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舟的意識昏沉,喉嚨充血乾澀,她發不出半點聲音,彷彿只要吐一個字喉嚨里的腥甜感就會洶湧而上。
她想著,這場宴會到這個點兒怎麼也該結束了。
「能來嗎?」
江雨舟趕到宴會所在的麗思卡爾頓酒店時,已經是凌晨一點半。
「我是真的身體不舒服,我正懷著孕!」江雨舟用儘力氣擠出了一句話。
樓覲去了洗手間,十幾分鐘后才沖完澡出來,看到在床上蜷縮成一團的江雨舟,蹙眉:「很疼?」
從前江雨舟在徽城唱戲的時候,是院里最勤奮的一個,她很喜歡黃梅戲,也想要證明自己能唱好。
她與身側的男人直到深夜才睡去,但是她一直睡不安穩,渾身冷汗,輾轉反側。
江雨舟將所有力氣都凝聚在聲音上,每走一步,肚子都絞痛得厲害。
沒等觀察樓覲的反應,江雨舟的眼睛便有些酸澀,她舔了舔嘴唇,垂首:「抱歉。」
江雨舟的話語也強勢,絲毫不肯退讓。
在江雨舟眼中,樓覲與曾淇渝的確是般配。
「阿覲剛剛在宴會上喝了不少酒,現在睡著了。你在他身邊時間短,大概是不知道他喝醉之後不喜歡別人吵醒他。我沒這個膽子,江小姐請便。」說完,曾淇渝直接掛斷手機。
但電話那頭的人沒有說話。
他看她的眼神仍舊冷淡,彷彿是在看她演戲。
樓覲是誰?
她還是希望他能夠來。
江雨舟心底一顫,她最是聽不得這樣的話。
宴會設在酒店的十三樓,今晚是樓覲美高時期的同學聚會,一直鬧到現在還沒有散去。
如今是樓覲將她帶到了上城,她不僅想要證明給這些人看,更想要證明給樓覲看……
「快叫救護車,救護車!」樓奶奶拉住一個工作人員,心急如焚。
化妝師和那位編導有些害怕,看向總編導。
就當江雨舟快掛斷電話時,那邊卻忽然接聽了。
哪怕他不來,她也是希望他能夠回復一下的。
江雨舟躺在舞台上,腦中還殘存著一點點意識,然而她只覺得耳邊嗡嗡響,吵得什麼都聽不清了。
于曾淇渝而言,江雨舟是破壞她郎才女貌聯姻的第三者。
明明是一張柔柔弱弱的臉,在他看來卻有些厭煩。
「打120,我在忙。」樓覲的反應比江雨舟想象中要冷淡許多。
但江雨舟聽到這句話,還是隱隱覺得心寒。她是因為誰才被外面人議論紛紛的,樓覲從來都沒想過,他想的只是她帶給他的壞名聲和流言蜚語。
「喂。」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溫柔又矜貴,帶著一點高高在上的味道。
江雨舟猛然一驚,想要將手從他的禁錮中逃脫出來,可整個人又被他一拽,她身體往前一傾,猛地陷入了黑暗之中。她低聲驚呼,想要呼救卻發現自己的嗓子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四肢在一片黑暗裡劇烈晃動卻仍找不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江雨舟知道這根本不是關心她,如果不是她懷孕,他肯定不會多說一句。
「顧助,先生在哪兒?」
江雨舟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力氣的流失,腹部的不適感越來越強烈,但是腦海里總編導說的那些難聽話,硬撐著她走上了舞台。
她輕輕鬆開了抱著樓覲腰際的手,挪了挪身體又回到了床沿。
「阿覲。」江雨舟見樓覲出來,立刻快步走了上去。
她盡量不讓自己帶上哭腔:「我也不求什麼,只是希望……這幾個月你在家裡陪陪我。我來上城不久,晚上也睡不好,每天這樣做噩夢,你能不能陪陪我?」江雨舟又重複了一遍。
江雨舟心口窒了窒,握著方向盤的指節都緊縮了三分。
那邊過了很久都沒人接聽,江雨舟有些心煩意亂,身上又黏膩異常。她走到陽台上呼吸了一點外面的新鮮空氣,才覺得渾身舒暢了許多。
樓覲一句話,將江雨舟一顆心都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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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覲沒理會,而是反問:「為什麼不多睡會兒?」
