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遙送人間又一秋
第二十六章 紅豆初開乘夏涼

不過,白君一下子好明顯……
「是啊……」雪之下雪乃溫柔地笑起來,側眸看著電影院旁座上,正滿臉驕傲的少年,「這下子,很多人都知道他的故事了。」
「?」
「……」
「嗯……將一生寫成故事,說與他人聽,也算我的愛還未行盡。」
果然網上那些奇奇怪怪不知廉恥亂七八糟的知識一點都不靠譜!
此情豈可待風月?只管邀君盡飲雪。
「請、艹哭我……」
電影落幕,觀眾散場。
雪之下雪乃忽然輕輕低吟,眼角冒出淚花。
嗯?看來,根本不用選。
「老實說,有點不夠刀。」
然後,兩個人一路就走回了公寓,站到了門前,一起下意識從兜里掏出鑰匙。
唔,我一定是、一定是、一定是被白菌色迷了心竅!
電影挺好看,開心又緊張。
「笑什麼笑,等會兒就讓你哭哭……」
「你不是還記得嗎?」白影小聲回道,「他高中的時候在意過一個女生。」
街上陽光正好,人來人往。
手汗不只自己的,還有他的。
雪之下雪乃抿著嘴唇,幾縷尚且濕潤的頭髮貼著紅潤臉頰,此刻浴室里未散的霧氣,都不如眼底的迷離更朦朧。
少女鬼鬼祟祟地左右偷瞄,生怕對上誰恰好看過來的視線。
「q……c……讓……」
少年尋找好路線,牽著少女的手,趁著電影院昏暗的光線,做賊似的溜出了電影院。
「我是說……」雪之下母親張張嘴,卻發現從少年到中年,自己不需要去思索揣測憑空勾勒他的樣子,「嗯——確實一直都是這樣。」
春風偏愛弄冬雪,憐月陰晴圓又缺。
可惡的勇者!你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我承認你這一手勝我半子!
那麼問題來了,是共浴還是聽水聲還是……呸呸!自己也得洗個澡啊!
輕輕按下門把手,一點點將門給打開大半,很努力也只能挪出一半自己,將另一半自己藏在害羞里。
為什麼會落下淚來呢?因為笑容裝不下心情,心頭只好憋出珠淚。
何必從前尋此情,今宵更是好時節。
咔嚓的清脆響聲,彷彿完成了招魂術。
還將一件衣服遞過去,看著雪之下雪乃穿上外套,扣緊袖子,折下衣領,終於看來的眼睛里,倒映穿著總武高制服的白影,分外柔情。
白影閉上眼睛,睜開眼睛,看向雪之下雪乃,他做出歡喜的迎賓笑容,眉間似留著那場少年的春風,清亮的嗓音出口:「可愛的你是第一位和*圖*書,今天享受七折優惠。」
……
「是是是……」
「唔——!」
「也許從社會和心理的角度上來說,他應該嘗試去愛的時候,所有東西都在制止他,當沒有東西制止他去愛的時候,他已經陷入人心的思辨與迷惑,沒有發自內心的熱情去愛,或者說……」白影笑著回捏了一下雪之下雪乃的小手,試著描述道,「大概是他分得清吧,分得清什麼是慾望的驅使,什麼是害怕寂寞的渴求,什麼是對往日的追尋,而他也從來沒有向誰,能和誰傾訴的念頭。」
雪之下雪乃想到了劇本,如今回顧不禁有些不一樣的滋味,這個劇本是白君寫的,卻也是蕭雲述說的……自己旁觀了蕭雲的一生,也並不知道有過這種事情……也許,自己能共情他糟糕的家庭,壓抑的夢想,僵硬的婚姻,一事無成滿是悲哀的人生,旁觀他走過的每一個腳印,卻永遠無法觸及他的心靈。
白影也莫名有些緊張,是不是該說點騷話打開氣氛?是不是該說點羞羞的逗逗勇者?是不是該文藝點表達一下浪漫?對了待會兒該怎麼做來著?琢磨的對勇者十八式,哪一招是起手式?
