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柳師妹一臉嫌棄道:「李師兄說的是,我們三人論武功道法,哪個不強於他,真不明白師父此次為何要搭上他,除了喝酒,他還能幫上什麼忙?」美目流盼,望著李師兄道:「而且李師兄和錢師兄都是我武當出類拔萃的人物,知道江湖上怎麼評價你倆嗎,將方成器、劉辛宇兩位師兄和你們放在一起,稱為『氣宇軒昂,武當四少』呢。」
目光掃視一圈,最終落在一個叫花子身上,笑道:「好啊,一個人偷偷享用美酒,被我逮住了吧,老實把酒交出來,道爺饒你一頓打。」說著抬腿下馬,朝那乞丐走去。
褚慈問道:「姑娘可是伍元康夫婦的親屬?」
褚慈大步走到伍元康屍首邊,掀開殮布,仔細查看一番,對李軒道:「李軒,你看這胸前的黑紫手印是何種武功造成?」
陳忘抒搖了搖頭,道:「此言差矣,雖然唐三妹寂寂無名,但也是一個武林人物,而且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唐門掌門——唐一郎的妹妹。」
李軒想了想道:「陝州鐵掌幫的鐵砂掌,隴蜀一帶正覺寺的絕學大開碑手,以及玄冥教銅柱地獄的獄主羅北的赤焰掌法都有可能造成這種手印,但具體是哪一種造成的,還需仔細斟酌斟酌。」
陳忘抒嘆了口氣,道:「這羅北打傷伍元康后,擔心行蹤暴露,遭到咱大周各個門派的圍攻,便早早夾著尾巴逃回突厥了,而且他跟伍元康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已經佔了便宜,根本沒必要再殺他全家。拜託你推斷的時候過過腦子好嗎。」
褚師叔神色黯然的點點頭道:「縣令大人有心了,回頭一定替褚慈向縣令大人轉告謝意。」
中間那被稱為李師兄的微微一笑:「就你最調皮,也最會討人歡喜,師兄們不照顧你還會照顧誰?」
柳師妹道:「為甚麼他劍指峰一脈的實力會如此羸弱?」
伍元康和褚慈同為武當天柱m.hetubook.com.com峰弟子,二人從小一起學藝,感情自然非比尋常,此時見他全家死於非命,不禁痛入心脾,只是他錚錚鐵漢,不肯在人前輕易落淚。
大部分武林門派將武道分為七個階層,由低到高分別是:星武境、律武境、音武境、時武境、人武境、地武境和天武境。
褚師叔面帶慍色,氣呼呼道:「由他去吧,我們吃完了只管上路,莫要再管他!」
「還斟酌什麼,是玄冥教羅北打的。」陳忘抒正在四周遊走查看,聽他絮絮叨叨沒完,便不耐煩地說道。
李軒一時語塞,滿臉漲得通紅,憋了半天才道:「說的好像你親眼見到似的,你這也是無憑無據的推斷。」
柳師妹掩嘴笑道:「你這大酒鬼,次次爛醉如泥,這次讓我們如何信你。」
四人都穿著青褐色的束身道袍,道袍正面印著黑白分明的太極圖樣。
辦案的衙役和仵作正在庄門口烤火取暖,見到五人,急忙起身,一個捕快打扮,50歲左右的漢子抱了抱拳:「在下捕快崔三通,在此恭候五位真人。」
李軒急於找回顏面,忙道:「既然如此,這個玄冥教的羅北就有重大嫌疑,定是他看伍元康沒死,便帶人來斬草除根。」
正說著,忽聽身後傳來「得得得…」的馬蹄聲,四人回首,只見一匹粗聲嘶鳴的黃毛老馬,正踏著小碎步朝這邊不疾不徐地走來,馬上躺著一個正在呼呼大睡的人,這人衣著打扮與四人無異,只是髮髻凌亂,道袍污穢,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柳師妹啐道:「稀罕么,你不給我,李師兄也不會眼睜睜地看我在路上餓肚子。對不對,師兄。」
褚師叔道:「你們不必謙虛,江湖同道能這麼評價你們,足見你們在江湖中的表現是不錯的,要以此為激勵,努力將我武當派發揚光大才是,千萬不要像那個陳忘抒和圖書,哎吆……一提到他,我就牙疼,難得有機會下山歷練一次,卻喝的酩酊大醉。實在是丟光我武當的臉面。」
