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終見分曉的黎明

美紗從地上爬起,茫然卻堅定地瞪著琉璃。
夜,重新恢復了寧靜。
琉璃抿緊雙唇,輕聲嘆了嘆氣。
銀髮少年是今天的主客。
「洸!」祀夜訕訕一笑,「看來,你真的應該好好表揚一下格羽呢。」
說著,格羽真的轉身向不遠處的梧桐樹走去。
煙塵散盡,琉璃的視線漸漸變清晰。
「洸,這麼快又見面了。」
瀰漫的塵霧中,琉璃聽到了千葉痛苦的呻|吟。
「那,那你……」千葉一把抓住琉璃的肩膀,急切地追問,「那你會和祀夜學長一起離開嗎?」
「為什麼?」
巨大的轟鳴聲在琉璃耳邊響起,她緊緊閉起雙眼,等待死亡那一刻的到來。
那個女孩叫琉璃,是他最心愛的人。
言罷,祀夜又恢復了慣有的溫柔笑容,深情地凝望著陽光下那個嬌小美麗的女孩,她的長發如天空一般湛藍,她的眼睛如泉水一般純凈。
對於血族來說,最主要的食糧當然是鮮血,由於過多地融入到人類的生活之中,血族也開始漸漸習慣了一些簡單的人類食品。
「佑崎,你走吧。」祀夜輕輕嘆氣,紅眸里流轉著淡淡的憂傷,「你是我的哥哥,我不會殺你,也不會看著你死去……佑崎,這樣的傷勢,你應該能夠堅持,不會有問題的。請你不要再打琉璃的主意,我只希望琉璃平靜地生活下去,所有事情都與她無關。哥哥,好自為之吧。」
「啪啪啪!」
「喂,洸!」祀夜優雅地笑望著他,紅眸里的光芒堅定而不可動搖,「任何人都沒有機會將琉璃從我身邊奪走!你也不會例外。」
血族、精靈族和人類,本是三足鼎立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保持著世界的平衡。但是,血族的嗜血本性,很快侵害了人類,而精靈族作為守護人類的存在,與血族發生了一次又一次的交鋒。
「對不起,千葉,對不起……」
妃雪被眼前見到的一幕驚呆了。
「啊!」
她到底應該怎樣選擇呢?
怎麼會這樣?
「你,你是……」
什麼?
辰影緊緊皺眉,如果他與格羽正面對抗,只會兩敗俱傷,而且,當格羽恢復正常的時候,一定追悔莫及,但是,若不盡全力,他又可能被格羽打成重傷。怎麼辦呢?
「終於,明白精靈女神的良苦用心了。」
這一次,辰影用櫻花向美紗發起了漂亮的回擊,數不盡的櫻花如匕首一般飛向美紗,在她的身體上迅速劃出一道道細小而尖厲的傷痕。
千葉杏目圓睜,用力抓了一下格羽的手,生氣地問道:「喂,格羽學長,你的手干不幹凈啊?我警告你哦,我可不想把細菌吃進嘴裏!」
「格羽,你……」
「夜!」信洸走上前來,微微一笑,「有什麼打算?」
「洸,洸學長?」
倏地,一陣強大的力量從身後席捲而來。
怎麼,怎麼回事?
「誰擋我,我就殺誰!」
「夜,好好照顧琉璃。」信洸轉過頭,絕美的容顏現出淡淡的憂傷,冰紫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柔和的光,「如果你敢讓琉璃受到傷害,我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搶回來。而且,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千葉!千葉!」
千葉還想說些什麼,最終仍微笑地向琉璃點了點頭。
「咳咳……咳咳……」
「千葉,我……」琉璃黯然垂下長睫,不敢看千葉充滿期待的眼睛,「我……其實,我已經答應夜,會跟他一起走……但是,直到現在,我還是很矛盾……」
其實,那個喜歡辰影的學妹曾經來宿舍找過她,還向她詢問過關於吸血鬼的事。
「背後偷襲?真是你一貫的風格呢。」
佑崎猛地睜開了雙眼。
琉璃和千葉是最後離開的兩個,誰讓今晚她們兩個是值日生呢,所以必須留下來打掃教室。
「那好,一言為定!」
「啪啪啪!」
吸血完畢,佑崎的身體被對方推開,如凋零的落葉一般,輕飄飄地摔在地上。
信洸不置可否,如雪的銀髮從他的眸底飄過,融化了紫眸中凝結的冰霜。
辰影定定地凝視琉璃,眸底閃過一抹真實的困惑。
辰影先一步跳起,擋住了格羽的去路。
「琉,琉璃……快,快走……」
琉璃輕擰了一下眉心:「夜堅持要離開,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不能只顧自己,而忽略了他的感受。」
「佑崎,你放心,我一定會代你實現心愿的。」
「快走!」辰影提醒琉璃,「帶著千葉回宿捨去!」
「啊!」
「喂,喂……」格羽趕忙跑到千葉身邊,將自己的食指抵在千葉的唇上,「噓!小聲點,小聲一點兒,好不好?」
剛剛,他在回學校的路上,遭到了暗黑精靈的偷襲。雖然想嘲笑暗黑精靈不自量力,但這些傢伙明明前些天被格羽順利壓制,怎麼會這麼快又開始行動了?
