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奶奶住的地方。」櫻島麻衣笑了一聲,帶著小女孩朝街道深處而去,「我小時候在神奈川長大,但很多時候都在東奔西跑,需要試鏡,找機會,見很多不同的大人……」
櫻島麻衣輕聲回答女兒的疑問,深深凝視著墓碑上的照片,那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年輕女子。當我體會到愛情里傾盡所有的挫敗,將一切傾注于女兒的感情,如何在支離破碎的生活里尋找寄託,我終於下定決心來尋找你。
當明星的事業,明星倒是知道,經常出現在電視上,隔三岔五換來換去的名人,但事業轉型期又是什麼意思?童星紅利期是什麼意思?電視上不是會自己長明星嗎?還是有點搞不懂。
白影出聲催促道:「你難道還怕自己編出來的故事不怎麼樣?放心吧,你前面已經有一個全是設定,毫無故事的人墊底,你還怕什麼?已經沒有下降的空間了,除非你張嘴連『櫻島麻衣吃了碗米粉』的小故事都編不出來。」
打開門的男人,驚艷于轉瞬即逝的美麗。
愧疚、理解、釋懷、猶豫和急切,情緒是如此複雜且混亂,悉數混雜起來化作一種單純的衝動,以至於將理性完全摧毀,不去想怎麼辦、該做什麼、行動會有什麼後果、自己是否有資格那麼做……找到母親,見到母親,僅此而已。
「這可是我幾經思考,進行過刪改的故事——母女與母女的輪迴,人生與人生的遺憾,豈不是一個精彩的故事?」白影不屑道,「爾等所著,皆是土雞瓦狗。」
母女二人的對話,在街道上被人來人往所淹沒。
作為小學生的牧之原翔子,努力地琢磨著,回憶一些自己看過的故事橋段,她醞釀了一下之後,稚聲說道:「有一天,櫻島麻衣向姐姐傾訴了苦惱,由於兩人長相年齡都十分相似,姐姐提議與櫻島麻衣交換身份,偽裝起來體驗彼此的生活。」
他斟酌語句后說道:「學習、讀書和上進,櫻島和-圖-書麻衣在總武高刻苦努力,取得了頗為驕人的成績,其他人更加讚賞接踵而至。困難和辛苦壓不垮的心態,卻容易在輕飄飄的恭維與讚賞中融化。櫻島麻衣的性格變得驕傲自大起來。好景不長,過了一段時間后,周圍的老師同學開始去讚美另一個人——她的姐姐。」
白影按捺不住地指指點點起來:「雙葉理央,添加少許設定之後什麼都沒編出來,完全是放棄掙扎!其他人也是,編出一個平平無奇,歌頌愛與正義的故事,缺乏衝突、缺乏矛盾、缺乏一些強悍的張力、缺乏與前文的映照,缺乏一個主旨!」
「是啊,媽媽和你一樣沒有爸爸。」
「簡直像勇者一樣心平氣和。」
「本應是親人的自己,卻並沒有做到這一點,這讓櫻島麻衣感覺十分愧疚,後來兩人相互傾訴,關係重歸於好。」
不知是人生變化得太快,還是歲月流走得太慢,那塊石頭已經無處尋覓。
「她效仿得很好。」
梓川咲太瞥了眼坐在白影旁邊,對於事態發展已經佛系的櫻島麻衣,又瞥了眼雪之下雪乃。
「很好,非常實事求是,小女孩,到你了。」
我追尋著你的痕迹,最終找到一片墓地。
「面對學生不服氣的疑問,老夫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的姐姐確實比你更加優秀,例如她就沒有把自己的時間,寄托在旁人談論的口舌之上,你若覺得自己更加優秀卻未能得到讚賞,跑來徵求我的意見,詢問我如何看待,這就已經證明你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優秀』。」
牧之原翔子稍微一愣,梓川楓有些走神。
「媽媽,奶奶不見了嗎?」
抽到二號的梓川楓努力琢磨起來,首先上一個雙葉理央編的故事,完全不能說是故事,就是給角色添加了一些設定,甚至直接把年齡拉到了十七歲!跳過了開頭裡很多可以展開來編故事的內容……
雪之下雪乃不由瞥了眼白影——你把我家裡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情,說給別人聽了?
