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無涯太歲
第二十八章 所謂殺法(下)

「師尊。」杜玉終於將這兩個字說明白了。
一旁持劍的公孫若看向杜玉:「師兄……怎麼處理?」
馬長老只猶豫了一瞬,立刻說:「我也不知。應當是死了,當初我埋下去的時候,就已經是半個死人了!」
以前不止一個人評價過殺法狀態下的杜玉魔氣太盛,與其說是他在用武功,不如說是武功在操縱他這具肉體。
「好。」杜玉似乎在做什麼思想工作,一個好字拉得很長。
馬長老見狀,連忙扭動著軀幹,想靠近杜玉:「襲玉大人,襲玉大人!只要你放了我,我告訴你何百愁的秘密的和弱點!等殺了何百愁了,我便和我妻女歸隱江湖,再不敢做不義之事!襲玉大人,我乃是京都外漢源村獵戶的兒子!自幼被騙到毒宗修鍊這不人不鬼的毒功,這毒功不但害人,也害了我自己的心性!」
李清雅也驚訝地走到杜玉身邊,從身後抱住他:「……我還以為獃子你不會殺人。」
從李清雅以身作餌,到杜玉輕易露面,再到蟄伏許久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小師妹突然襲擊,這三人的陷阱一環接一環,饒是馬長老,也沒料到真的有人敢在京都內伏殺自己,也沒料到這天底下冒出來個襲玉和那持劍的女子這般無名高手。特別是那持劍女子,一手劍意登峰造極,一劍便破開他的護體氣功,光論殺傷力,已經超出年輕一代的上限,步入主流之境。
「為師希望你能順應本心,做好自己,不求惠及他人,只求不害人害己。」
杜玉微微頷首:「我明白了。」
杜玉「好」字的尾音終於收起,咔嚓一聲直接扭斷了馬長老的脖子,沒有絲毫猶豫,將馬長老的話語堵死在咽喉中,徒留他難以置信的眼神。
葉霜月笑著說:「若是害臊,可以換個說話,不叫師父,叫師尊,這樣書面些,也客氣些。」
「襲玉大人!襲玉大人,小人的性命已在你手上,如何敢說謊!」
這是江湖。打殺永遠是江湖的底色,杜玉既身入江湖,自然不能再抱有和*圖*書在蓮子鎮時那單純的幻想。
公孫若震驚地看著杜玉,只見運轉了殺法扭斷了馬長老脖子后,杜玉身上殺法的戾氣非但沒有增長,居然還在散去,氣息變得平和了。
「是!是!襲玉大人,饒命!我也是逼不得已,我也是逼不得已啊!何百愁給我妻女種下蠱毒,我若是不聽令於他,我那糟糠之妻、牙牙學語的女兒便會七竅流血而死!」
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手被砍斷了可以用機巧義體再續上,武功被打廢了可以重新練,只要活下去,一切都猶未可說。
「師尊,我們這個門派叫什麼?」
見勢不妙的馬長老沒有任何負擔地向杜玉求饒,涕淚橫流,可憐至極。
他恍惚間回到了九年前那個午後。
師尊和師叔說得沒錯,念頭通達最為重要。這世界太過浩瀚,浩瀚到化生毒宗都能堂而皇之地開山立派,浩瀚到馬長老這樣的人濫殺無辜也能逍遙自在,他不是仙人,沒資格去評價是非對錯,但他有資格要他血債血償。
剛平www.hetubook.com.com復心情的李清雅也看向未婚夫,等待他的決定。
「念頭通達。」
「是何宗主的密令!他讓我暗中監視吳婆惜!」
「你為何跟謝千尋的母親搭上關係?」
「叫什麼……」葉霜月想了一會,像是現取的名字,「叫無涯門。」
現在回想起,半懂不懂的杜玉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將成為楷模弟子,模範師兄作為自己的道德要求。他覺得師尊小看他了,他不但可以做好自己,也能惠及他人。
所謂殺法,就該用在此時此地。
「謝靈道現在是生是死?」
「師兄……」
「謊話連篇。」杜玉只給他這一個解釋。
「每個人養的蠱蟲都不一樣,甚至不只一隻。我的蠱蟲的解藥在宗門內,需要、需要我動用密令讓人取出。」馬長老連說,「襲玉大人,我若是死了,蠱蟲失控,後果不堪設想啊!」
「嗯。」她將竹筍切成段,打算晚些時候簡單煎一下,「因為這世上許多東西都是無涯無際的,很多東西在巨大的尺度下也很難分辨是非對錯和-圖-書。」
「蠱毒的解藥。」
葉霜月看著他的苦相,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看來味覺也恢復了。不出一個月,應該能恢復如初了。到時你就留下來,跟著我學文認字吧。」
杜玉微微皺眉。
彼時的杜玉不太懂葉霜月的這番話,對是對,錯是錯,好就是好,惡就是惡,有什麼難以分辨的地方嗎?
杜玉本來不會殺人,特別是不會在殺法的戾氣控制下殺人。因為師叔說過,一旦被殺法控制,邁過下限,便會一發不可收拾,難以回到從前。但此時此刻,他再清楚不過:他要殺人,並非是被殺法控制,而是他應當這麼做,他本來就該這麼做。
杜玉抓了抓韁繩,固定住他的軀幹:「蠱毒的解藥。」
「哦……師、師……」小杜玉還對這「師父」兩個字有些羞恥感,扭扭捏捏,喊不出口。
「什、什麼?」
這是九年前的恩怨,與殺法無關,哪怕沒有殺法,杜玉也會學其他武功,要仇敵償命。
杜玉眼神恍惚,師尊葉霜月的臉和師叔葉冷星的臉彷彿重疊一起,不同的https://m.hetubook.com•com時間,不同的地點,她們說過同樣的話。
杜玉抓住馬長老的下巴,陷入長考,馬長老安靜等了一會,小聲問:「襲玉大人,你若是放過小人,小人願意現在就……」
「獃子……」李清雅想說什麼,但猶豫許久,還是閉口不言。她想讓杜玉不要顧忌她,但總覺得這話說出來反倒會讓杜玉更加動搖。
他放下韁繩,走到馬長老面前,單手抓住馬長老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我再確認一下,你有沒有說謊?」
公孫若已經被馬長老說得動搖了,她看了眼杜玉,又看了眼李清雅,事到如今,她已經不希望李清雅再出事了。
葉霜月摸著他的腦袋:「總而言之,為師給你四個字。」
「你九年前去蓮子鎮,也是何百愁的命令?」
葉霜月眼神恍惚,隔了許久才應了一聲:「好徒兒。」
「無涯?」小杜玉一臉狐疑,怎麼聽都像個很雜魚的門派。
那天陽光燦爛,他大病初愈,已經能下地走路。他坐在院子里,溫柔美麗的師尊切下一段新鮮的竹筍送到他手裡,杜玉咬了一口,苦得很。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