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吧。」於是夕恆也沒表露敵意，只是說：「大抵消去了五分之一。」
「本尊遊盪世間已有數百年，見過眾多絕世的天才與立下偉業之人，你算是其中最為特殊的一個。」
心中接連浮出種種猜測，卻無一能得到解答。
因此，夕恆見得對方敲門，便靠近迎客。
原本層層疊疊無窮無盡，而現在，可以隱約窺得其盡頭。
「當年本尊煉化了位格抵達金丹的血海之心，才堪堪窺得分毫金丹道途，此界已無類似之物。」
即見，一重怨火又如之前般包籠在了凈白空間對面。
「又究竟已經過了多久呢？」
「嗯？兩成？」對方明顯驚奇，困意散去半數：「如何做到的？」
對方輕輕點頭：「既然如此，我便告訴你好了——崇海修仙界遺留至今的，最後一座飛舟的位置。」
「……」這紅髮女子沉默片刻，最後只擠出一句：「說不定，你比我更適合做怨鬼呢。」
少女靠近向身側的一幅怨憎圖畫，伸手捏來。
「做著做著就達成了。」夕恆隨意道：「不是很輕鬆嗎？」
夕恆不曾想，到現在她還能從怨鬼手裡扒出一兩分收穫。
這名怨鬼，對她承擔怨念的做法並不排斥，也不干擾。
來到透明的靈光障壁之前，便對著凈白空間中心的夕恆，咚咚抬手輕敲。
她已經藉此，成就了此世間從未有人達成過的偉業。
正要踏入其中，卻忽地先聽得遠端響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渡過金丹可不算結束，往後另有元嬰、化神、合道三重，此後據說還有兩重，但已不知何名。」對方與夕恆四目相對，講出最後一段：
「那便吃了吧。」對方無奈淺笑：「這七年來，能不必承擔怨念的重壓，鬆懈休息許久，本宮也早已想通。」
「你想用其他方式彙集靈氣？吾早已試過此法——強行凝出的靈氣終究不夠純粹，以此凝集金丹只會潰敗凋零。」羋潔提及：
因為這片空間當中沒有天相變換，也hetubook.com.com沒有時鐘之類的器械可以確定時日，只能憑藉怨憎圖畫的多少來描述的時間流逝。
她停下手中動作，轉身望去。
如果夕恆沒有被紅龍的時間觀念影響，還能粗略算出自己經過了幾月幾年。
羋潔從她眼瞳間見不到分毫猶疑，心裏疑惑：「為何可以？」
因接納怨念所得到的祝福，她的消解效率已經提升了相當高。
其中徐徐走來一個身影，外帶紅紗，內穿黑緞綉紋裙裾，衣裳邊幅所綉暗金線路額外顯眼，暗紅長發伴著過長的裙板一起墜地，散在受怨火籠罩的暗色深淵表面。
「我可真的要把你吃了。」
距離足夠貼近時，對方出言：「睡了好久呢……如何了？」
如此往返，也已數不清了次數。
雖是定會花費諸多心力努力，但最終應當可以達成——至少她自己這樣覺得。
「難呢。」但眼前的紅髮女子卻搖頭：
……
這紅髮的神秘女子似是初醒，頓住半步掩唇輕輕打了個哈欠，過於精美的面龐上顯然帶著些許困意。
夕恆在凈白的精神空間當中，不知過了多久。
數百年的怨鬼生涯似乎給她帶去了相當多的疲憊與勞累，直至今日才鬆懈下來，已經不想再做任何事。
怨鬼實實切切得清楚，夕恆就算可以消凈怨念，也根本無法抹消天魔變的侵蝕，最終的結果只有身死一種。
「倘若靈氣足夠呢？」而夕恆直接忽略了對方所言的種種限制與困境，直言問道。
「如今這時代已經無法成就金丹了？」夕恆問。
「並且，我立下的誓言必將達成。」她說。
「只七年時日，就能消去兩成怨念。」她輕嘆了聲：「真不知道我這數百年年來都在做什麼。」
就算她這一世走到死局，讀檔之後就能回到開始將一切重新展開。
聽到此處，羋潔停下講述，作問道：「就算清楚如此困難，你卻還認為自己必然成仙？」
「不過，若你至終也未能承https://ｗｗw•ｈｅｔｕｂoｏk•cｏｍ•cｏｍ擔全部怨念，亦或者在此之後無法解除天魔變的影響，今日所言便也沒什麼意義了。」