江雨舟咬緊牙關,正準備起身,總編導忽然闖進後台,風風火火。
只是誰也沒想到,最後嫁給樓覲的,竟然是一個唱黃梅戲的戲子。
她從床上起來走到他面前:「我幫你吧。」
此時,化妝師正在打120急救電話,然而編導那邊卻過來催人了。
「我只是想證明我自己,也想養活我自己。不想只是做樓太太。」江雨舟話語懇切,也同樣很認真。
江雨舟在這兩人面前,從來都沒落到過什麼好臉色。只是她沒想到,樓覲今晚會跟曾淇渝在一起……
電話那邊,是樓覲當初的未婚妻,曾淇渝。
下午五點半,上城大劇院。
唱到一半時,江雨舟忽然覺得小腹的疼痛感驟然強烈,她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
而江雨舟能夠嫁給樓覲,也不單單隻是因為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的是樓奶奶的堅持。
「啊!」江雨舟在夢魘之中醒來,瞳孔緊縮,雙目瞪大,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彷彿是一條在岸上擱置了很久的魚,迫切地需要呼吸。
江雨舟眼眶酸脹疼痛,她咬緊了牙關,整個人都在顫抖。
三個月前,樓覲將她從徽城帶來上城,領證結婚。她從一介戲子搖身一變成了上城樓氏集團的樓夫人,靠的是那一晚噩夢般的經歷和肚子里的孩子。
她仰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言誰也不幫的樓覲:「阿覲,跟我回家吧。」
江雨舟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垂首道:「昨晚的事情我道歉,以後再也不會了。」
曾淇渝原本就挽著樓覲的手,聞言,略微朝樓覲靠近了一些,莞爾:「江小姐做噩夢怎麼也要找阿覲?經常做噩夢的人怕是平日里壞事做多了,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江小姐如果真的害怕,不如明天去找座廟燒炷香,問心無愧了,也就睡得舒坦了。」
「你覺得呢?」樓覲反問了一句。單是這幾個字已經足夠讓江雨舟感到徹骨寒冷。
她顫顫巍巍地從總編導身邊走過,咬緊牙關,沒有說一句話。
于樓覲而言,江雨舟是費盡心機想要爬到他床上的戲子。
「我知道他跟曾家大小姐在一起,我只是有事情找他。」江雨舟將顧北心中的擔心說了出來。
聚光燈照在她身上,她覺得頭暈目眩。
音樂響起,江雨舟開嗓唱戲,她的聲音比往常要弱很多,但如果不是專業人士根本聽不出來。
江雨舟不想搭理曾淇渝,畢竟她在曾淇渝這裡是理虧的。
劇場一瞬間亂了套,台下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樓奶奶起身,她清晰地看到江雨舟身下的一攤鮮紅的血。
但那位總編導是上城大劇院院長的妻子,當初樓覲將江雨舟帶到上城大劇院時,是託了院長的關係。總編導一聽江雨舟是這種來頭,當下就說了一句:戲子果然還是戲子,上不了檯面。
曾淇渝說話殺人不見血,江雨舟聽了,心底一陣不適。
「太太,您這是讓我為難……」顧北不知道怎麼推辭,如果讓江雨舟來了,那他就完蛋了。
「不會去醫院?」樓覲的口氣極其冷淡,冷淡到讓江雨舟覺得,他彷彿是在跟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說話。
樓宅位於城郊別墅區,綠化良好,鬱鬱蔥蔥,此時是深夜,別墅區的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晨起的芳草清香。
「我只是想證明我自己,也想養活我自己。不想只是做樓太太。」
江雨舟到院子里開了車,戴上藍牙耳機,將車子駛入夜色之中。
