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瓔珞眼前的顏色稍微有些灰，她看了一眼台下，台下的聲音稀稀疏疏，所有人好像在這時候，也認定了結局，腦袋裡有個念頭在和她說……認輸吧，認輸了就好了，認輸了就不用再繼續丟人下去了。

「瓔珞師姐……已經夠了。」

如果對方要認輸的話，那他現在也沒辦法再乘勝追擊，姜瓔珞……現在看上去很狼狽，雨滴一滴滴地打在她的身上，肩膀的傷口湧出的血跡，被地面的雨水稀釋。

秦長歌站在雨中，手中的長刀也放了下來。

絕劍台上，暴雨籠罩，白衣的少年跳了上來，一身白衣不染纖塵，他走到了姜瓔珞的身前，看著她狼狽的樣子。

「瓔珞師姐，下來了。」

她手中的那把劍，落在地面，被雨水浸潤。

明明她是那麼愛漂亮的女孩子。

台下的劍宗弟子都靜默地看著這一幕，現在加油助威不過也只是分散心神，從表面上來看，姜瓔珞似乎與秦長歌勢均力敵，所以希望在劍宗弟子們心中燃起，一個回合結束的片刻，又是一波猶如浪潮的助威聲。

可她同時還是劍宗宗主。

台下的呼喊聲變得有些凄切，他們都看見了姜瓔珞燃燒精血，看見了姜瓔珞再一次執劍上前，看見了秦長歌有些避躲不及，胸口同樣多了一道劍傷。

「瓔珞師姐……認輸吧。」

腦袋裡的那個念頭彷彿有聲音一般的在喋喋不休，姜瓔珞有些恍惚地看著對面的秦長歌，她再一次咬了咬舌尖，這一回，她體內氣血開始洶湧燃燒起來。

暴雨仍舊沒有隻歇。

所以他這回握緊了手中的刀，不敢再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先帶她下去養傷吧。」https://www.hetubook.com.com

「不要……你幫忙。」她的聲音嘶啞。

秦長歌稍微多了幾分興趣，他當然知道姜瓔珞是誰，劍宗聖女嘛，赫赫有名的那位，但是她的氣勢……實在是不怎麼樣，秦長歌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秦長歌已然轉攻為守，姜瓔珞的一劍一劍無法再斬破他的防禦，燃燒的精血在逐漸力竭，姜瓔珞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眼前的一切也漸漸地黯淡，她變得急躁，卻因此被抓住了破綻，秦長歌藉機揮出一刀，姜瓔珞手中長劍與他那把長刀觸碰，卻因為沒能抵住這股力量，長劍脫手飛出。

台下再一次爆發出加油助威聲，他們在喊著瓔珞師姐，姜瓔珞耳邊能聽到這些聲音，她努力的揮劍，劈，斬，刺，挑，這些是她從小學到大的東西。

「再來。」

「弟子……愧對宗門栽培。」

秦長歌的手臂上也多了一處劍傷，他低頭看了一眼，無傷大雅。

某些時候，她也是一個很蠢的女孩子，認定的事情就不會改變，她一直都很頑強的。

台下的弟子那加油助威的聲音，像是被暴雨澆滅的火焰。

但是……臨行之前，大長老就有囑咐過，在姜瓔珞認輸之前，儘可能地下狠手。將去年刀宗的仇都報回來，其實就算大長老不說，秦長歌也會這麼做，去年他的親哥哥，曾敗在了陳伐木的手下……這份恥辱，他當然會找回來。

「劍宗，姜瓔珞，請指教。」

你已經做的足夠了……認輸吧，姜瓔珞。

很疼。

他很樂意看到這樣的局面，燃燒精血對一個修士來說，等於將近一年的修為白費，氣機會hetubook.com.com變得孱弱，就連壽命都會減少個幾十年，很難再補全回來。

賭鬥勝出很簡單，要麼被擊落絕劍台，要麼一方主動認輸。

……

姜瓔珞修行的是崆峒山的劍法，劍勢大開大合，反倒是與秦長歌的刀法有幾分類似，她手中握著的是一把天階中品的長劍，要比秦長歌手中那把玄階的墨色長刀品階還高一級。

「我是……」許落深呼吸，左手執劍。

劍宗台下的助威聲一陣接一陣的，都在喊著姜瓔珞的名字，聲音震耳欲聾，姜瓔珞握緊了手中的劍，可她的手在顫抖，抖的厲害。

台下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其實，結局已經很明顯了。

許落順手拿起了姜瓔珞手中的月影劍，轉過身，看向對面的秦長歌，表情靜默，輕輕嘆息了一聲。

姜瓔珞忽然就哭了。

姜錦的眼眸里滿是擔憂，好幾次她想上前……將姜瓔珞拉下來，認輸，就此作罷。身為母親，她應該這麼做。

「你是誰？」姜錦的記憶里都沒有這麼一個人。

絕劍台下，是劍宗弟子的加油助威聲……這是他們的宗門，他們在這裏長大，所以他們不想輸，亦不能輸，沒人能後退半步。

反觀秦長歌，表情看上去不再輕鬆寫意，眼神也變得鋒銳起來，他開始認真了。

姜瓔珞並不算弱，她的天賦其實很不錯，只是陳伐木的光輝一直籠罩了她，所以許多人覺得她只是這個花瓶，可現在在這一刻，她站了出來，她代表的就是這整個劍宗的顏面。

姜錦深呼吸了一口氣，她騰空而起，走上御劍台，走到了姜瓔珞的身邊，手輕輕地按住了她的肩膀，「瓔珞，下去吧和-圖-書。」

一個分神的瞬間，秦長歌手中長刀再一次斬破她身上的護體靈氣，這下是左肩，左肩的傷口隱約看見了白骨，姜瓔珞再一次被這股靈氣，斬落在地，跌落在地面的樣子很狼狽。

當秦長歌手中的那把長刀，刀刃斬在了姜瓔珞身上，震碎她的護體靈氣，讓姜瓔珞一下子因為這刀勢倒在地面的時候，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這和是否憐香惜玉，早就沒有了任何關係。

