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金卡卡，告訴你這些，我不是自私地希望你去澄清真相——鏈不會允許，也無法釋懷。我只希望，在他收監以前，你能陪在他身邊。9.12日，是鏈十八歲的生日，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該死的，你這小偷，可讓我抓到了！今天我一定要撲死你！」
「怎麼樣，這次是撈了錢回來，還是又被一腳踢出來的？」她甩著大蒜上的泥巴，「犀利叔這個星期來了三次，說什麼再不付錢就把錄音筆交給伊氏集團的話。我本來想通知你，打你的手機卻一直欠費！」
「真的沒有更多些的錢了嗎？」
「這一定是夢，就算是夢也美啊，我不要醒我不要醒！」淺夏情緒激動，似乎有些瘋狂了，「卡卡，你繼續扔啊，卡卡……你接著扔！不要停！」
「卡卡，這件事，本不應該告訴你……你是個殺人犯。」
「對不起……鏈，……對不起我對不你……我誤解了你！」
我的身體猛地僵住，瞬間從喧囂中抽離——「沒有更多的錢了嗎？」
「你呢？去哪？」
透過商店玻璃門，我看到另一個自己，是那麼狼狽——濕答答一堆亂草似的蓋在頭上的發，蒼白的臉和蒼白www.heｔubｏoｋ.ｃｏｍ.cｏm的唇，一雙紅腫得快睜不開的眼，睫毛了無生氣地下垂。
「……」
像個傻瓜一樣，我坐在公園的石板椅上，開始瘋狂的肆意地流淚。那些源源不斷的淚水，任憑我怎麼控制，都不能收去。
我扔下箱子，六神無主地往門口走去。腳下不停地踩到紅色的鈔票，我想撿起它們，撕毀它們。是它們讓這個世界有了貧窮的差距，是它們讓我從出生就註定卑微。
「嗯，這不是夢。」我獃獃地站在原地，彷彿囈語，「淺夏，這是真的，我弄了很多的錢回來，我們就要脫離苦日子了！你看清楚了，這些錢都是我們的，這不是夢！」
每一句話，都是最殘忍的刀片，直直地刺到我的心裏最柔弱的地方。
傷感和愧疚像潮水一樣地將我淹沒了，想到這些時日以來鏈所背負的傷痛和折磨，我就恨不得自己立即去死！這都是我一手造成！
「對不起，我辦不到，我不能去見他。」我瘋狂搖著頭，流著淚水，「我所做的一切，後果我會自己承擔！我不能去見他的原因是……我變心了……這樣的我去見他，只會令他傷心難過……令我自己難堪……」
我和_圖_書突然很開心，於是我笑了。可是胸口又止不住的壓抑和難過，於是我笑著哭了。
那些話，就像最狠的劊子手，在廝磨著我的心臟。我自欺欺人地捂住耳朵，我不想聽到那些聲音，可是怎麼揮也揮趕不去。
「鏈為了不讓那五個目擊者揭發你，跟他們搭成不平等條約：兩年內，在他收監之前，無論如何也要湊夠一百萬的堵口費。」
我隨著她的叫聲又拿出幾沓錢，藉著大風讓它們漫天飛舞……
「嗯。」我點點頭，嗓音嘶啞。
可是我什麼也不能做，因為淺夏和鏈需要它們……
「阿婆，不就拔了你菜地里幾根大蒜嘛……」
淺夏一揩鼻子轉身看到我，一臉驚喜的神情：「卡卡！你回來了！」
淺夏彷彿是猛地驚醒過來一般，丟掉大蒜，喊：「錢！好多錢啊，哇哈哈！好多錢吶！這是不是我在做夢？」
「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沒有回頭，嘴唇顫抖著：「我……有重要的事要處理。淺夏，帶著這些錢找到鏈，和他重新找個住處，別再讓犀利叔找到你們。」
「告訴我，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你想要錢？！你要多少？！我有很多錢，你開口我便給你！唯有感hetubook.com.com情我給不起！」
我逃到附近的商店避雨，半個身子都被澆得濕透。
……
淺夏的目光獃滯，喃喃重複著我的話，點點頭，又搖搖頭。忽然她著急地站起來：「卡卡，你怎麼不扔了？如果這不是夢，那你繼續扔！你扔啊，沒有更多的錢了嗎？」