「是,請祀夜大人放心,我一定保證您的安全。」辰影無奈地皺起眉宇,迅速伸出手,接下了琉璃拿給他的鮮花形狀的糕點,「多謝了。」
「哦?當真?」
信洸默然地點了點頭:「嗯,我都知道了。」
信洸淡然抬頭,紫眸中映出了佑崎那張得意的笑臉。
「意外嗎?」祀夜彷彿早已看穿佑崎的心思,優雅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比佑崎更加得意的微笑,「抱歉,我沒有外出。我一直在等你,佑崎!」
祀夜靈敏地翻身躍起,在閃避的同和圖書時,也將紅眸緊緊凝縮。
後來,夜之王帶著精靈女神隱退而居,不再過問兩族的事情。本以為這樣的和平會一直繼續,但新的反對聲,因為他們女兒的出生而更加強烈了。沒過多久,夜之王陷入沉睡,精靈女神隨風而逝,他們的女兒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千葉擁有超強的記憶能力,學校里很多同學都想和她做朋友,從而利用她的記憶能力達成各自的目的。因此,千葉從來沒有將那些同學看在眼中,她所承認的真正的朋友,只有琉璃一個人。
「咔嚓!」
美紗,怎麼做才能讓你的內心平靜下來呢?那樣的話,你就不會被體內的嗜血本性吞噬和控制了。
晚自習的鈴聲響過沒多久,同學們已經陸陸續續走回了宿舍。
妃雪看到了一雙深灰色的眼眸,那是血族中另一位純血大人的標誌。
幻海學園的校園裡,一張擺滿甜品的方桌周圍,此刻正洋溢著溫馨快樂的氛圍。
「沒,沒事……」千葉輕笑,抬手抹去唇邊的血,「我,還死不了……」
辰影愕然地睜大了雙眸,一動不動地盯著琉璃。
「琉璃!」美紗緩緩蠕動嘴唇,向琉璃伸出手來,「琉璃,如果我以前的行為傷害了你,請,請你原諒我……我,我並不是故意針對你,故意傷害你,我……」
「嗯,我們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一點。」信洸抿緊薄唇,定定地望著祀夜,「夜,你得到了琉璃的血,能夠感覺到她的力量嗎?」
「咳咳……」
辰影怔立著,不明所以,因為他剛才根本沒有出手,格羽卻受傷倒地了。
千葉!
