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恆想起了前世曾在新聞報紙上看過、有關海域的神秘傳說和未解之謎,例如:有些磁場不穩的地區常有飛機船艦失事失蹤,據說船隻在經過此地時,人員可能忽地消失不見,而食物和各種用品一無所缺。
「這麼巧的嗎?」她嘖聲收起劍鞘,劍心隨之散開。
「雖說海上只讓人失意,但我仍需向前。」
回到甲板四望,海面寧靜地一如既往地。
船上舵手與伙長曾唉嘆著向夕恆提議給這些人一個痛快,節省出的糧食也能讓船隊航行更遠。
距船隊當初起航,已過了一百三十日。
夕恆將雙手按在船舷,面對面前漫天末日般的景象,卻並未船上他人般絕望到面色蒼白,反而眼瞳灼灼有神。
轉眸看去,桌面羅盤的磁勺正毫無規律地左右輪轉。
這些生存物資在海上難得太多補充,在人們眼中,便是他們仍剩下的性命正越來越少……
見幻境確實已退,夕恆轉身離開。
同時,眼前那些模樣朦朧的人們渾身一顫。
雖說崩潰跳海之人只是極少數,但大多也已致郁衰弱。
「你我總歸會埋葬在這片大海,無論今日還是明日,結果都一樣罷了……沒有飛舟,便渡不過崇海。」
陳鳳火在旁靜靜看著對方的瀟洒身姿,心中有思緒徐徐流動。
乃是那些早已麻木失意的船員們忽地發起瘋來,大吼大叫著拿起手裡物件朝著同船之人或砸或砍。
「若做不到這一件事,你我便會愧對本心。」夕恆說。
二十余日後。
那場磅礴颶風雖會隨著時間不斷增長擴大,但拉滿帆布的大船被長風推遠的速度更快些許,向南轉了足夠的角度之後,便與捲動黑雲的颶風漸漸拉開距離。
……
「殿,殿下!」此人連忙道:「船中司南又失了方向!」
殘雲遮住月色,些許雲朵的縫隙之間閃爍著星光點點,颶風對海面造成的影響也已消失不見。
船隊所有人都肉眼可見地變得極為憔悴,甚至有些和*圖*書心智脆弱之人,在某日深夜自發墜入大海。
夕恆當中指揮船隊的艙房當中,就聽得幾個輕微的嘩聲響動。
夕恆藉助天上群星重新指明了方向,令船隊隨之前行。
「看來……先前幻境之事並非是你我最後一重磨難,眼前這一度才是。」
周邊其他負責照料之人則連忙端來淡水與簡單食物送去。
亦或者船艦被忽地轉移到了極遠處,或者失蹤數年的船隻與其中人員又完好無損地重新出現等等……
夕恆站在甲板時,不用化勁都難以站穩。
夕恆也將心情放鬆了些。
「哈?」夕恆抽了抽嘴角。
雷鳴震蕩,炸裂的閃電又將昏黑黯淡的天地映亮。
這般精神問題轉為肉身病理癥狀沒有治愈之法,除非能讓他們見到海岸陸地。
這人慌慌忙忙,顯然是出了什麼麻煩。
而颶風也沒有直奔向她的船隊,只是積攢力量向東方行去。
無邊無際的海色,好似有著引人靠近的魔力,一些尋常船員稍不注意,就會在失神間靠近船舷,似要向前墜去。
雖然她對海上尋仙之事已經漸漸沒了希望,但該試的還是要試一下。
似乎,這片海域除了會讓指南針失效之外,便不會出現其他麻煩。
「怎麼了,又?」
只要能在崇海上發現一個正經的島嶼落腳,補充淡水與少量食物,航行時間就能夠增長至接近一年。
呼嘯的狂風捲起浪花滔天,龍捲激起震震海浪波盪,海水化作暴雨傾盆落下。
「這次大概是真結束了。」少女靜靜迎接著眼前的海上末日。
颶風靠近,不少船員被暴雨與劇烈的晃動拋下,落入大海當中。
這般念想自起航開始,就已出現了無數次。
災難接連來襲,都令她有些倦意了。
「船上食物也只剩不到三個月了……」
經歷了方才危難,她愈發覺得眼前這幾分幾縷的平靜,是值得珍稀之物。
這片海域沒有霧氣和烏雲遮擋視線,比起先前https://m.hetubook.com.com的大漩渦區域,看起來更安全些許。
她剛如行刑官般抬起劍鞘,忽有一陣海上冷風刮來。