……
門後傳來腳步聲,櫻島麻衣不自覺露出一抹微笑。
「人生的彼此映照,遺憾的循環輪迴,戛然而止的對錯是非……」
梓川咲太示意道:「下一個,到翔子你了。」
櫻島麻衣與母親的問題?被父母期待明明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吧?為什麼櫻島麻衣又要感覺痛苦和壓抑?搞不太懂。
「哇,你們編的故事也太無聊了吧?太平了吧,簡直像勇者……」
「唉?」小女孩咕噥道,「媽媽,你仔細感覺一下,天氣真的很熱。」
十年,自己還是回到了神奈川。
牧之原翔子給故事畫上一個很有童心的句號。
可惜作為故事而言,沒時間去琢磨伏筆、轉折和衝突等方面的內容,只能中規中矩地描述了一下。
「櫻島麻衣遭到老師的否定后,並未幡然醒悟,反倒是越發執著。她仔細觀察自己姐姐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試圖模仿對方,以此得到他人的讚美評價。」
姐姐……梓川楓應該是以梓川咲太為原型虛構的姐姐吧?說不定編出來的故事內容里,還有一小段關於她親身經歷的故事吧?
「當明星好累哦,我什麼時候也能不當明星啊。」
白影熱烈地說道:「這才是櫻島麻衣精彩的一生!」
手心不自覺緊張冒汗,能感覺到女兒在小心翼翼,試著抹掉自己手心中的汗水,為心中繁雜混亂的情緒注入一股暖流。
「她準備認真進行升學考試,脫離母親的約束后,迷茫籠罩在心頭和前方,一時之間完全找不到前進的方向。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櫻島麻衣從峰原高中轉學到總武高,進行升學考試的鑽研與學習,立志要考上大學的想法,給予她想當巨大的力量和勇氣,讓她從迷茫的泥潭之中掙扎而出,尋找到一條嶄新,屬於自己的道路。」
白是想試試雪之下雪乃能否回憶起櫻島麻衣?在那之前得解決一下雪之下的認知
和-圖-書錯誤,白真是夠不怕死的,不管原本的柴堆有多大,一定要多倒幾桶油,再一把火點起來。
雪之下雪乃轉移話語權。
「這個……」雙葉理央思索道,「既然前提條件已經確定,櫻島麻衣只能放寬心過完三天,畢竟結果都一樣。」
櫻島麻衣緊張地敲門,有些後悔當年一氣之下,將所有聯絡方式斷絕的行為,旋即又按捺住心頭的後悔。
「快點兒啊~等得我花都謝了。」
「你年紀還小,不懂得悲劇的美妙。」
不知是人生變得太快,還是歲月走得太慢,同樣的石頭在心底能刻出不同的痕迹。
「現在開始收尾輪,根據上一輪編撰出來的人物故事,為櫻島麻衣獻上最後的結局,諸位選手各抒己見。」
梓川楓言簡意賅:「壞人!」
「櫻島麻衣的評價漸漸跟著變高,迎著眾人的讚美,櫻島麻衣漸漸以為那些讚美聲都是給她的,後來她才知道那些讚美聲,只是在稱讚她與她的姐姐相似——人們稱讚她不愧是姐姐的妹妹。」
雪之下雪乃接話,怕是白君的創作衝動忍不住了。
櫻島麻衣回過神,笑了一聲:「不熱哦。」
「嗯……嗯……」
「下一位。」
梓川楓安心了一點,連連點頭應答,反應過來后立刻抱著貓哼了一聲:「我、我當然知道——」
……
櫻島麻衣心情複雜地嘆息一聲,小女孩見狀,握著母親的小手稍微用力一些,抓緊一些。
雙葉理央和梓川咲太能看到的視野里,櫻島麻衣在對白影試圖進行物理層面打擊,可惜彼此隔著一個青春期綜合征的距離,於是轉而以語言進行輸出。
從哪個地方開始編故事?