本能地,她們兩人向後退了退。
言畢,佑崎的紅眸猛地收縮,立即向祀夜發動了攻擊。
「看來,必須先把你這個礙事的傢伙除掉呢。」
又一次,美紗的身體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兩個少年的表現截然不同。一個佇立在原地,僵直身體,不知所措,偶爾還會回頭望望靜坐的黑髮少年,俊美的面孔上總會流露出尷尬的神色。另一個少年有些懶散地靠著梧桐樹,綠寶石般的眼眸一直不曾離開短髮女孩,時不時地,短髮女孩會向他招招手,或者吩咐他跑跑腿,端些甜點送給銀髮少年。
他不明白,人類的善良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對於想要殺害自己的人,人類也能大方地以德報怨嗎?他不想相信,但琉璃卻用她的行動讓他無話可說了。
「放心吧,這樣的攻擊對她傷害最輕。」辰影靜靜地望著琉璃,低聲道,「美紗的目標好像是你,你還是趕快回到祀夜大人身邊比較好。」
「格羽!」
望著千葉的兩隻「兔子眼」,格羽的心狠狠地疼了起來。
美紗是個善良的人,剛剛還主動向她道歉,請求她的原諒。所以,無論如何,琉璃都不能讓美紗這樣無辜地死去。
「砰砰砰!」
琉璃拚命跑過去,蹲下身,捧起千葉那張布滿塵土的臉,淚水奪眶而出。
「走,快走!」
格羽的綠眸倏地睜大。
格羽驚愕,綠眸擴大了幾倍。
煙塵飛舞,火花四濺,黯淡的夜空彷彿有無數流星劃過,留下了一道道炫目的白色光芒。
說著,美紗的眼眸再次緊縮起來。
佑崎身受重傷,緊閉雙眸躺在沙發上。
「是我。」千葉點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格羽,你終於回來了。」
「格羽學長!」
「洸學長!」千葉抓住信洸的衣角,眼底淚光閃閃,「洸學長,拜託你,請,請救救格羽,他,他不是有心傷害琉璃的,他……」
「我,我立刻去撞樹!」
「格羽,夠了!」
美紗猛地抓住自己的領口,狠狠地咬緊牙關,急促地呼吸起來。
其實,千葉並不是故意讓琉璃去改變祀夜學長的決定。
「啊!」
黑暗中,煙霧裡,一道身影落在佑崎身邊,將他帶出了幻海學園。
精靈女神的善良打動了夜之王的心,他們兩人相愛了。可想而知,他們的戀情必然會遭到兩族族人的反對。不過,追隨夜之王、倡導和平的血族很快佔據上風,血族和精靈族之間的和平協定正式生效。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血族不再吸食人類的血,甚至有反對夜之王的血族嘲笑說,拔掉獠牙的血族根本不應該存在!
「咔嚓咔嚓!」
格羽輕蔑地掃了一眼辰影,渾濁的綠眸毫不遲疑地收緊。
「嗯。」
今天的格羽有些奇怪,沒有平日那樣懶散隨意,反而多了幾分冷冽和陰沉。
清風吹拂下,空氣也像帶上了絢爛的色彩。
「啊!」
「不,不行。」琉璃迅速搖了搖頭。
當他清楚地看到千葉唇邊的血漬時,彷彿觸電一般,立刻放開琉璃,直奔千葉而去。
信洸抬手撫上她那海水般的長發,薄唇微微揚起,拉出一道高貴而優美的弧度。
「佑,佑崎大人……」
辰影迅速躍起,向格羽沖了過來,誰知,格羽的綠眸竟毫不猶豫地緊縮,對辰影發動了攻擊。
美紗默然地望著她們,金色的長發在風中肆意飛舞,凌亂得有些晃眼。
千葉抬頭,看到信洸從飛揚的煙塵中走了出來。那麼,剛才讓格羽暈倒的人,應該就是洸學長了。
祀夜優雅地揚唇,低頭望了望琉璃:「按計劃執行!我會帶琉璃離開這裏,找一個幽靜的地方,安安定www•hetubook.com.com定地生活,永遠和她在一起。」
「嗯,謝謝辰影學長。」
聽到「千葉」這個名字,格羽明顯地顫抖了一下,但是,他抓住琉璃的手依然沒有絲毫放鬆。
信洸及時閃開,紫眸迅速凝縮,將那股力量悄然轉移。可惜,辰影未能倖免,胸口處受了傷,被鮮血染紅了一片。
下一秒,格羽的綠眸再次變得渾濁起來,全身散發出陰冷的氣息。
見到信洸眼底流露出感傷,祀夜立刻補充道:「洸,你放心,只要有時間,我和琉璃一定回來看你!」
「佑崎!」祀夜立刻打斷佑崎的話,因為他不想讓琉璃知道真相,「放棄吧,收斂起你的野心,帶著妃雪去安安靜靜地生活。」
「佑崎,既然你知道了……也好,免得多費唇舌。我鄭重地告訴你,不要靠近琉璃,更不要妄想將琉璃從我身邊奪走!」祀夜的紅眸微微眯起,旁邊的櫻花頓時凋零破碎,化成一片灰燼,「琉璃,只屬於我一個人!」
夜幕漸漸退去,黎明即將來臨。
千葉是誰?
