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之下大爺更說不出話了。
雪之下陽乃古怪地看向旁邊。
「卧槽!跑!」
白影言簡意賅地說道:「抓住雞頭,露出脖子,將動脈一刀割開,放血至猝死。」
「受傷?」雪之下父親不通道,「我抓它翅膀,它還能把腦袋轉一百八十度?」
雪之下父親腦內如閃電般思考起來。
白影咔一聲嗑了枚瓜子,甩手將瓜子皮丟到雪之下父親腳下。
讓中女神和孽障呆在家?絕無可能!
「以前我肯定會覺得這樣有問題——有辱雪之下家的名聲,會被別人嚼舌根;孩子犯下錯誤,踏上歧途需要糾正;沒有達到要求,甚至開始偏離預期的軌跡……」
簡單填填肚子的午飯之後,雪之下大爺操作起來,先是說自己去鎮上買東西,給晚飯準備點硬菜的材料,叫上家裡人一起去逛,順便看看村鎮里的特產,可以買點帶回去,至於外人嘛……
雪之下父親哼哼兩聲:「岳丈可從來沒和我說過他的心事。」
雪之下父親伸手迅速逮住雞頭,之前單雞斗三英累倒的雞,此刻已經恢復不少力氣,它感受到生命威脅,扯開嗓子叫喚起來:「咯咯咯——!」
冷靜!
雪之下父親:「?」
大孫女手持菜刀,小孫女正在折菜淘米,女兒剝蒜切姜準備調味料……唉?那我呢?
雪之下陽乃眨眨眼,接話道:「然後刀光一閃,雞頭落地,勝負已分?」
白影清清嗓子,嘴裏冒出雪之下父親的聲音,不是壓低聲音,而是一派大氣的腔調:「岳丈肯定不是那種雖然傷害了家人感情,但覺得自己是正確的,所以直接原諒自己的老派頑固分子吧!」
「感激它的犧牲,延續了你的生命,何等崇高的精神?」白影撇撇嘴,滿臉不屑道,「大哥,你這就是典型的差生文具多,只是殺個雞的事情,本來就這麼簡單——一刀把脖子抹了就行。」
雪之下母親平靜地剝蒜,不急不慢地說道:「現在的話,比起雪之下家的名聲,算不算錯誤,我對她們的預期和標準——我更在乎她們心裏的感受,只做提點,不做干涉,她們是很聰明也有能力的孩子。」
「我覺得還是要多提提的。」
雪之下父親面露猙獰,抬手掐住白影的脖子,試圖將孽障就地正法。
雪之下雪乃稍微頓了一下,本來還指望給爺爺展現一下作為孫女的自己和姐姐的優秀之處,再想辦法調和爺爺和母親的關係。她輕抿一下嘴唇后,平靜地說道:「我喜歡白君。」
何等乾脆利索,感覺自己的脖子都涼颼颼起來。
「咯咯咯——!!!!」
白影仔細描述道:「首先就是踩住雞腳,讓它不能到處亂跑,抓翅https://m.hetubook.com.com膀或者摁身體不是一個好選擇,雞掙紮起來容易受傷……」
「爺爺,這不是一時衝動或者其他緣故。」雪之下雪乃洗了洗手,認真回應道,「這是我經過各種各樣的事情,所以做出的決定。」
你這孽障!
「哈?」白影詫異道,「難道義父對你有過好臉色?」
「她?孩子?」
白影臉色一怔,有些不敢置信,他木然幾秒后微微一嘆,滄桑地念道:「長輩!我打了個寒噤。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雪之下父親勃然大怒:「你這孽障!我可是你長輩!」
「大哥難道是去幫倒忙?」白影鄙視道,「肩不能扛,手不能挑,東西沒帶回來,大哥累趴了還得別人帶回來。」
雪之下大爺笑裡藏刀地吩咐工作:「女婿——把雞殺了下鍋熬湯,這種野雞肉質很硬,不怎麼好吃,但慢慢熬出來的湯香濃鮮美,絕妙非常啊。」
因為岳丈真有可能讓自己去殺雞!
