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觀威勢靈光，此戰的落敗之人，定是那身影稍瘦的少女。
到了一定距離，便猛地踩地，在空中將鬼影扭轉成了虎形猛撲。
「嗯。」夕恆聽著。
錦囊入手，便伸出手指捏去，其中卻好似空物般什麼也碰不到。
對方態度的突然變化，使得夕恆稍稍猜出了對方接下來將要講述的話語：「我有件事，要問你，取決你的回答，來定下你我之後的事。」
對方提出：「並且門中另有各式丹方、丹爐與鑄器台等可自由使用，各類珍稀材料與秘法書籍，門中也已搜集不少，可用靈石與供奉換取。」
「如此便算是談成了，返回火獄后，我會抽時間帶你前去幽魆門所在……現在，你我于凡俗間的任務已經完成，返回火獄便是。」
「按築基中期修士的供奉，幽魆門每年可以給與五百顆靈石作為俸祿。」
「當然存在的。」少女說：
接著，殷萬鸞從腰間取出一個碧青色的錦囊，道：
袋中確實有一空間，但較為狹小，一具屍體都裝不進去。
畢竟幽魆門的主要目的是將使凈火熄滅，但她可沒想這麼快就滅掉凈火——至少要等她築基之後再說。
利刃撕出風嘯，再將兩半妖鬼解成四瓣。
「欸？」殷萬鸞露出困惑：
她只不過稍用上幾成力氣，敵人便就散成了渣，實在無趣。
「我方才還想……」殷萬鸞淡金色的眼瞳仔細盯著夕恆模樣，輕聲道：「倘若你今日身死了，便將你的屍身帶去地底，以我們幽魆門的秘法復生。」
輪到對方沉默了片刻：「那……你說，浩瀚宇宙間存在這種『正常』的世界嗎？」
「這其中有張靈卷，是你今日的任務報酬，直接前往寶閣靈石庄兌換即可。」
故敵人也如此認為，毫無顧忌地將鬼影膨脹，直直撲來。
又一陣尖嚎響起，前端妖鬼因劇痛與憤恨顯得愈發怪異。
「叫我夕恆就是。」
不知是劍心的作用，還是因殺傷力過於強大，鬼怪已失去意識，彌散成飄蕩的黑霧散開。
狂暴氣勢攜著猛烈殺機，將敵人的全身籠罩。
使其好似心神受擊般一動不動，愣在當場。
「你說，這是正常？」
「自然是真……你在我這兒，有些特殊待遇。」對方輕輕點頭。
「你敢！」
殷m.hetubook.com.com萬鸞只道：
其中有一泛著微光的青藍色票據，受她靈識波光影響飄向袋口。
「練鬼、煉妖又練屍，你是七宗盟觀化宗中人？」殷萬鸞在後側施加壓力道。
再用上靈識感應，可見鬼影有著初入築基的強度，而少女卻只有練氣三層。
但只維持人形的話，整體實力大概只有築基中後期。
直線結成荊棘網狀推進，將鬼怪全身斬裂成上百小塊。
兩名少女一前一後，朝著西方黃昏方向，離開已成廢墟的村鎮。
她的回答較為模糊。
「……」白髮少女沉默聽著。
夕恆以劍心擋住嘯聲影響，非但沒有退後，反而轉動劍花踏步飛起，也沖向高處的虎形妖鬼。
夕恆搖了搖頭。
夕恆沒有回答，劍刃剛落便再橫斬出另一道白煞，于瞬息間跨越百米。
「我帶你前來外界，雖是為了解決外界凡俗之亂，卻也不免有著想要檢驗考察你的心思……」
「我願意。」還沒等對方說完，夕恆立即毫不猶豫模糊地答應。
「我也認為並非如四此，如今這世間實在扭曲且怪異至極，令人壓抑，作嘔。」
夕恆隨意抬手點在眉心，用上自己最近所學的靈視法術，見周圍沒有了靈氣或怨氣波盪，便放鬆心神，並將劍氣的領域也收縮幾分。
最終，只剩一個難以置信的低聲怨嚎從鬼怪口中呼出，便再沒了影子。
簡單扎著的長發在劍落動作間晃動，也伴著長風飄飛。
自創處爆開的黑氣，猶如水球被刺破般洶湧。
「目前來說，完全就不是吧。」夕恆回答道。
過了半分鐘，才緩緩道：
然而那成型的妖鬼卻只悶哼一聲，不做回應。
她語氣重回平淡：
「這樣，是……錯誤的。」
早知道，她就表現出不樂意的模樣，多抗衡一會了。
她語氣增了幾分清冷感：
黑痕即將命中，少女揮動利刃。
「你認為，這世上的『人』，應當平等嗎？」
「好的～」嘟著嘴的夕恆又變回了自然親切的模樣。
「嗯……」少女陷入思索。
「誒？」她下意識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盯過去一眼。
由此，虎形鬼軀也如熱氣球般徐徐縮小，在短時間內減弱了五分之一的高度。