信洸冷靜地下達著命令,如雪的銀髮在晚風中飄飛,成為了暗夜中唯一閃爍的亮點。他快步走到美紗身邊,將昏睡的美紗抱在懷中,紫眸里多了一抹孤寂的憂傷。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美紗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
月,清冷孤寂。
「美紗小姐,你怎麼……」
妃雪很快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她拚命爬向佑崎,用自己最後僅存的力量,拚命向佑崎爬去。
琉璃迅速轉身,緊張地檢視千葉:「千葉,你有沒有受傷?你……」
當時,琉璃覺得很驚訝,因為祀夜告訴她,整個學校的學生都被消除了記憶,大家根本不會記得任何關於「吸血鬼」的事情,但這個學妹卻知道,為什麼呢?
意外地,琉璃聽到了美紗痛苦的尖叫聲。
「啊……啊……」
「佑崎大人!」
琉璃仰頭望天,漆黑的夜空中,懸挂著一輪如血的新月。
「是嗎?」
琉璃苦澀地笑了笑,紅眸慢慢轉動,看著夜色下的幻海學園,看著這裏的一草一木,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儘管捨不得離開,但是,她絕對不會讓祀夜為難和困擾。對琉璃來說,祀夜就是她生命中的奇迹,是她最在乎的人。
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在空中響起,由遠及近。
信洸微揚薄唇,冰紫色的瞳眸中流轉著淡淡的笑意。
佑崎很明顯地愣住了,因為據他得到的消息,今晚祀夜應該不在幻海學園才對。
「辰影學長!」琉璃大聲喊。
真是的!
「誰要你的假好心?」
毫不遲疑地,琉璃擋在了千葉前面。
她想和祀夜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哪怕以後再也見不到陽光,再也沒有其他朋友,她還是想陪伴在祀夜身邊,與他攜手度過自己餘下的人生。
高大翠綠的梧桐樹,旋轉飛舞的粉色櫻花。
黎明的晨曦中,一對閃爍著寒光的狹長獠牙,狠狠地刺入了佑崎的脖頸。
下一秒,祀夜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大家面前。
「你……」千葉委屈地瞪著格羽,眼眶不知何時已變得紅通通,「臭格羽!死格羽!你敢再說一次試試看?」
「快走!你,你們兩個……快,快走!」美紗拚命大喊,嘴唇被她咬出了鮮血,「快走,快……我,我不行了……」
「辰影學長,請你收下。」琉璃突然放低了聲音,調皮地眨了幾下眼睛,「學長,把這些甜品送給那個喜歡你的學妹吧,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格羽,你怎麼啦?」千葉艱難地向前探了探身體,雙手顫抖地捧起格羽的臉,「告訴我,你,你怎麼啦?格羽,你是,是不是中邪了?為什麼要,要傷害你身邊的朋友呢?」
琉璃轉過身,走向坐在櫻花樹旁的千葉,她要帶千葉一起離開。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佑崎,我通知妃雪來接你了。」
事實上,她已經作出了決定,只是,心裏總會隱隱感到不安,有些受寵若驚的恐慌。
突然,琉璃感覺到一股強大的衝擊,還沒來得及弄清怎麼回事,她的身體已經騰空,被人用力抓了起來。
驚愕地側眸,琉璃竟看到了格羽那張熟悉的面孔。
聽到信洸這樣說,靜坐在他旁邊的祀夜,微微一笑,紅眸意味深長地凝望著前方,似乎在追憶著什麼。
「是誰?」
千葉當然不捨得琉璃離開學校,可是,祀夜學長的決定是任何人都不能改變的,除非琉璃願意留下來,否則,她恐怕以後很難再見到琉璃了。
琉璃詭秘地笑了笑,在看到辰影片刻的失神后,她的笑容明顯加深了幾分。
「啊……咳咳……啊……咳咳咳……」
他長發如雪,紫眸如冰,絕美的容顏在和煦的陽光下,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澤,像熠熠發光的鑽石,美得那樣炫目。
辰影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格羽的話像一記重鎚,狠狠地敲擊在祀夜和信洸的心頭。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琉璃。