但有無數次反覆嘗試，只要仙路存在，她必然就可以攀上。
如練氣、築基、金丹等等……便是修仙之人必要跨越的重重阻隔。
「無法。」羋潔在這一點上相當明確：
「不過如此誓願，你當真認為自己可以達成么？」對方苦笑道：「成仙二字，從口中說出倒是輕鬆，但你可知這究竟多難？」
「可以。」少女平靜道。
「大家在外面過得怎麼樣呢？」夕恆在閑暇時自問。
至此，哪怕羋潔眼底，對夕恆都有了絲縷的欣賞之色。
這時間，比她想象的更久。
「飛舟？」
日後速度大概會越來越快，花費同樣的時間，可以得到數倍的成效。
對方似乎在述說此事上起了些的興緻，言語不停：「就如本尊當年于崇海修士當中，也算是天資過人出眾，整片界域中能與吾相等者少之甚少，可那又如何呢……最多只能到一個築基圓滿之境，無法上升。」
世上既然有著修仙之途，也有著真仙，那麼長久之後，真仙當中必定也就會有她的位置。
期間，心靈當中那溢滿的怨憎情景與圖像，也已明顯減少了些。
怎能連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呢？
「歸根結底，世間靈氣已經不足……天道崩損之後，鎖靈陣只籠罩了部分靈氣，並且另其還會隨著修者迭代而逐漸消耗，興許天道崩潰之初能容一名金丹，但如今，哪怕聚集整座鎖靈陣中的所有靈氣也不可能使築基圓滿修者得以晉陞。」
但不知為何，她與對方的心靈空間相處這麼久，總能真切感應對方心底的那股信念從未變過。
成仙是修者之路的終點，而途中有著諸多階段與阻礙需要跨越。
深紅的烈火伴其身周，卻分毫未遮掩其晶瑩剔透的白皙膚質，好似那邊整座怨火構成的世界都供奉著她。
只覺重重複復地墜入怨念m.hetubook.com.com帶來的情景幻覺，再回到自己的心靈世界。
「那我便去其他界域尋得。」夕恆說。
或者說，她已經很久沒見過其他真人了。
「崇海界域是如此，周邊界域大概也會一樣，而其他更為廣闊的中央界域，你我又根本沒有坐標無法去得……就算有了坐標，我們的粗糙飛舟也渡不過綿長距離。」
「我可不想做這種東西。」
「這重重仙途之阻斷，一重比一重更難突破，現今一個金丹就已是此界極限……你仍認為自身可以成仙么？」
「發誓？」夕恆輕輕歪頭：「你聽到了？」
畢竟自己已用了天魔變，體內血氣仍正不斷消耗。
捏來一副，自語道：「都已在此呆了七年，是時候加快些速度了。」
即便有龍珠可以持續抵消這份消耗，血氣能量也遲早有用盡的時候。
因為，她有近乎無數次地試錯機會。
「哪怕天道未損，靈氣未泄的遠古盛世，凡人修士成仙也只有寥寥幾人……即便是有天命在身的一世之尊，自誕生以來就得了上天仙靈許可，受命得道成仙者，也有多數在中道崩殂。」
並且，龍軀能夠消耗地脈營養、或者如銜尾射般吞噬自身，還能使生命再多苟延殘喘一段時日。
「七年？」
「好像許久未見了吧。」少女隨意自語，靠近過去。
「外界會不會，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環繞於你身周的無數怨念本就是我的一部分，這七年來你時時刻刻都在與我相處，又怎能聽不到呢？」對方反問。
「若我不能成仙，世上再無人可能。」夕恆沒有正面回答。
夕恆回望向自己凈白的心靈空間，重返怨念圖景中央。
怨鬼沒再多言什麼，繼續同她對視了幾秒，便轉身離開。
夕恆想不通此人為何這麼無所謂，提及一句：
「如你我寥寥邊緣界域凡人，又身處於靈氣崩絕之時代，無論一身天資再如何優秀，運勢再高，也邁不過幾個階段。」
說罷，怨鬼轉眸望肆去凈白空間www.hetubook.com.com當中堆疊著的無數怨念。