雪之下父親當即反駁道:「雖然嘴上沒說,但我覺得他一直是承認我的。」
「嗯嗯!」
「食材在冰箱里,還有一些在這……你們要出發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這時間也弄不出來太多菜。」
雪之下父親笑呵呵地起身,在大堂里找到掃帚和垃圾桶,將瓜子皮掃起來丟進垃圾桶里:「什麼身份立場之別,都不過繁文縟節,我和賢弟知心相交,怎麼會因為這種事情動怒?大家互幫互助,共同致富,豈不美哉?」
雖然暗藏著無數不太滿意的地方,但拉扯到此處時間已經是極限。
雪之下父親眼角微抽,默默看著白影,白影嗑著瓜子,回以疑惑目光。
雪之下母親平淡道:「當然,這不是出於『貞操是女性最寶貴的東西』之類的想法,而是一種考驗和提點——學會珍惜自己,同時用六年時間去證明彼此的感情,真正的否定不是我的否定,而是事實的否定。」
何等輕描淡寫的殘忍語氣,一句話里藏著多少哀嚎的亡魂!就該讓中小女神看看你這孽障的真面目!
一簇血花飈射而出,雞在劇痛下瘋狂掙扎。
「哈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雪之下雪乃微動嘴唇,還是決定不跳反,姐姐不來是個好機會,自己可以排除干擾,想辦法解決母親和爺爺之間的矛盾。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掏糞的境界屬實太過深邃,連挑戰的心思都起不來!
「大哥高見。」
雪之下大爺轉頭看向兩個孫女,一時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可惡,在自己的優勢區間大鵬展翅,傲慢無度……我權且忍讓,避其鋒芒和_圖_書!
「感覺確實比掏糞簡單。」雪之下父親一擊脫離,轉移話題,「具體怎麼說?」
首先,倆孫女固然有問題,但外人不應該承擔起全部責任?
突然有種成了閑人,再從閑人變外人,不知道把自己往何處安置的局促感。
「嗯。」
白影矜持地接過瓜子,手指拈著瓜子磕開,將瓜子皮握在手心裏,口吻從容不迫:「這殺雞也不是什麼難事。」
「雞,發出了悲憤的哀鳴,縱然實力懸殊,結局已定,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依舊要以熱血奮力一搏……」
白影震驚地看著他:「你沒吃過雞爪?」
雪之下父親:「你還能再扯一點嗎?」
雪之下父親面色一變,連珠炮般問道:「雞的動脈在哪兒?會不會飆血?有沒有人道一點的辦法?是否有觸犯動保條款的風險?有沒有視頻教程……」
揮出一刀的雪之下父親,宛如點了引線的孩子,下意識起身一退退讓。
嗯?何等冷酷淡漠,彷彿手下有無數亡魂哀嚎的語氣!莫非這小子已經成長了,就等現在給自己一個反擊?!
雪之下父親連忙笑道:「爸,要不讓賢弟……我是說白影一起去鎮上逛逛,陪陽乃和雪乃玩玩,順便幫你拿東西。」
「爺爺,有哪些食材,準備做什麼菜?」
雪之下父親:「?」
雪之下陽乃一臉正經地說道:「雪乃醬太容易衝動了,要是哪天提起性行為什麼的,雪乃醬不是出聲反駁而是心虛沉默,那才是天大的問題,肯定是偷吃了!」
雪之下雪乃繃著冷淡神色,心頭略微慌張地錯開話題,埋頭認真折菜。
「這有什麼奇怪的?」白影蹲在旁邊,理直氣壯道,「待會兒殺完雞,不也得剖開雞肚子,把裏面的什麼肝膽心肺胃排泄物等等東西掏出來?」
雪之下父親瞄準修長雞脖,手臂發力,鋒利菜刀直接砍了過去,雙眼不忍地眯起。
「不用,殺只雞而已。」
終究是成年人先一步敗下陣來,覺得輕飄飄的流程,不太符合自己的心情:「就這?」
目送三人離開,背影漸漸變小,白影隨口道:「好了,我去把雞宰了,大哥洗洗碗吧。」
雪之下父親咳嗽一聲,又抓了一把瓜子過去,語氣親切地說道:「賢弟,在岳丈面前,我倆都算晚輩,應當立場統一,互幫互助。」
雪之下父親重新坐下來嗑瓜子,心裏陰險地呢喃兩句之後,感覺就好多了,他後仰身體瞥了眼廚房的方向,在外面根本看不到廚房裡的場景,廚房裡也看不到這邊,壓低聲音:「小子,岳丈真說了那什麼?」
白影義正詞嚴地震聲道:「住手!你怎麼能做這種事情?!義父光明磊落,乃是一等一https://m•hetubook.com•com的男子漢,說一不二,一諾千金,一口唾沫一個釘……」
「不是我看上的。」雪之下母親動作利落地剝蒜,淡淡道,「雪乃和陽乃看上的。」
冷靜!從容!一刀的小事兒!
