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請君入甕

陽琮警惕地看著皇帝,他卻神色如常,怎麼看也不像是登堂入室的偷香竊玉之徒。
眼睛被冰涼的大手覆蓋,眼前一片黑暗,那些觸目驚心的畫面在溫暖的手心裏消失了。
山寨寨主再度承諾說,婚宴一結束就放她這一群人下山。她心裏鬆了一口氣。她想到同她患難與共的少年背後還有未曾處理的傷口,便向寨主提出能否走的時候多帶一個人。
他永遠記得,他的父皇在他大哥的唆使下,讓他帶著一支殘部上了戰場,他一身是血地殺出重圍,卻遭到了流匪的襲擊—那是他大哥收買的。
他雖做著這樣的動作,卻一點兒也不顯得粗獷,甚至有種世家子弟的肆意清貴。陽琮呆了一呆,覺得酒意有點上涌。她靜靜地看了顧玠好一會兒, 心裏暗嘆自己果然不能喝太多的酒,喝酒誤事啊。
那一年,那一眼,便是這樣平靜地對視。她的心猛然間動了一下,緩慢地,卻又執著地。
她才不是那種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人!
若非因為昌郡王實在玩得太狠,命人向皇帝陛下射著火的箭,以至於皇帝陛下以身涉了大險,這一招,皇帝算是贏得非常漂亮。
事已至此,她的那些親衛在這場混戰中想必是凶多吉少,所幸他們所處的地牢隱蔽。此時,她所能依靠的只有他。
有什麼說什麼。開頭的語言組織得凌亂而沒有章法,後來絮絮叨叨地說著,總算有些邏輯。
她將自己從小到大的事情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個遍,有些事情不過是雞毛蒜皮,她也自得其樂地笑了起來,不過越說越悵惘,又暗暗地告誡自己,若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絕對不能再犯相同的錯誤,凡事三思而後行啊……在這個鬼地方,吃的是發硬的饅頭,喝的是混著泥沙的水,山寨里的人也不過是把吃的喝的東西往這裏一送,就離開,也不讓他們出去放放風,太心酸了。
也對,天上地下,有那般容貌的,除了皇帝還有誰呢?
真的是合得來嗎?陽琮很是懷疑。不過相較於其他人來說,她和顧玠的關係還真的算是不錯的了,至少好多年老的臣子,要是醉酒的話,肯定會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個佞臣啊。陽琮道:「彼此彼此。」
看著陽琮這副枕戈待旦的模樣,東羡緩緩地笑了,道:「卿大可不必這樣提防朕。」
她的侍女想了一下,最後低頭,道:「殿下,他已經遇難了。您快點跟我走吧。」
地面上有散了架的燈籠,灑得到處都是的酒菜,四零八散的木頭桌子, 甚至還有……橫七豎八的屍體。她驚訝地叫出了聲。
他會這麼快地變成敗寇,指不定便是因為曲陽春從中攪和,說不定連站在他這邊的北朝人都和曲陽春沆瀣一氣了!
陽琮在那之後見了昌郡王一面,其餘的事情在她昏迷的時候已經解決了。
她這樣惺惺作態,倒也真的引來了皇帝。
「臣是陛下的臣子,不是陛下後宮的一員!陛下不能這麼折辱臣!哪有臣子進陛下寢宮偏殿住著的道理!臣寧可省吃儉用風餐露宿,也不敢逾規!」 陽琮錚錚答道,聲音鏗鏘有力。
陽琮每日處於惶恐之中,生怕皇帝一個心血來潮就把她給寵幸了,不過很顯然,對方只是雷聲大雨點小,目前看來只是虛張聲勢,嚇嚇她,言語上雖然勁爆了些,然而卻沒有真把她剝光衣服扔床上。
但陽琮還是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最後只能忍住,養著這群人,每日上早朝的時候,都紅著鼻子,用淚汪汪的眼睛,就那麼怨念滿滿地看著坐在龍椅上的帝王,希望他能夠改變主意。
他拂袖而去,轉身的剎那,臉上的笑意消散,一點兒也不剩,一雙黑瞳印著夜色,漆黑如墨。
她做出一副難為情的模樣道:「您也知道,臣有疾,臣好色!」
「夜也深了,卿好生安歇吧,朕先回宮去了。」
結果那些人卻是打不得罵不得,不過一天的工夫,就已經有好幾人跑到她的跟前來訴苦,個個哭得梨花帶雨的,穿著紅衣服的美人道:「大人快憐惜奴家,奴家洗了一天的衣服,手都糙了不少。」
「行動,誰和你有行動了!我可是清清白白……嗝……忠君愛國的臣子, 才不和你同流合污。」說後面一句話的時候,陽琮的嗓音極大,她搖頭晃腦掙扎了幾下,最後還是倒地不起,在顧府睡了整整的一個下午,到了晚上才醒來。
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地牢里,聽著外頭廝殺的聲音,兩人在裡頭卻是呼吸相近,咫尺相對。