「當錯誤造成了越和*圖*書來越多的痛苦，便會有越來越多像你這樣的人醒來，看到有些自古以來、本就有著的東西是不對的，是應當被廢棄的，他們會做出行動，摧毀舊的，建立新的。」
精柔細緻的布料宛如浸在了黑灰顏料中一般，自下而上爬滿了黑色，連帶著其上金紋也向紅紋轉變。
上一世能獨身擊敗築基圓滿的修士，是因佔了偷襲的便宜。
她上一世就知曉殷萬鸞不只是凈火教的聖女，同時也是地下抵制凈火的幽魆門組織當中的聖女。
「聲音當中連帶著精神方面的攻勢嗎……」
百米距離一躍而過，詭異的虎嘯聲盪出莫名的強大威勢，使人下意識感到恐怖駭人。
同時，對方將右手鬆開，微微伸向前來。
劍心領域隨之擴張百米，直將空中鬼怪牢牢鎖死。
不知是因她的說法還是動作，引得殷萬鸞輕笑了一陣。
逐漸，妖鬼幻化成了民間故事當中的妖魔模樣：虎頭、蛇尾，軀幹四肢似人又似牛般壯碩，兩根牛蹄落地震得地面顫抖。
她若不顧代價化為真龍，能與她匹敵之人，在火獄中應該屈指可數。
「這個嗎……」少女想了想。
「不。」少女否認對方猜測，回答道：「我只是很久都沒能聽到這麼正常的話了，所以呆了會。」
那可是五百靈石呀——這場任務的報酬也才剛五百靈石。
即刻，比之方才更為雄厚的白煞劍氣，就如龐大洪水猛獸般，在青光利刃之下盪出。
「如此斬妖利器，擁在練氣三重手中實在浪費，給我拿來！」
「我雖明白幽魆門的主要目的是何，但目前、最近是要做什麼行動？」
鬼影冷哼一聲，立即亂奔踏前，踩得地面震蕩不斷。
「……」殷萬鸞愣了許久。
卻未曾想，不過受了一劍，鬼影便被莫名盪出的劍風直直撕裂，在痛苦的尖嚎聲中的成了兩半。
白煞與黑痕相連相織，混合糅雜，在各自的閃爍間扭轉出了一幅詭異且複雜的黑白圖景。
鬼影見此，利爪再度增長，于空氣間劃出黑痕，也直直朝著夕恆斬去。
緊接著，便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她那背影只是十六七歲少女該有的模樣，但所面對的敵人卻是有著數米巨大的深黑鬼影，模樣可怖且散著濃濃惡意。
「你也https://m•hetuｂｏｏk.ｃom.ｃｏｍ許認為我是受方才怨氣襲擾，影響心神才述說此言，但並非如此……這些是自從知曉我自己身為凈火教聖女這個身份的意義后，一直心心念念的事。」
「只是我有點特殊而已，外域來者並非都是我這樣。」夕恆攤手。
中央被斬了枝的黑樹旁，殷萬鸞受怨念影響地難以作戰，只站在原地望著前頭另一名白髮少女的背影。
待到夕恆也隨著慣性落回地面，那原本凝成了實體的鬼怪，已在劍勢掠過之後，又彌散成了數十塊模樣各有不相同的黑霧碎塊。
靈光於她身周閃動，使身上白袍慢慢褪色、或者說染成黑灰。
「……」
方才戰鬥進程實在太短，此時落日位置還未變更。
殘陽之下，夕恆所站在的廢墟模樣的大地被染了層暗紅。
「沒錯，一切都是有分別的……就如修道之人是人上之人，亦如凡俗間富裕者奴役貧窮之人可輕易制定出所謂『人』的標準，剝奪部分人作為『人』的權利與資格……」
「不愧是外域的來者呢，我想以勸解本界人的言語拉攏你，倒是我錯了。」
「這是……什麼招數。」鬼影咬牙切齒道。
其實，夕恆之前在院中修鍊時，就想過這個問題。
顯然，它將夕恆一劍斬開鬼影的力量當做了利刃的功效。
敵人又是正面戰力沒那麼強的陣師符師，並且失神無智，只憑本能作戰的屍僵狀態……如此夕恆才輕易得勝。
「嗯？猜得倒是差不多。」對方說。
「也如我們修者，為了自身的修鍊環境，而肆意剝奪凡俗間眾生的性命，畜牧般圈養凡人，給他們安定的環境生長繁衍，妄想以此抵消自身惡業……」
對方吐露出一聲微弱笑息，又將目光從夕恆身上移開，挪去遠端夕陽，再說：
「我歷經千辛萬險來到火獄，目前還只想在安穩地方修鍊一段時間……至少先等我修鍊到一定境界再確定如何？」
「那個……」夕恆於是眨了眨眼，找了個借口道：
而後側遠端，則以屍體堆起了的爛肉山，也散發著古怪的焦臭味道。
「沒有的吧。」少女謙虛了一下。
「順便，還可請一位陣師教你一些技藝……」殷萬鸞說到這裏，言語緩緩停住，眨眼道：