這時,編導走進來,看到江雨舟臉色不對勁兒,也不敢再讓她上場了。
「江小姐,快點吧。這場戲也不長。」編導也是沒辦法了,上面催得緊,如果此時江雨舟不hetubook.com.com上台,她自己怕也是要丟飯碗的。
總編導靠近,身上濃烈的香水味熏得江雨舟更難受了。
然而當她剛剛準備閉上眼睛冷靜一下時,眼前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伸手緊緊攥住她纖細無力的手腕,冷聲低斥:「江雨舟,你千方百計想爬到我的床上,目的實現了?」
「您這狀況不對啊,聽說……您懷著孩子的,要不要叫醫生啊?」化妝師也是知情人。
雖然只是一下下,但江雨舟還是有些害怕,同時她也想在樓覲面前撒撒嬌,想引起他的注意。
原本準備上樓的樓覲回頭,停下了腳步。
話落,那邊的人立刻掛了電話。
他又沒有回來。
兩人無論是外貌、家世、背景,都是門當戶對,卻被她這樣出身徽城小鎮,唱黃梅戲的戲子截了和,若她是曾淇渝,也定然憤憤不平。
樓覲沒有理會她,似是覺得她說的是笑話一般。
直到現在那個夢對她的困擾還沒散去,她整個人心魂未定,只想看到樓覲。
這個回復是江雨舟能預料到的。
昨晚是她莽撞了,讓他在人前丟了面子。
江雨舟一夜幾乎沒怎麼睡著,早上八點鐘起床時,樓覲已經洗漱完畢正在系領帶。
後半句話,帶著一點點維護的味道,像是在給她撐腰。
江雨舟轉身從床頭櫃的抽屜里取出一張票遞給樓覲:「我還是希望你能來。」
她側過身看向身邊的男人,他的五官輪廓鮮明如許,硬朗又好看,眼前人和記憶當中的那張面孔重疊在一起……但她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想到那繾綣的畫面,曖昧又痴狂。
想必那邊也知道她是誰。
「那如果晚上忽然有空的話,能來嗎?」江雨舟還是不死心,她知道自己還是貪心了。
江雨舟咬了咬牙,攥緊了手機又撥了樓覲助理的電話。
化妝師見江雨舟可憐,伸手扶住她,低聲安慰著。
江雨舟原本咬牙強忍著,但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忍無可忍了。
這個女人厲害得很,說話從來都是柔中帶刺。三個月前,江雨舟第一次見到曾淇渝時就知道,對方與那些囂張跋扈的千金不同,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角兒。
「你滿意了?」
毫無回應。
車子停在樓宅門口。
她莫名其妙地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
這句話裏面含著多少懇切,只有江雨舟自己心底知道。
江雨舟抬頭對視上樓覲的雙眸:「我肚子疼。」
三個月前,江雨舟來到上城大劇院時,所有人都在議論她,都知道她背後有著樓覲這個大金主。
「江雨舟,樓覲把你這個上不了檯面的硬塞到我們劇院時我就覺得你不行。沒想到快上台了,你給我唱這麼一出。果然是唱戲的哈,戲真多。離開了樓覲,你就什麼都不是!」
「江小姐,該您上場了。」編導在門口喊了一聲。
江雨舟此時額上冒出冷汗,已經有些撐不住了,腹部的不適感逐漸變成一陣陣的疼痛,她沒有辦法拒絕編導的好意,走到椅子旁坐了下來,拿起手機撥了樓覲的號碼。
「需要在意別人的話?」樓覲回復了一句,口氣不算淡漠,「你是樓太太。」
樓覲穿上西裝外套,目光落在女人的臉上。
化妝師正在幫江雨舟做上台前最後的準備,江雨舟低頭看著手機,仍是對樓覲抱著一絲希望。
江雨舟下車走到客廳時,忽然覺得小腹一陣絞痛,但是這陣疼痛轉瞬即逝,她伸手捂住了肚子:「啊……」
在這偌大的別墅里,只有她自己。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而那個位置,是留給樓覲的……
江雨舟知道,他這個反應,應該是不悅了。
江雨舟知道對方不好對付,可對方偏偏是這邊的總編導,一切演出都要經她手。