「那又如何?」不料來人眉峰不動,語氣依然清淡如水,而口中話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北朝公主將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將是南朝的皇后。」
陽琮離開牢房后,回到臨時住處,兀自有些心神不寧,又聽到昌郡王刺殺皇帝的消息,更是眉心一跳,但屋子裡那個長身玉立的人出現后,陽琮倒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陽琮被扛到春光殿後,瞪眼,道:「臣在陌生的地方待不慣。」東羡答:「待著待著就待習慣了。」
天地良心,她當初只是說「應當會……」,可切切實實沒有給過他承諾啊。
「所以……這北朝同我勾結,其實盡在你的掌握之中?或者說,壓根就是你指使的?好一招請君入甕。」
來人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樣子,在月光和火炬的照耀下,她最先注意到的還是他的眼睛,一雙眸子映著跳躍的火光,說不出的幽深,他的唇薄而蒼白,沒有什麼血色,其他五官卻是稀鬆平常,極其不襯他的樣子,處處透出易容的痕迹。
他仔細地端詳她的臉,然後道:「讓朕再瞧瞧。」
東羡停住,含笑看著她。
他依然沉默,然而這次卻牢牢地握著她的手,許是後背的傷口有些疼, 他靠在地上,雙眼緊緊地閉著,耳朵卻留意著外頭的動靜。https://www.hetubook.com.com
陽琮覺得眼前這人顛倒黑白的能力又有所進步,不過如今是她失策在先,於是氣勢只能夠弱上一節,然後道:「陛下,臣是男子。陛下再荒唐也要有個限度。」
那人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衫,一頭烏黑的長發披肩,再朝近看,眉目如畫,鳳眸微睞,唇角微勾……
這回皇帝陛下的回應比較激烈些,他把這些男子原封不動地給陽琮送了回去,順帶還送了些訓練有素的歌姬。這些歌姬穿紅著綠,香風陣陣在曲府中飄著繞樑三日不絕於鼻,讓陽琮忍不住打了無數個噴嚏。
那人眉目如畫,在燭光下,就好像是從畫卷裏面走出的美男,奪人眼目,一雙鳳眼在昏暗中顯得熠熠生光,燦若星辰。
他話鋒一轉,道:「這遴選後宮女子之事,向來都由皇後來做,再不濟也是妃嬪,卿自告奮勇,先斬後奏做了這事,豈不是要入主後宮么,朕自然要笑納。」
瞧著顧玠現如今的架勢,想要圖謀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小,她到底還是不敢直接將事情給應下。她道:「我還是那句話,株連九族、有性命之危的事情,我是決計會作壁上觀,你走你的陰暗道,我走我的獨木橋,當然,若是無關緊要的搭把手,還是可以的。」
他看著陽琮這得意洋洋、興奮雀躍的模樣,寵溺地笑了一下。
他默不作聲。
想當初,她的腳丫子被他看到,她就已經面紅耳赤,如今被他握在手中……特別是當最初的那陣子疼緩過去了以後,更是讓人把持不住。再說皇帝陛下,她腳不抽筋了!為什麼您還不放開!那可是她的腳丫子!
這話簡直是太粗暴太直接!人家還是待字閨中的黃花閨女哎,能不能別一下子就談論這麼露骨的話題?!
她絮絮叨叨說了老半天,似乎驅散了那些不安,然後開始到處摸索,甚至連挖地道的方式都想嘗試,苦於沒有工具而放棄;她也遊說過他,然而他還是安靜地坐在那邊,只是看著她。她有時候甚至懷疑眼前的人不會說話。
「陛下走好——」陽琮露出了燦然的笑意,那尾音拉長,蕩漾無比。
顧玠真是太反叛了!陽琮覺得,要是多和他喝幾次酒,一定會被他給帶壞。陽琮眯著眼,道:「那可是陛下的人,顧大人私底下對陛下大不敬,就不怕我偷偷告你一狀?」
陽琮覺得自己心裏的不舍又濃了很多。
顧玠笑,像是洞察了人心,他定定地看著陽琮,那副神情像是沒醉,他道:「我相信曲大人不會背叛我的。」
陽琮堅持要帶著那人一起出去。
她趁機將腳丫子收回,藏在被子里。他也不攔著。
「那……陛下同臣第一次在帝都見面的時候,對臣這張臉有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心跳加速,有種失而復得的忐忑。
昌郡王撲了空,更是憤恨不已。然而那人已揚長而去。這時有人遞了毒酒上來,昌郡王看著那明澄澄的酒水,那些憤恨囂張蕩然一空,儘是敗寇的頹勢。
「臣……臣這是恭聽聖訓呢。」
不過她現在……就算是想偷偷跑回去也做不到啊!她回京的馬車裡裡外外、前前後後都有精銳侍衛護衛,明著是說怕昌郡王的餘孽心存怨恨刺殺她,實際上卻不好說。
「忠於陛下?希望你真的能從一而終。」他輕聲道,口氣十分不屑,眼裡卻一片清明。他後悔自己為什麼直到糧草和兵器庫被奪的時候,才知道了這曲陽春曲欽差到底是何等的身份。他自以為自己和北朝那邊聯繫緊密,卻沒想到東羡那邊直接和北朝公主站在同一條戰線上,想要一起置他于死地!