暴風雨並沒有來得更猛烈些。
呼呼的不盡風響間,船隊遙遙向著安穩的另一片海域行去。
但自始至終,她自己的心不會變。
磁場的不穩,總不能將太陽升起的地方也篡改到西方。
……
起伏不定方向不穩的甲板上,對方靠在船舷,輕聲道。
等到鋪天蓋海的颶風與黑雲消失在了視野的盡頭,天穹也隨之換成了黑夜。
珍貴的淡水被微顫的五指接過,咕嘟咕嘟飲下。
「若是還來,不如直接降個隕石將船隊整個滅了,我也不必掙扎了。」
雖說手下船員愈發失意麻木,就連同住的赤天神女,最近這些時日心境態度也逐漸有了變化,時不時會讓夕恆覺得奇怪。
「希望接下來不會再遇什麼怪事吧。」
在島嶼周邊,隱隱還有著漁船遊盪。
不久后,這些昏迷的船員當中就有零散幾人醒來,用沙啞的聲音說著渴。
夕恆聽到無邊際的噪音當中夾雜了一個腳步靠近。
可這群人的瘋病卻遲遲見不得好。
至於那片磁場紊亂的海域,船隊大概是已經離開。
「當初上千人一同起航,只剩了五百余還在船上,人死的已經夠多了。」
「是……」提議者們退步離開。
雖然方向已經分開,但颶風的聲勢也在愈發龐大,船隊與其並未逐漸拉開明顯的差距。
視野一如既往,望著沒有任何邊際的東方。
能把劍心省下也好,至少今日就不必消耗太多精神了。
哪怕最終也沒能得到那一份希望,只要走了,只要還在不停邁步,那就已經足夠了。
糧食與淡水逐漸消耗。
若這片崇海真是無法渡過,她也懶得再渡了。
磁勺失去了指引方向的能力,將它推去哪邊,它就會指去哪邊。
「十日之後再殺。」她明言道。
默默盤算過了日後,夕恆回望向較為和圖書平靜的大海,與時刻變換的天穹。
如果只是磁場不穩,問題倒也不算特別大。
「起便起吧。」夕恆打了個哈欠。
面對如此天災,夕恆目前也只能聽天由命。
但如今在崇海上遠航了這麼久,船隊卻只遇到了一座海島,並且其中還有妖魔存在,不可落腳。
「帶我去看下。」她擺手。
三日後,清晨,甲板上。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夕恆並未反駁對方,只是道出自己所想:「但只要你我還存留在這世上一日,就要繼續航行。」
她擺了擺手,就讓正常的船員們繼續分配足夠的食物,給這些癲狂者們。
只要不受外力,就會一直擱置在哪,不有半分動作。
在颶風來襲的第一瞬間,船長舵手都已拼了老命地加速逃竄。
如果她還能再施展一度血海大法,還可以直接保下船隊安危。
……
但明顯,那片能使人陷入幻夢的海域,已被渡過。
第一百五十日。
若是尋常外人拖累了她的行程,她必然想都不想就直接殺了。
天上雷光猛閃,寥寥幾座大小船艦起伏不斷。
「直到這座大海的終點,或者我這此生終點。」
但這些船員是與她一同經歷了半年的手下,還是留給他們一些時日吧。
碩大的颶風將黑雲捲動,化成籠罩天地的浩大姿態,似要吞下海上一切雜物。
所謂的崇海彼岸似乎遙遙無期,誰也不知自己還要在海上待多久,之後又會遭遇多少危難……大海究竟何時,才會吞沒她的船隊。
但一直以來殺伐果斷的夕恆,卻在此刻搖頭:
他們雖已癲狂,卻也能吃能喝,勉強能夠維持生命。
司南失去方向後的三日內,倒是沒有災難繼續侵來。
這確實起了些許作用——在狂風之下,撐起帆布的巨船緩緩轉向去了南方。
船伙長小心翼翼道:「據海鑒直言,行船之時每遇羅盤不穩,總會起些惡事……」
轉眸,便見陳鳳火也來到身邊。
夕恆想,這般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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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十日,已不再有人同他們一樣逐漸陷入癲狂,說明船隊已經離開了那片詭異海域。