畢竟……她是靠著這個孩子才在這裏的,她想留在樓覲身邊,拼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命地想。
江雨舟連忙放下手機,整理了一下儀容準備上台。
江雨舟終於忍不住了,低聲開口:「你要是酒喝多了,困了,就睡一會兒。」
這是第一次,她在噩夢中醒來后忍不住給他打電話。
江雨舟硬撐著身體上台後,一眼就看到了第一排的樓奶奶。
後台。
大概十分鐘后,宴會果然散了。
「這裏可不是讓人找丈夫的地方,也不是什麼貓貓狗狗都可以進去的。如果你要等,就請在外面等吧。」女經理直接扔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了。
單是在上城地界提起一個「樓」字,所有人便都知道這意味著控制著經濟命脈。樓家在上城紮根幾十年,到樓覲手中時,儼然已是一個商業帝國。而樓覲手腕強硬,將手中產業守得穩穩噹噹。
她的手剛碰到他的領帶,就被他避開。
江雨舟仍是不想鬆開。
此時,江雨舟知道她是在故意刁難。
但是她沒有停下,她也不敢停下……
江雨舟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十幾歲的時候第一次見到樓覲的情形,那時候,樓覲一如現在一樣好看,只是更加陽光、開朗。
「沒空。」
江雨舟編輯了一條簡訊發給樓覲。
「先生在參加宴會。」
他俊逸的眉心略微擰了擰,冷聲開口:「誰讓你來的?」口氣一如既往的不善。
知道她今天第一次演出,哪怕是暴雨天氣,樓奶奶還是來了。
在上城誰不知道,樓覲娶她是被迫。誰都想看樓覲的笑話,偏偏她就是這個笑話。
顧北也是頭一次接到家中這位正主的電話,原以為這位是個安分的,是絕對不會查先生的行蹤,卻沒想到還是逃不過。
深夜,徽城四季酒店。
身後人說了什麼江雨舟沒敢再聽,匆匆跟上了樓覲,出了酒店。
她自己察覺到了不對,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稱呼他。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江南梅雨季節的綿綿陰雨,窗內熱浪滾滾,軀體纏綿。
他身上有濃濃的酒味兒,話語冰冷又凜冽。
「嘟嘟……」
「阿覲?」曾淇渝有點難以置信,「今晚還要回去嗎?」
江雨舟按著心底的一股氣,站在宴會廳門口等著樓覲出來。
江雨舟心底酸澀,她將身體挪了挪,第一次這麼大胆地靠到了樓覲身後,伸手輕輕抱住了他緊窄的腰身。
顧北作為助理早就料到了會有夾在中間的一天。畢竟當初這樓太太是如何嫁給先生的,他是最清楚的一個,也算是半個當事人。
「我可以抱著你睡嗎?」江雨舟低聲說,「我有點怕。」
「三個月前,你在我身邊醒來時,你也說你不是故意的。江雨舟,是不是你做什麼都能推到無意上去?」江雨舟話還沒說完,就被樓覲打斷。
「江小姐,您怎麼了?」化妝師見江雨舟不對勁兒,連忙問道。
「晚上不睡覺,孩子怎麼能安穩?」樓覲一句話,算是在諷刺江雨舟。
樓覲掀開被子躺了進來,卻一如既往地躺在床的另一側。
來之前還特意發了簡訊告訴她。
曾淇渝聽了臉色驟變,壓抑著不悅,咬牙說道:「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說出來的話卻這麼不好聽。不過想想也是,小地方來的,還沒見過世面。以後會好的。」
「江小姐,總編導說您必須現在上。只給您兩分鐘時間,不然您今天就別想上了,以後也不用再想上了!」這個編導還年輕,平日里對江雨舟也挺照顧。
也是,現在誰人不知道,江雨舟是靠著肚子里的孩子才坐上樓太太的位置。
她原以為事情涉及孩子,他肯定會來的。
「你是孕婦,我會壓著你。」樓覲在聽到江雨舟低軟聲音時,口氣忽然溫柔了很多,不似往日那般冰冷又不近人情,彷彿多了一點點的人情味。
曾淇渝說樓覲睡了,江雨舟怎麼會信。
「不是,和*圖*書
只是有點不舒服。可能是我吃壞肚子了。」江雨舟只是覺得不舒服而已,也不敢亂說。