三年前,年紀尚輕的陽琮,曾膽大妄為地帶著一群親衛偷上戰場,想殺敵軍一個措手不及,卻不料出師不利,在途中迷失了方向,最後陷入了盜匪窩。她的親衛誓死反抗,最後他們都被拿下,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那些盜匪是無惡不作的狠角色,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們先劫后殺。關鍵的時候,山寨寨主見陽琮的侍女貌美如花身段窈窕婀娜起了色心,要迎為壓寨夫人。
「從前曲大人說過,若是我有難處,會與我肝膽相照,拔刀相助,如今……曲大人可願意踐行當初的承諾?」
陽琮被那些媒婆擾得不勝其煩,心生一計,覺得這種煩惱要讓皇帝陛下感同身受一下。
正巧顧玠上回領的差事也辦完了,這陣子回京,陽琮為了躲避香風,天天拎著酒跑到顧府去做客。
不過眨眼,顧玠的神色又變成了往日里醉酒後迷離的模樣,陽琮十分佩服他這樣轉換自如的神情,只見他拿著銀箸敲著酒杯,竟輕輕地哼唱了起來:「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曲大人有煩惱,那將進酒,杯莫停。」
陽琮流連不想走,想等他一起離開,然而時不我待,山寨做主的人已經換了一批,到處都有暗哨。
馬車走走停停,過了許久才到達京城,終於回到京城,皇帝又不在,陽琮可以說是如魚得水。
陽琮見皇帝原封不動地將那些美人打包回家,咬咬牙,又獻上了一些窈窕清秀的男子。
夢中,那個少年的面容,竟然和南帝重合了起來!
早在那黑漆漆的地牢,憑著她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他便初步斷定她是北朝的皇親國戚,權貴之女。儘管她那時候扮作男裝,但明媚如花的臉蛋, 清亮明麗的聲線,讓人在疑惑之後,也差不多可以猜出她的性別。也正是她,帶他從牢不可破的地牢中出去,他才有機會見縫插針。只是可惜,最後她沒有留下等他。
那地牢里非常窒悶,也很陰暗,唯有一個小洞透進了些許光線,陰森森得很。
「卿也知道自己只是朕的臣子?趁著朕不在,為朕篩選美人,依朕看來, 卿是越俎代庖了。」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口氣卻很重。
東羡低垂著眼瞼,沒有說話,眼神里晦暗不和_圖_書明。
陽琮瞬間覺得自己又被戲弄了一番,睜開眼睛,望著他,道:「好色……是人之常情!陛下,您應該知道您的姿色過人!」
如今她是天子近臣,藉著要送皇帝美人的名義四處搜羅美人,下頭的人都非常捧她的面子,紛紛送來美女。其中有幾個美人姿色好得讓她身為女子也嫉妒,那纖腰擺的,那眉眼迷離的,簡直讓人把持不住喲。當然她也不忘趁機將自己散在四處的暗衛召喚回來,比如說扮作媒婆或是美人……
清醒時候的他,喜歡附庸風雅,邀請同僚來他的府上吟詩作對,他給他們講述在外頭辦差事時候的風光;不清醒的時候,他桃花眼帶笑,風流肆意,看著拎酒的陽琮,眯著眼,微微一笑道:「曲大人好久不見,紅袖添香夜伴讀書的感覺,可美妙?」
不過她再躺下時,卻發現睡意被這麼一折騰已蕩然一空,她的腦海里不自覺地回放起他捧著她腳丫子的樣子,那樣專註的神色,那讓人面紅心跳的氛圍,隔了這麼久,她還能夠感覺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地一直亂跳,而臉頰的熱度,依然餘溫未消。
昌郡王原先覺得,北朝一面助他,一面害他,必然是國內政治出現了兩種極端。如今看來……倒像是南北兩朝勾結,故意讓他露出馬腳。如今看皇帝這副神色,他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如今回去也無濟於事,她的下屬們都分散在四周,她孤身回去……恐怕走到半路就已經被亂刀砍死、亂箭射死……她不至於這麼莽撞。
等到外頭塵埃落定,他們方才從裡頭出去。一掀開地牢的蓋子,便聞到撲面而來的血腥味道,讓人幾乎作嘔。
她明白他的心意,也漸漸開始無法割捨。她明白他是想讓她留下來的, 她上次已經離開了他一次,如今再不想失信於他。
他的頭髮很凌亂,樣子看上去有些狼狽,站起身來的時候甚至有些踉蹌,不過走了幾步便穩住了身形。她這才注意到,他的後背,有大片乾涸的血跡,走動的時候,傷口像是又崩裂開,流出了些許的鮮血,可是他的表情卻仍然是漫不經心不以為意的模樣。
