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帶走友情的八音盒

雲舒自命不凡,從來不覺得那些庸俗的戲碼會在自己家裡上演,她是個與眾不同的人,自然會有一個與眾不同的人生。對於這一點,雲舒幾乎沒有一絲的懷疑。然而雪岸卻讓她發覺,其實她是個再庸俗不過的人。
萱悅的目光在兩個男生臉上劃過,在看到郁聰的時候,才微微頓了一下。而野闊的注意力還停留在剛才的話題上,冷不防地叫道:「油菜!菜油!」
很小的時候她們四個是好朋友。
然而沒過多久,四個人就分開了,最先走的是萱悅,她父親被調去別的城市工作,全家人跟著離開。當時雲舒和雪岸都已經是初中生了,萱悅才四年級,第一次面對離別,照例又哭得不成樣子,大家安慰她好大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臨走時,她小聲懇求:「你們能給我寫信嗎?」
但云舒久不見她,忽然再見到,還是有些激動,道:「我們多久沒見了?三年?」
「施玉修懷孕了!我們剛到那邊她就不舒服,又碰上大雪,我一直在醫務室里忙著照顧她,所以才不小心拿錯了!」雲舒解釋道。
「哪有?」也不知怎的,雲舒忽然就羞澀起來。
她實在不擅長講話,大部分時候都獃獃的,雲舒和雪岸知道跟她講電話有點兒困難,於是也答應下來:「沒問題。」
誰知道雪岸卻說:「是啊!」
她們,自然是指那四隻「小天鵝」。
野闊思索了半天,彷彿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反擊,只好道:「好吧,算你說對了,還有嗎?」
「不止!上次見你才上初中。你變化好大啊!剛才看到你我都不敢認了!」萱悅有點兒崇拜地望著她,整張臉漲紅,說,「你好酷啊!」
演出結束后,幾個家長一起去接她們吃飯,萱悅想起自己的失誤,忽然又抽泣起來,她媽媽似乎也有些難堪,飯局上一味地道歉。雲舒的媽媽卻道:「我覺得這樣挺好,小孩子嘛,出點兒錯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站在後面的的確是萱悅,亦即當年摔倒的那隻「小天鵝」。自從那次表演失敗后,她的性格就變得有些內向,雖然大部分人都忘記那件事了,她卻依然介懷。幾年不見,她變了許多,曾經比較高挑的她進入青春期后似乎就沒再長過個子了,有點兒矮,瘦瘦的,扎著一束很低的馬尾,又戴著厚厚的眼鏡,看起來有些笨拙。待她開口雲舒才發現她還箍著牙,嘴巴一張開就露出一排的小鋼絲。
雲舒不以為意,那個時候她們的性格就有一點兒區別了,只是兩個人都沒有察覺。雲舒的神經總是大條一些,雪岸則細膩一些。而萱悅呢,又什麼都不懂,就那樣站在雲舒和雪岸的旁邊看著夏衍翩翩下車,綴滿蕾絲的白裙子,粉紅色皮鞋,整個人都充滿高貴的矜持。
「但也算是食物吧?」
之後則是夏衍,她父母太忙,便把她送去了寄宿式貴族學校。學校遠在城郊,一周才回來一次,芭蕾舞是不能再學了,她很是不舍,卻不會表達,只是握著兩個人的手定定地望著她們,明亮的眼睛猶如寶石一般,最後才說:「我也想要寫信。」
丁駱百無聊賴地看著三個女生,一頭亂髮,手插在口袋裡,像和圖書個小混混。
「什麼八音盒?」
雲舒終於忍不住叫道:「你無不無聊啊?」
十年之後,雲舒和沈鬱聰以及宋野闊走在學校門口,正是三月,春寒料峭,傍晚的校園猶如菜市場般嘈雜。雲舒把下巴埋進衣服里,無奈又煩悶地聽野闊在念叨:「你有沒有發現菠蘿和蘿蔔這兩個詞很有意思,讀音相反,卻剛好都是食物?只不過一個是水果一個是蔬菜!」
「你什麼意思?」雲舒皺眉,野闊做了個鬼臉,還是說了實話,道:「那個女生感覺好土!」
回想起當初一起練舞的日子,兩個人都有些懷念,彼此望了半天,忽然又笑了起來。笑夠了,才想起周圍還有別人,雲舒主動介紹說:「這是我同學郁聰,這是野闊,只比你高一年級,我們組了支樂隊,正準備去排練呢!」
那是施玉修與爸爸結婚的第三年,家裡忽然要多出一個同父異母的孩子,雲舒多少有點兒緊張。她原本以為雪岸會安慰自己幾句的,誰知道雪岸卻道:「那你以後怎麼辦?」
到了那個時候,雲舒才發覺夏衍是多麼與眾不同,但她也只是呆了一下,很快就忘記這件事了。