雪之下父親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感覺手上似乎已經散發出異味。
雪之下大爺眼角微跳,強壓住心裏亂七八糟的情緒,在廚房裡下意識左右踱步,臉上一片陰雲密布。
但是!不能後退!
「混球不值得信任嗎?」雪之下陽乃疑惑道,「我看爺爺和他玩得很開心啊。」
不知道說啥。
「咳咳,賢弟啊……」
白影努努嘴:「9528進屋了。」
「故事進行中,別突然加什麼奇奇怪怪的結尾。」白影專註地看著殺雞現場,滿臉都是取材的表情。
「現在想來,以前我對她們提出條件,說明理由,而她們很努力地去做了,陽乃做得很好,這讓我產生自己很正確的成就感,雪乃做得不那麼好,讓我產生鞭策她的緊迫與不滿。」雪之下母親輕嘆道,「實際上呢?做到了什麼是她們的成功,我只是那個提出要求的人。」
「假定沒有結論以此推測未來,本身就是件荒謬的事情,而且這些都不是理由,最重要的理由只有一個……」
沒錯!敵人找到了!
噗——!
「嗨嗨!我就留在家裡吧!」雪之下陽乃當即跳反到另一側,笑眯眯地揮手道,「你們就別打擾我的二人世界了。」
雪之下父親立刻恢復平靜從容的神態,手雖然軟,但看不見,腿雖然有點抖,但看不見。
卧槽!孽障一語成真!
「……」雪之下父親將問題歸咎於孽障的干擾,心裏便舒坦了些,謙虛問道,「那之後怎麼弄?」
「畢竟總不能一刀把你劈了吧?」白影唏噓道,「可憐義父終究英雄氣短,無可奈何接受之下,對礙眼的大哥都習以為常。」
雪之下大爺心情凌亂且複雜,姑且放下紛亂思緒,事已至此,還是先做飯……
唔!剛才衝動之下親白君的手心……自己緊張中舔了一下嘴唇,應該沒流下口水之類東西吧?
雪之下父親挪挪躺椅,遞過去一把瓜子:「來來來,嘗嘗瓜子,我特地買的精選品種,那叫一個焦香可口,回味悠長。」
白影微微點頭,還未等雪之下父親反應過來,一把瓜子皮便被丟到他腳下。
雪之下大爺深感此獠心思陰暗。
雪之下父親咳嗽一聲:「那我還是殺雞|吧,陽乃就……」
「父親,你這身西裝濺血可就不好了,要不要穿圍裙?」
當年女兒未婚先孕,肯定是錯的,現在算是塵埃落定了,那誰才是被事實否定的那個呢?
雪之下大爺嘴角一抽:「那和-圖-書
小子故意裝不認識我!蓄意圖謀,其心可誅!」
「雞來咯~」
「說說而已。」白影嗑著瓜子,「義父不也沒做他說的那些事情嗎?」
為了證明我身為父親與兒子的強大,安息吧!南無!
這種難度不大但夠煩的事情,交給顯然有幾分本領的新外人。
雪之下父親語氣淡然:「踩住腳,抓住頭,亮出脖子,一刀割斷動脈,放血至卒,區區一件小事而已,沒什麼好看的,你去鎮上玩吧。」
「當然有問題,別的不說——四個!」雪之下大爺眉頭緊皺,習慣性背著雙手,「今天四個,明天八個,後天又有幾個?你們就願意做這種……早晚會後悔的事情?現在你們可能覺得沒什麼,以後呢?那小子這就已經是不真心,不值得信任,以後肯定會對不起你們!」
「我是說雞容易受傷。」白影斜視一眼,「雞要是受傷了或者在強烈掙扎的狀況下被殺,就會有淤血,肉也會僵硬,食材品質下降,這可是吃飯的大事,誰關心你會不會受傷。」
雪之下陽乃正在切菜,話又短又直接:「爺爺覺得這樣不行,很有問題?」
雪之下陽乃詫異道:「不認識的陌生人,可以談天說地,看起來關係很好;認識的人,反倒指手畫腳,一副看不順眼的模樣,這是不是有點奇怪啊?」
「雞過來了哦。」
白影點點頭,莊重道:「首先應該將雞供奉在神龕里,點上三根香,叩拜昴日星官,安撫雞脆弱茫然的靈魂,然後拿出符合標準的手術刀,給雞打上一針麻藥,再翻出雞類解剖圖,從正確的位置入刀切開動脈,同時要有得道高僧念誦往生經,並將經文貼在雞的身上,勸它雞死如燈滅,雞都寄了,把皮囊放生,為下輩子積攢功德,不失為一件美事……」
「當然。」雪之下父親用力踩住雞的爪子,蹲下來說道,「比起能掏糞的那小子來說,我確實略有不足,但殺雞不是什麼大問題。」
雪之下大爺精神一振,立刻幫忙,並在念頭轉動中漸漸回過味來。
「當然不止。」
「不要!」雪之下陽乃噘嘴道,「我想看父親殺雞!」
……
「掏糞?」
「?」
兩人在門口庭院互掐,廚房裡的氣氛有點尷尬。
「小夥子,你洗一下碗筷,把廚房收拾收拾。」
呵呵呵呵……等著吧!雞頭落地之日,就是你淪為地毯之時!