此地便僅余了他們兩人。
一定是出事了。
他們剛剛離開宴會廳,外頭來的那些人,就已經闖了進來,將桌子給掀翻,大刀左右劈砍著。
寨主果然是嚴詞拒絕。
東羡似笑非笑道:「這宅子看起來是有些擠了,愛卿不妨搬到春光殿住上一段時日吧。」
還有的人哭著,道:「大人罵我,嚶嚶嚶,奴家不活了,奴家明天就吊在曲府的門口。」話音剛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取了一條繩子,往房樑上面一拋,嚇得陽琮魂都散了。陛下欽賜的人,她不喜歡是一回事,將人給逼死, 都不知道那些言官們的口水泡沫要怎麼淹她了。
北朝公主呵,你既不仁,我便不義。事到如今,自己早已是孤家寡人一個,還有什麼可畏的?
她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喑啞甚至低沉,不知道為什麼,卻成為她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他道:「別怕,我引開他們,你在這邊等著,然後我帶你走。」
天地拜完,新娘剛送入洞房的時候,陡生變故。前頭刀戈的聲音由遠及近,說是前方有人來襲,寨主帶著一幫子人往前方去,包括看守他們的人。
她鬆了一口氣,這才靠近打量。這裏很暗,就算她仔細看,也只能將他的輪廓看出個大概。對方是個身形頎長的少年,看上去瘦瘦高高的,貌似有些虛弱。
顧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微微笑著,漂亮的眼睛里流轉著光彩。他搖了搖頭,道:「那是你膽小。別人侵略了你的領地,你應該毫不留情地反擊,越是退讓,越容易退到無路可退。」
他像是極為熟悉地形,朝著原先關押他們的地方逃去。
她的身體開始瑟縮發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蜷縮成了一團。
他低聲笑道:「卿這麼含蓄的答應方式,朕心領了。」
「誰是螞蚱了?你才是螞蚱!」
陽琮後知後覺地想,這麼多天,她的葯是怎麼喝下去的?
少年的表情冷峻,眼底似乎掛著一抹譏誚。陽琮想趁亂找到自己的親衛,正左右四顧的時候,他已當機立斷帶她躲了起來,雙手緊握,比想象中的更有力道。
他想忍,想退讓。然而他的兄弟卻一點兒也不給他退讓的機會。
陽琮睡得迷糊,心裡頭想著,她上回給皇帝的美男子當中沒有這麼有姿色的吧!有這般姿色的她怎麼會沒印象,怎麼會不私吞?
她雖然回了南朝的帝都,但是北朝那邊局勢不明,她心裡頭無時無刻不在惦念啊。皇帝如今對她步步緊逼,一定要從她嘴裏挖出個答案,這樣被皇帝緊盯著不好辦事,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分皇帝的心。
她驚惶地點頭,心裏深信不疑。
在世人的眼裡,這次昌郡王謀逆事件中曲大人可是出了大力,據說又救駕有功,如今地位更是水漲船高。估計皇帝回京城,這賞賜就要下來了, 也不知會封個幾品的官,當真是春風得意。如今,曲府的門檻都快要被踏平了,來的人一部分是送禮祝賀的官員,還有一部分……是媒婆。
據說,昌郡王之所以如此狗急跳牆的原因,是因為皇帝派人去奪了他的糧草與兵器庫。昌郡王眼見多年籌謀要付之一炬,於是孤注一擲,派人扮作北朝的蠻賊,想趁亂將欽差和皇帝解決。而皇帝早已經聯繫好附近州縣的兵馬,就等著昌郡王自己露出馬腳的這一刻。
東羡道:「沒事,朕讓你府中的人把你需要的東西整理一下,帶到宮裡頭。」
昌郡王一怒之下,氣急攻心,喉間湧起了一股血腥之味,他用全力朝著東羡撲過去,卻被東羡輕飄飄地躲開,然後他聽到東羡漫不經心道:「罪人東呈不思悔改,意圖刺殺朕,已就地伏誅。朕念在他是皇叔,便厚葬了吧。」
顧玠道:「畢竟,www.hetubook.com.com我們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陛下——」陽琮尚來不及反應這句話,便被他攔腰抱起,剩下的話音截斷於一聲驚呼中……
皇帝的妃子不多,她雖一個也沒見過,但想必都不太行。也不知是真的清心寡欲,還是因為忙於政事而疏於後宮,她決定在這方面使一把力:轉移皇帝的注意力是一回事,若是他追究,她也可以說是試驗一下他美色當前是否坐懷不亂。