琉璃感激地注視著千葉,紅眸中涌動著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嘩嘩嘩!」
「轟轟轟!」
格羽像甩開陌生人一般,將受傷的千葉推倒在地,綠眸飛快地環顧四周,最終將視線定格在琉璃身上。
毫不遲疑地,對方連續發動了攻勢。
https://m.hetubook.com.com千葉謝過信洸,飛快地跑到格羽身邊,緊緊抱住他,疼惜之情顯而易見。
格羽重重地倒在地上,抓緊喉嚨咳嗽不停,想爬起身的時候,他的雙眸突然緩緩地,緩緩地閉了起來,整個人也昏迷過去。
他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難道他還真的會丟下她不管嗎?天知道,她在他的心中是多麼重要的存在。
「洸,你竟然帶頭取笑我!」格羽湊到信洸身邊,控訴道,「洸大人,為了慶祝你力量恢復,我倡議大家舉行了今天的聚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我要殺了你!」格羽漠然地勾起嘴角,冷笑,「誰阻止我帶走她,我就殺了誰!」
現在的美紗,徹底變成了吸血鬼,能夠讓美紗重新恢復理智的人,只有洸學長!而且,琉璃不希望祀夜出現,因為,祀夜為了保護她,很可能會殺掉美紗。
「琉璃,你還好吧?」辰影面無表情地望著她,黑眸暗暗加深了眸色,「你和千葉先離開這裏。」
黑髮少年溫柔優雅,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他靜靜地坐在背光的方向,腳下的陰影絲毫沒能影響他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尤其是他唇邊那抹似笑非笑的弧線,任何人凝望著他,都會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醉之中。
為了保護琉璃,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精靈女神用盡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方法,就是不想讓女兒的力量被兩族族人知曉,寧願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讓琉璃活下去,讓琉璃作為人類平安地活下去。
「千葉……」琉璃緊緊握住千葉的手,紅眸中閃動著晶瑩的淚花,「千葉,你要堅持,你不會有事的……洸學長,洸學長很快就會來,他會,會治好你的……」
終於,美紗趴在地上,再也無法站起身了。
「我,我以為……我最想要……權力和地位……我現在才,才發現……原來,我最,最想……和你在一起……妃雪,對,對不起……是,是我……辜負了你……」
「不過,你真是讓人失望呢。」很明顯,對方的話語帶著幾分不滿,「虧我用『心靈控制』能力幫你,你還是一無所獲。佑崎,不如,把你的力量給我吧……」
「啪啪啪!」
「什麼?」格羽慵懶地揉了揉頭髮,抬手敲了敲腦袋,「你們也太過分了,居然把我和撞樹的兔子相提並論!那隻兔子多蠢啊,我可比它聰明幾百倍,幾千倍呢。」
「我,我還是不必了……」
辰影到現在仍然一頭霧水,格羽的舉動太奇怪了,與平時判若兩人,偶爾閃現的陰沉眼神,竟比血族裡的低等吸血鬼還要惡劣。
無論千葉做了什麼,哪怕一次又一次地氣得他怒火衝天,一次又一次地害得他灰頭土臉,他都願意包容她,所以,千葉絕對不能否認他的真心!
「啪!」
相處以來,千葉對祀夜學長、辰影學長的印象已經明顯好轉,不,是越來越好了。在她的印象中,血族總是面目猙獰、冷漠殘忍的代言人,但事實上,祀夜學長、辰影學長几乎堪稱完美無缺。他們從來沒有隨便傷害過人類,反而三番五次地保護了學校,保護了在這裏讀書的學生們。
祀夜微笑著抬頭,望向琉璃的眸光溫柔而深情,卻在挪到辰影身上時,立刻增加了幾許玩味之意。
琉璃衝到她的身邊,小心地扶住她,誰知,美紗用力推開琉璃,將她推得遠遠的。
「千葉,謝謝你!」
佑崎很有信心,憑他現在的力量,對付信洸一個人綽綽有餘。
另一道身影站在玻璃窗前,映出一張清秀美麗的面孔。彎下身,撿起掉在地上的「火薔薇」,微微一笑:「親愛的祀夜,高貴的公主,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
所以,千葉已經開始捨不得讓祀夜學長、辰影學長離開了。只不過,她人微言輕,即使跑去勸說祀夜學長留下來,也一定無濟於事。可琉璃不同,琉璃是祀夜學長最喜歡的人,為了喜歡的人,祀夜學長什麼都會答應吧?