雪之下大爺面色沉穩,不動如山,已經被迴旋鏢給鏢麻了,總之先拋開自己的話不談,他古怪地看向女兒:「你看上的就是那小子?」
「這件事情也有做好約定,在大學畢業之前禁止性行為。」
雪之下大爺一時說不出話,畢竟女兒這話里話外,總感覺意有所指。
設https://m.hetubook.com.com想中——自己應當以沉穩威嚴又不乏慈祥的模樣,給倆孫女留下這樣的印象。
「嗯?」雪之下父親眉頭一皺,義正詞嚴道,「長輩安排了工作,你怎麼敢私自調換?」
雪之下父親努力克制住顫抖,回想著步驟。
雪之下陽乃蹲在旁邊,一臉期待,又似是忍不住確認一句:「父親應該沒問題,能行吧?」
至於不煩但難度夠大的事情……當然是要交給知根知底的老外人!
「雪之下刀客按捺驚恐之情,板著臉緩緩說道『我的刀已經和心一樣冷了』……」
「這是一隻女雞,肚子里也許會有未成型的卵……唉,大哥馬上就要辣手摧花了,真是紅顏薄命。」
雪之下大爺心情一下子不美了,毫無疑問2大於1,新好於老,他忍不住圖窮匕見:「拿東西的話,你過來……」
「只是一刀,僅此一刀,雞的生命沒有結束,只是開始了倒數。雪之下刀客垂下瀝血刀鋒,邁步離開,身後傳來那隻雞驚恐絕望的叫聲——何等可怕!何等冷酷!何等殘忍!不愧是雪中魔刀,不為奪走生命而揮舞,只為品嘗生命最純粹的絕望與痛苦……」
雖然成功拉攏孽障統一戰線,但是岳丈,我和你才是一夥的呀!
「我還沒見過殺雞唉。」雪之下陽乃滿臉期待,又有些質疑,「父親會殺雞嗎?」
提起頭,亮出脖子,朝著動脈就是一刀!
雪之下父親無語地看著白影。
還未等白影說話,雪之下陽乃已經一手提盆,盆里放著菜刀,一手倒提咯咯亂叫的雞跑出來。
「你小子給我和氣點,好好說話。」雪之下父親臭著臉咳嗽一聲,「總之,岳丈應該只是有些頑固和拉不下臉吧?」
雪之下父親提出疑問:「踩腳的話,雞掙紮起來,腳上不也會有淤血?」
雪之下大爺再中一鏢,憋不出話,只能看向女兒,頗有責怪之意:「你覺得這樣沒問題?」
岳丈固然不喜孽障,對自己也是不苟言笑,一視同仁的狀況下,個人能力就成為最大的差異化!
「母親!」雪之下雪乃綳不住了,憋出一句話,「不要總提什麼性行為……」
精準!有力!高效!完美!
卧槽!你為什麼沒死?!
實際上……一把年紀還輕佻,渾身插滿迴旋鏢。
「岳丈當然是!」雪之下父親大聲附和一句,旋即惡狠狠地舉報,「你這小子偽裝我的聲音自導自演幹什麼?給我放尊重點!」
「吶,地上有垃圾,你沒看見嗎?」
白影露出敬佩的笑容。
以普遍理性而言,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確實。」
雪之下父親:「……」
脖子飆血的雞一躍而起,驚恐的啼鳴響徹庭院。
雪之下大爺硬生生掐斷話頭,肯定道:「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