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甜紗這個事情鬧得很大，導演組應該是聽到了她公司的風聲，找她聊了兩次。

鹿梨眨了下眼睛，正默默在消化他說的話。

「梨子，可是要賠違約金，很大一筆錢，我……」

牧甜紗忽然問：「你說我們做練習生的是不是都特別被動？我們在很小的年紀進入經紀公司，雖然公司里有老師，還有一起練習的朋友，但終究大家是不一樣的。堅持繼續讀書的是少數，更多的人就像我這樣，學歷不高，自己的三觀、教育和所有都是依靠公司。你說我沒用吧，我也認真學習了唱歌和跳舞，還有鋼琴作曲……可是……沒有拿得出手的學歷，缺乏系統的教育，我還是覺得低人一等。你說為什麼呀？大家明明都是在努力，認真讀書考學歷能得到大家的認同，我們這種每天在練習室里一遍又一遍練習的人，為什麼就不能得到認同呢？」

鹿梨拉著牧甜紗小心地避開，沒注意有一滴雨順著風飄進眼睛里。

過了一天，鹿梨發現那些收拾好的行李不見了。

鹿梨擦了擦眼淚，嘟囔道：「不簽了，告就告，不怕他。」

他說話的語速不快，聲音也不大，每個字都特別溫柔……

鹿梨也沒追問，偷偷聯繫了喬白。

可能是心情難過，連夜幕都不清晰，烏雲藏起星星，感覺又要下雨。

在鹿梨失去耐心的前一秒，手機忽然響了。

「會啊！」

和_圖_書「我……」她獃獃地看著沈斯予，「你怎麼在這裏？」

鹿梨瞬間停下腳步往後看，果然沈斯予就在她身後。

在沒來《ACE101》之前，鹿梨對練習生也不太了解。但經過這幾個月，她明白了其中的辛苦和心酸。

鹿梨低下頭，有些苦惱：「可是我說了我幫她還錢，她好生氣。」

牧甜紗沉默著聽完，只是看了看鹿梨沒說什麼話。

牧甜紗抿著唇，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她所屬的公司是個規模不大的新公司。為了趕上這幾年練習生的選秀熱潮，公司招了不少練習生。她算是其中比較有天賦的，公司給她規劃了很多，包括前期的網路曝光。

過完春節剛回來，導演組考慮她們還沒收心，早早就下了課。

沈斯予揉了揉脖子：「沈老師也要下班了，我後面幾天有行程，你日常訓練時不許偷懶，知道嗎？」

鹿梨一愣，隨後驚訝地看向牧甜紗：「為什麼呀？馬上就要公演了，怎麼突然要退賽？」

牧甜紗愣了愣，說道：「鹿梨，你什麼都不懂。」

大家心中都有光，都在追逐夢想，而且放棄了很多的東西。

自春節之後，她就沒見過沈斯予，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鹿梨握著牛奶，點點頭：「她問了我好多問題，可我都回答不上來。」

鹿梨撇了下嘴：「知道啦！」

「除了喜歡和夢m.hetubook.com.com想外，不可否認的是，這一行比任何一行的收入都來得多，所以付出得多不是應該的嗎？大環境確實不好，國內的整個愛豆產業鏈也不完善，但是比起韓國和日本來說，我們的練習生其實練習和付出都很少了。確實網路上的評論很難聽，確實稍不注意就會有各種陷阱，確實網暴可能就在下一秒，這都是無法預計的，但朝九晚五工作的人呢？或許今天還在努力工作，明天公司說裁人就裁人，只能拿到不多的賠償，甚至沒有。不要把自己的辛苦放大，也不要想當然地覺得別人不辛苦，每個人都有苦楚在心中，大多都是難以言喻的。」

鹿梨發完就緊緊盯著手機。

鹿梨乖乖聽話，眼睛一直看著他，像是求知慾滿滿的小學生。她是急性子，把之前牧甜紗問她的話像倒豆子一樣又倒給了沈斯予。

牧甜紗問道：「如果我不簽呢？」

小樹林不遠處有張長椅，沈斯予帶著她走過去，坐下來。

這四周都是攝像頭，鹿梨的手放在羽絨服口袋裡，捏著手機就像捏炸藥包一樣，然後跑到一個不遠處的小樹林里。

「如果有一件讓你很為難的事情，有個人用很輕鬆的口吻和你說幫你解決，你會開心嗎？」

沈斯予笑了笑，將手裡的熱牛奶遞給她，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道：「你是在問牧甜紗的事和圖書？」