房門被用力推開,妃雪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美紗上前一步,飛身躍到琉璃旁邊,剛剛伸出手,「咔」的一聲,櫻花樹林中的灌木筆直地插入了美紗的手腕。
琉璃知道,美紗已經被佑崎變成了吸血鬼。
格羽直直地望著千葉,墨綠色的眼眸漸漸變得清澈起來。
「格羽!」
空氣里煙霧瀰漫,火花四射,到處都是礫石撞擊的聲音。
「你,你是誰?」
「琉璃!」千葉拚命忽閃著大眼睛,托起下巴說道,「不如,你勸祀夜學長留下來,你們一起留在幻海學園,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
她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為了看到她那純美幸福的笑容,多少人曾默默地守護過她。
「好吧……」
祀夜站起身,黑髮隨風輕舞,紅眸熠熠閃光:「既然如此,洸,我們就讓所有的『秘密』一直作為『秘密』存在下去吧,我想看到琉璃幸福的笑容,想一直看著她快樂地生活。」
「辰影學長,加油!」
對方望了妃雪一眼,凝眸的瞬間,妃雪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傷在地。
格羽不服氣地揚了揚唇,墨綠色的眼眸微微收縮。
「格,格羽,不要,不要傷害琉璃……」
「千葉,你快走!」琉璃一把推開千葉,「快去喊洸學長!」
「嘁!」佑崎訕訕地勾起嘴角,狡黠地轉動眼珠和*圖*書,「夜,別以為你吸了琉璃的血,就會永遠立於不敗之地。」他不慌不忙地拿出「火薔薇」,在祀夜面前晃了晃,「這個,應該屬於琉璃吧。」
「為什麼?」
「格羽,你放開琉璃!如果你想殺人,那麼,先殺了我千葉。」
難道,難道祀夜大人將那天的事情告訴了琉璃?不是吧,祀夜大人明明答應他,要為他保守秘密的,怎麼會……
陽光下,清風中,藍發女孩歡快地奔跑,笑靨如花。
「當然!一言為定!」
「夜,沒什麼。」琉璃看著辰影緊張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辰影學長他呀,時刻都在想著怎樣保護你呢。」
旁邊忙碌著四個人,兩個女孩說說笑笑,不亦樂乎。長發女孩小心翼翼地準備著甜品,一對棕紅色的眼眸閃爍著柔美的光澤。精緻美麗的面孔,始終蕩漾著春風般的微笑,暖入人心。短髮女孩有著超強的記憶能力,一會兒仰頭望天,一會兒低頭看地,似乎在回憶著什麼,不過,和長發女孩一樣,她的臉上也蕩漾著甜美的笑容。
「千葉,我剛才被人喚醒了『暗黑因子』,可,可能……」格羽猛地抬起手,拚命按住頭部,大聲喊道,「千葉,快離開我!又,又來了,我,我控制不住體內的『暗黑因子』,我,我會傷害你的……不,不要,不要靠近我!」
辰影學長?
「千葉,你笑我傻也好,罵我自私也好,我的選擇不會改變。」
「辰影學長!」琉璃將一盤鮮花形狀的糕點送到僵立的辰影面前,「辰影學長,嘗嘗看,味道很不錯的!」
見狀,琉璃趕忙跑到辰影身邊,著急地懇求道:「辰影學長,請你不……」
「啊,『火薔薇』之謎也解開了。」
「鏗鏗鏗鏗!」
辰影趕忙行禮,中規中矩地彙報:「祀夜大人,我只是想看看,看看您……」
美紗趔趄地後退幾步,痛苦驚叫,再次凝眸發動了攻擊。
「哈哈!你居然還能講話?」
佑崎默然地望著祀夜,臉上的表情有些難以捉摸,此時的他,已經連講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哈哈!」佑崎大笑,探手把玩著自己的捲髮,「洸,我很願意把你剛才的話當成讚許。不過,即使如此,也無法改變你將死的命運。」
「哼!想走?沒那麼容易!」
佑崎和妃雪艱難地挪動著身體,終於,他們碰到了彼此的手。
祀夜凝眸望著「火薔薇」,笑容漸漸收斂,紅眸中迸射出兩道凌厲淡漠的光芒。
不過,在這之前,他會先用琉璃的血喚醒夜之王,完成夜之王的心愿。
月,依然清冷朦朧。
「喂!」千葉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破涕為笑,「你傻了嗎?告訴你哦,哪一天你真的想撞樹了,記得提前通知我,我在樹邊等著你。」
琉璃只覺得什麼都聽不到了,耳邊嗡嗡作響,眼前晃動的只有千葉嘴邊那鮮紅鮮紅的血跡。
「好了,好了,不許哭哦。」格羽輕輕拍著千葉的肩膀,執意要托起她的下巴,想看看她有沒有流淚,「喂,不許哭,絕對不許哭哦!你知道的,我最怕你哭了,你敢哭的話,我立刻……」
「守株待兔啊!哈哈!」
信洸幽幽地嘆氣,目光慢慢落在琉璃忙碌的身影上。
原來,剛才救了她的人,是辰影學長!