「不然,陳師兄說的有道理,我方才用鑒毒針試了試這些屍體,他們在死前都中了劇毒,玄冥教教眾向來對自己的武功非常自負,殺人從來不屑用毒,所以從作案手法上來看,不像是玄冥教的人乾的。」錢昂從一具屍體上拔出一根銀白色長針,針頭烏黑,顯然屍體中暗藏毒質。
叫花子將懸在腰間的酒葫蘆向身後一曳,搖頭道:「那可不行,這瓶好酒可是我用十條消息換來的,自己都捨不得喝。」
褚師叔道:「他師父陶子敬年輕時也是我武當派傑出的弟子,只可惜後來為情所困,難以自拔,每日消沉度日,帶出來的弟子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褚師叔搖了搖頭,呵斥道:「陳忘抒,不要再胡鬧了,耽誤了今晚的事情,我可要向你師父告你的罪。」
李軒道:「師叔,依我看,他跟不上來更好,就他那弔兒郎當的樣子,這次任務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李軒搶著道:「伍氏夫婦只有伍元康一人涉足江湖,你只問伍元康有沒有仇家就行,他妻子不過是個沒有名頭的普通婦人,怎麼也會得罪厲害人物?你這話問的太不過腦子。」說完彷彿出了一口惡氣,心中舒暢許多。
申時,天色已黑,武當一行五人挑著氣死風琉璃燈來到八卦庄前。
崔三通急忙道:「真人囑託,定當遵從。」
陳忘抒擺擺手,道:「都是喝酒時聽那幫酒肉朋友說的,沒甚大不了。」
柳師妹咯咯嬌笑,突然想起什麼,說道:「哎,怎麼好像少了一個人?」
陳忘抒咧嘴一笑:「放心吧褚師叔,我一定不會喝多。」
就在這時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眾人一驚,轉頭看去,卻見一個面帶黑紗的女子正蓮步款款地朝這邊和_圖_書走來。這女子一身黑色緊身衣,襯托出裊娜誘人的身姿,襟前斜掛一條布滿皮扣的束帶,扣中插著各式各樣的黑色金屬暗器,背後是一把烏沉沉的黑色大傘,銀白色的手柄尾部雕刻著一個面目猙獰的人頭。
叫花子一想也對,便拿出酒葫蘆,剛想打開,陳忘抒一把搶過,仰頭先喝了一大口,叫花子心痛不已,急忙搶回,也大口喝了起來……
李軒冷哼了一聲,說了句:「爛泥扶不上牆。」與眾人徑自走入酒肆。
李軒被他心中最為鄙視的陳忘抒接連反駁兩句,只覺顏面凈掃,氣急敗壞地指著陳忘抒道:「你……你……」想說句挽回顏面的話,但是「你」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說辭。
二人面有得色,嘴上卻道:「當著褚師叔的面,師妹你不要亂說。」
陳忘抒道:「這還用看,前段時間羅北來到咱大周朝山南道地界為非作歹,被伍元康看到了,二人打了一架,羅比重傷伍元康,這掌印就是他留下的。」
那年輕女子桃眼微眯,笑著道:「還是褚師叔知道疼人,聽見了某人餓得肚子咕咕叫,不忍心看著咱們前胸貼後背地幹活。」
錢昂道:「雖然陳師兄這麼放浪不羈,但是他們劍指峰一脈能拿得出手的弟子也就只有他了。」
陳忘抒轉過臉來,眨了眨眼睛,道:「他的酒還不夠我打個飽嗝兒的,自然不會喝醉。」
陳忘抒又抖了抖鼻翼,一副陶醉的樣子,道:「香,真的香,唔,你剛說什麼,芥子幫對嗎,聽說過,幫中之人消息都靈通的很,來來,拿出你的酒來,咱們一邊喝酒一邊聊聊八卦庄的事情。」
柳師妹自打進來就被屍臭味熏得捂口掩鼻,一言不發,此時突然說道:「真沒看出來,陳師兄的消息挺靈通的。」說完又快速用手捂住口鼻。
莊院成八卦形狀,藉著火光照耀,只見30多具屍首整齊擺放在院和圖書子正中,崔三通指了指北首兩具屍體道:「那是莊主伍元康和其妻唐三娘,縣令知道伍元康伍大俠是貴派俗家弟子,所以事發后第一時間讓人通知貴派,說此案由貴派處理最好,我等當盡全力協助貴派。」
李軒道:「師叔莫要和這種人置氣,只能怪他師父管教不嚴,太過放縱。」
五人下馬還禮,崔三通在前迎入庄門。
褚師叔皺了皺眉頭,道:「陳忘抒整日就知道喝酒,莫不是又醉倒在路邊了吧,李軒,錢昂,如煙,你們去找找,莫要讓他耽誤了掌門交代的事情。」
