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對方連連道。
自身披著一身白衣，手持標志著救濟之光的圓環，伴隨起眾多同樣裝扮的生靈一同走入天壇中央，看到偌大光球在上浮動。
口中念述一番有關救濟光災的悼詞，不過多久，旁邊矮小的白石燈柱中浮出散著藍光蝴蝶，開始伴著她而飛舞。
「當然。」
待掃過她眼瞳的白光收回，她自身的信息也被光輝裹著收去。
只留下一名稍扎著棕灰發縷，披著灰白衣袍的蘇紫苑繞過灌木慢慢走出林地，抵達道路之間。
耳邊響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時而又有絲絲聲響不知是從哪一灌木叢中傳來。
很明顯，虛空地域是狹隘還是寬闊，都不會影響時間的流動。
「不必不必，咱其實是來滲透光災的，就像是那種間諜一樣，所以不要大張聲勢啦，一人過去就足夠。」對方擺了擺手。
「已在經天界地表，只要光災沒有看穿光陰的特殊能力，就不可能發覺到你我的存在。」夕恆隨意道。
她繼續動用空間之力，消除狹隘虛空帶來的空間阻塞感。
「咱剛剛，也被時間停滯了？」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
而遠在經天界東洲蘇紫苑，在這一月間行行走走，明面上暗地裡做出許多動作，終於穿過城池外圍，摸索到了城中央天壇祭祀之地。
作為第一個融入光災之人，她的意志在光災中銘刻地最深。
距離玉蟾界越來越近。
「話說，來此到底是要做什麼事？當真無需我在旁協助？」
在救濟光災開始滲入心神時，蘇紫苑將自我心神的一部分，連帶著人性化作一道特殊光色，反向送去掃過她眼瞳中的白光之間。
也正是對方，直接廣播了玉蟾界坐標，引來無數修士匯力——夕恆也是其中之一。
走向更深層的一扇門。
畢竟到達那一程度，原本的『自我』就已成了光災的一部分，擁護光災便是擁護自我——即便它的自我其實已經丟失。
夕恆將目光落在和*圖*書眼前星盤，估算了下自身已渡過的距離，又與玉蟾界還差多遠。
但夕恆畢竟有著不弱的空間能力，耗費一定靈力即可將之抵消，繼續維持自身行速。
簡單講了兩句，蘇紫苑便朝夕恆擺了擺手，接著轉身獨身一人踩著泥濘地，慢慢朝不遠處的城池行去。
待其身影漸漸離開視線，白髮少女默默擺手，以一陣空間波動將整座飛舟收容。
無數修士與凡人，便是在這一矛盾間，慢慢投進救濟光災。
一批批凡人進入此地，在光輝之下就好似產品與蓋章流水線般，被刻印上救濟光災的影響。
夕恆憑此感知，猜測起虛空的形狀可能像是一個巨大的銅鈸，兩邊扁長而中間寬大。
即便身體還未觸及到狹窄的障壁，也會感到一陣幽閉。
以絲毫不引注意的方式，行動皆需遵循普通凡人信者的行為邏輯，如此才不會被發覺。
「希望能行吧……」夕恆看著對方嬌小的背影，默念道。
那城中奉獻廣場正有顆光球徐徐浮起、隨時間愈發嶄亮也愈發龐大，正是她此行將要觸碰的目標。
既然目標是進行滲透，那麼自然是要從最底部慢慢滲入。
幸好這邊不過只是個身外化身，本體沒有幽閉感覺。
「至少，能在光災手下救下好多人吧，保留他們的人性，不至於變成真正怪物什麼的。」她說的不怎明確，也似乎不願就此多言。
靠近邊緣即是在進入扁長的區域，使人不自覺地感到幽閉。
身外化身正在星盤前掌舵，以肉眼觀望著艙外景象。
這虛空邊緣之地，著實安全。
