸。
沒能料到的是,在接下來的十分鐘內,許輕飾被對方忽悠著滿場跑,見識了什麼叫學霸式的吊打。累到氣喘吁吁,再無力氣反擊的時候,她一下坐在地上:「不玩了,你耍賴!」
林知逸贊道:「想法不錯,不過如果你輸了呢?總得有來有往才公平吧?」
「哦,我小學數學是美術老師教的。」
許輕飾手一抖,在紙上狠狠划拉了一下。她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抬頭沖林知逸笑。
本著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的精神,許輕飾率領一群娘子軍,浩浩蕩蕩朝著西門衝去。
席思瑤無奈,只得道:「你先看著,我約白宇出來聊聊,看能不能探聽些什麼。」
「啊,什麼目標?看到學長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對哦,賺到了賺到了!」
林知逸與她擊掌,冷笑著道:「其實也不必這麼麻煩。你到時要是不來,我也理解的。」
接著,他像是滿意了似的,又沖她昂了昂下巴。
看見他的笑顏,隔網外面的女生們少女心沸騰,不時爆出尖叫,紛紛拿出手機拍照。
許輕飾回望他,沖他擠眉弄眼,心中無比舒暢。
「喂喂!」許輕飾看著一個個犯花痴的團員,恨鐵不成鋼地說,「別忘了我們的目標,目標啊!」
然後,他們會有大把時間來探究這個問題呢。
席思瑤沉思後點頭道:「這倒是個辦法。我們把他約出來,一起聊聊看。現在我們先回去,我要對你進行賽前指導。」
林知逸望了他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你打聽一下?」許輕飾立馬來了精神。
至此,許輕飾只想以頭搶地。她這已經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匹夫之勇了,而是徑直跳進對方準備好的坑裡。她往日是多麼精明的一個人,為了崇高理想,為了賺錢大業,在各種環境中切換自如,沒想到遇到林知逸后,好像一下子把好運氣都用光了。她像是《守株待兔》里的那隻兔子,再而三地撞上樹墩,被林知逸逮住。可是農夫也有好運氣用盡的時候吧?認真地數了數,許輕飾已經接連輸了三次給對方,再來一局的話,怎麼著都該是自己贏了。
什麼叫不戰而屈人之兵?如他這般受命運眷顧,佔盡天時、地利——網球隔網是絕佳的物理障礙、人和——遇到的是一群雖可懼亦可愛的女生,便不得不勝了!
橫看豎看左看右看,都是小女生看他不順眼,故意為之,可他能怎麼辦?林知逸忍下一口惡氣,望著許輕飾說道:「我美術細胞奇缺,並不太懂,但也能看出這幅是迥然不同的畫風,算得上一股清流了。感謝許同學,我一定時刻銘記,避免自己走上這條路。」
「你說啥?再
m.hetubook.com.com說一遍。」許輕飾黑著個臉,沉聲問道。
林知逸聞弦歌而知雅意,知道老師是擔心自己心中對此耿耿於懷。可是他與許輕飾之間的恩怨,豈是如此簡單就能化解?害他出糗,連「冰山才子」的人物設定也一併丟了,怎麼能憑藉他人的幾句話就化干戈為玉帛呢?