少女甩了個劍花，將綴著靈和*圖*書光的利刃隨意拋開，以引劍之術使其自動返回劍鞘。
「何事？」對方停步回身。
「再正常不過了，只是這個世界本身就不怎麼正常，所以將你顯得你很特別特殊。」
少女輕呵一聲，呼嘯的白煞波盪又凝成了數十條斬去鬼怪的顯眼直線劍氣。
「等我指示。」殷萬鸞將她的心思藏匿下來，輕笑著說罷，繼續轉身離開。
「有趣……」她輕輕擺動了下手中靈石票據，又以靈識將其放回錦袋之中。
「真的嘛？」
「嗯。」夕恆道：
破碎裂紋的地面石板上布著焦黑的炭灰，也遍布被燒成炭色的扭曲木材。
樹木下方，發縷透光的少女遙望著夕恆這邊。
而目前來看，顯然是有。
綉有金紋的白袍輕飄，肩前順下的扎辮秀髮微擺，右手抬起輕輕挽著左臂的肩膀，不知為何總顯著種虛弱感。
心想，倒是與從物品欄中取出事物的感覺相當不同。
殷萬鸞深吸一口氣，對夕恆說：
說罷，她便輕步朝前走去。
只是不知目前這個時間段，對方與幽魆門有沒有聯繫。
「那，你願意加入幽魆門嗎？」
黃昏時間，暗紅殘陽將西側天邊的雲彩映成通紅顏色，宛如凝滯的烈火，徐徐燒灼著半片天穹。
「嘖，還以為真能過上兩招呢……也不過如此嘛。」
「看來我沒必要擔心你的安危，你雖只有練氣三層，但興許比我都更強一些……」
被撕裂成四瓣的鬼影尖嚎聲中重新貼合，凝成實體。
昏黃光亮照在已經褪去了深色的巨樹，顯出其上方的斑駁。
「像是瘋子的話，對吧？」
夕恆嘲笑道：「真沒眼力，給你也不是不行，將你本體的腦袋取來便是。」
「還有什麼利誘嗎？」夕恆眨了眨眼。
並且，倘若幽魆門的身份被外人以奇妙術法查得，她也就別想在火獄里安穩修鍊下去了。
「儲物袋？」夕恆眨見對方點頭，泛開靈識窺去其中。
「我想毀了這些錯誤，破滅掉這個使人做不成人的秩序，解開束縛眾生的桎梏，我想……活的自由一點。」
「誒……稍等下。」夕恆有一個小小的問題。
並且，什麼事情不用做就可以拿到五百靈石，在整個火獄當中，不會有其他地方會給她這個小小的練氣三層修士這麼好的待遇了。
纖小人影與和_圖_書龐大鬼影互相穿過，就宛如炮彈從人體上穿過般，直接將巨大鬼影的一側寬厚肩膀碾得支離粉碎。
只以如今這蠻橫形態看向夕恆，虎首中的綠色幽芒直盯在她手中的鳳紋長劍：
波盪黑影的利爪化成巨大的實體黑刃，尖牙從其突出的口部猙獰長出。
卻不想，對方又拋來一個問題：「你認為，這些，是本就應當存在的嗎？」
「此為藏空袋，是以靈識催用，其中空間長寬二尺，可存放些較小事物……也算是你入我幽魆門的見面禮。」
「世上眾生雖實際不平不等，但一致朝平等的方向進步，才是正確的。」
劍痕落下，白煞消散。
少女嘟了嘟嘴，還是稍微有點後悔。
「你願意？」
她淡淡講出：
對方補充道：「『人』包括修者，包括凡人，你我、還有外界那些不被稱為人的奴隸與流亡者們……你說，這無數的眾生，應當是平等的嗎？」
「不過安心，我不會讓你去冒這種九死一生的危險。」
「同我一起，毀掉這一切錯誤，讓世界返回它本應有的樣子。」
少女新奇地伸手捏來，確實是模樣相當規整的萬寶閣票據。
「不能再願意了。」少女連連點頭。
掩唇笑過之後，她輕咳兩聲回復平靜，將右手再朝夕恆稍伸，緩緩道：
「無論最為普通樸素的凡人，還是我這樣的受利之人，實際皆被禁錮在這樣扭曲的框架之中，此世間有一份難以窺清的秩序，正強迫眾生來穩定這番錯誤。」
「還能復生的嘛？這麼厲害……」夕恆歪了歪頭。
對方聽得此語，不知為何忽地掃了眼夕恆的身段。
「你不會指示讓我去偷凈火吧……」少女試探道。
而夕恆自己要不要加入，還沒能想好。
黑袍女子在旁靜等了夕恆片刻，竊笑了下，又道：
殷萬鸞淺笑一聲，沒有回答。
「虧我還想了那麼多威逼利誘的計策……」殷萬鸞扶額。
一道攻勢后，夕恆並未就此停息落地，反而再施展起輕燕法術，催出丹勁輕功腳踩空氣，轉身朝後再劃一劍。
少女轉身看到，搖頭：
殷萬鸞淺笑半秒，表情又重新安定下來。
「為什麼？」夕恆再問。
並道：「你應當注意的，是後邊『幽魆門』三字。」
「你很強呢……趙夕恆。」殷萬鸞還是首次念出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