「千,千葉?」
「謝謝洸學長!」
為什麼這個名字,這個近在咫尺的女孩會讓他的心莫名揪痛?
「千葉,你放心吧。來,我先幫你療傷。」
風,瑟瑟而鳴。
千葉的喊聲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想捂住耳朵。
琉璃是千葉在幻海學園中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知心的朋友。
美紗冷冷地說著,微微側頭,凝眸望了望千葉。
祀夜溫柔地擁住琉璃,將她緊緊摟入懷抱,他們兩人相依相偎,如出一轍的紅眸里同時流轉著一種叫做幸福的光芒。
「琉璃,你怎麼樣?沒事吧?」
「立刻什麼?」千葉抬起頭,眨著一對泛著水霧的眼睛。
結果,在琉璃的追問之下,學妹將自己向辰影坦白,把看到辰影獠牙的事,從頭到尾說了出來。而且,辰影學長竟然沒有消除學妹的記憶,那是否表示,辰影學長也對小學妹有一點點動心呢?
「琉璃,她已經失去理智了,你又何必……」
「你,你說什麼傻話?」千葉費力地用雙手支撐起身體,卧靠在櫻花叢旁,嘴角淌出一行血漬,「咳咳……咳咳……琉璃,你……你快跑吧……美紗她,她瘋了……」
「火薔薇」銘刻著血族的記憶,想必琉璃的力量也被「火薔薇」保存下來。為了預防萬一,精靈女神才從夜之王手中奪走了「火薔薇」。
黎明到來,天色漸漸變得耀眼。
佑崎和妃雪緊握著彼此的手,慢慢消失在陽光之下。
倏地,辰影飛快地轉過頭,黑眸探究般地凝望著若無其事的祀夜。
信洸緊緊蹙起眉宇,望著眼前混沌的局面,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了。
「美紗小姐,你怎麼啦?你哪裡不舒服?」
夜,靜謐無聲。
就在辰影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清脆而凜然的聲音劃破了夜空。
「琉璃,你和千葉先回宿舍,這裏交給我和辰影。」
美紗捂住胸口,急促地呼吸,不可遏制地咳嗽起來。
「佑,佑崎大人……我,我死而無憾了……」
「哈哈!」佑崎縱聲大笑,挑眉說道,「夜hetubook.com.com,你可真自私呢,居然想獨佔我們的……」
「琉璃,我聽格羽說,祀夜學長可能很快要走了,你知道嗎?」
倏地,千葉身邊揚起一片塵埃,無數櫻花凋零飛舞,化成了隨風而逝的灰燼。
千葉稍稍放慢腳步,歪著頭,睜大眼睛望著琉璃,彷彿想在琉璃身上立刻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突然,一道黑影「刷」地從天而降,落在琉璃和千葉身邊。
哼!就是她,他要帶走的人就是這個女孩!
信洸蹲下身,一股淡藍色的氣流從他的周圍溢出,很快,千葉身上的傷口全部愈合,整個人頓時輕鬆許多。
不,不要,千葉不要死,一定不要死啊!
辰影明白了,原來,是格羽體內被壓制的「暗黑因子」覺醒了,令格羽的暗黑一面佔據上風,從而控制了他的行動。
「我要將她交給主人!」
「滾開!」
「但你和它一樣選擇了撞樹。」
「美紗小姐?」
「琉璃!」千葉急得差點兒跳起來,「你到底什麼時候可以為自己著想呢?以前,你總是以美紗為先,現在,你又以祀夜學長為先,你有想過你自己嗎?」
怎麼回事?