白宇:「哈哈,我剛在打網球來著。」
「報告團長,那是兩個詞,八個字。」一個女生立馬糾正。
待席思瑤掛了電話,許輕飾氣沖沖地喊道:「我一定是跟他八字不合、五行相剋!怎麼哪兒都有他?」
「剛剛那些話,怕是你把能用上的詞彙都用完了吧?」課後,林知逸冷笑著問。
「對對,我們要找他們討個說法。」
「林知逸吧,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品學兼優,大家也都很喜歡。只是呢,他很少會跟女生玩到一起。」白宇眼瞅著席思瑤攪拌著咖啡的湯匙沒有半分停頓,轉而說到正題,「那場辯論賽后,他確實很少出場,但是在遇上國際盛事的時候,他還是有參賽的。」
向來被嬌慣的女孩子們被他的言論驚到,沒想到對方如此不近人情,又是失望又是震撼,一時都噤聲了,隨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三兩兩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林知逸瞪大了眼睛望他:「你這是妥妥的見色忘友……我要對人性絕望了。」
什麼肋排?明明是胸肌胸肌胸……許輕飾正要發怒,又想到自己畫的時候,純粹是想到了那天見著對方的光景,一時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被她這麼一盆冷水澆下來,大家又打起了退堂鼓。
「金融系的林知逸啊!」
老師站了一站,直到聽到女生們驚喜的尖叫聲,才又帶人走上講台,笑道:「第一次受到這樣程度的歡迎,有些不適應,愣了下才明白是沾了林知逸同學的光,還真是顏值當道的時代啊。」
然而為時已晚,他無意中泄露出的「室友」,以及之後避而不談的態度,已將肇事者暴露無遺。
這句話引起了大家的隱憂——畢竟賺小錢大多是一時興起,如果因小失大,就得不償失了。
「啊……你等等我,你還沒說呢,我剛剛是不是說到你心坎里去了?」白宇緊緊跟在他後面問。
「抽查?」
白宇:「啊?」
他心裏憋著一口氣,有些不爽地沉思了一會兒,在男生中穿梭,踱著步子走到了許輕飾身邊,略帶著一絲不懷好意道:「原來你是美術系特長生啊?」
這不就是鬥勝的公雞嗎?許輕飾與他錯開目光,內心憤憤,各種情緒錯亂,連老師在台上講了什麼也沒聽到,再回神是被旁邊的同學提醒:「輕輕,下課前要交作業,老師還會抽查幾個人拿出來點評。」
「如果害怕了,也沒關係,反正你連輸的勇氣都沒有。」林知逸故作深明大義地勸道。
「改天我再跟你負荊請罪好了。咱們眼下怎麼辦,逃跑嗎?」
「硬碟里是一些經典的辯論現場,有學長出席的我都標註了,你認真看一下。這些列印資料是我以前搜集的,從新手入門到進階的技巧,你也要看看,說不定哪裡就用上了。」席思瑤一一道來。
「當然不能。」眼看著許輕飾的焦慮不似作偽,席思瑤才又道,「早知現在,何必當初?現在你已經應下了,這方面的常識還是要懂一些,不然容易貽笑大方啊。那些資料並不難,其實都是注意事項,用來臨時抱佛腳,很有用的。」
許輕飾很快地就從他們的目光中看到了崇拜、熱絡。
時值此刻,遭遇團員全盤倒戈,許輕飾不得不改變策略。看著場地上懶洋洋地保持著一個動作練球的林知逸,她一再地跟自己說冷靜,然後衝著裏面的人甜甜地喊話:「學長,讓我也打一局吧?」
「啊啊啊,我知道學長帥,沒想到學長這樣帥!」
本來還以為會被再次頂回來的白宇驚呆了,他跑到外面轉了一圈又回來道:「我還以為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呢?看我發現了什麼?向來巧舌如簧的林大才子竟然對這個問題無言以對?你何時關注過其他不相干的人,偏偏這個許輕飾入了你的眼?」說到最後,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驚悚。
上灰下黑,顏色極素極簡,線條流利地勾勒出倒三角的身形,白色網球帽下是如白玉雕琢的一張臉。
許輕飾「啊」地張大了嘴,心中滿是懊惱。可是她和身邊的朋友都沒選網球課,怎會知道這課程竟是如此?
林知逸輕嗤了一聲,道:「所以我和白宇手痒痒的時候,就會一起出來找陪練對打。」
不待許輕飾應下,匆忙衝進來的席思瑤拉住了她:「學長,先等一等。」然後又轉頭勸解,「輕輕,你千萬不能答應。你可能不知道,學長是辯論社裡的常客,還是講師級別的,口上功夫一流。大二的時候,他就在國際大學生辯論賽上一戰成名了。要是你想看,還能找到那時候的視頻呢。至今我還記得,辯論到最後,連對方辯友都為他鼓掌,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不對,鬧了挺大的笑話。事後那場辯論被傳揚許久,簡直是辯論界經典的教材版本。」
哦,不是時刻,銘記著報復回來就m.hetubook.com.com好。
「對了,聽說那個男生是金融系的。」一個女生突然說道。
「學長別放在心上了,輕輕是有些overreaction(反應過度)。」
許輕飾滿口答應,直到……席思瑤把移動硬碟插到她的電腦上,並附贈了一摞厚厚的A4列印資料。
「我用1.5的視力告訴你,你眼中里的每個不屑我都看得到!」許輕飾怒目圓瞪,與他對視。
「你知道一個賭徒,什麼通病最可怕嗎?」林知逸突然好心地開啟了教學模式,諄諄告誡,「就是他們永遠不知道底線在哪裡。沒有設定一個觸發止損的條件,沒有捨棄沉沒成本的果決和明智,就只能周而復始地沉迷進去,一發不可收拾。」
剛剛她是在看自己的笑話嗎?
