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眸擴散即將領死時,突然,有抹紅光顯在其眼瞳深處。
「飛舟途中遭遇了湮滅吞災?必要增速才可逃離,大船速度不足只得挪動凈火推動小船……」
「幹完這票,兩萬彐的報酬就足夠我搬去木蔭市區住了……我才不要腐爛在駐陰這種外城區。」
「或者……拿到錢還了貸款,就直接買個白壺的千金套餐。」
同時,她體會到不屬於自己的心臟正極速跳動。
對面直接掛了通訊,而女子的腳步聲也迅速加快。
他們發色皆被染成血似的鮮紅,外露的腦袋上貼有刺繡紋身,身上義肢表面皆貼著或繪有紅蓮圖案。
思索間,她忽然感到自己似乎正與什麼東西相連相融。
「火符已貼好。」又一個沒有語氣的機械聲響來。
前方,正有座舟形車輛正迅速外奔,其形狀似舟,兩面卻有諸多鐵木輪子狂轉,不知為何卻也並不顛簸,發出的聲音不大。
她只將手裡的琉璃火卵丟給對方,便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不動。
最終,隨著一陣急迫的交談聲與至今為止最為劇烈的爆炸聲響,她周邊原本紛雜的聲響忽地平靜下來,只剩下一個氣喘吁吁的腳步聲仍在繼續逃竄。
「你管它是什麼,接了委託,就算是塊張了蘑菇的腐木也得帶出去,還有上面那顆琉璃火卵,今侑,盯好了。」
同時,她感到一縷特殊的靈光正存放于琉璃火卵的表面,似乎附帶著殷萬鸞留下的些許信息。
方才逃命期間,都未能有如此激烈。
過了會,曾經的記憶漸漸染在心神。
「我得逃去外城,你?自求多福。」對方冷聲說完,伸手過來:「把火琉璃給我,遊絲和岡鬼都死了,這一單你能分三萬三,趕緊用這點錢想辦法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不不,讓我先把這一波動記下,這次是意外變化,再想復現可就麻煩了……」
房門被炸開,兩塊鐵壁亂擺,將周邊大量設施攪了個稀亂。
而後,周邊便只剩下了注入靈光,繪製陣紋的聲響。
肌膚滲出的細微汗珠貼在衣裳,吐息劃過唇瓣,灰色發縷擺動間浮過耳畔,眉心傳來微微的熱感。
她默默將自己亮白色的左手放在眼前轉動,五指晃蕩間,忽地卡殼當場。
「警告!你們正在進行竊盜行為,根據西平隆興法案,落於西平城周的天外墜物歸墨控靈身機關所有,請所有人於三十息內離開,否則……」
某種刺耳的警報聲自天空響徹,氣氛宛如末日將至,戰場也忽地安靜下來。
「不過也正是這個降低了被追蹤的www.hetubook.com.com可能,受著吧。」她輕嘆一聲,抓著火琉璃慢慢離開。
「真臭。」被附身者替夕恆發泄一聲,連忙與生活垃圾區拉遠距離,把自己挪到還算乾淨的機關廢品區。
不一會,突有爆炸轟響傳來。
駐紮于城池外緣的人們聽得巨聲趕來,遙遙見得如此奇特的白焰,雖不知其為何物,但這種又搞不懂又新奇的東西一律都相當值錢——知道這點就夠了。
她用原裝的右手咳嗽兩聲,再拿開時,猩黑色的鮮血醒目無比。
玻璃碎片稀里嘩啦地墜地,許多輕功奔走聲迅速靠來。
「我的意識好像進入了這個身體?為何?」夕恆逐漸有了朦朧的視線,心想:「涅槃之法想要復生,便需要佔用她人的身軀么?」
……
「你們搞出大禍了,知道嗎?」廣徠背負雙手,挺著寬大肚子上前。
「明白,我已分化出五件飛儀保護。」
剛減下速度,立即又從中鑽出不少穿著樸素又鼓鼓囊囊,手腳皆換成好似傀儡般的灰黑義肢,動作卻比之明勁武者都更加迅速的奇形怪狀之人。