「你應該看到的,在我打敗佑崎的時候。」祀夜突然擰起了眉心,一直笑容洋溢的面孔浮上了幾分凝重,「其實,族人的擔心不無道理。我想,精靈女神和夜之王一定是看到了琉璃顯露出來的強大力量,為了保護琉璃,他們無奈地封存了琉璃的記憶,桎梏了她的力量。否則,琉璃必定成為兩族人的公敵。」
「啊!」
「洸學長!」
「辰影,你在看什麼?」
「美紗?」
「嗯。」佑崎疲倦地應了一下。
貫穿身體的疼痛讓他發出一聲驚呼,鮮血立刻從他的胸口噴涌而出。
「妃,妃雪,妃雪……」
千葉心痛地呼喊他,試圖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這個答案可不是千葉一個人說的,在場的信洸、祀夜、琉璃都有參与,只有辰影仍然一頭霧水的模樣。
呃?
「格,格羽學長?」
他們兩人互相望了望對方,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不過,從彼此的目光中,他們都感覺到了一種「當局者迷」的挫敗感。
佑崎趴卧在地上,身體多處受傷,鮮血噴涌而出,沿著他的嘴角不斷流淌,空氣里彌散著強烈的血腥氣息。
琉璃怔住,紅眸中出現了一剎那的迷離。
這,這件事,琉璃怎麼會知道?
「格羽,你在做什麼?」
「笑話!」佑崎冷冷地望著祀夜,「只要琉璃在我身邊,什麼都能實現!夜,無論怎樣,我一定要得到琉璃!」
千葉,千葉……
血液流淌的感覺,讓美紗受到了強烈的刺|激,身體里僅存的理智,完全被嗜血的本性所吞噬,她的雙眸迸射出血一般的赤色光芒,眩亮而帶著冰冷的寒意。
「轟轟轟!」
祀夜故意反問,清澈的紅眸盯得辰影臉頰微微泛紅。
幻海學園裡,兩個女孩走在櫻花飛舞的林蔭道上,時而低聲談論,時而笑語連連,為寧靜的校園增添了一抹輕快活潑的色彩。
千葉趴在地上,懇求格羽。但此時的格羽,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只是越來越近地走向了琉璃。
琉璃聽話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想起了什麼,懇切地對辰影說道:「辰影學長,請不要傷害美紗小姐,她,她也是身不由己……」
「洸,這樣的日子以前有過哦。」祀夜抬手撫上額角,嘴邊的笑意稍稍加深,「夜之王和精靈女神向兩族人宣布和平協定的時候,血族和精靈族相處得也不錯呢。」
美紗痛苦地蹙緊眉心,烏黑的眼眸開始閃爍出迷離的紅色光芒。
「琉璃,我祝你幸福快樂。不過,一定要記得回來看我哦。」
夜之王與精靈女神相遇的時候,雙方是針鋒相對的敵人。同是王者,同樣擁有強大的力量,他們兩人的交戰,結果是兩敗俱傷。然而,精靈女神卻用自己僅存的力量,僅存的精靈之氣,救助了夜之王,只希望血族控制本性,避免兩族再發生爭端和戰鬥。
琉璃也發現了信洸的身影,向他跑了過去。
「啊……咳咳咳……啊……」
信洸點了點頭,慨嘆道:「是啊,應該感謝格羽。如果不是你的提議,我真想不到,精靈族和血族也會相處得這麼融洽呢。」
「有時候真不明白,為什麼兩族人非要反對精靈女神和夜之王在一起呢?」格羽有些惋惜地感嘆道,「喜歡就是喜歡,誰都沒有權力對別人的感情說三道四!但那時很多人擔心,精靈女神和夜之王的女兒會擁有特彆強大的力量,會危及兩族的安定,還強烈要求將那個女孩殺死!真是可笑呢。」
「格羽學長,請你放我下來,千葉她受了傷,必須……」
月光下,一張精緻的面孔慢慢顯露出來。
「洸學長,我沒事。」琉璃擔憂地蹙了一下眉心,紅眸中流轉著淡淡的悲傷,「洸學長,請您救救美紗小姐和格羽學長,他們……」
美紗一步一步逼近她們,笑容淡漠而冰冷,如同貼在臉上的一張面具,令人不寒而慄。
「不許走!」
「假好心?」格羽皺眉,「你可真是無理取鬧呢。誰的假好心能夠如此謙讓你,包容你,任你欺負?你再去找一個人試試看!」
「你們人類的食物里沒有細菌嗎?想想看,每次你生病不舒服的時候,都是我在好心地幫你治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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