……
林知逸明白許是自己哪句話戳到了不該戳的地方,卻是不知女同學變臉比變天還快,竟有些下不來台。他心中痛恨自己犯抽,違反了一貫的原則竟然主動招惹「女生」這種生物,卻也不得不善後:「同學,你不要過度解讀我的話。我確實不了解你們的情況,就難免多問了一句。是,我是說了不過如此,不過那說的也是你畫的肋排。」
許輕飾最煩人長篇大論地說教,尤其還是自己的對手,當即不滿地說:「廢話少說。你說,如果我輸了怎麼辦?」
許輕飾搖頭道:「我知道你想說我盲目樂觀,可是我們還有終極武器——白宇啊。可以從他那裡套套話,說不定能問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
「他認識學生會的人,說不定能幫我們打探到什麼。」席思瑤道。
許輕飾確實沒想過自己會輸——就他那三腳貓功夫,還不是要被自己吊打?
「竟然真的活捉真人版!感覺要開心一個學期了!」
「就是,豈是他們說停就停的?我們是有益組織,對學校、對學生、對自己都有好處,多方受益,應該據理力爭才是。」
恰在此時,有個女生壓抑不住的驚呼聲傳了過來:「模特是會裸著的吧?」
是時候見真章了,她怎能錯過!
白宇亦是遠遠見到這麼一群女生聲勢浩大地擁來,才意識到他把林知逸出賣得一乾二淨,深知無法逃掉,只得連連沖林知逸示意:「那個,剛剛瑤瑤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了『叫早團』的事情……」
有女生立馬接應道:「我可聽說,他不僅顏值高,還是個大才子呢!」
在她收回目光的剎那,林知逸飛快地朝她看了一眼,又收了回來。
大概只有隔岸觀火的許輕飾清晰地看到,被女生圍住的時候,他看似高冷,退避三舍,實則渾身肌肉都是僵硬的,在眾人散開后,他整個人才放鬆下來,然後裝作無意識地走到了男生堆里。
許輕飾一拍桌子,掃視了一圈,重新帶頭喊道:「死纏爛打,軟磨硬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團長,要不就先停掉吧?」
許輕飾嘟囔道:「剛還沒開打的時候,你明明,明明……」
許輕飾皺眉搖頭,緩緩道:「或許……如果我們能拿到內幕消息就好了,起碼要先知道是為什麼出了這樣的政策。」
「沒有蛀牙!」大家異口同聲道。
許輕飾作勢要追,幾人風風火火地跑開,將她與席思瑤完全拋下。
「女生啊,就是花痴……」男生不認同地搖頭,看到許輕飾一臉笑意,又忙補充道,「當然,女神你就要另當別論了。」
像是看出她的表情,林知逸緩緩眨了眨眼,長長的眼睫如一排黑色羽扇輕撲,引起眾人又一陣狂歡。
席思瑤白了他一眼,打算不理,又被許輕飾拉住衣角,默默地在她手心裏寫了兩個字——「情報」。
聽了她的回答,男生表示從來沒見過這麼接地氣的女神,眼睜睜地看著許輕飾走到女生旁邊,一起與她們討論起六塊腹肌以及人魚線之類的問題來。
「叫早團」里的女生一句接著一句,士氣高昂,眼瞅著就要揭竿而起時,一直沉默的席思瑤忽然開口道:「可是我們去找誰要個說法呢?難道要對著校學生會的每個人去講理?」
「哦?怎麼個杠法?」林知逸帶著幾分好奇問道。