「牧甜紗這個事，其實就是因為她是弱勢方，公司手裡有資源，可以渲染讓大眾站在他們那邊。公司現在就是看她有人氣，想用合約綁住她。」沈斯予摸了下鹿梨的腦袋，「讓她想一想，有需要的話，我讓喬白找你們，律師和其他方面可以讓他幫忙。」

安靜了幾秒，沈斯予忽然問：「但這條路不是她自己選的嗎？

鹿梨被牧甜紗問得發矇，其實比起牧甜紗、凌有情她們，她不算是傳統的練習生。她藝考時被星探發現，開學后被勸了好久才簽約，簽約后也沒練習多久就被送了過來。

沈斯予笑了下：「可能你說得太直接，傷害到她的自尊了。」

「我幫你！」

喬白是個有經驗的職場人，又和牧甜紗聊了下，然後讓她放寬心。

鹿梨在練習室練習完，跟在大部隊後面，一起去食堂。

鹿梨點點頭，長長地「哦」了一聲。

「甜甜，」鹿梨都快急死了，牧甜紗沒頭沒尾地說了要退賽就一臉憂心忡忡的不說話，「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十天的假期過得特別快，一眨眼，練習生們又回到了影視基地里。

鹿梨被牧甜紗看得心慌，嘴巴張開又閉上。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她在節目中的人氣才能一直處在出道位內。

鹿梨剛說完，牧甜紗的臉色就變了。

兩個小姑娘飯也不吃了，跑到一條沒人的走廊里，抱在一起哭了好一會兒。

「你跑什麼？」

然後推過來一張為期十年的合同，讓她簽字。

沈斯予低頭看了眼時間，又揉了下小姑娘的腦袋，說道：「好了，不早了，回去睡覺吧。」

對，是溫柔。

牧甜紗勾著她胳膊一起撐著一把傘，有點悶悶不樂，連腳下的水窪都沒有看到。

他叫了下她的名字，鹿梨抬起頭看著他。

鹿梨回去之前還繞路去了一趟便利店，買了兩盒冰激凌抱了回去。

她準備和牧甜紗徹夜長談！

鹿梨乾著急，可什麼辦法都沒有。她穿著睡衣裹著羽絨服一個人在宿舍樓下晃，手心偷偷捏著手機，想了一會兒給沈斯予發了個微信。

牧甜紗的眼睛紅紅的，看向鹿梨的目光無助又脆弱。

傍晚六點，下著雨。

老闆意味深長地說：「甜甜，一個還沒出道的練習生剛紅一點就想解約，還和培養你的公司鬧翻，你覺得你還能順利比賽、順利出道嗎？」

「梨子，你知道嗎？我曾經有很多當練習生的朋友，後來因為這條路實在太苦了，而且實在太迷茫，看不見未來了，都放棄了。他們年紀不大，學歷又低，好一些的能做直播和舞蹈老師，有一些真的只能做一些兼職維持生活。」

鹿梨站起來走了兩步，又回頭小跑過來hｅtｕbｏｏk.cｏm•coｍ，看著他，支支吾吾地問道：「我……我還沒明白，要怎麼辦？」

雨水打在雨傘上，砰砰作響。

但是春節放假的這段時間，公司突然遞給她一張清單，上面羅列了一系列的費用，包括訓練費、課程費、營養費、營銷費等，林林總總加起來，居然超過了百萬。

「怎麼會這樣？」

又過了幾天，鹿梨發現牧甜紗居然開始打包行李了。

冬日里天氣冷，雨也涼。其他人早已進了食堂，馬路上就剩下她們兩個。

牧甜紗的心情更差，連在宿舍里時話都少了很多。

「可是，走到這一步已經走不下去了。」牧甜紗抓住鹿梨的手，「梨子，我公司和我說如果我不簽十年的續約合同就要放棄我，還要告我。」

「你就問她還想做|愛豆出道嗎？她如果說想，你就把我剛剛說的話說給她聽。」

「梨子，我打算退賽了。」

「那是因為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哪怕關係再好，親密如雙生都有微弱差異，你開心不代表她會開心。每個人的成長是個很複雜的過程。我很理解牧甜紗她為什麼生氣，所以小鹿梨也要多學會換位思考。」

老闆當時語重心長地對她說：「甜甜，你也知道公司培養個練習生付出了很多……」

她有些慌張，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牧甜紗，又怕她無意說了什麼讓牧甜紗更難過，只能小聲重複：「你別退賽呀，都走到這一步了，我們不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