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等到她再說什麼,她已經轉身快速離開,像是被猛獸追趕一樣飛快地「逃」向公交車站,似乎害怕稍微地停留就會被逮住了。
越說越難聽了。素小暖把面前的書拍了一下,不悅地說。莫非就噤聲,知道往往到了這個時候她要是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就會站起來走人。
真的不用了。素小暖有些為難,她的熱情讓她感到突兀。
整晚他就守在她的身邊,伏在她的床沿淺淺地睡著,她一點的碾轉都會驚醒他來。天蒙蒙亮的時候,她終於醒了過來,看到蘇允諾,微微有些驚訝。
昨晚你發燒了,怎麼病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他起身才發現腳已經麻了,捶打兩下很困難地站起來。
幸好一輛公交車正好停了下來,她也沒有看清楚到底是幾路公車,只是胡亂地上去。根本不敢回頭,也不敢抬眼張望,只是半晌過後,才醒轉過來,發覺到虛脫一樣地疲憊。直到那個時候,她才察覺她坐錯了車,又下車,打了出租回去。
范曄是這個協會的發起人之一,聽說當初創辦的時候非常地艱難,光選址就換了好幾個地方,還有經費也是很大的問題,後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現在也慢慢地運行良好,很多的義工都是S大的學生,他們會輪流來這裏照顧這些無人認養的小動物。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現一臉的冰涼,這本書太感人了。她說。
她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暖暖的。
行,就叫小三黑……另外幾個也說好。
我是來接你的,這裡有點不好找吧。素小暖說。
其實他對我不錯。素小暖不忍心莫非對蘇允諾的批判,好心地辯解了一下。
剛才她來接倪心的時候,他沒有下車,她亦沒有注意到他,那麼剛才他是看到她了。她m•hetubook.com•com有些驚慌失措地把手從倪心的手裡抽出來,踉蹌地說,我,我自己回去。
我病了?難怪怎麼難受。她摸摸自己的額頭。他也伸出手背放在他的額頭停了一下,放心地喘口氣,燒是退了,你不知道你昨晚有多嚇人,怎麼喊都不醒……我早說了不要再去做去協會了……
我送你。倪心突然說。
叫小三黑好了。素小暖想了一下回答。
行行行,當然行。范曄迭聲地說。
什麼叫好?難道就是照顧你的衣食住行?我倒覺得他像你爸……
忙了一整天,到下午的時候大家才停了下來,坐在院子里逗弄它們。范曄帶兩隻結紮的小貓回來,叮囑了阿姨這幾天不能讓它們沾水怕發炎了。
素小暖看了看時間,說,那好,我下個星期再來。
給它起了個名字吧。范曄說。
素小暖,有點晚了,你先回去吧,坐公車得一個多小時,你回去天都黑了。范曄回過身說。
不,不用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無聲無息地開門,換鞋,直接走到卧室,和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前幾天約土木工程系的一個女生吃飯,有人親眼見到他送了一束玫瑰花。莫非說,要是他是我男朋友,早讓他跪鍵盤面壁思過了,就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小動物保護協會」建在郊區,磚瓦的四合小院,平日里在這裏專門照顧的是請的阿姨,等到周末義工會輪流過來幫忙。這個周末,素小暖照例早早地就來了,推開木質的朱紅漆門,一眼就望見小院里上竄下跳的小貓小狗,「汪汪」的聲音此起彼伏,好不熱鬧。這裏除了最多的貓和狗,還有烏龜、香豬、倉鼠、八哥……儼然一個小小的動物世界。照顧起hetubook.com.com它們來,也是需要非常大的耐心,就像今天,有一隻生病的小狗要送去寵物醫院打吊針,有兩隻貓要送去結紮,剛剛被送來幾隻小狗,一隻衰老地很厲害的冠毛犬,有嚴重皮膚病需要洗澡和上藥,被遺棄的兩隻還沒睜眼的土狗需要喂牛奶,還要收拾和打掃小院,整理它們每個籠子和小窩……
你們好,我是倪心。她微笑著自我介紹。
你怎麼哭了?莫非突然問。
今天的一點有點安靜,她逗了它幾下,它踉蹌地走了幾步又趴了下去。
已經是大三的下學期,但課程還是很緊,除了專業課外,還有一些公共必修課,幾乎每天都有課。素小暖很少逃課,每天都在上課自習之間度過,倒也是平靜。平時和莫非一起時,她也會若有若無地提到蘇允諾的桃色新聞。
蘇允諾倒是有些反對她做義工,她的哮喘病應該少和小動物接觸,但見她和它們在一起變得很快樂滿足的樣子,也就不再堅持。
他嘆了口氣,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她卻始終不肯放過自己。他知道她對夏絡繹充滿了罪惡感,所以這四年來她始終不肯讓自己好過。
沒關係,車就停在巷口。倪心一點也不認生地挽起她的手臂,過段時間我也來這裏做義工,你還要告訴我怎麼照顧它們呢!