「原來……東合是你害的!」昌郡王心裏微有震動,以前當成是貓的,如今看來卻是真的猛虎。
「臣……」她想說些什麼來表達自己不是那麼迫切想離開這裏,她難得這麼言行一致地希望自己同皇帝陛下多些相處的時間。可話未出口,居然被他阻止,然後不由分說地將她拽了過去。
不過顧玠說得對,她府中那些礙眼的確實需要處理一下了,每天都要聞著那些香氣,遲早有一天會把她給熏暈了。既然下了決定,陽琮回去就將美人齊聚在了一起,打發那些人去做粗活,什麼掃地啊,擦桌子啊種種,期待再過一陣子,這些美人會從西施變成東施。
她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高瘦的少年,有著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
打消了最初的惶恐之後,陽琮在這裏過得極為舒適。
「你登上皇位我一點兒也不服。」昌郡王道。在他的印象里,皇上是個只會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他的容貌是眾皇子中最出色的,而才能卻是最平庸的,病弱蒼白,存在感極低,昌郡王從來都是不將他放在眼裡的。若非是因為昌郡王一直支持和偏愛的大皇子東合遭遇不測,其餘的皇子不成氣候,再加上長公主不知道腦袋裡哪根筋搭錯了,在奪嫡中幫東羡出了大力,他東羡怎麼會登上皇位?就算是他登基后勵精圖治,政績卓越,南征北戰,南朝在他的統治下國泰民安,國力兵力都大幅度提升,也無法扭轉昌郡王最初的認知—他總是將這些歸功於東羡手底下能臣太多,運氣太好。
她不是轉了性子,她只是意識到,她的命是別人用命換的,她是公主, 高人一等,卻也要承擔起比別人更重的責任。
他還是那麼沉默,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安靜地跟在她的身側,視線同她對接時,安靜的,還帶著幾分細究之意。
種種的理由都被東羡否決了一遍過去,陽琮無可奈何之下,只能屈服皇威,在春光殿內住下。不過好在皇帝還給她尋了個名頭,對外稱她是有公事在身,離京去給他搜羅美人了,否則她的一世英名盡毀啊!不過也幸好那個時候天色比較黑,皇帝又是便裝出行,他把她扛麻袋一樣扛入宮中應該沒有多少人看到。
「不過說到識人的眼光。」昌郡王長久的沉默后,嘴角掛著一抹奇異的笑,道,「你可知道那曲陽春曲大人可是北朝的公主?」
陽琮心想,我不提防你還能提防誰,莫非我還要提防你後宮的眾位娘娘?
若是他從此以後耽於美色,後宮數量如同開了閘門的水一樣洶湧澎湃, 陽琮保證,一定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陽琮的臉越來越燙,身體也越來越熱,她低下頭,東羡卻用空閑的那隻手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的臉,似乎不放過她臉上的細微之處。
那日,屠盡整個山寨的兵馬也是他大哥東合的人。他的大哥有些狂妄自大,想要趁剿匪之機將他解決,竟親自前來。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山寨的人見東合背信棄義就殊死反抗,使東合的兵馬折損許多。附近的流匪得知朝廷的軍隊來剿匪,竟紛紛來襲。他兇險萬分地同那些凶神惡煞的流匪做了一筆交易,借他們的力,將他大哥的兵馬殺了個片甲不留,也順便……讓他大哥遭遇不測。
朦朧中聽到顧玠低聲嘆道:「我的殿下……你府中那些礙眼的人還是儘快處理了吧,免得到時候……行動受阻。」
「這麼說,愛卿只是喜歡朕的樣貌?」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冷。
陽琮踩著掉落在地的陶瓷古玩,看著那些被洗得皺巴巴的衣服,無言。
陽琮的侍女也很護主,能屈能伸,說要她從也可以,只要放了陽琮。
陽琮也怕昌郡王臨死之前反撲,既然侍衛這樣說了,給了她一個台階下,她自然樂意接受,於是揮揮衣袖離開了。
他看著表情嚴肅、努力配合他端詳的陽琮,輕笑了下,笑如風光霽月。在陽琮愣在這笑里的時候,他抱住她,唇舌交纏,然後讓她的目光變得迷濛,身段變得柔軟,力氣似乎被人抽光了一樣軟趴趴的……
他眼睛微眯,茶肆那一面,他起初倒是沒有認出她來,只是感覺略微有些熟悉。一個當初明明瞧著挺正常的人,怎麼眨眼間就變成了登徒子小流氓?