要說起來,他從來不屑、不想、不願與女生打交道,正面遇上時,能退三尺是三尺,能離三丈是三丈,為何偏偏碰上粗魯、野蠻的許輕飾,就一再壞了自己的原則?為什麼他會忍不住,甚至於主動去挑釁、激怒對方,看著對方被自己激起各種小情緒,甚至順著自己思路走的時候,會不由自主有些愉悅呢?也或者……儘管,有一萬個不願意承認。也許,確然如白宇所說,他對許輕飾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席思瑤心裏咯噔了一下,知道這是場攻堅戰了。她起身走的時候尚有些神遊物外,並沒有意識到與他們隔了一個卡座的人,赫然便是談論的主角——林知逸。
「以後的場合,有你沒我,有我沒你!」許輕飾發下狂言。
看著人走了出去,白宇才走到林知逸身邊,笑道:「看到瑤瑤對你本人並不是很感興趣,我就放心了。另外你注意收斂一下好嗎,不要衝著誰都放電。」
「輕輕!」席思瑤隔著攔網沖她擺手搖頭,「我們不急這一時的,不要衝動!我們先回去商量商量呀和-圖-書。」
佳人有約,白宇慨然赴宴,哪怕對方是想要了解自己的室友。待兩人在咖啡廳坐下,他也不多說廢話,直奔主題。
「我一直有時間,等你啦。」白宇答了一句,席思瑤沒再回復。
「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對她不感興趣。」林知逸白了他一眼。
無意給自己領了一個大任務的席思瑤,只得盡職盡責完成自己的任務,出門就約了白宇,一心一意打探林知逸的事情。
「當然是打敗你了!」許輕飾有些鄙夷地解釋。
「我就知道這樣,就知道……唉!」白宇頗為遺憾,大概是做了運動,有些喘,「我室友不是學生會宣傳部部長嗎?也不知他腦子抽了什麼風,跟學生會會長侃大山,侃著侃著就出事了。」
因為這一出鬧劇,大家耽誤了些時間,轉眼就到交卷時間了。許輕飾自然沒有交上那大失水準的「肋排」,而是畫出了一個禿頭大肚的中年大叔,算是泄了心頭之氣。
許輕飾藉機提要求道:「那能不能討點彩頭?輸了的一方答應贏了那一方一件事情。」
「為什麼?」女生極有力地反駁,又丟出了一顆重磅炸彈,「老實說,你倆一起打球那會兒,我們都覺得你們好般配的。男神女神,完全滿足了我們心中的幻想。」
「跑哪兒去?」林知逸朝陪練打了個球,慢悠悠地說道,「多餘的事情不要做,裝成沒看到就好。來練球,記住,要按照課堂上老師說的來,起個標準范兒。」
林知逸冷眼看著相當一部分同學如眾星拱月般圍著許輕飾,安撫她的情緒,心中不能不詫異——並不能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能量,果然不能在敵我軍情未探個明白的情況下出言挑釁。
林知逸埋頭直走,並不理會。
團員們嘻嘻哈哈,再無人想起不過幾分鐘前的「誓師大會」。
「陪練可鑒,我哪裡耍賴?」林知逸問道。
「不是的,我們是在西門旁邊的俱樂部。」白宇不疑有他,徹底暴露乾淨。
許輕飾跟著她們歡笑,心裏卻莫名其妙地打了個突:無他,總覺得這位校草的人物設定十分熟悉。
所以……其實他也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樣淡然自若?是怕女生還是怕碰瓷?許輕飾收回目光,無意識地在紙上塗塗畫畫。
席思瑤安撫道:「既然知道是誰,接下來就可以有針對性地想對策了。」
終於靜下來后,許輕飾看了又看席思瑤,終於忍不住道:「你別板著臉啦,是我應戰,又不是你,你擔心什麼?」
「對!」許輕飾凝神,突然就想起課堂上被女生們圍攻時林知逸的樣子,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我們的作戰方針有了,中心思想就一個字:死纏爛打!軟磨硬泡!」
聽到女生們的竊竊私語,林知逸勾起了嘴角。
