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個可怕的夢。
「走！」他的眼睛血紅，似乎處在隨時要爆發的邊緣，「你走！」
「媽媽你看，那個姐姐哭得好難看哦。」
淚水肆意地落下來……
「真的……沒有更多些的錢了嗎？」我盯著腳下的箱子和一沓沓的人民幣，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我蹲身一張張拾起。
我努力吸氣，聲線顫抖，盡量讓自己不要哭出聲音：「伊流影，儘管這樣，我還是想告訴你：認識你我很高興。」
哈哈，我外表強悍其實膽小如鼠，我最怕死，所以我永遠不敢反抗他們，遵從他們的命令去做所有我願去乾的事。鏈，這麼膽小的我，怎麼可能會殺人呢！
每一沓，都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它代表的不僅是屈辱、鄙視，還有那再也撿不回被踩到世界深淵的尊嚴。
「別醉醺醺的，起來！給我籌錢！你該知道不聽從我們命令的後果吧！」
街上的行人全用看瘋子般的眼神看著我，可我一點也不在乎，任憑眼淚這麼流淌著。耳邊翻來覆去都是98元的聲音，他凝重地說出事實……
「氣我自己這麼快就無法淡定，會因你的一言一行而挑起戰火。」
……然而，所有聲音最後都化為98元那句話為終結：「卡卡，這件事，本不應該告訴你……你是個殺人犯。」
「沒有更多的錢嗎？」我只會機械地說。
這不是真的。
一地的鈔票！
一道雪一樣的閃電落下，模糊的人影從巷子口跑進來，喊著：「卡卡？！」
伊流影，就算你沒有恢復記憶，我也要同你告別的。只是我沒想到，我們的結束會是以這種方式。
最後，伊流影似乎甩得累了，猛地揮手，整個箱子撲了過來，就砸在我腳前，發齣劇烈聲響。
再一沓落在我的臉上……
不，這絕不真的。
「我錯了……我是小偷、慣犯、女騙子，我從接近你就是因為你的身世，你的錢，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我說得很艱難，非常艱難。淚水飽含了我的眼睛，我想要微笑，淚水流了下來，「……可是，不論如何我都不能彌補我的錯誤，我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伊流影抿住唇，居高臨下，眼神幽暗深邃，令人琢磨不透。
「哭得這麼真實……我差點又要上你的當了。」
又一沓落在我的臉上。
「如果下次再見到我，可千萬要繞著走。」
他厭惡地鬆開了我的下巴，我下意識抬手握住他的手，被他用力地打掉：「別碰我！」
「不是……」
伊流影一揚手，又一沓錢「啪」的一聲打到我臉上，落了下去：「怎麼不再繼續演下去？……看到錢，你就迫不及待露出真面目了！」
「她已經這樣整整一天了……少爺還是不肯見她？」
殺人犯……
這句話，無疑于把ｈｔｔｐs://ｗwｗ•hetuｂook•cｏｍ•cｏｍ我打入最深的地獄。
「……我是氣我自己。」
「為什麼會是你這樣不堪的女孩……」他神情痛苦地說著。
醫院。
好像有噴涌的鮮血從我的雙手裡流淌下來，眼前全是紅色，我的視線變得迷霧……我想起夢裡那個大雨天，被犀利叔們包圍的我，瑟瑟地躲在牆角落……
我把所有的錢裝回箱子里，碼放好，站起來，背脊僵直面對伊流影。我知道，這將會是我最後一次面對這張臉。他曾溫情地對我，他也真心地對過我，是我，把這一切都毀得徹底！
「這是你們逼我的……」我喃喃著，手起瓶落……「哐」的一聲，玻璃和鮮血一起四濺開來。
而我卻像個只會重複同樣的話的復讀機，不停地要更多……更多……的錢……
我下意識抬頭，看到一直緊閉的病房門終於打開，伊流影站在門口。他的臉色十分憔悴，眼神黯淡冰冷，往常桀驁不馴的發也似乎失去了生氣，蔫蔫地耷拉著。
伊流影面色鐵青，攥著拳頭的手簡直在顫抖！
走廊長而空曠，地面上印著他明鏡的身影。
他忽然幾步走到我面前，手像鉗子一樣緊緊地攉住我的下巴：「告訴我，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你想要錢？！你要多少？！我有很多錢，你開口我便給你！唯有感情我給不起！」
「還有沒有更多的……」
你是個殺人犯
和-圖-書……你是個殺人犯……你是個殺人犯……你是個殺人犯……
