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燃垂下眼：「我的原意並不是想讓你躲著我。」
「你怎麼不說話？」
「那你和餘一很久之前就認識了？」
程柔想起沈落上次跟她說過的話，頓時有點同情她。
林晏喋喋不休的聲音從教室門口傳過來，腳步聲越來越近。
沈落看了她一眼：「是吧。」
程柔有一次交卷離開后，在行政樓的升旗台遇到了沈落，她坐在升旗台的台階上，身上披著一件薄襯衫，仰頭看著眼前燈火通明的教學樓。長得好看的人總是容易讓人心軟，所以說好看皮囊哪怕千篇一律也賞心悅目。
程柔此刻才反應過來，她扭了扭脖子看向旁邊的空位子。
「嗯？什麼事情？」
「喲，今天挺積極啊。」
但張印說，高三是最好的時刻。
徐燃：「閉嘴。」
「好了，上課吧。」張印翻開課本，突然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我怎麼有點興奮呢。」
徐燃轉過身呼出一口氣，扭頭沖她招招手：「愣著幹嗎？回教室了。」
沈落愣了一會兒，突然抱著膝蓋笑出聲：「他倒是跟以前不太一樣了，以前徐江叔叔讓我教他做題，我磨破嘴皮他都未必肯做一題。」
沈落把披著的外套穿在身上，站起身：「我沒什麼人要等，只是不想回去。」
「餘一的事情啊，你昨天不是回去問徐燃了嗎？」周甜和圖書甜往餘一的座位上看了看，「餘一還沒來呢，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周甜甜小聲道：「我怎麼感覺涼颼颼的。」
徐燃是她的同桌，那就意味著她等會兒就會看見徐燃，而且是近距離，從早到晚。
「被張老師叫去辦公室了。」
程柔頓了一下：「做試卷。」
沈落開口第一句就是：「徐燃呢？」
程柔膽子一縮，剛提起一口氣。
程柔委屈巴巴地閉上嘴。
程柔對於高三的印象只有上學期畢業典禮當天，行政樓前撕碎的試卷，以及高三生歡呼雀躍地從長廊的一頭跑到另一頭。
張印推了推眼鏡，撐著講台：「昨天沒說，那就今天補上，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高三生了，不要肖想假期，不要妄想不勞而獲，不要心懷僥倖，不要挑戰我的耐心，尤其是溫……」
但大家也只敢背地裡碎碎念，抬頭一見都得縮著脖子乖乖做人，生物老師的威懾力，爾等只有臣服的份。
眾人：「……」
她剛轉身，徐燃抬手就把她壓回座位上，他長腿一跨，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
周甜甜試探著開口：「你們倆玩貓和老鼠呢？」
程柔下意識「啊」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明白徐燃的意思，但她原本內心的驚慌便真的就這麼平復下來。
高三是煉獄，是劫後hｔtps://ｍ.ｈetｕbｏｏk.ｃｏm.cｏｍ餘生，甚至是你這輩子最拚命的一刻。
「餘一的媽媽是數學老師，小學的時候教過我，小時候我爸媽忙，我還去他家蹭過飯。我爸大概是覺得感恩吧，況且這筆錢余家不是拿不出來，是餘一當時太衝動了。」
對方臉色一垮，張印立馬又無可奈何地撐著桌子：「好好好，就等一會兒，快一點啊。」
程柔站在飲水機前，剛松出一口氣就發現自己忘記拿水卡了，她正想取出水杯，感應器上就被放上一張卡，「嘀」的一聲，水流潺潺流下注入水杯里。
徐燃靠在飲水機上失笑出聲：「不是，你還委屈上了？」
程柔低頭喝牛奶：「沒睡好吧。」
程柔：「……」
程柔昨晚一夜沒睡，腦袋不停連軸轉，早把餘一的事情忘到九霄雲天，現下頓時一陣心虛：「我忘記問了……」
張印的視線往後面一掃，頓了一下轉口道：「尤其是林晏同學。」
周甜甜突然喊了一句：「徐燃！」
當時學校正安排高三全體同學進行晚修，走讀生也不例外，五點三十分下課，七點鐘便要開始進行晚修。程柔之前沒覺得時間緊迫，但因著晚修不得不把做事效率提高，稍一喘息又得往學校趕。如果遲到碰上其他老師值日還好，如果是生物老師，就免不和-圖-書了被冷嘲熱諷一通。