林知逸點頭,又漫不經心地說:「哦,剛好一周後有個辯論賽呢。」
許輕飾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雙手合十,眼巴巴地望她:「拜託了!」
「我尋思著,女生們也著實不易,就安慰了兩句。一不小心說漏嘴了,提到了我的室友。」白宇吭吭哧哧地說道。
「當真?哇哇哇!要瘋!」
繪畫課,許輕飾踩著上課前五分鐘的點抵達了教室,卻發現向來早到的老師不在教室,而女生們卻是炸開了鍋,個頂個地眉飛色舞,臉上洋溢著滿滿的紅暈,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反觀一旁的男生們,一個個面無表情的淡然,但是那藏在眼睛里的好奇與期待也是不容忽視的。
於是,為了一時爽快,許輕飾在懵懂而不自知的情況下,結下了一位強勁的敵人。
果然,人要膚淺起來,是不分性別的。許輕飾在內心裡吐槽,不屑地撇撇唇角。她不經意地抬頭,恰好撞上了林知逸正正看過來的視線。臉上的表情尚未收斂,她僵著臉,一時有些尷尬。
席思瑤又問:「不是學校的體育課吧?」
「啊啊啊!」
反而是一旁的同學看不下去,紛紛拉架。
「這個……畫風確實不太一樣,不是許輕飾慣用的筆法,不過我們也是鼓勵創新的。畫畫與做學問是一樣的,大胆嘗試,小心求證。」老師說這話,卻輕輕搖頭。
席思瑤搖搖頭:「以前興趣使然,就看一看啦。」
老師並未看到兩人的小動作,聞言贊道:「不錯不錯,林同學年紀輕輕,能有這樣的胸襟、涵養和見識,當得起金融系才子的名聲了。」話如此說,到底他還是另外點評了好幾名功夫了得的同學的畫作,並藉機盛讚了林知逸一番。
「當然不是,不過老師剛來的時候,宣布今天請了校草級的人物給大家做模特。喏……」男生懶洋洋地指了指,「她們整群人的情緒就都不對了,像是突然間春天到了。」
林知逸高深莫測地與她對視,在她心中七上八下的時候,點頭道:「可以,就是不知道,你輸了的話……」
……
林知逸聞言,表情不明地望著他,許輕飾也一下把目光對準了他。
「你還好嗎?聽著你的聲音不太對。」席思瑤道。
「你輸了的話……」林知逸眯了眯眼睛,道,「不如這學期都在學生會裡打雜吧。當然,無償的哦。」
他大概看出兩人有隔閡,有意為自己的學生調解,便又道:「就是不知小林同學怎麼看?和_圖_書會不會覺得是故意醜化了……」
許輕飾一臉茫然地望她,幾次張口又閉口,最終憋出來一句話:「瑤瑤,沒看出來原來你是辯論界專家啊?」
可是這又能怎樣呢?他在心中輕笑,無論如何,辯論賽他會贏。許輕飾的賭注,他也要定了啊。
「我……為什麼突然開始禁止學生在校園內做生意呢?我們『叫早團』造福了多少學生,難道沒人看到嗎?要是讓老娘知道是誰的點子,一定要給他好看!」許輕飾憤怒地喊道。
女生們互相推搡著,或笑著或紅著臉搭訕,你一句我一句的,林知逸佯裝渾然不知,板著一張生人勿近的臉。
許輕飾忙不迭地說:「我會去參賽的,而且會站在你的對立面,把你反駁得一無是處!」她高昂著頭,彷彿已看到勝利在朝著自己招手,雄赳赳氣昂昂地補充,「到那個時候,你要撤銷不允許在學校做生意的禁令,還要在周一全體人員參加的校早會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向我道歉!」
「問他們現在在哪裡!」許輕飾比著口型說。
許輕飾狠狠點頭:「怎麼可能不記得?我生平第一次那樣狼狽地出入男寢,全拜他所賜!」也是因此,認識了沒人品沒人性的金融才子林知逸!