雙方一見面,身上貼有紅蓮那一方二話不說直接放出符炮,火球攜著濃煙呼嘯衝去,直接將地上飛舟炸成碎火殘骸,連帶著上方的乘客也被炸成殘肢碎肉。
夕恆也隨之找到辦法屏蔽了這傢伙的味覺。
感到困意來襲,她又從胸間口袋裡抓出一顆藍色丹藥送入口中,帶來的涼意使她迅速清醒。
那些聲音或大或小,多數模糊不清,只有少許聲響還算勉強能夠聽懂。
「這世界雖然也有靈光,但卻比之前兩個世界完全不同……大概發展進步了數百年?」
「研究有何進展?」
幾秒后,她聽得被附身者的細聲自語:
「長官,我們目前只能確定舟尾白火是種境界相當高的法器,其中儲存有極大量純粹靈力……但不知這一外來法器究竟有何功效,以西平城中設施或許不足研究,或許送往長平京能儘快有所收穫。」
她用稍有些遲鈍的思緒慢慢回憶起先前所聽到的語句,默默整理起其中所攜的一些信息。
對方將反映著微光的機關手臂抬在眼前輕輕轉斗,長長呼出一口氣。
逐漸,垃圾車離開通道,外界的陰雲天氣與朦朦雨霧又現在眼前。
大量失血帶來的昏迷感,也令她的意識愈發模糊。
另一聲音道:「遊絲被敵方陣師順著廣域陣網追蹤了!」
「但至少……能估算出還沒過三十年。」
「全速大概與暗勁武者相差不多……」夕和圖書恆得到視覺后迅速判斷。
但此刻,另有一隊乘著三座地上行舟的隊伍奔來,上方所載之人盡數穿著些成套的平民衣裝,卻又盡數帶著大弩、符炮、遠戰槍、小型飛儀等等致命兵器,行動配合有度,顯然是經受過訓練的組織。
落地后,領頭之人隨便扔了顆符石穿過白焰,見沒催發便嘰里呱啦說了一堆,就領人沖向墜落的白焰中心。
緊接著,便嗅到了一股酸味。
沒過一會,又有聲音過來:「穹頂上面全是無人作戰空舟,得換條路。」
巨劍揮動斬空聲連帶著怒吼飛遠,火焰噴射后又震起猛砸聲響。
另一人罵了句,接著便響起了迅速遠離的連貫腳步聲。
「嘖,零五二的靈光振波雷符真是噁心……這接下來怎麼走啊。」
轟聲震蕩,接連傳來許多玻璃的破碎聲。
距離逐漸拉近,女子猛地躍起,單手抓住飛舟船舷,讓自己接近極限的身軀翻到上面。
今侑也隨著垃圾一同墜落,好似傀儡肢體似的鐵木小腿落在垃圾山頂端。
「琉璃火的神識有點波動?這還是第一次。」不遠處又響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響,接著又是陣盤轉動的聲響。
而後,后側車廂徐徐轉動、傾倒。
只有少許靈光信號模擬的觸覺在腳尖傳來,一簇無柄的雙面飛刃游在身側,隨著這具身體的奔跑一同行進。
朝前行走幾步,一隻腿的動作也忽地卡住,被少女抬起腳推了兩下也安然不動。
數月過去。
對面怒罵一聲,各自掏出兵器也與紅蓮幫的瘋子火拚起來。
但越看,眉頭越是緊皺。
同時,周邊三座飛儀遭劍氣猛襲,也失去控制遙遙墜地。
「……」胖子拿出一張驗靈符安上,片刻后咬牙道:「這他媽是個空殼,裏面東西早就沒了!你拿個空殼來糊弄我?」
「各位遠離,三、二——」
另一人體態寬胖,穿著深黃衣袍,圓臉粗手,一顆眼睛被換成靈眼,正閃著微光掃來今侑模樣。
「現在說這個沒用!快派後援來公司垃圾處理36口外接我。」
忽然,外面響起了連貫的嗡嗡聲,催得夕恆心感煩躁。
一根來襲的雙刃飛儀,便在她手心頓住。
中途,唯一只剩下的喘息女聲好似打電話般與人交談起來:
「廣徠,發給我新的後備行舟位置,還有,我的遠距飛儀用空了,盡最快速度給我發來一套,遠近皆可,快!」
「莫要多嘴,看報告說,隨舟而來的另一顆琉璃火中存有神識,可否將其喚醒了?」