「你叫我什麼?」樓覲忽然反問,目光落在江雨舟身上,江雨舟頓時覺得臉頰發燙。
她將臉輕輕貼在他的背後,苦著嗓子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特別怕,剛才肚子還疼了一下。樓先生,如果我沒有這個孩子,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江小姐,您這個樣子怎麼上場?不行,我去跟總編導說一聲,讓她換順序。」
「喂,太太。」樓覲的助理顧北接聽了電話,口氣似是有些為難。
果然。
畢竟這些話大概也是樓覲贊同的,她在他眼中就是這樣心機頗深的女人。
自從她嫁給樓覲之後,她從沒有奢求過其他,只是求他多看自己一眼。
江雨舟有些不適,她已經等了二十分鐘了,對方仍沒有回復……
上城大劇院一向一票難求,江雨舟能夠來這裏唱戲,也是靠了樓覲這個金主,因此她在劇院里不太好過,所有人都不喜歡她。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跟自己躺在一起。她的手腳軟弱無力,根本沒有力氣從床上起來逃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試圖讓自己清醒。
「我不是故意來找你,我只是做了噩夢很害怕,很想見到……」
「這位小姐,請問您有請柬嗎?」一個經理模樣的女人瞥了一眼江雨舟,冷淡地問。
「你現在是孕初期,非要演出?」話語里已帶著濃濃的不悅。
「我先生在裏面。我找他。」
樓奶奶朝著江雨舟笑了笑,和往常一樣端莊、和藹。
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連忙開口:「樓先生,我……我肚子不舒服。」
今晚她也不知是怎麼了,就是很想見到樓覲。或許是噩夢之後的痛苦久久無法散去,又或者是懷孕初期心緒的不穩定,她今晚格外倔強執著。
這三個月來,江雨舟與樓覲之間幾乎毫無交流,他也經常徹夜不歸。
也是,在樓覲眼裡她就是一個笑話,為了攀附權貴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笑話。
顧北為難之下,還是將宴會地址發給了江雨舟。
江雨舟此時身上穿著休閑的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外套,怎麼都不像是來參加宴會的。
「剛才就叫了,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工作人員解釋道。
她哽咽了一下,開口:「阿覲,我只是想見你……」
曾淇渝這指桑罵槐的,樓覲也從來沒阻止過。
兩人上了車,樓覲喝了酒,是江雨舟開車。
從一開始,她就稱呼他「樓先生」,只是剛才在這麼多人面前,又被曾淇渝盯著,她才硬著頭皮改口,只是一叫卻忘記改過來了。
樓覲接過,沒有說話離開了房間。
今天她唱的曲目是《女駙馬》,黃梅戲的經典曲目,台下座無虛席,只有樓奶奶身旁的那個位置是空著的。
江雨舟披上外套,從桌上拿了車鑰匙就匆匆下樓,直接開口:「我要地址。」
樓覲沒說話,靠在副駕駛座上閉上了眼睛,似是酒醉更深了。
樓覲沒有回復,拂開曾淇渝的手,闊步離開。
「曾小姐,你難道不應該叫我樓太太嗎?你一口一個江小姐,是需要我把結婚證給你看一下?另外,江小姐也不用在這裏指桑罵槐,再怎麼罵,我還是樓太太。」
江雨舟搖頭:「不行,今天是我第一次演出。」
臨上台時,江雨舟忽然覺得小腹處又傳來陣陣不適,只是今天來得更強烈一些。
今晚,她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害怕、惶恐,像是一瞬間要失去什麼一般。這種心態導致她深夜還去找了樓覲,直到現在,她心底的恐慌仍沒有散去。
樓覲很少回復她,對於她的電話也是想接就接,不想接就擱置。
她正在開車不敢分神去看他,深吸了一口氣,改口:「樓先生。」