女子牽著的小女孩打扮得像個小公主,粉雕玉琢的小臉上一派正經,烏黑長發上別著一個小兔子發卡,水潤明亮的雙眼正鬼靈機怪地眨動,眼神意有所指地飄向街邊的冰淇淋店。
雪之下雪乃感覺對方在cue自己,看看這位小學生天真純潔的目光
和圖書,又感覺是自己想得陰暗了一些……
這般狡黠古怪的性子,真像那個不負責任的傢伙。
「比你辛苦一些,比你更有名氣,雖然媽媽後來沒有當明星,但也發過光哦。」
白影回以乍看上去很認真的目光,雪之下雪乃微微側頭,看向牧之原翔子,以白君的性格來說……別說不可能,他甚至會當成創作材料,寫成戲劇,傳唱四方,予人以社會死亡。
「櫻島麻衣發現自己理解錯了。」
「唔——我先想想……讓我先想想,馬上就好……」
「媽媽,你熱不熱?」
「若是換成我來的話……」
後悔會美化過去,自己當年的想法並不錯誤,只是行動上做得極端過頭。
「哦哦……」
白影伸手示意雙葉理央:「假如生命只有三天,你要寫什麼樣的故事?」
雪之下雪乃沉吟著思索,順口編了一段故事道:「在姐姐的幫助下,家庭問題最終得以妥善解決,說服母親之後,考慮家中經濟困難已經得到解決,親人之間的關係也在慢慢修復,而非演變成某種帶著愧疚感、虧欠感、自我獨斷等情緒的結果,櫻島麻衣認為自己已經不需要繼續當明星,於是從演藝圈退隱。」
我懂了。
「嗯……櫻島麻衣啊……」
……
……
烏黑長發披在背上,沒有其他裝飾品,成熟美麗的女子望著周圍陌生的街道,從中依稀還能窺見一些熟悉的痕迹,有哪條街道自己走過,有哪家飯店自己曾經去過。
梓川楓磕磕絆絆地把又縫又編,勉強表達清楚一個姐妹情深的故事,她大夢特赦般鬆了口氣,連忙將話題推出去:「好了!接下來到雪之下!」
梓川楓陷入苦惱的思索中,編故事好像也沒那麼容易。
小女孩聞言便乖巧地點點頭,不再撒嬌,只是有些奇怪道:「那媽媽的爸爸呢?媽媽和我一樣也沒有爸爸嗎?」
所有情感都得不到釋放,所有思量都得不到反應,所有問題都得不到解答,凡此種種自過去而來的殘渣和*圖*書,在心中堆砌起名為遺憾的墓碑。
白影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
「人們認為櫻島麻衣固然優秀,卻比不上她姐姐的成就,櫻島麻衣對此頗為不滿,於是向老師提出詢問。」
既然要縫合的話,把自己的事情縫縫補補,也能湊合著用吧。
櫻島麻衣心頭升起些許難言的哀怨悵然,她輕車熟路地壓下情緒,揉揉女兒的頭髮說道:「今天要找你的奶奶,媽媽的媽媽,這是很重要的事情。」
時值盛夏,天氣炎熱。
「櫻島麻衣發現姐姐的生活並不容易,別人只會看到她光鮮的一面,並不能體會到姐姐的痛苦和艱難,作為妹妹的自己本應體會到這一點,卻為其他人的讚賞報以羡慕與嫉妒,而不是鼓勵自己的姐姐,讚賞自己的姐姐,讓姐姐開心。」
「唉?和我一樣嗎?」
櫻島麻衣額角青筋隱現:「你這傢伙!那次人生解剖遊戲的結局,你給我留到現在了?!」
白影的雙手放在膝蓋上:「諸位愛卿沒什麼動力,那就讓我來給故事增加衝突點吧,你們就當我編的故事是一個if線,正史還是按照你們所說的來——櫻島麻衣擺脫了母親的束縛,多了個姐姐,並且與姐姐關係和好,但是現在開始,櫻島麻衣只有三天的生命,你們要為她創作最後三天的故事。」
目光銳利地刺來!
「櫻島麻衣感覺很痛苦的時候,她的哥……她的姐姐安慰她,鼓勵她要堅強地做自己,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於是櫻島麻衣從姐姐的安慰里得到勇氣,很輕鬆地就解決問題,然後和姐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櫻島麻衣確定這傢伙有咒自己的嫌疑!
「換成白君會怎麼編?」
「哦——」
櫻島麻衣終究找到了母親,在墓地的一個角落,一種疾病,一次不幸,一場死沉的寂靜,一塊墓碑,一縷骨灰,一個人的塵埃落定。
「奶奶還在,只是不想見我。」
「做什麼事情都累,那不是放棄的理由……你不想當的前提是找到喜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