「特別特別特別貴!」雪岸瞪圓了眼睛,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雲舒嘆口氣,朝他翻了個白眼。野闊卻沒有覺察,依舊低頭念叨著:「菠菜、菜波……」
她一隻手背後,另一隻手認真地揮動著,動作有些拘謹。雲舒知道,那是青春期女孩兒特有的狀態,身體突然開始變化,連帶著動作都跟著僵硬起來。可是她的表情同多年前一樣,乖巧又稚氣,那個笑容讓雲舒心疼起來,她伸手拍了拍萱悅的腦袋,才帶著另外兩個人離去。
不過萱悅好像不是這一種,而是因為校服太長。雲舒所在的學校校服是那種很難看的運動服,大部分人都不肯穿運動褲,萱悅卻老老實實地穿了全身,衣擺幾乎耷拉到了膝蓋處,顯得有些邋遢。
還是說因為眼鏡?她近視了嗎?雲舒忍不住想。
到底為什麼呢?為什麼要傷害自己呢?
「他們有了孩子就不會在乎你了吧?萬一是個男孩呢?」
「哪裡無聊了?」
印象里這好像還是雪岸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她怒瞪著雲舒,焦灼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一遍遍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怎麼能拿錯行李箱呢?」
也或者是外形的緣故吧,郁聰背著貝斯,野闊則背著電吉他,雖然學校明令禁止帶與學習無關的東西,但他們總有辦法藏在附近的商店或書店,一出校門就拿出來背上。雲舒走在兩個人中間,手中並沒有拿樂器,打扮卻總是最別緻的,校服外面套著時下流行的羊羔絨麂皮夾克,腳下踩著黑色的短靴,戴著印有英文字母的棒球帽,雙手插在口袋裡,一臉的蕭瑟。
到底是十七歲了,看起來跟大人無異,雙肩包也買的最流行的款式,在低年級的學生看來,似乎這就是成熟的標誌,學弟學妹們一看到他們三個就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雲舒覺得好笑的同時,也覺得有點兒驕傲,青春期,誰願意跟別人一樣呢?她寧可被人畏懼,也不想根本沒有人注意到自己。
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了第三年,電視台來找人表演節目,她們四個自然而然就被送了上去,一開始只是伴舞而已,但綵排的時候四個人表現得特別好,就變成了主演。
只要他們三個人走在一起,嘰嘰喳喳的總是野闊,一臉平和的則是郁聰,雲舒作為這個小團體中唯一的女生,自然也是醒目的,尤其是高三——當所有人都忙著備考的時候,只有他們三個人看起來無憂無慮,卻又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打獵一聽就很冷,很適合下雪的地方!」雪岸笑嘻嘻的,在書的扉頁上寫了一句話遞給雲舒,雲舒看也不看就裝在包里,說:「你這個人,腦子有毛病!」
而萱悅是後來才來的,當時連路都走不太穩,胳膊和小腿都一節一節的,像蓮藕一般。她年紀小,膽子也小,有一次父母接她下課接得晚了一點兒,她頓時就拉住雲舒和雪岸的手哭了起來,道:「姐姐,我媽媽不見了!」
比如你最在乎的人傷害你的時候,目光里閃爍著的,像刀劍一樣的寒意。那個時候你會懷疑自己,會懷疑全世界,會覺得你所擁有的所有,都不過是個夢。歡笑是夢,眼淚也是夢。你以為只要醒來就好,卻在睜開眼睛后悲哀地發現,它們都是真的:你從小到大最信賴的那個人,真的傷害了你。
雲舒和雪岸都覺得有趣,捂著嘴巴笑了半天,陪著她一起等。
待她離開之後,雪岸才說:「我們應該沒辦法跟她做朋友了,她簡直就是小說女主角,而我們兩個只是平凡人。」
只除了那張四小天鵝的照片。