她試著用僵硬肢體撐著身子,步和_圖_書伐一瘸一拐,只勉強可撐著身子朝遠端慢走。
廣徠點頭收下,將顏色已經黯淡的火卵拿在手裡多看了幾眼。
奔走了不知多久,夕恆的意識都被這些尖銳聲響吵得煩悶。
冰冷聲音宛如雷震,轟鳴直下:
火球四散,丹雷亂扔,碎土連帶著碎石亂肉飛濺,叫罵與戰聲中,每不過幾秒就將死傷數人……
「這東西怎麼和說好的不一樣?」
大舟行至指定位置——那是一片垃圾構成的大湖。
一人同樣裝了單手靈身,十二把飛儀游在其身後繪成圓環形狀,衣裝飄逸,身材面容也做調整,體表陣紋泛著藍光,身形氣質如劍,卻好似機器般毫無感情。
「高天人因為你們受了傷,現在機關總部搶救……整個西平城都在報道此事,說不定還傳去了長平京——這代表著,只要參与此事的人都活不了。」
少女咬牙用僅存的一顆飛儀抵擋,還不過一瞬,身上義肢都已被刺穿,腹部連帶鎖骨也被鑽了個洞。
「殺了她!」然而眼前人右手一揮,後面那劍客模樣的身影已催動十二枚雙刃飛儀突刺而來——
她不知自己如今身處何地,甚至沒有足夠的心神來判斷現在是何情況,只是在模糊間將一些聲響聽進。
原本的白光轉為紅色,掃過下方數百生靈。
視野徐徐清晰,她發覺自己正處在一座好似地鐵隧道似的封閉車道當中,牆面與天花板儘是模樣像是堅鐵的黑木,地面平整且綴有明顯車轍印記。
夕恆感到,此人的心神因聽得這兩字產生了劇烈波動。
沒走多久,便到了垃圾場外面的空曠場域,行動順暢了些。
見她一瘸一拐地靠近,黑舟里走出兩人。
「高天人?」今侑眯眼。
「僱主要的就是這玩意?」近處傳來一聲嗤笑:「一座破爛不堪的靈木舟,陣紋不成系統,簡直像是考古科剛挖出來的東西。」
「今侑,東西在你那嗎?」
「……」她沉默片刻。
她感到附身之人咬了咬牙,又從腰間抽出一塊硬幣模樣的符石貼在身上。
「都登上飛舟,零五二,把穹頂炸開。」
夕恆的意識徐徐產生波動,雖沒有視覺體感,但朦朧的心神還是察覺到了一些聲音。
「等等……外面靈身部隊進來了,艹,連墨控機關甲都在,你們先走!」
隨著時間流逝,這片凈火墜落之地的戰況愈發焦灼,周邊各類組織、孤狼賞金人蜂擁而至,不過一刻鐘便將白焰周邊數百米變成了一座戰場。
撲一聲,倒地。
「她丹田裡似乎……根本沒多少靈氣?」內部https://www.hetubook•com•com,剛醒來的夕恆仍在觀測。
「這次是真的。」對方冷冷道:「炸樓也就算了,哪怕你們毀了墨控靈身機關的地下實驗項目也沒啥,但問題是……今天有個高天人在場。」
「搞定了,快把委託目標拿上,這破機關的警報升到四級了,不過三十息就會有上百靈身精銳趕來,我們時間不多。」有一男聲從外面傳來,接著便是滿攢的快走聲響。
「艹……受內傷了,得找個醫師。」她的身體正變得虛弱,可胸腹間卻不知為何浮起了火燒似的灼熱感。
紅舟墜地,靈光與火光綻放,白焰零零散散地點綴在周邊數十米,在周邊點綴出一片亮白朦朦的圖景。
朦朦朧朧間,似乎又過了幾日。
「陣師就他媽這樣,行動間只要拿到個好點的站點許可權,都會忍不住犯賤看點不該看的,誰知道她翻了哪塊陣雷把自己炸了。」對方顯然也是氣憤。
「遊絲,幹活!遊絲!媽的人呢?」飛舟上作為領頭的男聲焦急道。
「我本應是由殷萬鸞送至外域,現在這裏應該便是外域了,只是……帶著我的這個人氣息並不像殷萬鸞。」
「撐住。」此人聲音漸弱,淡紫色的雙眸靜靜注目著天花板上迅速後撤的白色靈光。
靈光將其催動,全身頓時變得更加輕盈幾分,速度隨之再度猛增。
