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與你有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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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哪裡的?」
「可今天是周末。」
天已經大亮,溫暖的日光穿過不太厚重的淺色窗帘,充斥在整個房間中,隔壁床上的寧萌沒什麼睡相地繼續睡著,這一切讓她稍稍心安。
時間過得快,世事變得也快,真讓人傷感。
「那是什麼?」
「可不可以不走?」她又問。
難道說,沈慕清對父親的去世負有間接責任?
戴好一隻戴另外一隻時,紀念問:「鑽石很貴吧?」
不過這是一個好的開始。紀念說:「既然記憶開始恢復了,其他零零散散的也都會想起來吧。」
「那是不是可以成批生產了?」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想……」
想到這裏,她問他:「既然事情過去了,你非要走嗎?」
寧萌把手機遞給紀念,紀念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寧萌說:「是沈老師的電話。」
回到宿舍,紀念仍覺得頭昏沉沉的,不等寧萌從田靜那裡回來盤問她,她就洗漱上了床。
紀念頓時明白了:「你是說第二次流片成功了?」
紀念看了寧萌一眼,不作聲。在別人看來,沈慕清是迫於輿論壓力辭的職,但是紀念卻認為,他是為了躲她,所以或許其他人能把他留下來,但是她做不到。
紀念的身子微微一僵,她也沒有意識到,她竟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紀念倏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而且,在徐志宇發出聲明后不久,之前在校園網上發照片的那個土木系的學生也為自己的偷|拍行為向公眾道歉,而且把紀念的父親和沈慕清的關係公之於眾。這樣一來,大家才知是誤會,甚至之前對紀念惡語相向的人紛紛出來道歉。
看到這些突如其來的轉變,紀念腦子裡卻只有一個問題:風波平息了,那他還走嗎?
沈慕清低下頭,對著她攤開手掌,紀念看到那上面是一個黑色絲絨的小盒子。
可是沈慕清做不到。
沈慕清的腳步微微一滯,但他什麼也沒有說。
沈老師怎麼這時候打電話來,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拉著紀念出來喝酒,可就免不了要挨訓了,但是眼下她和田靜兩個人顯然又搞不定紀念。
果然,她看到父親蒼白的臉,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他。
「有嗎?」
「嗯,你看你臉色也不好,嘴唇都泛白。」
頭痛欲裂,她不願多想,或許可以去問問當年了解情況的和-圖-書人。
「隔壁C城。」
沈慕清取出其中一隻,修長冰涼的手指突然摸了摸她的耳垂,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耳針穿入那上面的耳洞當中。
寧萌聞言,幾乎要喜極而泣:「親愛的,你真的都想起來了!」
她翻了個身下床,寧萌聽到了動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怎麼這麼早?」
紀念搖了搖頭:「也不全是。」
紀念有些慌神,突然間她似乎看到了那段已被遺失的過往,可是它的臉那樣模糊,模糊得只剩下幾個零散的片段。或許,她只需仔細一想,它就會完完整整地呈現在她面前。可是她卻不願意想了,既然是她心中的坎,何必急著想起來……
「是我們的心血,當然還有昂貴的晶元和電池。」
酒吧太吵,紀念沒聽清,問寧萌:「你說什麼?」
寧萌的表情漸漸由震驚變成了驚喜,她連滾帶爬地下了床,看著紀念說:「你再說一遍!」
他低頭沉默了片刻:「你忘記了過去,可我沒有。上次在公寓,我對你說過的話,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事實上,有些事情可能是你這輩子都過不去的坎,所以當你想起一切的時候,或許會後悔你現在做的決定。」
「嗯,測過了,指標沒問題。」
紀念突然覺得耳垂上的分量沉甸甸的,但是她知道沈慕清送她這麼特別的禮物必有別的意圖。那輛白色桑塔納一天沒有下落,她的安全就不能保障。而在這個世界上,知道這對耳釘有多強大的人,除了沈慕清,就是她自己。GPS定位只是它最基本的一項功能,別看它體積這麼小,卻可以像個移動基站一樣收發信號,哪怕對方在千里之外,也可以和她互通信息。
上次他對她說,她忘記的都是與他有關的,如果人選擇拋棄的記憶都是最痛苦的,那說明什麼?