後來她們才知道,夏衍是某著名富豪的千金,至於為什麼跑到這個小小的舞蹈中心來學跳芭蕾舞,就不得而知了。一開始夏衍跟眾人都有些距離,總是謹慎地站在一角,眨著大眼睛打量大家。芭蕾舞室剛開業,學生不多,學了幾個月後,老師就開始安排大家搭配練習,夏衍找不到人陪,雲舒主動去幫她,夏衍很是感激,低聲說:「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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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闊很驚訝的樣子,一路上都在說:「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朋友啊!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你會認識的人!」
「(2)班!」萱悅四下里看了半天,才問,「怎麼沒見雪岸?她沒有跟你們一起?」
萱悅一直喜歡那種有點兒古典的浪漫,諸如喜歡做手工啦寫字條給別人啦之類的。三個人當然都答應她了,還特意買了漂亮的信紙,每周特意跑到郵局寄出去。彼時已經沒有多少人寫信了,信件總是丟失,或者收到時太晚,講述的內容連貫不起來,就不怎麼再寫了。
從學校到琴行不過短短的幾百米路,街邊的店面依次排開,分別是文具店、書店、小吃店和補課機構,雖然雜亂,卻十分熱鬧。想到幾個月後即將要離開這種環境,雲舒也說不清是眷戀多一點兒,還是迫不及待多一點兒。正感慨著,就聽到身後有人大叫:「雲舒!」
那頓飯吃得無比尷尬,雲舒和雪岸很努力地調動氣氛,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夏衍就像一面很深的湖,無論什麼東西投進m•hetubook•com.com去都會被吞噬,介於陰沉和獃滯之間,怪怪的。
夏衍的父母沒來,陪著她的是雲舒後來的繼母施玉修,她是個兒童攝影師,隨身都帶著相機,當即就拿出相機給四個小孩子拍照留念,四個女生一起對著相機微笑,那一幕,便是雲舒童年裡最美好的記憶。
雲舒伸手就敲了他腦袋一下,他哇哇大叫著:「為什麼打我?」又注意到萱悅,問:「你妹妹?」
直到今日,想到那一幕,雲舒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驟然一痛。這是雲舒有生以來遭遇的最沉重一擊,十六歲絕交,才懂得難過這件事,其實比別人晚得多。可是年齡大並不意味著忍痛能力強,傷心這件事,從來都沒有年紀的分別。時至今日——十七歲的雲舒時時想起,依然會痛。
雲舒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雪岸會說出來的話,她喝道:「施玉修又不是那種人!」
按理說,這樣一個少女是很難跟別人成為朋友的,可是沒過多久雲舒就發現,夏衍其實特別呆,對很多事情都一無所知,反應又慢,於是漸漸跟萱悅一樣成了雲舒和雪岸的小跟班。
「你俗不俗啊?我爸才不是那種重男輕女的人!」
記憶里那是一個很冷的冬天,北方到處都是暴雪,電話不是忙音就是佔線。雲舒試了好幾次,最後不得不放棄,等雪岸回來后特意帶著錢去道歉,誰知道雪岸卻一聽就尖叫起來:「你怎麼能弄丟了呢?我的八音盒還在那件衣服里!」
在雲舒淺顯的理解里,灰塵就是指生活里那些雞毛蒜皮的繁雜事,乾乾淨淨則代表著某種明亮、潔凈的人生。燈與酒罈再滄桑,也應該有種不服輸的念頭才行。
她分析了半天,卻還是想不明白。印象里萱悅是很可愛的,頭髮細軟,五官秀氣,喜歡穿淺藍或淺綠色的衣服,雖然不算太漂亮,但比現在順眼很多。十五六歲,按理說應該是最具活力的年華,萱悅看起來卻有點兒老氣。當年高挑的身材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條短短的腿。雲舒知道,這是因為在長高的過程中,幼兒總是腿部先發育的緣故,時候一到,上半身的骨骼才開始拉長,所以很多小時候看起來腿很長的孩子,長大後身材比例就變了。
「傅明海送我的那個呀!我一直放在斗篷里,給你的時候忘記拿出來了,想起來的時候你已經出發了,就想著等你回來再說吧,誰知道你居然給我弄丟了!」
「沒關係。」雲舒問,「開車的是你爸爸嗎?」
「別亂說!她小時候很可愛的。」雲舒下意識地維護萱悅,但其實自己也有些意外,是因為眼鏡的緣故嗎?還是因為牙箍?