玉蟾界之所在，應當就是這虛空銅鈸的真正邊角，那裡的幽閉感定然還會再增數倍。
但現在『救濟』正愈發勢弱。
而進入光災的意識，則于光團外圍分散開來，片刻後進入內里部分重聚成型。
倘若真有常年生存於如此壓抑之地的人類，恐怕會被環境塑造地怪異奇特。
……和_圖_書
「倘若滲透成功了，能做到何事？」夕恆問起。
此行未像在虛空中央行進時般遇到各種虛空獸物，也無需擔憂太多災厄顏色。
蘇紫苑今日前來，便是要以人性覆蓋災心，再度喚醒那份銘刻在極深層的意志並加以增幅。
光陰之海蔓延在虛空中的每一處，恆久不息。
但若只任其自然進行下去，這一設想便根本無法完成。
一月過去。
先隨心坐在書案之前的軟椅上，想了想蘇紫苑那邊的事情。
而後繼續在此靜等，待到一搜路上行舟將要駛過，便如招呼計程車般將之停下。
蘇玄華當年解封此災時所許下的願望，正因其意志的缺失而被慢慢忘卻。
夕恆點頭：「那既然送到了地方，任務算是完成，你接下來小心些。」
但隨著光災容納的意識越來越多，她對光災的影響也正越來越小。
當初她常伴殷萬鸞一同外出遊樂時，時常念想著要不要去這類其他大界旅遊一遍，不過最想去的玉蟾界始終沒有與虛數界相連通，便隨之漸漸忘卻了這一念想。
如此龐大的經天界，現如今卻是需要這種才百歲左右的小孩子拯救，怎麼想都已是絕境。
身為救濟光災的人性化身，蘇紫苑能感到救濟光災中『災』的那一部分正隨著擴張，慢慢壓過『救濟』這一部分。
在接近十分之一光速的情況下，星盤自身的感應能力已經混亂，目光反而成了唯一的雷達。
蘇紫苑抬手，任由藍光蝴蝶落在指尖，再變做淡藍紋路貼于手背。
自己每看向哪一方向，都好似穿越般進入記憶中的情景，在旁觀看記憶流通。
之後，人們會在『救濟』的承諾下恢復自我，于末日之後的新世界得以重生。
登上后，朝其上駕駛行舟的信徒出示了一下左手藍紋，無需多言即可搭上這路順風車，以最平常的方式進入前頭那座大城。
自虛空到地表的數萬米距離，被夕恆操縱的空間之法hetubook.com.com徐徐渡過。
壓抑感持續降臨，夕恆默默念想起有關玉蟾界的種種傳說。
方才還在準備收攏氣息，渡過高空中被光災覆蓋區域的女孩眨了眨眼。
此次突破虛空的行動，便是由這位女尊者所主導。
怪不得虛空邊緣少有什麼界域，這裏或許根本就不適合人類居住。
待飛舟落入城外某處幽暗些的森林空地，她才收回暫停時間的術法，任飛舟陷入潮濕的泥濘土地，也任四周冷風滲入艙房。
災本身只是災，救濟二字的來源是那份銘刻在心的意志，給予信者們的承諾，也是由『救濟』所發出。
當一縷光輝的掃至蘇紫苑這邊時，她忽地抬起眼眸，自眼底散出類似的環狀光色。
莫說城池之中布滿著各色燈火光灼，就連城外空曠處的道路兩邊，每隔一段距離都有燈柱立起，點亮著四面八方每條路途。
「到了？」蘇紫苑一時愣住。
再打動響指，蘇紫苑的時間也重新開始流逝。
被光災感染的人們將會逐漸失去個體的差別，在引導間慢慢與無數其他生靈融合為一，丟失自我成為救濟之光的堅定擁護者。
而後自身也泛起白焰波動，呼一聲消失當場。
泛著靈光的腳尖落在潮濕泥濘，卻未沾分毫污痕。
「似乎還差幾月的樣子……仍要在這麼幽天暗地的狹隘虛空待這麼久，嘖。」
夕恆早在虛數界時，便從殷萬鸞口中聽說過玉蟾界之名謂，知曉那是座修士多是女修、內部各大宗門名謂都加有女字偏旁的大型界域。