「也沒必要多想了，繼續做好自己的事。」
怨鬼自稱姓名，似是在預示著她與曾經的羋潔已經不同。
按理來說怨念就是對方力量的來源，而她此刻的所作所為，基本等於奪走對方的力量——她們應該有著相當大的衝突才是。
可對方的態度，卻異常的平和。
哪怕外界已經過了數年十數年，在她眼裡，和經過幾月也沒什麼兩樣。
然而對方卻並不理會，只是自述道：
「而就算渡得。」她又道：「自啟航到抵達也需花費數百年歲月，修者壽命根本不足……這重重限制一層又一層地限制吾等修者，仙途幾乎已絕。」
「哪怕你能消卻怨念，自血肉當中汲取出的靈氣仍有其他雜質，這也是本尊當初晉陞失敗的原因。」
夕恆聽不太懂，只是注意著對方所說的時間。
「放心，不會沒意義的。」夕恆說。
之後踏上仙路，只需沿著前人足跡腳步，應當即可登天成仙。
「倘若羋潔當年能有你一半的速效與耐心……也不至於在承擔怨憎期間迷失自我，我也不至於成今日這副模樣。」
好像她們二人並非生死仇敵，而是一種較為特殊的合作者。
只有一條命的話，自然成不了。
「我的本質便是重重怨念，在外沒有自我可言，只有被你承擔怨憎之後才恢復了幾分自身意識與人性……若再返回，這分寸意識又將消亡，重新變回由無盡怨念所領帶的鬼怪而非吾自身。」
「嗯。」紅髮女子講述：「七年過去，這幅龍軀當中的生機已經消去了半數，你無法于身死之前承擔如此多的怨念，無論如何，結果都是相同的。」
她憑藉內心，可以粗略感知到，怨念總量大致減少了五分之一。
夕恆卻說：「我盡上全力，興許就足夠了。」
若非心裏時不時會挂念起外面的師姐師妹，還有另外那些熟悉之人……即便要她在這心靈空間中多待上五十年，也不會多想什麼。
身影伴隨著周邊綿延的怨火
m•ｈeｔｕbｏoｋ•ｃｏｍ.ｃｏm一同散去。
這要換做人類，等於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外人消磨至死。
她講述罷了，淡淡看著眼前少女。
「這樣嗎……」
她從對方送來的眼神中窺出幾分意思——羋潔要去休息了，今天很可能就是兩人最後一面。
「不知你這般自信究竟是因何而來……也不知我為何會相信你。」羋潔搖頭，承認道：
但現在，時間對她來說基本沒了意義。
這次讀檔已經可以清晰見得終點。
「其實待到以後，你經歷過我的怨念時，只要有些心思也能尋得飛舟所在，但也興許錯失，不如此刻告知……我奪來的那一部飛舟如今就在崇海漩渦之下數千米的海底，其下有些靈氣殘留，憑靈氣指向，可以尋得深處飛舟。」
「已經過了七年嗎……」夕恆卻仍只在意著這兩字。
只常在怨念情景當中，與幻覺里的假人有些交談。
「當然。」
紅髮女子見她不理睬難處的模樣，嘖了一聲，繼續打擊道：「哪會那麼簡單，還需深厚悟性，又要種種輔助靈物靈材靈藥……單單憑藉自身與靈氣二者，成就之人萬中無一。」
「足夠了么？」敵人面色不改：「那倒也好，由你接管這些願怨念執念倒也不錯。」
她看出這並非裝腔作勢，而是真心。
「人性就好似劇毒，只要得到就再也不願拋去，既然你願承擔怨念，我也樂意放下。」對方提及：「更重要的是……你不是為我發了誓么？」
思索片刻之後，夕恆逐漸放空了對外界的心思，回到眼前。
至於自己究竟消磨了多少片怨念，用了多少時間——這些數字卻是相當難以判斷。
帶著此刻所獲的知識經驗甚至力量，可以嘗試達成真正圓滿的結局。
就將心思放在下一次吧。
「受寵若驚。」少女淡然作答，一點不像是受寵若驚的樣子。
「應該不會特別難吧？」夕恆心念著自己存讀檔的能力。
「純粹的靈氣足夠，就足以凝集金丹？」夕恆眯眼。
哪怕身處於何種絕境，都好像都有著能夠破局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