淺夏的注意力這才盯到我的臉上：「怎麼，哭過？」
「一年多前，你醉酒後失手殺害過一個人，當時在場的有五個被害者的同夥，也就是證人！他們要告發你，鏈為了保護你，主動去自的首。警方因鏈未滿十八歲，是自衛才失手殺人，最終判決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緩刑兩年——直至18歲成年後執行。」
我才該死，這個世界我是最不可被饒恕的人……
我一邊邀車一邊順著馬路走，一直走，液體順著我的鼻樑落下，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我伸手去揉，緊接著發現更多的水滴滴答答落下。我揚起頭，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烏雲蓋頂，世界變成一個大漏斗，無數的雨水連成線地落著。
當我撐開傘再進入雨里的時候，任何雨水都淋濕不到我的鞋子，我這輩子最珍愛的禮物。
「別跑，沒教養的野丫頭，還我的大蒜！」
「……」和-圖-書
最後我的視線落在我的雙腿上，那雙在我生日時伊流影送我的跑鞋。鞋帶髒亂地散在地上，鞋頭沾了污泥。
淚雨朦朧間……我猛然看到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撐著把深藍色的傘站在商店門口的櫥窗前，靜靜看著我……
「我錯了……我是小偷、慣犯、女騙子，我從接近你就是因為你的身世，你的錢，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你的身份才值這麼點嗎？！還有沒有更多？一次結算清楚了，我以後保證不再來煩你。」
我起身，淚眼朦朧，恍恍惚惚，不知不覺回到我們的四合院，站在我、鏈、淺夏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桃樹前。
「怎麼不再繼續演下去？看到錢，你就迫不及待露出真面目了！」
我怎麼可以讓無辜的鏈卷進這場傷害，替我承受我原有的罪？
我來到站牌前，卻發現我根本不知道去警察局的路線，我只好站到馬路邊邀的士。運氣很不好，時值計程車交班時間，沒有一輛肯停下。
我的手推開破爛木門，就要邁出去，淺夏猛抓住我的胳膊：「卡卡，你要去哪？」
「轟隆——哐當——」隨著一系列的聲音，一個紅色的身影飛快闖進院子，打上門閂——淺夏穿著件破爛的麻衣，手裡https://m.hetubook.com.com還抓著幾根沾著泥巴的大蒜，吐著舌頭喊：「阿婆，阿婆！你快進來撲死我啊！」
「為什麼會是你這樣不堪的女孩……」
我走進商店買了一把傘，一包紙巾，兩個塑膠袋。向營業員詢問了去警察局的路線和所要坐的公交車號。
門被重力擊打著，木門搖搖欲墜，似乎隨時會承受不住重量塌下來。
淺夏再也顧不上其它，隨著錢的方向跑，撿起幾張，在原地張開雙手轉個圈，又撿起幾張，仰天笑。忽然她撿著撿著，開始揉眼睛，開始撕心裂肺地痛哭。
「我……處理完了我的事，自會聯繫你。」
「拜託你……告訴我，這……不是夢……」
我沒有多說，直接打開箱子掏出一沓錢，淺夏兩眼發直地盯著箱子——我把錢放在她手裡，她震驚得根本握不穩。一陣風吹來，紅色鈔票被帶飛，飄到空中……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卡卡……」她嗚咽著，「你告訴我這不是夢……？」
離開商店以前，我把鞋子周圍的髒東西小心翼翼地拭乾凈，把鞋帶系好，把塑膠袋套在鞋子外面綁緊。
「請你——收起你這幅假惺惺的表情！別碰我！」
和98元的交談再次在耳邊迴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