沈慕清沉默了片刻,然後問:「她現在能接電話嗎?」
「算你有點良心!那我愛吃什麼?」
紀念不知從何說起。
思及此,紀念問:「你是打算一走了之,把我的安危託付給一對耳釘?」
就在半個小時前,許久不公開發言的徐志宇突然更新了一條微博:「感謝所有在我工作壓力最大時陪在我身邊的人,當然也包括她,雖然如今已和平分手,但依舊是要好的朋友。真心希望她幸福,所hetubook.com.com以如果她有了新的戀情,拜託你們替我送上一份祝福。」
她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不安地徘徊,突然間意識到這周圍似乎只有這麼一間教室,而這間教室的對面有兩間屋子,兩間屋子的大門都緊閉著,紀念看到其中一間的門上寫著「紀明教授」,而旁邊一間寫著「研究生辦公室」。想不到父親在這附近,那她可以去找他求情,說不準監考老師會看在父親的分上放她一馬。
紀念心裏有點高興:「為什麼?」
寧萌和田靜看到沈慕清后,很自覺地先回了宿舍,留下紀念一個人。
紀念又想到醒來前的那個夢,那種陰森森的壓抑感還縈繞在心頭。
這是紀念失憶以來最想放縱的一次,所以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寧萌見事態有點不可控,就嚷嚷著回去,可是此時的紀念卻怎麼也不肯走。
紀念無語:「寧萌啊。」
「讓她接電話。」
這絕對是無比振奮人心的消息。因為這個項目紀念雖然只參与了半年多,但是據紀念所知,前期沈慕清已經投入了五年的心血。
她看著他,一臉的執拗中有掩不住的希冀,就像個孩子一樣,口是心非地等著別人來告訴她她想聽到的話。
說著他便轉身走入長街,紀念只好跟上。
「不早了,都上午十點多了。」
下一秒鐘,紀念突然安靜了下來,她拿起寧萌遞過來的手機放在耳邊。與周遭的嘈雜相比,電話那一端顯得無比寧靜。沈慕清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清冷,他問她:「聽得清我說話嗎?」
靜了片刻,她嗯了一聲。
「因為你是我老師嗎?」
「我什麼星座?」
紀念猶豫了一下:「天蝎?」
可就是這個沒什麼誠意的笑容,卻讓紀念無比痴迷。路燈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身上,顯得他整個人溫柔又美好。
而沈慕清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輕鬆的表情。他朝長街的方向望了一眼:「走走吧。」
她疲憊地撫了一下臉,不由自主地回想著剛才的夢。
「早不做了……」話說到一半,寧萌突然坐了起來,「你說什麼?」
紀念接過盒子打開,裏面靜靜地躺著一對小巧又精緻的月亮形狀的耳釘。耳釘是月亮形狀,鑲嵌其中的細碎小鑽在斑駁的月光下依舊熠熠生輝。
沈慕清從父親的辦公室出來hetubook•com.com后,父親就去世了,這說明什麼呢?紀念試圖告訴自己這隻是個荒誕不羈的夢,但是母親怨懟的眼神和周穎諱莫如深的語氣都讓她心中隱隱不安。
她夢到自己和沈慕清,還有一群父親的學生在校園周邊的林蔭路上走著,是一個夏季的晚上,夜朗星稀,涼風習習。大約是剛吃過晚飯,一行人邊走邊說笑,紀念就在沈慕清身邊,他好像喝了些酒,比平時健談許多。他給同門們講著幾次項目的有趣經歷,眾人你一句我一句,氣氛輕鬆融洽。可是突然間,紀念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她心裏一緊,低頭去摸手機,趁著眾人不在意,她悄悄把手機設置成了靜音,然而再一抬頭,周遭的一切都變了,她突然置身於一個教室中,似乎是正在考試,監考老師看到她低頭玩手機,氣憤地將她趕出了考場。
比如,她和沈慕清的事情——她曾經是否真的愛過他,他當年對她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以及他和她父親的死到底有沒有關係……她一點都想不起來。
沈慕清說:「那好,我在你宿舍樓下等你。」
正在爭執,紀念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紀念沒有留意,但寧萌一看來電人名字,有點為難。
他微微一愣,轉瞬似乎笑了笑。
「你阿姨家那個小姑娘,你不是每周都要去給她補數學嗎?」
在這個過程中,紀念像被石化了一樣一動也不敢動,她默默瞥開眼,視線落在地上兩人的影子上,就在沈慕清低頭尋找她耳洞的一瞬間,那兩個身影重疊在了一起,就彷彿他正深情地親吻她。
「沈老師……」回話的卻是寧萌,「我們在外面,紀念好像喝多了。」
快到宿舍樓前時,老遠就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立在樓門前的那棵梧桐樹下,他筆直地站在那裡,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們回來的方向,完全不在意周遭路過的女生投來的目光。
徐志宇在公眾面前的形象一向是又帥又暖,這條微博正符合他的風格,而且也讓大家明白了他罹患抑鬱症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與前女友無關,即便分手了也希望對方過得好,教粉絲不要攻擊她。