她的修為也只差那麼一些，前些日子剛在滄瀾劍冢領悟了劍意，姜瓔珞的眼眸閃爍了一下，執劍上前，刀劍相觸，響聲震耳欲聾。

十個回合以後，姜初的身影倒飛出了絕劍台，他的胸口有一道刀痕，人被姜錦給接住了，但鮮血在往外噴涌，姜初的氣機孱弱，牙卻咬的很緊，眼眸黯淡。

她不敢讓人看見，所以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手不再抖了，她將手中長劍抬起，聲音清冷肅殺。

姜瓔珞執劍，凝神，氣息卻有些紊亂。

「燃燒精血？」秦長歌忽然笑了。

「劍宗宗主……是否認輸，是她自己決定的事情，請勿干擾我們之間的論戰。」

許落凝神看著絕劍台上，他的表情也不再輕鬆，不再抱著看樂子的心態。

姜瓔珞忽然有點想哭，但她咬緊了嘴唇，還有餘力的左手撐著地面，一點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左手執劍，劍尖刺著地面，身形搖搖晃晃，但眼神卻逐漸恢復清明。

姜瓔珞的劍是一把好劍，是在滄瀾劍冢所得，她也領悟了劍意，只是不太熟練，她的修為是渡劫二重圓滿……距離第三重也差不了多少。

許落沒搭理她，只是餵了一顆丹藥給姜瓔珞吞下，姜錦的www.hetubook.com.com眼神詫異，可許落在她面前沒有畏懼，聲音很輕，「宗主，帶她下去吧，剩下的……我來。」

許落閉上眼，輕嘆一聲。

他更希望姜瓔珞認輸，這個女人本來就沒必要去背負這些東西……只要輸的不是特別難看，或許也會有人怪罪她，但大家總會想明白的。

姜瓔珞看著姜錦的眼神，「我……」

姜錦用靈氣封鎖了他的傷勢，喂他吃下丹藥，交給了別的弟子照顧著，她嘆息了一聲，望向剩下的劍宗內門弟子。

「劍宗，暮雪山，許落。」

他知道姜瓔珞會輸。

歷年來的賭鬥，都是賭的三百顆上品靈石，這對兩個宗門來說，也不少了。

姜瓔珞的身形跌撞，在這暴雨中搖搖晃晃的，她搖了搖頭，再一次地將手中長劍握緊，現在她滿身血污，衣裙濕透，看上去有些蠢，一點都不漂亮了。

整個絕劍台上，一股霧氣瀰漫，那是水滴遇到熱氣蒸發后所形成的大霧，霧氣之中，刀劍碰撞的鏗鏘響聲，不斷地傳出來。

暴雨落在她的臉頰，打的臉頰生疼，姜瓔珞有些睜不開眼，緩緩地挪動著身子。

氣氛有些凝重，深沉霧氣下，很快便有響起一陣喧囂。

可這個世界上，大多數時候沒有那麼多奇迹，很多事情是要認命的。

……

「你是？」秦長歌的眼神頗有幾分玩味。

她是劍宗聖女，曾經被陳伐木的陰影所籠罩的劍宗聖女。

秦長歌很有底氣，所以他的聲音有幾分戲謔，絕劍台下的刀宗弟子鬨笑出聲，姜錦深呼吸，轉身，「放肆！」

秦長歌聳了聳肩，不再說話。

可台下的助威聲稀稀疏疏，雨聲陣陣。

姜瓔珞再一次將劍尖抬起，指向了秦和_圖_書長歌，分出靈氣讓傷口暫時不再流血，她的身法還不錯，穿梭在雨中再一次揮出一劍，秦長歌持刀格擋，反手揮刀。

秦長歌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默地站在暴雨中，看著暴雨沖刷姜瓔珞身上的血跡，看著暴雨穿過姜瓔珞的護體靈氣，看著她……再一次一點點地站了起來。

姜瓔珞往前走了一步。

「下去吧。」

姜錦在看著她，姜瓔珞也在看著母親，她知道母親想說什麼……她都明白，所以她點了點頭，踏上了絕劍台。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劍宗最後的希望。

姜瓔珞緊緊地咬著嘴唇，眼眸里滿是不甘。

……

……

姜瓔珞……再一次倒了下去。

秦長歌沒有阻攔，看著她一點點地爬過去，握住那把劍，靠著劍身再一次地站起來，台下的呼喊聲很大很大，可卻……是在喊姜瓔珞，認輸吧。

即便姜瓔珞會輸，那也不能……輸的過於難看。

將劍宗逼到這個程度，那麼此行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了，就連目前修為最高的姜瓔珞，燃燒了精血，幾年內難以寸進，這是刀宗很樂意看到的結果，算是意外之喜。

「你們劍宗修士，連劍都握不穩的嗎？」

台下的聲音忽然都消散了，變得有幾分錯愕，因為有那麼一個人，穿過人群，跳上了絕劍台。

姜瓔珞的面前一片灰暗，可腦袋裡現在卻只剩下這麼一個念頭，把劍撿起來，再來。

秦長歌低頭看了一眼胸前的傷勢，手握長刀，看向台下已然匯聚而來的萬千劍宗弟子，嗤笑。

這句話不是姜錦說的，也不是秦長歌說的。

她忽然很後悔以前貪玩，學劍招不夠認真……否則，今天又怎麼會落到這個境地？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