程柔傻裡傻氣地「啊」了一聲，沈落突然轉過身笑得一臉嫌棄：「怎麼看，怎麼傻，到底有什麼好喜歡的……」
「七班怎麼把燈關了？我書包都沒拿。」沈落拍拍衣角，衝程柔抬抬下巴，「走啦。」
程柔拿起水杯就站起身，沖周甜甜道：「我出去接水！」
「今天你怎麼沒等我？」
「不算認識，他小時候在外婆家，我們壓根就沒見過幾次。」徐燃頓了一下，話鋒一轉，「就這麼相處。」
程柔回到教室時，餘一正好放下書包，轉頭沖她點了點頭，面上沒什麼表情，但起碼看起來很精神。張印踩著上課鈴進教室，習慣性拿黑板擦擦黑板，轉過身時卻與清洗得乾乾淨淨的黑板打了照面。
程柔陡然回神，瞪著眼一臉茫然。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孽緣嗎？」
吳琛總說很神奇，高三有四五個生物老師，偏偏笑面虎在十二班。
林晏一臉疑惑：「這年頭，大家都這麼愛喝水嗎？」
他的說辭得到剛踏入題海戰術的十二班全體成員的一致反對。
「那你呢？」
程柔的視線落在他腳上，意有所指。
沈落略微疑惑地望向她。
程柔腦內一陣廝殺，最終成功說服自己，她挺了挺胸膛，氣勢全開。
「等什麼等！高考會等你們嗎？天天讓你們合理計算時m•ｈｅｔｕｂooｋ•coｍ.ｃom間，天天給我拖。」
晚修經常會安排考試，有時候是在最後一節課，踩著下課鈴交卷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每一次都會有沒做完試卷的同學一邊喊著「老師等一會兒」，一邊埋頭奮筆疾書，張印暴脾氣一來就吼。
嗯？徐燃不會吃了她吧？不會吧？
沈落突然不說話了，教學樓左側的燈光倏忽熄滅，光影在她眼中一閃而過。
「你怎麼了？」周甜甜張開五指在程柔眼前揮了揮，「回魂了！」
「還有，注意要擁有充足的睡眠時間，有事情一定要跟我說，知情不報罪加一等，接下來壓力可能會比之前大一些，你們放心，無論怎麼學都死不了人，但你們一定要往死里學。」
那她一大早提前來學校是為了什麼？左右都會遇見，她躲那十幾分鐘有個鬼用！等等，為什麼她要躲啊？她又沒有做錯事，該躲的人是徐燃吧？羞恥的也是徐燃，為什麼她要害怕？再不濟徐燃也不會吃了她……
程柔沒說話，眼神幽怨。
他嘆了一口氣，拿起水杯也跟著出去。
「我等徐燃。」
「程柔，其實你不用這麼心驚膽戰。」徐燃側過身幫她擰緊瓶蓋，「我什麼都不會做，如果你覺得不舒服，那我去跟張老師要求換座位，再不行我就換班。」
程柔頓時一驚：「為什麼是你爸？」
徐燃：「我沒有www.hetubook.com.com不讓你接水。」
林晏：你看這口鍋，又大又圓。
程柔繼續往旁邊移，嗯？她腳下用力蹭了蹭，椅子紋絲不動，她往下掃了眼，徐燃的腳踩在她的椅子橫杆上。
徐燃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她不躲，我又怎麼會抓。」
程柔「啪」的一聲軟在課桌上。
五雷轟頂！
徐燃突然說：「餘一的事情解決了，幫他還錢的人是我爸。」
徐燃：微笑。
「對了，事情怎麼樣了？」
徐燃：「……」
徐燃鬆開腿，程柔噌的一聲跑出教室。
這熊貓眼看著確實像沒睡好，周甜甜又從書包里拿出兩瓶牛奶，一瓶放在林晏桌上，一瓶自己喝。
程柔連帶椅子往旁邊移了移，徐燃緊跟不放也跟著移動。
周甜甜毫無察覺，隨口道：「那一會兒再問徐燃吧。」
程柔問：「你怎麼不回家？」
徐燃早上的語文試卷沒做完，張印特地讓他上去補做。
還有這一段故事？林晏不是說他們高一時才認識的嗎？
程柔莫名窘迫，一本正經道：「我真的要接水。」
周甜甜從書包里拿出一瓶牛奶插上吸管推給程柔：「你今天怎麼了？一大早來到教室發獃。」
程柔不知道該接什麼，只能幹巴巴地說：「可能是因為人長大了會變？」
程柔的心口被戳了一下，瞬間心軟：「我不是躲著你，我就是有點不知道怎麼跟你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