「但我就跟你不一樣了,我還是希望自己能擁有什麼成就的,跟你在一起我也只會被你拖累而已。」雪岸這樣說。
雪岸冷笑:「你說得倒好聽,可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誰還會照顧別人的孩子?你爸不是一直想要個兒子嗎?這下子可好了……」
雲舒獃獃地望著她,猶豫了好久才開口問:「你是不是一想到我過得不好,就很開心?」
「小時候的好朋友,現在來我們學校上學了,等我畢業了,你可得好好照顧她才行m•hetubook.com.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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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兩個人的友情也在一年前終止,寒假,雲舒跟家人去滑雪,想在雪地里留下一些漂亮的照片,就借了雪岸的一件衣服。那是一件紅色的斗篷,有一頂尖尖的帽子,像女巫一樣。雪岸要去熱帶過春節,也很大方,說:「你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著。」
「多貴?」
她終究還是有點兒捨不得,只好把那張照片收起來,反著放在抽屜的最角落裡,從此不再看一眼。
雪岸有點兒傷感,道:「就剩我們倆了。」
海子
給夏衍寫信是一件更辛苦的事,因為夏衍幾乎不怎麼回復,偶爾寫一封信過來,裏面也只有一張紙,說「信收到了」。萱悅在的時候還好,她們倆總能找到共同話題。沒有萱悅當中間人,雲舒和雪岸完全不知道怎麼跟夏衍溝通。
像三月的風撲擊明亮的草垛,春天在每個夜晚數她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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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斗篷之外,她還送了一本書給雲舒,是屠格涅夫的《獵人筆記》,雲舒詫異:「幹嗎送這種書給我?」
雲舒的表情當即就暗了一下,垂眼道:「沒有,回頭跟你說吧。」
「很有意思啊!你還能想到別的什麼詞是這樣的嗎?」郁聰想了一會兒才說:「牛奶,奶牛。」
「不算吧,奶牛是動物!」
雲舒拿錯的行李箱里有一個日記本,上面只寫了幾句摘抄,其中一句是海子的,「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雲舒也喜歡海子,最喜歡的那句卻是「我的燈和酒罈上落滿灰塵,而遙遠的路程上卻乾乾淨淨」。
再後來,她們又認識了夏衍,也是在舞蹈中心。夏衍跟這三個女孩子又不太一樣,漂亮得令人震撼,像個洋娃娃一樣。每次來上課,她都乘坐一輛黑色的大轎車。雲舒只覺得那輛車很難看,雪岸卻私底下小聲說:「我爸說那輛車特別貴!」
萱悅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但還是笑著說:「好的,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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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郁聰關心的卻是別的話題,問:「雪岸是那個倪雪岸嗎?」
庸俗到失去了好朋友之後,她的心上也落滿了灰,從此不再明亮。
「是嗎?你確定?」雪岸凝視著她的眼睛,目光里有種灼灼的寒意。雲舒一下子就生起氣來,道:「你幹嗎這麼跟我講話?」
「不然你讓我說什麼?說他們會永遠愛你?這世界上哪有一碗水能端平的啊?許雲舒啊,你的好日子到頭了你明不明白?」
「什麼怎麼辦?」
「我回來了,特意轉到這所學校的!」
郁聰問:「這有什麼意思?」
