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柔脖子僵了僵，抬眼看見對方鎖骨處有藍光晃了晃，徐燃的格子襯衫領口敞開著，能夠隱隱看見那條修復后的項鏈，她輕咳一聲，索性不再說話。
程柔笑了一聲：「嗯，我知道了。」
周甜甜被戳中痛處垮下臉，長手一揮：「萬丈高樓平地起，學習只能靠自己，我寄愁心與明月，明月不知我老幾。」
程柔一臉好奇地湊近她：「什麼禮物啊？」
「科比吧。」
周甜甜煩躁得扯扯頭髮，裝似不經意地掃過程柔，其實心裏一陣慌亂。
陳北洺得意揚揚地沖吳琛抬抬下巴，轉瞬又嘆了一口氣：「可惜我男神去年退役了。」
學校原本計劃植樹節前後安排學生去後山種樹，但當時恰逢流感，活動便往後推遲了一段時間。這會兒三月末，臨近第一次模擬考，校長才想起來後山的樹沒栽，便在大會上通知眾人後天下午一起去後山栽樹。
程柔頓了一下，還是把嘴裏的話咽回了肚子里，她覺得周甜甜大概是瘋了，但又沒辦法對於周甜甜所做出的幼稚舉動提出半點否定。
周甜甜自我欣賞了一會兒，總算不再因為林晏的榆木腦袋生氣了。
周甜甜說：「那是因為你錢不夠。」
周甜甜往身後瞥了瞥，程柔頓時瞭然，連富貴竹都有傘撐著呢。
陳北洺側坐著繼續和*圖*書和吳琛聊天，程柔終於集中精神看完一道數學大題，但她剛寫完一個f(x)，周甜甜就咬牙切齒地從教室門進來。
程柔看著她。
富貴竹株態玲瓏，根莖是結節狀，下面根須部分用透明的塑料紙裹著厚厚一層泥土，程柔拿在手上掂了掂，總覺得它們往後山上一栽，也活不了多久。她的手指漫無目的地蹭了蹭，突然摸到一節凹凸不平的表面，是一串刻上去的英文字母。
程柔捏了捏潮濕的袖口，不置可否。涼亭四面有清風倉皇而入，帶著潮濕的泥土氣味環繞周身，周甜甜低頭，腳尖在地上蹭了蹭，略帶遲疑地望向程柔。
周甜甜略帶討好地晃著上半身去撞對方：「你不也是。」
程柔對於種樹沒有太大興緻，倒是周甜甜這幾天對此體現出前所未有的熱情。程柔捉摸不透，直到當天下午一眾人躍躍欲試往後山跑，周甜甜坐在半路的涼亭里，從背包里拿出兩棵富貴竹沖她晃了晃。
「我本來想買別的，但去得晚，很多門店都關了，左挑右選才選了這個。」
徐燃挑了挑眉：「班裡同學看到了，見你很著急，怕你出什麼事，就跑過來告訴我……我跟你說啊，你現在可危險了。」
程柔笑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你https://m.hetubook.com.com最近說話怎麼總是咬文嚼字？」
周甜甜咬了咬牙：「其實我很久之前就認識徐燃了，高一我們同班那會兒，有一次我負責收集生物資料的費用，你還記得嗎？」
「柔柔，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吳琛頓了一下：「電子競技沒有愛情。」
當時剛放學，行政樓前一眾等雨停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程柔冒雨跑出校門口。後山的泥土因為植樹活動被人為處理過，雨後泥土鬆散又濕滑。程柔擔心周甜甜的安危，跑出去后才想起來自己忘記拿雨傘了，等找到周甜甜時，她已經淌了一臉雨水，校服外套縈繞著一層水汽，她莫名打了個哆嗦，就被周甜甜拉到涼亭里一把抱住。
周甜甜聞聲，立馬閉上嘴，徐燃和餘一一眾人撐傘從遠處走過來。林晏皺著眉在一旁問周甜甜下雨天來後山幹什麼，周甜甜只是笑著不說話。程柔剛轉過頭，頭頂就被校服堪堪罩住，徐燃穿著一件格子襯衫，伸手把自己的校服往程柔身上緊了緊。
「其實那一次我把錢弄丟了，我不知道徐燃是怎麼知道的，他找到我說，幫我先墊上，但是條件是讓我跟你做朋友，我當時太害怕了，明天就需要把費用交給生物老師，我又不敢跟我爸媽講，所以我就答應了，但ｈttps://m.hetｕbｏｏｋ.coｍ•ｃoｍ是我不是因為這個跟你交朋友的！我的意思是最開始可能是，但是後來我是真心跟你交朋友！唉，我說不清楚了。」