雪之下雪乃低著頭,感覺腦子裡什麼東西都在想,又什麼東西都沒想,既不好看身邊的人,又不好看其他的人,只知道埋頭一步步地走,之前幾天預演預想的東西一個都用不上,全都是些沒用的知識。
「……從混小子到父親,你也變了不少。」
秉承著女兒一切都對,女兒男朋友一切都不對的堅定原則,雪之下父親的變臉速度讓人望塵莫及。
你也緊張害怕又期待啊……
噔!噔!!噔!!!
「嗚……」
好緊張,待會兒就要那個了……
「在在在……」
「電影已經結束了哦。」
呼,冷靜點,精神點,別給堂堂三班無上大帝丟份兒!
雪之下雪乃輕輕抬起另一隻腳,看著白影低頭給自己穿襪子,嘴唇暗抿,輕動,微顫:「白君,看見我衣服是怎麼穿的,就、就別忘了怎麼脫掉……」
雪之下雪乃羞羞地垂著眼。
明明不管自己還是勇者,都挺擅長做計劃的,結果兩個人一起做就變成了一坨……
一隻手輕輕落在她的肩頭,將她向後推倒,一隻手輕輕捏住紅絲帶的線頭,將其拉開領結。
什麼?今天電影就上映了?!
白影握住雪之下雪乃的手,將那把鑰匙送進門鎖,輕輕一m•hetubook•com.com扭。
現在的氣氛這麼好,為什麼非要等電影看完呢?不過,出於各種各樣的考慮和心情,確實把現在的事情專心做完,才能專心做其他事……我、我沒有讓你專心做……呃、嗯……色胚。
雪之下雪乃疑惑道:「那之後不是一直沒提過嗎?」
呃……這種時候總不能說放心吧,我一定狠狠指教你吧!
「嗯?」
白影將最後一件遞過去,雪之下雪乃沒接,只是邁步走出來換上拖鞋。
「怎麼了?沒事吧?很痛嗎?深呼吸!冷靜!我先找找時光機……」
「那個模糊的女生是雪乃。」
雪之下雪乃嗯了一聲,不敢說話。
雪之下母親淡淡的聲音裡帶著些笑意:「就和你那會兒找的各種奇怪借口差不多。」
「是的,他什麼都沒做,或許是不想,或許是不能,或許是不會,甚至他自己可能都弄不太明白,為什麼只是一段尋常普通的記憶,一個青澀年華的人,偏偏能讓他一直記著。」
「……」
白影看了回來:「接下來就是我們的故事了。」
鑰匙撞上的時候才對上視線,發現彼此居然什麼話都沒有聊。
「我可是很貪心的。」雪之下雪乃含羞笑著,「七折不夠。」
珠淚織絹贈良人,藍田美玉飛紅葉。
雪之下雪乃,低估了爛片導演的鈔能力。
唔——這都什麼奇奇怪怪的話!
「好嘞,勇者菌。」
「他確實沒提過,只是一直記著。」白影緩緩道,「他記得喜歡過一個女生,懷抱著這份從懵懂到恍然,從恍然到後悔,從後悔到嘆息,從嘆息到祝福的心情,走過此後漫長又枯燥的人生……」
「哪怕是旁觀他走過一生,哪怕是繼承他所有的人生……」雪之下雪乃抿抿嘴唇,「依舊沒辦法真正地了解一個人呢,白君。」
笨蛋傻蛋大蠢蛋!
你,是不是偷偷催了?
糟糕,手上出的汗好重,肯定被白君感覺到了,又要戲弄取笑我……嗯?