雲舒轉過頭去,看到一副略微熟悉的面孔,愣一秒,才反應過來,叫道:「萱悅!怎麼是你?」
雪岸抱著雙臂,眼睛亮晶晶的,彷彿等待看戲一般。雲舒震驚地看著她,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雪岸討厭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她希望自己過得不好,就好像一直在等這一天似的,等著雲https://www•hetubook•com.com舒從雲端墜落……
關係最好的是雲舒和雪岸,兩個人年齡相當,家境也差不多,才三四歲,就被送到舞蹈中心學芭蕾,教她們跳舞的是芭蕾舞團退役的一個女老師,學費並不算便宜。那時候讓孩子有個高貴的愛好是奢侈的,兩個女孩雖小,卻都知道自己是這世界上極少數的幸運兒,父母均事業有成,又是知識分子,成長的過程中一絲一毫的煩惱都沒有遇到過,是那種被保護得很好的女孩子。
「不是,是我家司機。」
比如那些無法兌現的諾言,比如跟好友相視一笑的瞬間。
「別問。」雲舒低頭,風恰好吹到她的頭髮,遮住她的眼睛。一顆心也隨著夕陽一起沉下去,頃刻間就暗了下來。
人們總是懷念童年,其實並非因為童年美好,而是因為在小的時候大腦未發育完全,所有煩惱和難過都會很快忘記。長大之後則不一樣,尤其是青春期,記憶力是一生的頂端,所以會記得每一件重要或不重要的事。
那時暴雪,機場所有的航班都晚點,大廳里亂糟糟的都是人。雲舒的繼母身體不適,她一直在跑來跑去地照顧著,拖著行李箱不太方便,便將箱子放在了落地窗旁邊。那是一個深藍色的行李箱,二十寸,裏面只裝著自己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等廣播通知登機時她才想起箱子還沒有拿,匆匆跑過去,一眼看到一個深藍色的箱子,便拖著箱子離開了,待回到家裡才發現,行李箱拿錯了,打電話到航空公司,那邊是模式化的回復:「不好意思,這種事情你要聯繫機場方面才可以。」再打到機場,卻始終打不通。
「沒關係,只有我們兩個也可以做好朋友的。」雲舒這樣說。
好在升入高中后,夏衍重新回到了市區,依然在念貴族學校,性格卻比之前還要內向。三個人約出來見面,夏衍還是坐著那輛豪華的大車子,一張臉越發璀璨,猶如明星一般,身後還跟著一個小男孩兒,個子比她高一點兒,長相卻有些一般,夏衍介紹說:「是我家司機的兒子,他叫丁駱。」
究竟為什麼要這樣說呢?明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在雲舒的心裏,雪岸早就是親人般的存在了,為什麼她會這樣對待自己呢?
雲舒想不明白,確切地說,只要一想,就覺察到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崩塌了,帶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她甚至都不記得是怎麼走出雪岸家的,只記得一個人行屍走肉般地回到家裡,然後就撕碎了家裡所有跟雪岸有關的東西。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野闊誇張地拍著胸脯,狀如大猩猩一般,雲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才低聲道:「我們得走了,我明天去找你,你在幾班?」
「我不喜歡跟你在一起,我們根本不是同一類人。」雪岸的話還在耳邊重複著,「最討厭你那種得過且過的樣子了,一點兒理想都沒有。」
「是啊!」雲舒悶悶地答。
然而最終雲舒也沒有把那件斗篷還給她,因為在回來的時候,她在機場與別人拿錯了行李箱。
雲舒的耳朵立即「嗡嗡」亂響起來,雪岸卻始終微笑著,走近雲舒很輕柔地說:「我們絕交吧!」
雪岸的父母也跟著說:「就是,萱悅這樣才可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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