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侍奉部、援助部與修學旅行
第五章 死魚眼不會遇到天使少年

膚淺!
比企谷八幡感慨道:「真是很難想象,那樣的老師會出現在高中。」
雪之下雪乃發現自己感性上有點認同對方的見解,卻又有點理性上的排斥,心情微妙地複雜起來。
下次改成要當一隻鯊魚吧,也是能夠獨自生存的生物哦,而且不怕老虎。
那個男生雙手合攏撐著下巴,聲線莫名成熟厚重,目光彷彿強光燈打在臉上,左邊寫著坦白從寬,右邊寫著抗拒從嚴,就差推過來一碗鹹菜豬扒飯。
雪之下雪乃:「?」
這個問題……如果從課本答案來說的話……不不,這是在問雪之下嗎?
「在!」
自我意識過剩的傢伙,只會被溫柔里暗藏的真相斬盡殺絕,留下獨自趴在床上,裹著被子哀嚎的慘痛回憶!!
「比企谷同學。」
天使的潔白羽毛掉落了,露出惡魔的蝠翼,溫暖的光環消失了,變成銳利的犄角,每一句傳入耳中的聲音,尖刀般刺入心田。白影君的態度終於端正起來,不再溫暖真誠,而是分明地叫道,高二病——比企谷八幡似乎打了個寒顫,同時明白了,他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雪之下雪乃:「??」
白影笑著點頭,聲線忽然切回尋常的清朗少年音。
對方的話語,有種戳到心坎里的感動……不、不對,這是我自以為是的想法!不要擅自與別人的話語共鳴,很可能只是你自我意識過剩!八幡不會陷入過去的錯誤!
「呵!」
雙方緊握著手,綻放出無法侵入的氣場。
比企谷八幡不由睜大了眼睛,他沒看出這個人在說謊和欺騙。
刻板!
白影繞著椅子上的比企谷八幡走了半圈,抬手按住對方的肩膀,他背對雪之下雪乃,出https://m.hetubook.com.com聲問道:「雪之下同學,堂吉訶德為什麼要朝風車發起衝鋒?!」
處於中間線上的比企谷八幡左右看看,決定按兵不動,問道:「有什麼區別嗎?」
比企谷小町見怪不怪地吃著薯片,看著電視。
哇哦,老哥似乎遭到了不得了的重創,高音刷新紀錄了哦。
雪之下雪乃開口了。
「你、你們……」
比企谷八幡不由謹慎道:「啊……這,那個……我可沒想過這麼自我意識過剩的事情哦?」
發生什麼事了?
「啊啊——!!」
啊……
「呵!」
喂喂喂,這是什麼酷刑啊?
比企谷八幡連忙搖頭道:「我覺得自己沒什麼扭曲的地方,完全不需要矯正!」
「白菌毫無動作,不是一副無計可施的模樣嗎?」
「看啊!你不覺得那些順應群體,構成群體的人,如同一群蜘蛛嗎?」
白影就像一名經驗豐富的醫生,條理清晰地羅列病狀,梳理病因,總結病症和治療方案,還兼顧著偶爾安撫患者的溫柔態度。
比企谷八幡不自覺露出笑容,沒錯!就是這個,就是這種感覺……哪怕有著不同的國籍,生長在不同的社會,彼此的客觀差異如此劇烈,卻真的能做到理解,那種無需繁雜贅述,無需反覆確認,無需擔心是自我意識過剩,無需擔心是對方無法理解!
……
比企谷八幡:「啊哈哈哈,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為什麼我這種校園底層人士,會在這裏接受兩個婆羅門的檢查啊。
卧室里傳來蠕動的尖叫聲。
比企谷八幡裹著被子,在床上蠕動、掙扎、撞牆、水濺躍、尖叫、哀嚎。
他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往事hetubook.com.com:那是初中時候,沒有朋友,無法融入群體的自己,卻被一個溫柔的女生經常搭話——她一定是喜歡我!那個錯覺誕生了,於是帶來了慘痛的回憶!
「啊——!」
比企谷八幡下意識回應了一句,心中當即嘖了一聲,可惡!下意識覺得對方等級比自己高,所以使用了這種服從的口吻嗎?我的修行還不夠強大——
類似心理醫生那樣博取認同感,然後再順理成章進行治療的話術嗎?八幡是不會上當的!
白影沉穩有力地發出邀請:「加入援助部吧!八幡!孤獨、不,孤高也有孤高的歸處啊!」
倔強的呆毛,頹廢的死魚眼,比企谷八幡坐在椅子上,接受兩道目光的審視。
對!就是這樣,吵起來!
老實說這種名字已經不是可疑了,報警都不奇怪哦。
女生是……雪之下雪乃吧?年級第一,冰山美人的名頭很大。
在我看來兩者都沒什麼區別。
自己和比企谷同學的對話,充滿了問一下答一下的節奏,交流一時間浮於表面,白影卻能迅速讓那麼難搞的比企谷同學坦誠相待?有種好不甘心的感覺,不、不是那種單純輸了一次的不甘心,而是一種更加無力和頹然的感覺……
「啊哈哈哈,只是在作業上寫了點發表感想的東西,結果被老虎給咬住了脖子。」
雪之下雪乃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同白影之間隔了三米,她豎掌在兩人間劃了一下,冷淡道:「那邊是援助部,這邊是侍奉部。」
比企谷小町默默分析。
白影站起身來,邁步走到比企谷八幡身旁,沉聲說道:「蜘蛛們編出一張網,束縛別人,也束縛自己——那張網是如此脆弱,以至於誰都不敢舒展m.hetubook.com.com身體,生怕因為自己一不留心,就會讓網斷開,就會讓自己從網上落下。」
為了多得一點分而拼盡全力的可笑回答!