「你是不知道學長厲害。」席思瑤搖頭道,「你知道嗎,大二那場比賽后,他再沒有出現在辯論現場過,只當幕後指導。為什麼呢?因為大家都不願意成為他的對手,他已經成了那些人的噩夢。白宇也真是,嚴重偏幫著學長,欺負人。想想你一點底子都沒有……」
「有瑤瑤在此,我還愁什麼?」許輕飾給了她一個熊抱,然後又可憐兮兮道,「我覺得有你就夠了,這些A4紙,我能不能不看了?」
接到校學生會下達到院系學生會的「學生紀律風氣」整改通知的時候,許輕飾整個人愣了足足一分鐘,內心彷彿有千萬隻「神獸」呼嘯而過。
一個女生被夥伴不小心推得靠近了些,林知逸立馬抱著胳膊側身避開,活像要避開什麼不好的感染源。女生一下就漲紅了臉,眼眶裡淚水盈盈。旁邊的同學急忙救場:「才子,給我們笑一下吧,你把阿寶都嚇哭了。」
「可是如果明著跟學生會對抗,我們會不會被處分呢?」一個女生擔心地問。
席思瑤心思急轉,想到是要通過他來獲取林知逸的信息,便不冷不淡地回道:「好啊,回頭看時間。」
鬼使神差地,在課前十分鐘回來點評的老師,恰恰選中了她的畫。她站在講台上,帶著幾分爽意將畫卷展開,台下陡然爆出大笑。有幾個男生指著它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女生們則很快鎮定了下來,悄聲為偶像抱打不平:「這樣搞怪,對偶像太不公平啦!抗議抗議,還我男神。」
出於對自己謎一般的自信,許輕飾站起來,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然後正式宣布:「很好,林學長,我決定要跟你杠上了。」
許輕飾只當沒聽到,憋著笑,語氣平平地陳述:「大家都知道,今天我們的模特是帥氣英俊的,大家的畫也都帶著三分神似。我就進一步尋思,俗話說三歲看老啊,我們初中的時候也讀到過,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所以綜合我們常見的大叔面貌,我就暢想了一下學長未來的模樣。如有誤傷,學長勿怪哦。」說這話時,她還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許輕飾想也不想地駁回:「這肯定不行!我的賺錢大計現在就夭折的話,那排在後面的夢想就都要胎死腹中了!」
看著許輕飾久久不答話,林知逸替她答道:「不如你輸了的話,你想要我做的那件事情就不要提了。」
「輕輕,學長是好奇才問的,並沒有惡意啦。」
「呵。」林知逸回她微笑,看了看她又看紙上的畫,道,「好大一塊肋排,還是被人切割了的。」
許輕飾沉默,低頭沉思。
林知逸沖她頗有深意地一笑。是時候讓這個小女生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她現在不懂?沒關係,馬上就能懂了。
「Excuse me(打攪一下)?」林知逸追問道,「那又是怎麼個沒法?」
……
「你室友?」席思瑤緊接著問了一句。
一個美少女做這樣的表情,大多狡黠中帶著十二分可愛。可是林知逸看著她惡意滿滿的畫,心知對方是在演戲,卻也只能怒在心頭,無法辯駁。
席思瑤沉默後點頭,拿起手機,撥通了白宇的電話,在寒暄了一陣后道:「學生會新出了禁令,『叫早團』要被砍掉了。」
百年不遇啊……
「叫早團」的團員們又都是大一大二的,對這位學長慕名已久,此刻乍一見,不由心折。
「你可真樂觀。」席思瑤嘆道。
他的話,句句像是勸慰,頭頭是道,偏偏字字誅心。既成功地激發了許輕飾的一腔戰意,又不著痕迹地踩了林知逸一腳。席思瑤聽得出,林知逸自然也聽得出。三人快速地交換了眼神,又飛快地移開。
「沒錯。就是剛剛你們過來那會兒,他們才開始保持練習發球的動作。要是懂行,是能看出來他們比我還標準咧。」在一旁的教練幫腔道。
「明明是入門級的對吧?只會練那一個動作?」林知逸替她說了出來,緊接著同情道,「那你知不知道,網球課的教練是www.hetubook.com.com
國家一級運動員出身?他要的是規範化,僅僅剛剛那個動作,我們就練習了兩年。」
許輕飾反駁道:「我只需要贏的勇氣就好,誰像你一樣!」
「我還想知道學長眼睫毛怎麼能長得那麼長那麼好看……」
怒火霎時間無影無蹤,半晌后她只得裝傻充愣:「中午沒顧上吃飯,這不是餓了嗎?剛剛那一筆手誤,就把一整塊給切割了。」
「So what(那又怎樣)?」林知逸冷哼了一聲。