下山時，周甜甜還在惦記著那兩棵與眾不同的富貴竹，一會兒擔心陽光暴晒它們會死，一會兒憂慮天降大雨它們會死，反正左右都覺得它們會死。
程柔想了想，言簡意賅道：「其實徐燃跟我說了。」
「你想和我拜把子？」
「有什麼好怕的，你總不能把我吃了。」
原本設想的怒罵和冷眼統統都沒降臨，周甜甜瞪大眼，一臉訝異。
程柔看著他，一頭疑惑。
周甜甜突然抬起頭瞪著吳琛和陳北洺：「你們男生是不是都這樣？」
亭外雨勢驟然變大，她們看著朦朧的雨簾一時無言，過了一會兒四目相對，兩人同時笑出聲。
「那還真不一定。」
程柔一陣失笑：「你對成為有錢人的執念也太深了吧。」
「你不知道，對生活的感悟多了，遣詞造句的能力也噌噌噌地往上跑……唉，我這該死的才華橫溢。」
吳琛語重心長道：「金錢是買不來幸福的。」
林晏愣了愣，瞬間瞪大眼睛。
「遊戲里的一套牛魔王皮膚，因為他玩孫悟空。」周甜甜嘆了一口氣，一臉絕望，「他是真把我當兄弟了，可我壓根不想當他兄弟啊！而且他最
m•hｅtuｂｏok•coｍ.cｏm近光顧著玩遊戲，我發信息他都不回！好不容易讓他答應帶我玩，我被敵方秒殺后，他在一旁哈哈哈。」
陽春三月，春光撩人，睡意昏沉的程柔撐著腦袋看題，吳琛和陳北洺正在討論籃球明星，轉頭問她喜歡誰。
周甜甜冷哼一聲：「我要是有錢人就好了，買下整個遊戲，我玩紫霞他就只能玩至尊寶！」
吳琛：「……」
張印先是在半山腰的空地上讓語文老師幫忙給十二班拍了一張集體照，後面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才讓眾人在劃分好的地方種樹。香樟樹苗很小一棵，程柔三兩下便挖出一個淺坑把樹苗往下試了試，沒過根部之後便開始填土壓平，相較於周甜甜的小心翼翼，她算是簡單粗暴得讓人心驚。
徐燃嘴邊噙著一抹笑：「全校都是我的眼線，你做什麼、去哪裡我都會知道，怕不怕？」
「別抱，我身上濕，你的傘呢？」程柔往旁邊退了退才開口問。
周甜甜眨了眨眼，瞬間如釋重負，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的周甜甜立馬狡黠地抬手戳了戳程柔：「哎，你知不知道徐燃……」
程柔一直覺得「借你吉言」這四個字往往沒有「一語成讖」來得痛快，上帝似乎特別鍾愛壞事的降臨，所以周甜甜的擔憂隔天就印證了。
「你們怎麼過來了？」
周甜甜面無表情道：「和_圖_書林晏說要送我一個禮物。」
程柔也是那時候才知道表面「凶神惡煞」的人，指不定心裏有多感性。
程柔頓了一下，記起有這回事便點了點頭。
「你……你沒什麼要問的嗎？」
陳北洺在一旁直笑：「你還是好好學習吧，種樹之後又要測試了。」
程柔對於科比退役這件事印象還挺深刻，主要是當時張印哭得有點慘。科比所在的湖人戰隊與爵士的常規賽結束后，張印有一次上課提到關於「偶像」的話題，專門在投影儀里播放了關於科比的影像視頻，從第一句「科比·布萊恩特」開始便紅了眼眶，視頻結束后，全場寂靜，大家都緘默不語地看著張印背對著他們抹眼淚，等他平復心情後繼續上課。
春雨來得又急又猛，天際像砸破了一扇玻璃窗，雨來勢洶洶，瓢潑而下。周甜甜心不在焉，一會兒看書，一會兒看雨。當程柔覺察出來時，周甜甜已經趁著漸小的雨勢一鼓作氣跑去了後山。
「程柔！」
周甜甜一口血如鯁在喉，最後只能認命地從「兄弟做起」，沒想到才幾天，禮物都送上了！
因為她只知道科比。
周甜甜之前旁敲側擊地向林晏表示，她想和林晏的生命產生關聯，最好是長久性的羈絆。
程柔壓下周甜甜脫外套的舉動，自己把校服領口往上立起，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你這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