先帝的兒子雖然不多,但是個個能折騰。東羡的母親早逝,這也註定了他要比別人更加懂得自保。
她和他困在一起三天三夜,雖然沒有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也算是守望相扶。想她陽琮,從來都是個極講義氣之人。
「呵呵。」顧大人對她的信任可真是感天動地。
旁邊還有侍衛,陽琮表情不變,道:「自古成王敗寇,我曲陽春雖沒什麼大本事,但知道,忠於陛下便是最正確的選擇。」
「愛卿當日失信於人,如今既然輾轉到了南朝為官,那便一直待下去吧。」
對於她的溜須拍馬東羡早已習慣,只是這時卻覺得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有種使不出勁兒的無奈感,他原先是有著自信的,然而如今,心裏卻有了幾分不確定。
那天夜裡她在睡覺的時候,摸到了一個暖乎乎的身子,恍惚間覺得自己還在曲府,以為又是那些歌姬爬上了她的床,便伸腳一踹,卻發現腳怎麼也踹不出去。
半晌,東羡悠悠道:「曲陽春,你敢說你不喜歡我?看,你的身體都比你誠實許多。」
卻沒想到對方神色如常,甚www.hetubook•com.com至嘴角勾起一笑,「怎麼,愛卿此番醒來,為何如此心神不寧。不過,朕在昌郡這邊還有些收尾的工作沒有做好。卿傷口未愈,還是先回京好生療養。朕希望回京后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曲陽春。」
隔了許久,牢房裡頭再度出現了一個身影,昌郡王的神情比剛剛還陰狠,道:「果然是你的手筆。」
這麼多天,她的眼淚第一次流了下來,那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述出了他的生死。是了,他還負著傷,也許護她安全的時候便已是強弩之末了。
陽琮捏了捏鼻子,「陛下的賞賜可不是所有人都消受的了。」
陽琮努力辨別他的神色,也不知道他是笑還是怒。
顧玠冷不丁地這樣說,陽琮看過去,卻發現此刻顧玠的眼神清然,帶著罕見的鄭重。
陽琮看著他的背影,嘴角仍然收不住笑。
沉默的時間太長,有人說她轉了性子,以為她被那樣血腥的場面給嚇壞了。她的母后原先想狠狠罰罰她,見此也就作罷。
獨自一人回京倒是一個離開的好時機。
而他……則乘亂混下山去,最後被人救回,別人根本不會將他大哥的死懷疑到他頭上來。
她一時恍惚,還沒從夢中驚醒,見此情此景,情不自禁地問:「陛下三年前可曾去過邊疆?」
陽琮正糾結著要不要趁著這樣大好時機離開,準備拿一朵花揪花瓣以決定去留的時候,接到了一封北國將領段子承傳來的密信。書信的內容不是以前那樣報平安,而是一封藏頭詩,字跡潦草,中心思想是:別回北朝。
「朕說……」
昌郡王的眼神瞬間變得陰狠起來,看向陽琮的目光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旁邊的侍衛見情況不對,擋在陽琮的旁邊,道:「罪犯已神志不清,大人還是趁早離開這兒,以保安全。」
這痛得讓她清醒了不少,認出了眼前之人乃是皇帝。
這些日子被皇帝陛下連番吃了幾次豆腐,陽琮已十分地自覺,當即配合皇帝閉上眼睛,卻久久不見對方的回應。
昌郡王原先還是意氣風發的樣子,如今卻變得老態龍鍾,如同垂暮的老人一般,佝僂著身子。也難怪,那日皇帝的親衛闖進昌郡王府的時候,昌郡王的獨子反抗過激,被斬殺當場!白髮人送黑髮人!也便是那時候,昌郡王瞬間老去。如今唯有那雙眼睛看陽琮的時候帶著些許的嘲笑,說話的語氣也仍然有幾分傲然,他道:「唇亡齒寒,你這是助紂為虐。」
顧玠的差事辦得極好,加官晉爵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他這陣子極忙。
三年後,她又夢到這個場景,到處是血腥,天幕漆黑。這回沒有她的侍女來打擾她的等待,她藏在樹的後面,努力掩藏著身形,眼巴巴地望著遠方,直至遠處出現了一個身影。
東羡不屑一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又掰著手指算著,道,「陛下,臣是兩袖清風的好官,可不是貪官!俸祿就那麼一點,實在是消受不起美人恩,囊中羞澀啊!」
「去過。」他頓了頓,轉過頭靜靜地看著她。