風波剛剛平息,怕再鬧出什麼大事,寧萌思量再三,還是接通了沈慕清打給紀念的電話。
「這是什麼?」
「我目前還沒辦法一走了www•hetubook•com•com之。」
紀念頓了頓腳步,走過去:「你找我有事嗎?」
她不由得一愣,差點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是啊是啊,哪能一下子都想起來,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寧萌仔細瞧了她一眼,「對了,昨晚你是不是沒睡好啊?我聽你做夢好像在哭。」
晚上的時候,寧萌提議出去慶祝紀念沉冤得雪,紀念卻提不起興緻:「有什麼好慶祝的?」
「是不是只要離我夠遠就好?」
出了門,寧萌邊往對門宿捨去邊說:「你等我一下,我去叫一下靜靜,人多點熱鬧。」
紀念興緻缺缺地問了句:「怎麼了?」
聽到他的這些話,紀念有瞬間的失神。這短短的幾句話中,蘊含著太多的過往。
都是與她無關的原因……
正當她要走過去時,她看到隔壁那間屋子的門開了,是沈慕清。她想叫住他,他卻沒聽見,他手上拿著一份報告進了父親的辦公室。不久之後他出來了,但是警察又來了。
中午時,紀念正在宿舍看書,寧萌突然激動地從對面宿舍跑回來:「紀念紀念,快來看!」
其實這麼長時間以來,紀念的內心也很壓抑苦悶,也想著做點什麼事情來發泄一下,此時寧萌盛情相邀,她也就沒再說什麼。
是個陰天。抬頭看不到半點星,月光很溫柔,但也讓人迷惘。
「說到底還是要走,那離開學校后打算去哪兒?」
原來是個夢,可又不全是夢。
紀念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了:「高興啊,我的冤屈終於洗刷乾淨了。」
「那你不用去做家教嗎?」
寧萌哪知她的想法,拉著她往宿舍外走:「你說你這學期多倒霉吧!難得現在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不慶祝一下怎麼行?我聽說喝酒對掃霉運很有幫助!」
寧萌幾乎是喜極而泣,猛地抱住紀念:「寶寶,你終於想起我了!」
「還沒想好,可能去研究所,也可能先休息一段時間。」
沈慕清突然停下腳步看著她,紀念不明所以地回頭看他,沈慕清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如果沒有紀老師,我也會做我之前做過的那些事。」
「生日快樂。」
夜風從街的另一頭吹來,將紀念的酒意吹散了一半。她垂頭看著地上兩人長長的身影,想起上一次這樣並排走在一起也就是不久之前,可那時候還不是這樣的光景。
沈慕清輕笑了一和圖書聲,將另外一隻耳釘扣好后說:「這裏面真正貴的可不是鑽石。」
酒精總是能把人白日里很細微的情緒無限放大,就比如此刻,想到沈慕清要走,她的心也一點一點沉到谷底。
寧萌說著把手機遞給她。
剛才他又說,有些事情可能是她這輩子都過不去的坎。那是什麼樣的事情?想必跟他有關。
「可以是可以……」
當她看到警察時,還在夢境中的她都分明感到有森森寒氣由腳底慢慢升起,逐漸籠罩她的周身。
「你有不愛吃的嗎?」
所以這條微博一發,徐志宇在粉絲面前的好感度暴漲,順帶著罵紀念的人也少了,對徐志宇路轉粉的人也多了。
她一張口,沈慕清的眉頭便不自覺地皺了皺:「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這一覺睡得頗為不安,因為她做了個冗長的夢,算不上噩夢,卻很壓抑。
「一方面是校長那兒不肯放我走,另一方面是手上還有一些工作在收尾。」
他都要走了。
寧萌乾脆提問:「我叫什麼?」
他這才看了她一眼,語氣中有點無奈:「辭呈都遞到校長辦公室了,哪能說走又不走?」
「徐志宇終於發表聲明了!你總算清白了,可以放心追求沈老師了!」
寧萌說:「你還記起了什麼?」
他皺眉:「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寧萌當然知道她為什麼鬱鬱寡歡,直截了當地說:「你要是不想讓他走,你就去挽留他啊,一個人在這兒鬱悶算什麼事?」
寧萌無奈,用儘力氣朝著她大聲喊道:「是沈老師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立刻從手機的聽筒中傳出嘈雜的聲音,沈慕清微微皺眉:「紀念?」
「雖然成品率比上一版好不少,但依舊不高,所以核算下來每一個系統價格還是很昂貴。目前也只有兩套,一套留著交付軍方,另一套……」他頓了頓說,「就是你的生日禮物。」
紀念覺得惋惜:「其實你當時完全不用那麼做,你可以站出來澄清我們之間沒什麼,你只是因為我父親的緣故才照顧我。」
紀念不明所以:「你發什麼神經啊?你每周不都是先去蹭頓中午飯,然後給那孩子補兩個小時課嗎?」
三個人找了學校對面的一家小酒吧,隨便點了點小吃,叫了幾杯雞尾酒。因為紀念和田靜不熟,起初氣氛還有些冷,但幾杯酒過後,大家就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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