江雨舟跟上了樓覲上樓的步伐,等到回到房間躺進被子m.hetubook.com.com里時,小腹又傳來了一陣不適感。
江雨舟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幸好是在黑夜之中,樓覲也沒注意到。
其實十天前她就同他說過了,只是她很清楚,他是不會記得的。
總編導拿著對講機,雙手交疊在一起,冷哼了一聲:「哼,又拿懷孕當幌子是不是?你這輩子就靠你的肚皮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今天不上台,你這輩子都別想在上城唱黃梅戲了,滾回你的徽城去!」
江雨舟攏了攏外套,走到宴會廳門口,卻被侍者攔下了。
不過,他只是點到為止,並不多說。
而他以為他們的第一次相遇,是三個月前她被徽城劇院的院長送到他的床上。其實,還要早很多很多年……
沒有人知道,當初如果不是樓覲的奶奶想聽黃梅戲,樓覲為表孝心親自去徽城,專程去找唱戲好的演員,帶來上城給奶奶唱戲,就不會……發生之後的所有事情。
她在他面前永遠表現得過分低眉順目,不敢逾矩。
江雨舟見狀連忙想要跟上,卻聽到身後曾淇渝對走上來的樓覲的同學說道:「現在這個世道真是笑貧不笑娼,一個戲子用手段奉子成婚後,也好意思大半夜穿著睡衣瘋瘋癲癲跑到宴會上來。」
她的手輕輕撫上小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側過身看向身旁的空枕頭。
江雨舟伸手扶住了桌子,搖了搖頭:「我沒事。」
King size的大床上,兩人之間隔了很遠的距離,像是硬生生分開睡在了兩張床上一般。
不少明星名模想攀附樓覲,只是樓覲早年就有未婚妻,所以才省去了很多麻煩。
江雨舟渾身一顫,哽咽著開口:「我肚子疼……你能來接我去醫院嗎?」
她話音剛落,樓覲那邊接聽了電話。
「看什麼看,是她自己要上去的。」
她明顯感覺到樓覲身體一僵,但是她沒打算鬆開。
「曾小姐。」江雨舟開口,耐著心底的不適,「麻煩請讓我先生接電話。」
樓覲的奶奶。
江雨舟淺淺吸了一口氣:「我做噩夢了。想見你。」
「江雨舟你怎麼回事?臨上台了給我唱這出?這是你第一次在我們劇院演出,你是想砸了我們劇院的招牌?小地方來的就是一點都不知道規矩,還是說你覺得有樓覲撐腰,可以在我們劇院相安無事地待一輩子?」總編導的口氣非常差,話語也是難聽至極。
江雨舟驚慌失措,對化妝師說道:「幫我打急救電話。麻煩了。」
「十二點劇院要綵排。今晚是我在上城劇院的第一次公開演出,你能來看嗎?」看著樓覲熟練地系好了領帶,繫上了袖扣,江雨舟問道。
樓覲真的是半點都不想碰到她。
然而,他沒有。
她掀開被子起身,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撥了樓覲的電話。
「我給了你樓太太的名分,是為了讓你安分點。」樓覲很少同她說這麼多話,今晚話多,許是因為喝了酒,又或許是因為她的行為真的觸到了他的底線。
她從床上坐起來,驚魂未定地喘著氣,這樣的噩夢從她認識樓覲到現在不知做了多少回了。
車子平穩地駛在夜色之中,車廂內安靜得出奇。
「可是……」
她眸光深深地望著樓覲,他臉色漠然,卻還是看了一眼曾淇渝:「我讓顧北送你回家。」
樓覲見到她似是有些吃驚,又有些不悅。
江雨舟不知道樓奶奶到底是喜歡她這個人,還是喜歡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對她很好。
江雨舟點點頭:「我是因為你的關係才空降到上城大劇院。如果不唱好第一場戲,所有人都不服我,我不想在外面被人說。」
然而……這也不是她故意的。
在江雨舟的記憶中,樓覲從未好好跟她說過話。
從宴場裏面擁出來幾十個人,江雨舟一眼便看到了樓覲,以及他身旁輕輕挽著他手臂的曾淇渝。
況且,台下還坐著一個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