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沈慕清出了包間，卻發現紀念已經走遠。穿過細細長長的走廊，他始終落後幾米跟著她，遠遠地看著她消失在走廊盡頭最後一個包間門前。
沈楓重重地坐到床上：「反正死不了。」
他心情不佳，一頓飯草草吃完就上樓休息，然而房門剛剛關上，卻聽沈慕清來敲門。
「那天，他在現場。」
不一會兒，手機響了，正是徐志宇。
紀念或許是知道他回來了，所以她在幾個月後參加了全國研究生入學考試，並且以筆試第一的成績進入複試，當時其他老師問了她很多專業的問題，她對答如流表現出色，而最後一個問題是他問的。
她不顧一切地吻他，青澀卻不乏香艷的味道。不用多久，沈慕清丟掉了理智，心悅誠服地沉淪。
他沒有打開看，而是盯著右上角那張藍底的二寸照片出神。四年過去了，她和他印象中的沒什麼變化，細白的皮膚，小小的嬰兒肥，細眉小嘴顯得乖巧無害，但是那雙星子般的眼中寫滿了不羈與躁動。
這期間他博士畢業后就被D大破格聘為教授、博士生導師，只是那時候他仍在國外，名下的學生既不是他收的，也不和-圖-書是他在帶，學校會象徵性地發一份帶有成績單的學生名錄給他，讓他先挑，但既然不是自己親自帶，這個權利也就留給了其他老師。直到他在某一屆新生名錄中看到她的資料：紀念，B大電子信息科學與技術專業畢業，本科績點4。1，推薦免試研究生。
他立刻打電話回國：「那位叫紀念的學生跟哪位老師？」
「這麼快就放棄了？」
飯吃到一半，沈母問起紀念，沈慕清避重就輕地答了幾個問題，算搪塞了過去。提到紀念，沈楓的心情卻不怎麼樣。眼下吳瓊的案子依舊線索不多，可惜黃毛那邊也是一點進展都沒有，聽說他被撞，更是嚇得膽都沒了，畏畏縮縮推三阻四不肯幫忙。而單憑吳瓊追星這一點，似乎也不能說明什麼，沈楓心中冒出一絲不確定，會不會搞錯了？
包間對面是衛生間，隔著一道薄薄的門板，他聽到同組的周老師在門外講電話，又聽到學生們嘰嘰喳喳地從門前經過。但是那又怎麼樣，他想要紀念，他的紀念。
下面是她的基本信息，另外附有一張摺疊起來的本科成績單。
在座的老師、學生，沒有人當ｈｅｔｕｂｏoｋ.com•com回事。
「為什麼回來？」
房間里異常安靜，他問：「紀念出事之後，有誰知道紀念住在哪家醫院？」
熱情漸漸退卻，他稍稍後退一步跟她拉開距離，低頭看她，正對上她略顯迷離的雙眼：「你醉了。」
這麼優秀的學生，兩次只為一個導師而來，而面對這位導師的親自提問，她的回答雖然直白，但態度卻那麼鎮定，讓人無法想偏。所以眾人只當她是醉心學業，奔著沈慕清的學術研究而來。但只有他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吃完午飯，紀念一個人回到宿舍。寧萌不在，正適合補覺，可她卻怎麼也睡不著。她百無聊賴地刷了刷朋友圈，最上面一條正是徐志宇在幾分鐘之前發的。
「我怎麼沒想到這個細節？這麼說……」
他以為幾年前那件事之後，他和紀念的緣分也就此畫上句號了。她跟著母親考去B市，他博士讀到一半得到加州伯克利的訪問學者機會，正好加入了著名華裔微電子學家汪正宇的團隊。
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能不去，他也不想不去。
要再次錯過嗎？
「怎麼可能？ｈttｐs://wｗw.hｅtｕｂoｏk•ｃｏｍ•ｃｏm只不過之前李默一事讓我覺得有點挫敗，雖然早有預感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但是知道他和案情關係不大時，我還是覺得很喪氣啊……搞得我現在都不敢隨便懷疑人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抬眼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回答說：「為了你。」
照片旁邊有人手寫了一行字：「唯一志願，沈慕清」。
起初，她沒有答話，只是笑，笑著笑著就哭出聲來：「我是醉了，以為回到了17歲，以為我還喜歡你。」
「你又為什麼回來？」
當他將她抵在門上，低頭輕吮她的鎖骨，他聽到她咯咯仰頭直笑。他這才意識到，這或許不是出於她的本意。
沈慕清從回憶中抬頭，直到現在，他依舊認為，那樣的紀念不會去愛別人，更不會去遷就一段沒有感情的戀愛關係。
「就是臨時決定不參加了。」
沈慕清低頭笑：「這次，你或許沒錯。」
沈慕清雙手插在褲子口袋中懶懶地看著他：「你這樣可不利於你的傷勢恢復。」
「那我們就來捋一捋。」沈慕清走向小几旁的單人沙發坐下，細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
第二天他就向團隊提出heｔuｂoｏk•cｏｍ•coｍ回國申請，不管回去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她，總要試一次才會沒有遺憾。
「那徐志宇是從誰那裡得知紀念住在哪家醫院的呢？救護車上沒有醫院信息，而且就算就近就醫，D大附屬醫院應該更近，而不是人民醫院，我了解的情況是，當時D大附屬醫院沒有床位，才臨時送到人民醫院的。我是第一時間趕來的人，院辦老師絕對在我之後，可那天在我來之後不久，他就來了。」
沈楓抬眼：「怎麼說？」
回話卻是：「那位學生啊？很可惜啊，本科成績很好，但是面試時不知怎麼了，突然臨時退考。」
一個獎盃的照片，上面還附了一段話：「謝謝所有人，尤其要謝謝一個人，是她在我最彷徨的時候給我鼓勵與愛，謝謝你。」
當時會議室里有一瞬的死靜，但很快有老師笑了：「看來有沈老師這個業界大神在，我們其他人是沒機會了。」
「有事？」
她說：「沈老師，我有話對你說。」說完便到包間外站著等他。
不過還有一個原因讓沈慕清懷疑徐志宇，只是他沒有說。
這個想法很快得到了驗證。在寒假之前的那次實驗室聚會中，她喝了一些酒。酒精彷彿讓她穿越
m.hｅｔubooｋ•cｏｍ•com了時空，回到了17歲，依舊膽大妄為、無法無天，但卻少了天真爛漫，多了少女情愁。
他當時看著這幾個字，心裏早已掀起驚濤駭浪，只不過這封郵件他看到得有點晚，免試研究生的錄取工作已經接近尾聲。
房間里的空氣有一瞬間停止了流動。
不過，好學生和好老師之間能有什麼事呢？
紀念怔怔地看著這段話，心裏五味雜陳，良久，她在下面點了個贊，就把手機丟到了一邊。
沈楓早已出院，可是腿上的石膏還沒拆，怕寧萌擔心，他只好說工作忙，拖著不見面。也多虧了他這樣，沈母才難得地能跟兩個兒子一起吃頓飯。
女人一貫口是心非，眼前這個小女人也是如此。可是他不能因此欺負她，她的鬥爭、她的掙扎、她的妄自菲薄自我否定……他統統看得清清楚楚。
沈楓想了想：「寧萌，當時我就問過，她第一時間通知的你，後來院辦老師找到她，她才說了紀念入住的醫院。」
包間里燈暗著，沒有人，他試探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沒人回應。他走進去，門倏地被關上，隨之而來的是年輕女孩柔軟的身體和溫熱的唇。
當時他用英語問她：「你為什麼回來？」
「退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