夕恆轉眸望去,這聲響聽起來像是她手下的船伙長。
但現如今,磁場紊不紊亂卻已無所謂了。
她只是要去東方,而不是前往一個確切定好的位置。
東方一如既往,只有濤濤的海水,與籠罩世間的天穹。
在船隊當中一番橫掃之後,瘋船員便被擊倒,受繩索牢牢捆住,先暫時囚禁在了一座較大船艙。
她輕輕打了個哈欠,在甲板上自然行走時,又聽到得一個粗糙的呼喊聲。
司南顯然已沒了用處,莫說以此分辨方向,就連將其穩定下來都難以做到。
只用了短短半個時辰,原本晴朗的長空便覆蓋了一層輪轉著的黑雲。
「大家能活著,還是活著吧。」
就算指南針失效了,查看太陽也能繼續航行。
「等以後登上皇位,可以建造一座更大的船隊繼續這場遠洋航行……」
第五日午間,船隊後方忽有一道颶風來襲。
陳鳳火苦笑道:
指南針沒用了,還可用太陽確定方位。
「船隊應該能夠挺過這一遭。」
白帆呼呼作響。
她本以為船隊能航行更久。
起航第一百四十日,船隊又遭到了古怪的失心之亂。
這破指南針,有沒有都已經無所謂了。
但沒了靈石,對此也已無力。
這份平穩,只持續到了第五日。
「嗯即便如此,下一度磨難又如何存活呢?」
夕恆自己也並非沒有人性,手下船員隨她浪跡天涯了這麼久,哪怕癲狂傷人,也不至於死罪一條。
磁場的不穩興許只是表象,其中也許有些更麻煩的東西,能帶來難以抵禦的災難。
又十日後,白日晨霧退散時,初醒的船員們見到海上東方遠端有座島嶼顯現。
「崇海,或許當真是無邊無際的吧?」即便有著讀檔能力不懼生死,夕恆也產生了幾縷失意。
心裏念想,若能一副m•hetubook•com.com陸地模樣,在東方海平線上徐徐顯現出來就好了。
緊接便停下口中呢喃,一連串地昏倒過去。
在死亡與絕望的邊緣遊離了那麼久,陳鳳火也已有些麻木了。
人們都已習慣以太陽和星星確定方位。
……
期間如有烏雲密布或下雨時日無法確定方向,就讓船隻稍微降下速度,沿著之前所定的方向繼續航行。
她默默盤算起來:「這座船隊,最多還能在海上航行兩百日。」
瘋癲的船員仍然沒有恢復正常,只有饑渴時會變得衰弱,等到被投餵過一頓餐食后,又會恢復成狺狺狂吠的模樣。
不過,這次混亂的影響不大,畢竟癲狂船員較少,而夕恆也有著足夠的武力能輕易鎮壓。
……
勺柄向左轉上半圈,停頓后又往右徐徐轉動,兩三圈才停下來繼續周轉。
對方推開艙門快步奔走,匆忙靠近。
「哪怕下一秒即就死去,哪怕看不見明天希望,猶如登山卻根本看不到山頂的所在,只要活著就應當也必然要竭盡全力繼續攀爬。」
船上眾人誰也不能確定,自己能否活過這一度天災。
夕恆默默走到已經修好,但已沒有了當初昂頭威武模樣的船首。
夕恆望著颶風漸漸偏移,輕聲念道:
因為司南羅盤經歷先前十數日,好像留下了後遺症般,平平無奇地僵直在桌面上。
脫離了幻境海域,就駛入了一片磁場不穩的海域嗎?
雖說無法滿足心愿,但至少不會愧對於自身。
夕恆正要使用劍心,繼續強行催醒眼前被捆著的許多仍留在幻境當中的船員。
即便眼前滿都是失望與絕望,也必然要向著希望的方向去走。
黑色翻滾涌動,隱有雷聲轟鳴。
「既然如此,之後便依靠太陽定位吧。」
船隊對比起颶風,不過只像個渺小塵埃。
這次的瘋狂似乎是永久性的,無法治療。
不過,也可能會有更多意外發生……
每一次,都沒有得到回應。
癲狂者有兩百之多,若將其直接殺了,其他船員大概會更加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