褚慈捋了捋鬍鬚道:「確有此事,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罷了。」
柳師妹沖他高聲叫道:「陳師兄,快醒醒吧,咱們該吃飯了。」
陳忘抒道:「看姑娘打扮應當也是武林中人,不知姑娘知不知道伍氏夫婦生前可曾得罪過什麼厲害人物?」
李軒雙眉一挑,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李軒愕然道:「有這事,我怎麼沒聽說。」
那年長之人首先開口:「趕了一天路,想必大家都餓了,離八卦庄還有五、六里的路程,我們先在此打尖,隨後上路,估計申時便可到達。」
那女子彷彿沒有注意到眾人的存在,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下目不斜視地走到了伍元康夫婦的屍體前。
陳忘抒猛地驚醒,直身坐起,撩起額前長發,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他20多歲年紀,臉型瘦削,鼻樑高直,兩條劍眉又濃又黑,只是一雙睡眼懶散無神。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嘴還未閉,突然怔住不動,鼻翼微微聳動,向左右嗅了嗅,自言自語道:「好香的酒味,哪裡傳來的?」
那女子並不答話,盈盈拜了九巡之後,才站起身來,說道:「伍氏夫婦乃小女生身父母,小女此來乃是送他二老最後一程。」
陳忘抒不客氣地伸手去奪:「好酒還需眾人品,一人獨酌酒興索然,無端地徒增愁意,和圖書還是兄弟我陪你暢飲幾杯,大家喝開心了,什麼煩惱都他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得得得……得得得……一陣輕快而急促的馬蹄聲從長街盡頭傳來,原本忙碌了一天,準備收拾東西,打烊回家的店鋪商家、小販仆廝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紛紛舉目望去,迎著夕陽餘暉,四匹快馬踏著青石板路飛速馳來,不一會兒,已駐足在眾人面前。
所有人只覺眼前一亮,但見四匹黑鬃駿馬之上坐著四個背負長劍,相貌不凡的乘客,當先一人年齡約有四十歲上下,面容清癯,頷下微須,一對飽經風霜的眼眸淡然地注視著附近人群。後面跟著的三人則是20歲左右的青年人,左首男子臉色稍黑,方額闊首,斜目看著路旁食肆,喉頭上下滑動;中間的男子皮膚白凈,長相頗為俊秀,臉上帶著一絲孤傲神情,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右首是個身形婀娜的女子,五官標誌,面色尤其白|嫩,一隻纖巧素手輕輕遮擋著嘴角笑意,一雙美目不住地打量著周圍的景物。
那左首男子臉色一紅,撇了撇嘴道:「柳師妹這話有點忘恩負義了,也不知是誰出門不帶乾糧,人家好心將乾糧給了她,她吃飽了,卻反過來調侃人家。」
叫花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稀稀落落的牙齒,道:「大名鼎鼎的芥子幫都不知道,你這個武當的小牛鼻子可真是孤陋寡聞。」
陳忘抒笑道:「本來沒看到你,但是你身上的酒香吸引到了我,而且我知道,這酒香跟了我們一路,說吧,你是哪門哪派的,跟著我們幹什麼?」
撲通一聲,那女子跪倒在地,俯身拜了下去。
眾人哦了一聲,褚慈更是心中納悶,之前從未聽說伍元康有這麼一個女兒。
那叫花子登著雙眼,一臉不可思議道:「怎麼可能,人武境的武者都難以在人群中發現我,你這音武境的傢伙怎麼能看到我,難道我的內斂術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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