細雨落在面龐,帶來絲絲涼意。
「這傢伙並不算修仙者,只是體內有個精細的陣紋可以使她使用一定的靈力與法寶……實際位格還是凡人?」
「殷萬鸞在哪?」她想問,但聲音卻傳不到外界。
攀過一處限制垃圾的矮牆,外面便有一輛方形封頂的黑舟接應。
「看來是成功逃過了那一災厄……但殷萬鸞的神識也與羽毛相融,現在又與我分開了,之後得去找到並喚醒她。」夕恆在心神空間輕輕點頭。
而她所附身的這名女子,正催動極速追向前面舟車。
轟——
「司里做了一系列嘗試,但目前還未能有進展。」
灰色短髮的少女默默罵了聲,又把手放下。
「怎會?!」眼前男子愣在當場,被夕恆一擊斬出的劍氣撕成兩半。
「警報三級!懸離牆就要關了,帶上數據統快走!」一個女聲喊來。
接著,便是猛烈連貫的爆炸與烈火灼灼之聲,連帶靈光衝擊與某種撕裂空氣的尖銳聲響持續不斷。
「上面?長官是說高天……」
「凡人能將靈力掌握到如此程度,真是奇特的世界。」
周邊已經沒有飛儀尖聲與爆炸的轟響,也不再響來其他追擊的噪音。
飛舟搖搖欲墜地撐www.hetubook.com.com起,給意識模糊的夕恆也送來上浮之感。
她在心裏掐指盤算了一下,但這種沒有肉身的純意識狀態,又在其他世界,已算不準自己從火獄來到此地,究竟是過了多少年。
「在!」女子聲音堅決。
「你還有臉說這個?要不是你安排的黑陣師剛控制十幾息監控室就死了,哪能走到這步?」
接著便是一串平穩的腳步聲。
又有呼嘯與轟響傳來,建築碎塊坍塌墜地。
於是便不顧外面好像有些緊張的情況,只仔細分辨靈光,閱讀起其中所藏匿著的信息。
不過多久,天上雲層好像湖面上漂浮的綠藻般被船頭推開,一座幾乎只比天淵舟較小少許的巨大黑色方形飛舟徐徐飛來,並朝昏暗地表照出數十道亮光,好似數十顆碩大的眼睛轉動著注目而來。
不過多久,便有一輛模樣殘破、似是早已生腐的黑木飛舟搖搖欲墜地趕到周邊上空。
靈身肢體所存的靈光迴流,衝撞心神使其暈眩。
「再快點……」
恍恍惚惚地,夕恆聽到了一個心聲——
「也可能只是個意外……」
「艹。」灰發少女多分了錢,卻不覺一點欣慰。
符炮橫飛,飛儀亂轉,泛有靈光的弩矢或金針飛刺,又有穿戴黑灰裝甲、手拿大刀巨斧的靈身人橫衝直撞。
「此物既然落在我們西平,便莫要拱手讓人了,實在不行也可送給上面……」另一人語氣稍沉。
「這是我親手從機關總部拿到的——」今侑喊著解釋。
「繼續吧。」
「呵,我的大禍還少嗎?」
「腳步聲……周圍空間好像很狹小,誰在帶著我走?」她想。
時間徐徐推移,後方遠處又響起了一個模糊的爆炸聲響。
「這具身體好弱……」作罷,少女看著自己被割裂的手心,自語。
一個夾帶底噪的焦躁聲音響來:「知不知道這次鬧得有多大,我只是讓你們偷個東西,不是要你們學火蓮幫那群瘋子炸公司!」
「怎麼可能?」
然而隨夕恆單手一拋,投出的飛刃便將他整個腦袋切下。
「拋棄飛舟,只拿琉璃火!走垃圾管道——」
夕恆的意識從朦朧之中浮出,好似脫離水面般逐漸清晰。
那名劍修模樣的傢伙見此,立即催其他飛儀返回後撤。
「終於……說來廣徠,什麼風能讓你親來現場啊?」她還未鬆一口氣,又覺得不太對勁,盯著那黃衣胖子作問。
「別廢話了,牆上靈眼在轉,來襲者攻破了監管室……他們馬上就到了,不想死就快走!」
夕恆莫名接替了這具身軀的控制權,還未適應,戰鬥的本能便已使她單手朝前一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