「這,朕一直都知道。可是坐上皇位的是朕,笑到最後的也是朕!如今成王是朕,敗寇卻是你!你當朕的皇兄是如何遭遇不測的?看來,朕當皇子時的韜光養晦,在皇叔的眼裡還真就是懦弱無能。不得不說,皇叔你識人的眼光還是差了點兒。」
陽琮在床上直起身子,點頭如搗蒜。如今在宮中的日子,可是比金絲鳥還要金絲鳥,簡直是太無聊了。
隔了很久,他方才淡淡說:「在春光殿也過得無聊 了?朕給你找點 事做?」
平日里一言不發的人,卻要護著她逃離,瘦弱帶傷的身軀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避開了那些想要圍阻他們、襲擊他們的人,最終將她帶離了危險的地方。
領她出去的人躊躇了良久,最後請示了上頭的意思,山寨頭子人逢喜事精神爽,便同意讓他一起去。
是人……他倚靠在角落裡,維持著一個動作,一動不動。
對方僅是點了點頭,沒有講話的意思。然而陽琮卻實在是想找個人來消除不安,不論有沒有得到他的回應,也不管他只是個素昧平生的人,話匣子就此打開,樂此不疲地開始同他說話。
陽琮拿著被子蒙住了自己的眼睛,默默地想著:啊……壯士,您紅鸞星動了啊。
起初他沒有半分反應,甚至嫌她聒噪。漸漸地,她停下來的時候,發現他有時候會靜靜地看她,瞳孔烏黑,內斂鋒芒,像是藏著千言萬語,卻訥于言。見她唇乾舌燥的時候,也會給她遞上盛在粗陋器皿內的水。偶爾看她的眼神里,也會浮現出深思。
陽琮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彷彿有些事情,已經近在眼前了。
陽琮猛然驚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床榻邊,有人正吹著一碗冒著熱氣的中藥,黑髮從後背流瀉,遮住了半張臉,顯得靜美無瑕。
陽琮這一睡,醒來的時候外頭已經變了天。一場大亂后,昌郡從原來的繁華喧囂變得氣氛肅殺,人人自危。昌郡王罔顧百姓安危,為了一己之私, 勾結外賊,刺殺欽差,犯上作亂,通敵叛國,罄竹難書,已經被拿下,擇日押解入京。
她懶洋洋地睜開眼,責罵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發現她的腳踝被人抓在手中。
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皇帝駕臨的時候,陽琮正被一個歌姬纏著,她看到他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樣,她揉了揉被歌姬身上的香味熏得發癢的鼻子,道:「陛下,臣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然而她卻沒有等到她的希望。
她的希望,是他。
陽琮想到陛下欲行不軌卻猛然發現她是女兒身時的情形,覺得真的是太酸爽……
她果然還是具有做佞臣的天賦啊,這才當了官沒多久,就可以登堂入室代皇帝批閱奏摺……不對,是「只閱不批」奏摺。以後若是發現哪些人敢背後偷偷參她一本,她一定給他們小鞋子穿!
她聞著和圖書醇厚的酒香,心裏萬分不想回到府中,被那些美女蛇給纏上。她搖搖頭,道:「我覺得我就不該在太歲頭上動土,簡直是自作自受啊。」
他還沒說完,陽琮膝蓋一軟,道:「臣惶恐。」
「你也是……被捉來的?」陽琮試探性地問。
山寨寨主答應得很暢快,說要等到大婚過後,才會把陽琮給放了。不過他瞧上的媳婦居然一心一意地護著其他人,這點讓他很不平,尤其是那個細皮嫩肉看上去就沒什麼本事的「小白臉兒」。他平生最看不起這種吃軟飯靠女人救的人,就想讓陽琮吃點苦頭,於是就將陽琮單獨提出來,關在山寨里最糟糕的地牢。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身後有動靜,心驚膽戰地轉頭,卻撞入了一雙黑若點漆的瞳孔之中。陽琮一下子怔了,下一秒,她往後跳了一大步。
啥?陽琮呆若木雞。春光殿乃是皇帝寢宮的側殿,想想都覺得住進去沒兩日就會貞操不保……
昌郡王臨死之前揭開她的身份是小,只是怕,在那樣時刻,昌郡王對她刻意造謠抹黑,所以她很是有些忐忑。
陽琮又道:「臣……臣離了家裡的枕頭就睡不著!」
陽琮表示自己又看不懂他的心思了。也許是這陣子過得太舒服、太得意忘形了,讓她連察言觀色的水平都下降了不少?