少年俯身,少女抬唇。
白影單膝蹲下,安靜地將白邊黑色長筒襪攏成一團,輕輕套在翹起的腳尖上,勾住襪邊一路順著柔和纖細的曲線向上,到頭后鬆開,襪邊彈回肌膚,似有無聲驚響,回蕩在兩處心頭。
雪之下父親愣了幾秒,反應過來,道心破碎。
白影連忙低下頭,牛頭不對馬嘴地朝著雪之下雪乃的眼睛吹了吹風,好像這樣就能把淚花吹走。
白影疑惑地看著雪之下雪乃,勇者動著www.hetubook.com.com嘴唇到底是想說什麼?也太小聲了……
「確實,居然會在末尾給一個未完待續的開放性情節,讓人懷疑編劇是不是被奪舍了。」
「白菌。」
雪之下雪乃埋頭走向卧室,轉身看向身後的白影,她坐在床邊,雙手習慣地疊在腰間,然後輕輕將腳尖抽離拖鞋,舒展抬起一些。
……
雪之下雪乃不禁用力合攏手掌。
「我也一樣,恨不得敲開他的腦殼看看究竟在想什麼,有時候我都會懷疑,也許根本沒有所謂的轉世投胎,只是我來到世界之前,恰好見證了另一個人的長行。」
「沒變沒變沒變。」雪之下父親立刻搖頭拒絕,「哪裡變了?一直都是這樣!我與心腹大患不共戴天!」
「嗯?」
雪之下母親都習慣了,每次白影來家裡的時候,家裡向來都熱鬧得很,雪之下先生的行為大體可以概括為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笨蛋,怎麼不接話啊……
剛進屋,那已經逃進來的雪之下雪乃,從走廊直接鑽進了浴室。
不行不行,別想這個,總、總之先找個話題!可惡的白君,今天突然變得這麼安靜,肯定就是為了故意看自己慌慌張張的笑話!
一些觀眾議論紛紛,看起來都是白影和沖田正的老粉了。
「所以……」
「他總會在不經意間想起她,或是大學畢業進入社會的迷茫,或是有一些小成就的欣喜,或是夜深人靜,入眠前的思緒,或是在和家人發生衝突的煩悶,或是在不斷思索時的焦躁,又或是發獃里眺望夕陽……」
雪之下雪乃臉紅紅地別過目光,嘴唇囁嚅,眼一閉心一橫,摟著白影的胳膊用力,直接讓下巴放到白影肩膀上。既能湊近到耳邊,也能避免自己的臉被看見。
「笨蛋。」
「白影和我說,他要帶雪乃去看幾天會後空翻的貓。」
白影笑了幾聲,左右看看確定沒人跟蹤,這才走進屋裡,關上門。
雪之下父親對於電影進行了高度評價。
雪之下雪乃不禁慌張,緊張,害羞,手忙腳亂,轉頭看向屏幕……唉?不對啊?這不是還沒完……
「那是!」
白影打開衣櫃,檢索起合適的戰鬥裝備,伀哪一件裝備的數值是最高的?套裝效果如何?有沒有什麼隱藏效果……
少女回眸,少年偷笑。
何必去看呢?她都把心往你心上塞了。
哼唔~
嘻,色胚。
雪之下母親說道。
她垂眸輕瞥,右手正和旁邊的人握在一起,緊張。
「白君和*圖*書,我忘記帶衣服進來了。」
後續白君還要配音,再加上審核、院線排片之類的狀況,電影至少要一個月吧?自己也正好做做準備,複習生理課……要向母親父親報備……不不不,雪乃你的腦子是出問題了嗎?這種事情怎麼可以報備啊!你又不是沒臉沒皮的白君!
雪之下雪乃懵懵地看著,眼中似積雪化水,微瀾不止,一片粼粼波光,看不出在想什麼,說不定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麼。
雪之下雪乃略微蹙眉:「他從來沒有開口說過,從來沒有對此行動過,既沒有返回過學校,也沒有去尋找過那個女生,就這麼……什麼也沒做?」
「!」
雪之下父親表情肅然,線條硬朗:「根本贏不了?我聽不懂。」
雪之下雪乃眨眨眼睛,伸出胳膊,輕輕勾住白影的脖子,睫毛撫弄波光。
白影得意起來:「他完全不會講故事,按原版來肯定被吐槽到死,還得看我妙筆生花。」
白影定定地看著她。
雪之下父親眼神堅定得像是要去拯救世界:「我心如鐵,堅不可摧!走,待會兒要好好誇獎一下雪乃的演技,狠狠訓斥一下逆賊的劇本……」
何必去說呢?9528愛和你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一輩子,勇者Plus愛和你平平淡淡溫溫柔柔一輩子,火柴人愛和你吵吵鬧鬧哄哄烈烈一輩子,太長不念愛和你逗逗笑笑嘻嘻哈哈一輩子。
白影輕輕說道:「我順著那些回憶,虛構了一場重回母校的旅途,卻發現他已然記不起那些青春年華的日子,他在校園裡走馬觀花,沒什麼留戀,卻又在校門外坐下許久,久久不想離去,彷彿一直等著,就能等到記憶中的那個她……」
「不愧是雪乃,演技精湛,感情動人。」雪之下父親銳評道,「比起某人自顧自憐的獨角戲好不知道哪兒去了!」
咚咚咚。
他將一件衣服遞過去,看著雪之下雪乃彎腰提腳,垂眸躲閃,輕輕抬身,髮絲灑在大片白裡透紅的肌膚上。
雪之下雪乃一個激靈,猛地抬頭看著白影:「請、多多指教!」
「白君。」雪之下雪乃壓低聲音,「我這幾天想了想,不記得蕭雲的人生里有回過學校這種特別的事情。」
不——!!!
