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冷星單手負在身後，僅用一根手指與他切磋。與葉霜月那諄諄善誘的教導不同，葉冷星教學風格嚴厲，注重實戰。

「不是老掉牙的歷史，而是近十年齊國內部的變遷。」葉霜月打斷他。

師傅當年也是，就是認為她偏不如姐姐，要她以後什麼都要聽姐姐的。

「……不知，請師尊指點。」

葉冷星頭上冒火，這小子每次都這樣，一旦牽扯到姐姐，他便將姐姐的事放在第一位考慮。明明她這段日子也是盡心儘力地在教導她，還搭上自己的身子，怎麼在這小子眼裡就是始終不如姐姐呢？

公孫烈……？

杜玉認真記下：「師叔我知道了！」

「出拳不要只用內力，用你的腰、背發力！」

公孫若是他那最近越來越沉默寡言的師妹。

「所以，所說若兒真去了齊國，大抵是以後不會再回來了。」葉霜月長出一口氣，她最受不得別離之苦，當年阻止杜玉收養公孫若也是出於這個考慮。她早就知道，若兒早晚有一天會回家和*圖*書的，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突然。

「齊國一直是大樑的附屬國。說實力，說不定還沒有西南行省的實力雄厚。雖是彈丸小國，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國該有的糟心事自然是一件不少。」葉霜月鋪墊了許多，免得刺|激到杜玉，「齊國上一任皇帝是柴宕，他本是齊國大將軍，通過政變上台。可惜得國不正，前年便被舊黨推翻，梟首于雀台。而在柴宕之前的齊國皇帝真名叫公孫烈。」

杜玉斷然拒絕：「我只給師尊捏腳。」

「腳步要如在地上生根！」

葉冷星坐在藤椅上——順帶一提，這張藤椅是她從葉霜月那順來的——便大剌剌地將腿一撩：「杜玉師侄，過來給我捏腳。」

「而你的師妹，我的弟子，正是那位從柴宕手下逃出生天的齊國小公主。現如今，公孫默忍辱負重大仇得報，自然想將他的侄女，也就是若兒接回齊國，繼承大統。」

葉冷星想到以前一些不開心的事，愈發惱火，脫了和圖書鞋履蹬了杜玉一腳：「不捏腳就滾，看著心煩。明天不用來了！」

杜玉心裏有事，巴不得早點結束今天的習武。昨天他就聽聞有一隊衣著華貴的人馬進入蓮子鎮，足足有四駕馬車拉滿了奇珍異寶，引得蓮子鎮一片風波。他還聽說那隊人是來找一個叫公孫若的人——蓮子鎮的鎮民不知道公孫若是誰，他還能不知道嗎？

那女官向葉霜月作揖道別後，便領著尼姑庵前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山下走，途徑杜玉時她還淡漠地說了聲：「讓一下。」甚至看都沒看杜玉一眼，這群人便聲勢浩大地走下階梯。

當然，如果他不是動不動就「我師尊說……」「師尊她一般……」就好了。

「哦。」杜玉當真起身就走，把葉冷星都氣笑了。她不知道這木頭是怎麼和鎮子里那個漂亮小姑娘勾搭上的。

「齊國使者？」杜玉一時無言，「他們來這裏做什麼？」

杜玉心中泛起一陣不安，這是多年來的安定感被打破的不適。他ｗｗｗ.heｔubｏｏｋ•ｃoｍ•ｃｏm快步走上前：「師尊，他們是誰？」經過院子時，能看到一排裝得滿滿的珠寶箱，琳琅滿目、堆金迭玉。

「那女官同我說，皇族只有兩人活了下來。一位是被送到大樑當質子的當今齊國國相公孫默，一位是當時因貪玩溜出皇宮的公孫若。」

杜玉四處張望：「師妹呢？」

葉霜月讓他在椅子上坐下，給他添了茶葉：「你可知道齊國的歷史？」

「公孫烈於九年前的某天早上，被柴宕帶著十二名心腹，在退朝路上被伏殺。柴宕弒君后，便馬不停蹄地偽造君命，抓捕皇宮內外的所有公孫氏皇族。當年秋，他迫使齊燕王寫出《奉君書》，然後將齊國皇室一併毒害。」

杜玉變拳為爪，試圖碰到師叔的衣角，可葉冷星隨手一點，點在他中指指節，他整條右手便倏然一麻，失去戰力。至此，杜玉終於泄了氣，從他向師叔學武已有近月余，可他卻連師叔的衣角都摸不到。

杜玉張了張嘴，最終是什麼也沒說。

葉冷星本和_圖_書來還想批評幾句，可見杜玉如此乖巧便也不想再打擊他了，這小子正兒八經學武才一個月，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非常優秀了。杜玉作為弟子未免太過完美，天賦高，懂事又聽話，她算是理解姐姐為什麼這麼喜愛她這位師侄了。

「是來尋親的。」葉霜月看了杜玉一眼，「當年我就同你說過，若兒自有她的歸宿，現在她的歸宿已然到來了。」

葉冷星這才給出評價：「杜玉，你武功學得快，但實戰太糟糕！變招出招都是直來直去，被人一眼就看穿。我並非說正大堂皇不好，而是在你這個階段，須得學會一些技巧才有資格走正大堂皇的路線。就像你變拳為掌，你哪裡需要停頓一下？在側身時便可藉機變招，打我個措手不及。」

杜玉穿過竹林，便見無涯門尼姑庵前賓客盈門，都是些穿著華服的陌生面孔。他正疑惑時，忽然見師尊和一位女官並排走出，那女官嘴上還說：「……多謝葉小姐多年照顧，這些珠寶算是我們的謝禮，請儘快予我們回https://ｗｗｗ.hetｕbｏoｋ.cｏｍ.com信，我們這幾日會在山下等候。」師尊輕嘆一聲：「這是自然。」

「打鬥時不要東張西望！」

「師妹要去齊國？還回來嗎？」他突然覺得時間沖淡不了一切。他可以冠冕堂皇地說讓師妹冷靜一下，讓時間撫平傷口，但當他意識到師妹真的要永遠離開時便覺得無法接受了。

這個月可能是杜玉自撿回師妹來，和她交談次數最少的一個月。他與公孫若見面時都不知該說什麼，公孫若也總是偏過腦袋不再看他，這對曾經無所不談的師兄妹如今居然形同陌生人。杜玉本以為時間會沖淡一切，可他未曾料想這個沖淡的過程苦不堪言。

杜玉稍稍冷靜下來：「自然是記得的，齊國自……」

他原地端坐調養內功，將殺法帶來的副作用緩緩壓下。

他覺得自己真是可恥。

葉霜月本來還想教育杜玉不要再去找冷星，此時也沒了心情：「是齊國使者。」

「她剛剛同那些人談過，此時正一個人關在屋子裡決定是去是留。」葉霜月說得輕易，但杜玉卻忽然炸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