她被美色迷惑得神志不清,正打算撲上去的時候,腳上傳來一陣揪心的痛,這才大叫起來,「哎喲,我腳抽筋了。」
陽琮畢竟是養尊處優的公主,平日里出行都是前呼後擁的,哪裡有過這樣一個人被拋棄在黑暗而未知的角落的經歷,一時也有些悚然。聽說山寨的盜匪都是無惡不作的,說不準什麼時候想歪了,就直接把她殺了,誰還去管她的身份?她這回也沒有帶出什麼信物,就算帶,綁架公主的罪名,也夠朝廷把他們一窩兒端了,估計盜匪反倒要趕快撕票。
「臣……臣……臣越矩了。」
「難道不是嗎?」顧玠搖晃了一下酒杯,笑得奸詐,他道,「曲大人知道我很多秘密,我也知道曲大人很多秘密。再說了,這朝廷上上下下,還有多少人和我這樣,同曲大人合得來呢?」
黑眸熠熠生輝,專註而內斂。
東羡道:「以後,御書房無人的時候,卿可以隨意進出。那些奏摺,卿若是有空可以替朕將其分門別類。」
陽琮這邊網羅美麗女子熱火朝天,那邊東羡已風塵僕僕地趕回來,正準備到曲府看望她,卻得知她獻上了無數風姿各異的美人。當內侍問他要不要傳喚這些美人的時候,東羡心裏更是憋著一股子氣,將本來已經準備了的鑾駕命人撤掉了。
少年猛然轉頭看她,眼裡滿是訝異,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只能跟著她的侍女離去,而她的侍女,也在兩人即將逃離的時刻,被地上猛然竄起的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偷襲,重傷不治而亡。
然後他突然靠近她,面面相對,僅有咫尺之距,那樣子,像是想吻她。
那時天穹蒼茫,深藍色的天際點綴著一輪孤月,寂靜無垠,只余了遠處一陣漫過一陣的喧囂,隔得極遠。
陽琮看著這四個字,有兩個想法:一是鬆了一口氣,她可以順從自己的心愿,暫時留下。而另一個想法是:北朝真的……出了些事。
「搭把手嗎?」顧玠輕輕地笑了起來,「那我就記住曲大人的話了,希望曲大人到時候能記得。」
那歌姬早已經跪伏在地,瞥到示意她退下的指令后,縮了一下,不敢再往前一步,而後,小心地往後退一步,再一步,最後默默地出了房間。心想這傳言果然不虛,曲大人……果然是有不一般的聖寵!哪有一個臣子會敢對著陛下這樣撒嬌!
從她踏入南朝開始,他便猜到她的身份了,否則憑著她那令人噴飯的試卷,如何能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最終撐到殿試被他欽點為探花?
幸好……逃得快。
「朕目前的限度在於,不把你直接綁了扔到朕的床榻上去。」
東羡眉毛一挑,嗤笑一聲,直接放下她的腳,然後紆尊降貴,開始給她扳起腳尖。陽琮疼得嗷嗷叫起來,不過他卻絲毫不客氣,扳起來絲毫也不含糊。
那次的任性出行,只逃出了她一個人。慘痛的教訓,讓她在之後的很久都習慣於沉默,而那個少年,也漸漸地被她塵封于那段血色的記憶中。
她和南帝被人刺殺,開頭放火箭的軍隊是昌郡王冒充的不假,但是之後的刺客,那分明就是針對她的,再聯想一下前次北朝對南朝貿然發起進攻……或者還可以加上,段子承給她的書信被人控制……
三天後,是寨主大婚的日子,山寨里張燈結綵,到處是紅色,一片喜氣。有人奉寨主夫人之命,要請她出去喝喜酒。
皇帝陛下應當是更注重威儀的,身為九五之尊,是不喜歡別人議論他的外貌的。畢竟是出色的男人嘛,喜歡人家讚揚的是他的能力,而不是外表。
陽琮醒來的時候揉了揉有些發暈的腦袋,暗嘆了一聲頭疼。
春光殿雖然是皇帝寢宮的側殿,但皇帝剛剛回宮,朝廷的事情堆積如山,等著他處理。他素來勤政,放了大半的精力在朝堂上,反倒沒有太多的空閑來強迫她干不純潔的事情,頂多是午睡的時候讓她陪在旁邊,讓她如坐針氈一會兒。
山寨大亂,有外敵來襲,全軍覆沒。她的侍女,也便是寨主夫人僥倖存活,趁亂逃出,找到了她,不顧一切地要帶她走。
她被他拉到身前,額頭被輕輕地吻了一下,他道:「去吧。」
陽琮猛然間有些心疼。
黑暗中,人最容易對未知事物產生懷疑。陽琮心裏越想越慌張,甚至覺得這地方會出現一些毒蛇猛獸,覺得到處都充滿致人死亡的危機。
他吩咐人將那些女子給送回去。
陽琮察言觀色,然後小心翼翼地討好道:「臣自然也敬仰陛下這個人。」
她聽到這話眼睛一亮。果然是條條大路通羅馬,這不是當佞臣的必經之路嗎?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