我臉色蒼白，用力抖了抖唇：「伊流影……」接下來，被好像被無數的鋼針穿透了身體，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突然有刺耳的尖叫聲響起，等我反應過來，我竟站在十字路口，四周都是行人異樣的目光，喇叭聲震耳欲聾。
什麼？！我懵懵地抬起頭，李天澈殘忍的言語，把我暫時從痛苦中抽離。
「拜託你們放過我！」喝醉酒的我崩潰地哭著，縮在角落，滿臉的淚水，「我過夠了這種生活，每天提心弔膽被人威脅的生活！」
顫巍巍的雙腳，彷彿隨時會承受不住踏在地上的每一步，可我還是支撐著，一步一步離開，離開伊流影的世界。
然而他們還是在朝我逼近。
鏈……
他看著我，忽然冷漠地笑了起來：「排練了多久？」
「夠了！」他抗拒地說，「你要多少？」
「金卡卡小姐，昨晚少爺在郊外的田野尋你時，滑倒了。」冷冷的聲音響起，「很抱歉地通知你，他也因此恢復了記憶。」
「卡卡，你只是做了個噩夢，忘掉它。」
我幾乎是立即收去眼淚，大笑著把錢撿起來：「不夠，你的身份才值這麼點嗎？！」
透過走廊邊射進來的強烈光線，穿著條紋病服的他面色異常蒼白，牙關咬緊。痛苦顯而易見，他也許對我……有一點點感情。哪怕一點點。
我雙手抱住腦袋ｗｗw•ｈｅｔuｂooｋ.cｏm.ｃｏｍ，用力搖頭。忽然我又看向自己的雙手，上面好像沾滿了鮮血……
時間就好像在這一刻靜止了，長長的醫院走廊變成空廊，充滿了回聲。
傾盆大雨，昏暗的巷子，滴答滴答被沖開的血液，躺著碎玻璃的青苔路面，你望著我望著你的驚悚表情。
一隻溫暖的手掌忽然握住我冰冷僵硬的手，將我帶到人行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肩膀被重重地一搖，李天澈嗓音低低地提醒：「少爺……」
……
像看蟑螂一樣，用那種厭惡的眼神看著我。那種眼神，我知道，我熟悉，是所有正常人類看我的表情。
不是噩夢嗎？那一切……原來是真實發生的，它不是噩夢。
……
「我不認命！」
彷彿伊流影前一秒還在我耳邊溫柔地說著，這一秒，一切都變成碎去的泡沫。
他伸出手，李天澈提著一個箱子走過來，打開——露出那一看就是事先準備好的無數人民幣。伊流影隨手拿起一沓，甩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夠嗎？」
我尖叫一聲，猛地朝前奔跑起來。
「金卡卡……」頭頂上空，伊流影嗓音低啞，發出一聲沉重的、難過的嘆息。
「金卡卡，很不幸，我喜歡上你了。」
殺人犯……？！
我以為我已經習慣，我刀槍不入，可此時，哽咽還是佔據了我的咽喉。
……
「讓開，別靠近我，再過來一步我就不客氣了！」忽然我舉起手裡的啤酒瓶子，嗜血的雙眼hetubook.com.com
瞪著眼前的一切。
轉身，我背對著他瀟洒地招手，將手插|進雙兜里朝前走去。
「我會走，在走之前……」我咬了咬唇，正式自我介紹著，「伊流影，請記清楚了，我是慣偷犯金卡卡。」
「……」
「……」
我一愣，忽然明白現在自己的立場。
「還有沒有更多？」我擺出市儈的嘴臉，「一次結算清楚了，我以後保證不再來煩你。」
伊流影沒有接，他靜靜地站著，用一種高深莫測而又讓我難以讀懂的深邃目光望著我。在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的時光后，他從我的手裡接過了鑰匙扣，用力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滿口謊言的女騙子，有什麼好見的。」小虎牙不屑地嗤笑一聲，把玩手裡的錄音筆，「特別是這裏面的東西，還真是有趣。」
我做夢了，我做了個很恐怖的噩夢……我夢見我殺了人！
……
「以往的這天你們都一起過吧，就這一次，讓我陪你。」
從褲帶里搜出一隻豬頭的鑰匙扣，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充滿底氣：「謝謝你的錢，你真大方！不過，我只有這種東西送你。」
「別再演戲了！」
「……」
風呼呼地在耳邊灌著，我的腦海里有無數的聲音在交織。伊流影：「金卡卡，很不幸，我喜歡上你了」，鏈：「總有一天我會飛上藍天，開著標屬於我們的航班。」淺夏：「這輩子，我們都做不成好女孩！」
「請你——收起你這幅假惺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