什麼叫冤家路窄?從金融繫到美術學院,隔著文理綜合多少個院系,偏偏還能撞著?許輕飾此時只想摔門繞道。
他必須承認,自己的心理遠遠沒有對方那麼強大,尤其想到即將面對的是一群高顏值少女,她們的殺傷力簡直無法想象啊。
好好的宣誓大會,轉而變成了調侃大會,最後許輕飾硬生生把話題拉了回來:「好了甜心們,我們的口號是……」
許輕飾把自己摔到床上,悶聲悶氣道:「那我也不想看這些資料。一看這麼多字,我的頭都大了。」
許輕飾咬著唇沉默,席思瑤又勸道:「聽我的話,把這場賭取消了。不就是個『叫早團』嘛,我們回去肯定還能想到別的法子,不會就這樣讓你的大計夭折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原本氣勢洶洶的娘子軍臨近后,除卻許輕飾,其他人都瞬間安靜了下來。
「你們這是怎麼了?老師宣布這節課不上了嗎?」許輕飾隨口問身旁的男生。
許輕飾此前悄悄萌生的悔意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以八匹馬都拉不回的決心應戰:「就這麼定了!一周后辯論賽,如果我贏,你道歉並且撤銷那條禁令。如果我輸,就甘願做牛做馬,無償去給你打雜。來來來,Give me five(擊個掌吧)!」
在這一片喜樂祥和的氛圍里,唯有許輕飾一言不發目瞪口呆地看著來人。她再三揉捏了自己的眼睛,又問旁邊的人:「老師說那人是誰來著?」
許輕飾特別誠懇地說:「美好的事物大家都喜歡,我也不例外。」
林知逸見他愈說愈多,便抬腳要走:「你有空琢磨這個,不如期盼你的瑤瑤多來找你。」
說來也是巧,林知逸與白宇剛到咖啡廳,白宇就接到邀約,兩人便就近等待,待人來了,林知逸才到一邊避讓。沒曾想從頭到尾,席思瑤都沒注意到他。
女生好似嚇了一跳,跑回到娘子軍中,幾人嘀咕了半晌,又齊刷刷道:「男神女神,天下無敵嘛,哈哈。」
被堵了回來的白宇並不生氣,反而嬉笑道:「難道你對許輕飾有意思?可別說你隨便掐指一算,就算到瑤瑤找我是為了問你的事情,還把你的『近況』這樣透露出去。」
「這可怎麼辦呢?『叫早團』是不是要停一段時間了?臣妾剛加入沒多久,辦不到啊!」
許輕飾哭笑不得道:「你不能因為他帥就給他特權啊。我們是要一條生路,而不是為了顏值就沒有原則啊,小妹妹。」
作為IQ與顏值並重的「風雲人物」,已經大三的林知逸雖身在金融系,美名卻早已傳遍整個學校。奈何他本人向來低調,再加上經常要處理留學項目,大部分時候都是神龍不見首不見尾的。
剛剛還在跟人說她也愛美好的事物,一轉頭就聽到了被啪啪打臉的聲音……如果早知道是他,她打死也說不出這樣的話,妥妥地要跟男生們站在同一陣線上。她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周圍的男生們也已收起了滿臉的不屑,目光中里滿是艷羡、欣賞。
說起來容易,可是操作起來確實有難度啊。
等戴好了護腕再站到與林知逸對立的場地里,想到對方要被自己打趴下的情形,許輕飾內心好一陣熱血沸騰。她抖擻抖擻精神,無視那幫少女心爆棚的少女們,衝著對方喊道:「來吧!」
「沒事。你不要怪白宇,雖然他是我應戰的導火索,但根本原因並不是他。我與林知逸,早晚有一戰的。再說了,林知逸不是也很久沒出山嗎?說不定時間太長了,技能生疏,他一下就輸了呢?」許輕飾一想到那樣的畫面,就覺得美不可言。
「你有完沒完?特長生吃你家糧、喝你家橙汁、擋你家Wi-Fi了?管得著嗎?統招了不起啊?哦,你肯定是保送,那又怎麼了?看我們一群特招生能跟你們這麼聰明的學霸們做校友,心中不爽?可是既然T大招特長生,就說明我們的存在是合理的好吧?」許輕飾被觸到了痛處,夾槍帶棒地蹦詞,一副誓與對方辯生死的架勢。
她倆要走,娘子軍也不好再留,便跟著二人往學校走,邊走邊悄悄議論。有膽大的甚至跑到許輕飾身邊說道:「林學長很不錯的,要不然我們就從了吧?」
「你才是膽小鬼呢!」許輕飾沖他不雅地比了個手指,接著道,「等著被我打敗吧!」
沒過多久,上課鈴聲響了起來。老師帶著人從門外往裡走,教室里瞬間響起噼里啪啦的掌聲。
「怪我啊……可是怎麼辦呢?不是想笑就能笑,就像她,不是不想哭就能忍住淚。」林知逸回應道。
因為運動的緣故,臉頰起了紅暈,愈發顯得他皮膚白|嫩。
「自然只是冰山一角,要是你需要,我還大大地有。」許輕飾勾著嘴角,竭力不讓自己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