他聽到她喊了一聲,夏絡繹。
素小暖一直記得小時候曾養過一隻斑點狗,為了捉弄蘇允諾,起名蘇小諾。只是沒養幾天,她的哮喘就犯了,所以夏蘇堅決地把它送走,這讓素小暖一直很遺憾,想要養只寵物的願望也由來已久,現在可以照顧這麼多小動物,她覺得很喜歡。
我又加入了個社團。莫非想起似的說,是烹調社。
范曄走了過來,抱起她腳邊的點hetubook.com.com點,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裏確實有些簡陋,不過也只有這裏才能找到四合院的平房,並且房東還允許我們在這裏養它們。
快傍晚的時候,范曄接了電話,說有人要送一隻流浪狗過來。他對素小暖說,你去巷口等一下,他們已經快到巷口了,這裡有點不好找。
兩個人走到巷口的時候,有微涼的風撲面兒來。素小暖抬頭的時候才看到剛才倪心下來的那輛車前靠依著一個人,他穿著黑色條紋的襯衫黑色的休閑褲,因為是背對著她們,所以她並沒有看到他的臉,只是背景突然變得混暗,陽光好像在瞬間被硬生生地抽離了過去,她的心裏一陣地慌亂。
這是素小暖,我們的義工,那是付辛博、趙晨……范曄挨個介紹。帶著倪心參觀了一下,這裏就像一個貓狗的聯合國,有博美犬、北京犬,蝴蝶犬,也有土狗……
倪心環顧四周,笑著說,我也很喜歡小動物,只是因為才從國外回來,還沒有安定下來所以暫時不能收養它,等我忙過這一陣我也來這裏做義工,可以嗎?
一點好像有點不舒服,阿姨說它這兩天沒吃什麼東西。付辛博說。他也是S大的學生,在這裏做義工已經有兩年,幾乎每個周末都會來這裏照顧它們,平時會去便利店值夜班打工,賺的錢都用了貼補寵物之家的開支。
他「嗤」一聲,知道她的目的,但也轉身去廚房,給你熬了小米粥,保溫著。
兩個人在圖書館各翻一本書,素小暖看的是《島》,一個名為阿麗克西斯的女孩在尋找自己過去時,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她在想,她的過去呢?也許她的過去也是茫茫大海上的孤島,很多的人想要讓她忘記過去,可即使過去是她的禁地,那也是她的成長。
https://m.hetubook.com.com莫非是剛一入校就轟轟烈烈地投身到各種社團運動,從話劇社、電影協會、環境保護社到舞蹈社、吉他社……她參加了不下十個社團,並且還是學生會的幹事。素小暖是佩服她的精力,剛入校的時候不少的社團想要吸納她,她都拒絕了。有天在路上看到攝影社的招人,她猶豫了一下終於決定參加這個社團,也是因為加入了這個社團,她又在社友范曄介紹下做了「小動物保護協會」的義工。她已經做義工兩年了,主要的工作是對流浪動物進行救護、收容和安置,以及募捐、醫護、衛生、防疫保健的工作,還要做一些認養業務,包括對認養小動物的做走訪和回訪。
我餓了。她有些討好地笑起來,知道他再說下去就沒完沒了的。
工作人員各行其責,忙地連走路都要小跑。素小暖把那隻剛送來的冠毛犬抱到面前,也顧不得它臟,淋濕后打了香波細細地給它搓揉,它真很老了,已經懶得動彈趴在那裡任由她給它擦洗,偶爾有氣無力地汪汪幾聲。她換了幾盆水才給它洗乾淨,然後細細地給它身上找虱子,再擦一些皮膚葯,忙完看到它終於感覺到舒服站起來搖搖晃晃走幾步,然後找了個向陽的位置由趴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糊間感覺到有人替她蓋被子,嚶嚀地喊了一聲,允諾。
每每在這裏的一天,素小暖都覺得很充實。
女孩笑了笑,沒有回答。素小暖接過她懷裡抱著的小狗,它脖子上還系著一條鏈子,看樣子不像是被遺棄而是走失的。
你怎麼不回你家誰?她半依著床邊,感覺到渾身發軟,頭疼欲裂。抬起手使勁地揉了揉。
忙完了它,素小暖又去看看一點。一點是一隻吉娃娃,因為先天的畸形,前右腿軟弱無力,https://www.hetubook.com.com根本無法站立所以被遺棄了,送來的時候眼睛都還睜開,嗚咽的聲音很揪心,素小暖最掛心的就是它,好在那麼艱難它也活了下來,並且也很活潑好動,雖然走路總是三條腿踉踉蹌蹌,它也漸漸習慣了那樣的姿勢。
素小暖在巷口等了幾分鐘,一個抱著一隻雪瑞拉的女孩就出現了。素小暖猜到是她,迎了上去。女孩穿著寶藍色的蓬蓬裙,齊耳的短捲髮,有很漂亮的大眼睛和白皙的皮膚。
推開大門的時候,院子里一群的狗狗都叫了起來,有幾隻奔過來攀在她們腳邊撒嬌。女孩有些驚訝微微地躲閃了一下,范曄他們就看了過來,見到女孩停滯地說不出話來,只是愣愣地看著她。在他們看來,素小暖已經算是漂亮的女生了,但現在一比,素小暖是太過清淡了,除了五官清秀氣質只能算是一般,而面前的女孩一下就讓他們想到了流行花園裡的靜學姐,那個高貴嫻靜的女生。
等下我帶它去看醫生,然後帶回家照顧幾天,等它好了送回來。說話的是趙晨,她是本地人,剛剛來這裏做義工三個多月。
那是一個很破碎而斷續的夢,好像一下是十六歲,一下是十七歲,或者是現在她,她的身邊來往著許多人,他們說話,行走,卻誰也沒有注意到她,她朝他們呼喊,卻發現不管怎樣地聲嘶力竭,他們卻都對她視若無睹!
我在,你發燒了。江允諾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他回來的時候發現她的房間沒有亮燈,還以為她沒有回來,開燈去卧室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睡下,眉頭蹙起額上都是細密的汗珠,不斷地夢囈,很難受地模樣。他嚇了一跳,喊了她幾聲沒有回應,再摸摸她的額頭,滾燙的,他知道她發燒了。他馬上拿出冰袋敷在她的額頭,擰了乾淨的毛巾替她擦臉和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