勇者愛和你拉拉扯扯安安靜靜一輩子。
「嗯。」
咚咚咚……
唔……怎麼說呢,就是、就是拍完不小心弄出冥場面的那天吧,同學聚會結束之後,白君突然就冒出一句犯罪預告——等我專心把電影弄完,上和*圖*書映那天一起去看,然後就做吧!
「果然是那個味兒,白影和沖田正合作就擅長這種小成本文藝片……」
「衰老,時間,空間,太多破損和補全的參差,讓他都記不起她的名字,快要忘記與她的故事,偏偏他還會喜歡她,也許是愛她?真是個讓我琢磨不透的傢伙,哪怕我詰問那是否是一種執念,是一種對記憶的美化,是嚮往著一種本身根本不存在的東西……他的回答似乎還是這麼簡單樸素。」
電影院里,雪之下雪乃看著電影,有點走神……不,應該說完全在走神。
唔……
「白君。」
白影沉吟,總結道:「對於她,他一生沉默不語。」
「嘖嘖,不愧是爛片導演的門路。」白影低聲閑聊道,「電影弄好才幾天,就能在各地影院上映,真快啊。」
把衣服換上吧。
少女悄悄抬眼,少年一雙眼珠子正在到處掃描,好似警惕著什麼危險人物似的。
少女抿嘴偷笑,輕聲應允。
白影洗了個澡出來,一邊將卧室平整的床再捋一遍,一邊伸手將窗帘拉上,一邊調整燈光,一邊將手機摸出來直接關掉……哼哼,我現在已經冷靜得無敵了,小頭不冷靜?只要大頭冷靜就沒問題——
「?」白影愣了一下,遲疑道,「小男子不才,餘生請多多指教?」
「色胚,笨蛋,白菌……」
雪之下母親難得感慨一聲。
自然也看不見,他的心裏有一束微弱卻從未熄滅的光芒。
浴室里飄出雪之下雪乃低低的喊聲。
再將一件衣服遞過去,看著雪之下雪乃纖腰環裙,拇指在腰裙縫隙里滑過,從側面輕輕將拉鏈拉上。
雪之下雪乃忽然問道:「白君覺得是為什麼呢?」
「你啊……」她想了想還是搖頭道,「真是熱衷於這種根本贏不了的事情。」
聲音細若蚊吟,驚似雷鳴。
緊張,就、就要和白君一起做羞羞的事情,雖然已經心裏預演過好多好多遍……
白影忽然笑道:「不過再怎麼沉默不語,他還是給我講了這個故事。」
雪之下雪乃鬧了個大紅臉,一抬手在白影胸口拍了幾下,轉頭就奔進屋裡。
白影說不出話來。
「無病呻|吟,莫名其妙,矯情文青,惹人發笑,從角色到劇情都毫無亮點可言,也就片尾曲的曲子非常不錯。」
又將一件衣服遞過去,看著雪之下雪乃探手入袖,將扣子一枚枚合攏,將紅絲領帶系成蝴蝶結,手指從脖頸后抽起秀髮。
耳邊有惡魔的喃喃低語:「我們偷偷跑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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