「勇者覺得你需要治療扭曲,魔王覺得你不需要改變。」
不過,白影是男生哦?而且,肩膀上的手在用力,哪怕無需回頭也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早知道就不在自然科學課的作業上寫我要當一隻熊了。
比企谷八幡感覺到了肩膀上那隻手的炙熱,渾身上下充滿力量,他竟是朝那婆羅門發出一聲嗤笑,打斷對方的長篇正論,然後緩緩起身,死魚眼彷彿極盡升華出了璀璨,擲地有聲地給出回答。
比企谷八幡用力點頭:「好!影!」
比企谷八幡鬆了口氣,默默收斂氣息,憑藉自己的小透明屬性,就這麼在婆羅門廝殺的空隙中溜走吧……
「體現伸張正義的精神,在堂吉訶德眼中他不是朝風車衝鋒,而是朝著邪惡的巨人……」
但是怎麼說呢……
比企谷八幡想到教室外那奇怪的兩個門牌:「侍奉援助部?」
公式化!
可惡!心神動搖了!這個男人有點可怕啊!我剛才沒說過那些話吧?!他莫非是看了自己突發奇想寫的那篇小作文?!
「外貌這種天生的地方確實無藥可救。」雪之下雪乃想了想,「那麼,說說你是幹了什麼蠢事,才會被老師扭送到這裏。」
對方的身影宛如天使張開羽翼,光環灑落溫暖,那張可惡的帥臉都顯得無比親切。
沒錯,他在確切地詢問自己,那是只有自己知道的答案!
「既然加入了我的援助部,那就不用擔心了,我會負責治療你的毛病——你這個癥狀近似高二病初期中二未愈,由於能力、性格和經歷和_圖_書問題,呈現出一種個人特質化的扭曲……」
哪有什麼幻覺,哪有什麼現實,哪有什麼正義與騎士精神的伸張,哪有什麼教育意義和現實意義——堂吉訶德想做,那便去做了!
男生應該是白影,年級第二?貌似被稱為古怪神經的轉校生,以前似乎演過戲劇……
溫柔只是方便於社交而打造的人設,所以對任何人都溫柔,裏面充斥著謊言以及陷阱!
「我們都是以幫助他人為目標建立的社團,由於分歧目前各自為營。」白影捏著下巴打量對方,說道,「作為第一單委託,我會全心全意地嘗試完成平冢靜老師的委託。」
「謊言成為穩定的粘著劑,壓抑成為共存的大前提!傻瓜們樂此不疲地麻醉著自己,彷彿這張網上的就是一切真實!」
「你說得太對了!」
雪之下雪乃露出天使般的微笑:「是的,要麼加入侍奉部,由我來治療你扭曲的性格,要麼加入援助部,由他來將你當場處刑呢。」
班級里不受歡迎的角色?
雪之下雪乃表情管理有點失控:「白菌,你看起來也相當需要治療?」
低估了那個暴力女教師的行動力和捕食能力。
白影鏗鏘有力地說道:「覺得周圍人是傻瓜,那便這麼認為!覺得自己的性格很棒,那便這麼堅持!覺得謳歌青春的人都是騙子,那也沒有任何問題!」
那按著肩膀的手輕輕握緊,傳遞了自己也能理解的東西——這是在問自己。
……
「是我選擇了孤獨!」
白影站在了比企谷八幡的身前,他帶著笑容伸出手,聲音雄渾有力,彷彿對暗號般沉聲喝道:「不是孤獨選擇了我——」
會被平冢靜老師注意到,肯定是問題兒童,交談的時候表現很不自然,目光遊和-圖-書離,手一會兒放腿上,一會兒撓撓背,腳上偶爾點點地,又挪幾下屁股,就像凳子上長了刺似的……似乎不太適應與他人談話,但具體來說又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那是只有同類、同志、戰友才知道的答案!
你們不去謳歌愚蠢的青春,扎堆在這種奇怪的地方?
比企谷八幡懷疑,猶豫,困惑,真的是在問自己嗎?真的嗎?
比企谷八幡渾身冰涼,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想要連珠一般湧出。靈魂摯友、共鳴、孤獨、同志、戰友、真物……但又總覺得被什麼擋住似的,單在喉嚨里打轉,吐不出口去。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白影饒有興趣地說道:「半場開香檳的人,不一定能樂到最後。」
比企谷八幡用力握住白影的手,感到溫暖浸入心脾,那是想要熱淚盈眶的認同,感到那真實存在,沒有虛假,無需反覆解釋傳達,就可以相互確認的彼此理解。
「請不要將侍奉部和那種可疑的社團名字結合起來。」
「啊啊啊——!!!」
「當然是因為他想!」
啪!
從平緩敘述到強烈感慨,從淡淡描摹到激進表達。
心中大致有底,雪之下雪乃的鬥志上升了,但又有些奇怪為何白影毫無動作,她側目看向旁邊:「提前認輸也不失為一種明智的選擇。」
「叫我白影!不用強套這邊的禮儀,說到底所謂的禮儀規範,正是虛偽的事物!」
比企谷八幡發散思維,神遊物外,如同警局裡拒不認賬,堅決唱反調並隨時擺爛的嫌疑犯。
雪之下雪乃不由震驚地後仰,神情保持不住淡定,思緒都混亂起來,這兩個傢伙到底在說什麼?他們真的在說日語嗎?不理解,完全無法理解——自己和眼前兩個傢伙是同一物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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