界內修者所修之法的確有刻板印象類的媚法幻術，但更多則是五行大眾之功法，與別的大界並無不同。
這並非破壞，不會引起光災的『痛覺』，只像是一層新生皮膚對舊有皮膚的擠兌，使之後者蛻去，自身佔據。
「有種，要被埋進棺材里的感覺……」夕恆自語。
停在路上，便收攏起自身的修為氣息，雙手合十籠在胸間，閉眸做出祈禱姿態。
m.hｅｔｕbook.ｃｏｍ.cｏm好似自己正從鬆弛寬闊的世界，進入某種狹隘之地。
此地空間不僅壓抑，另還更為緊縮，尋常飛舟行進於此時，其速度定會逐漸減緩。
所以直接暫停時間，朝下突入界域即可。
不過多久便轉移心思放在另一進程——正自森羅界極速前往玉蟾界的那一飛舟上。
蘇紫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便是不引起光災的任何注意，悄悄用自身存在覆蓋部分救濟光災的存在，以自身人性影響光災本身理性。
光陰的流暢感，漸漸為她疏解了原本的幽閉心，使身外化身徐徐呼出一口氣。
被暫停了時間的飛舟，好似一顆豎直模樣的水晶，徐徐朝布滿著光色的雲層下方落去。
經天界東方。
飛舟表面散著的靈光關閉，陷入與周圍類似的昏黑。
在傳說中，是位相當和藹的大修。
……
隨著時間流動，飛舟在虛空中拉出尾跡長線，極速運轉。
夕恆又試著用了用光陰之力，時間倒是毫無阻塞。
自高空眺望，那城池好似心肺，而周邊四通八達大大小小的道路，便是朝四方輸送血液的脈絡。
「災厄也能被滲透？」
「刷一下就到了地方，期間毫無感受，比空間之法還要奇怪……」蘇紫苑小聲評價，而後說起：「能暫停咱這邊自然就能隔絕光災，這下子肯定是安全渡過了。」
路上每隔一段距離，都有行舟載著光亮朝四方前行，或是回攏入城。
幽閉在心中化為實質，肉身也因此帶來些許不適。
人性通過了救濟光災的自我掃描，被認作成為光災的一部分，滲進這顆正在匯聚的巨大光團之中。
水晶的尖銳處將空間劃開，破了雲層，蔓過宛如一條條白綢般幽幽閃動著的光災，飛往在雲層之下的黑夜。
這次，才算是首次去往。
例如，其中月亮比之其他界域更大也更加清凈，散來的月光有助於女子修行，界內天尊也不像其他尊者那般神秘莫測神龍見首不見尾，反而時常下凡觀望界域，https://www.hetubook.com.com甚至很是在意界內修士與凡人過得怎樣。
「據說其中景象也都很好來著……不過都已是末日，邊緣空間又那麼幽閉，到達后大概根本沒心情去欣賞吧？」
她穿過光災表層的記憶之海，走入無數畫面、聲音與邏輯思維交織而成的感官城市。
行舟下的滾滾車輪於陸地上跌宕前行，伴著軲轆軲轆聲，將她送往救濟之光的中央之城。
觀測間，時不時施展空間之法稍微偏移一點點方向，繞過虛空中的亮點與各種顏色。
眨眼后，四面八方便換成一片昏暗景象，氣息也突然換了一遭。
夕恆將蘇紫苑送至東方持國部州后，隨著空間波動回到自己的靈火空間、卧室內里。
天穹有無邊夜色籠罩，大地卻多是光輝模樣。
這是救濟光災每時每刻都進行的事，它會將無數人的記憶、心神、感知融在一起，匯聚成自己的『光』。
「唔……因為咱比較特殊嘛，其他人肯定做不到這種事情。」蘇紫苑離開船艙，走到飛舟船舷輕鬆一躍直下。
上一瞬間，她還在天上的虛空里。
她的意識來到一片光怪陸離的扭曲空間，看到許多信者的過往記憶在此封存。
自此，夜中密林恢復靜謐。
繼續行進間，白髮少女默默適應起空間帶來的壓抑感。
部分人性遞去后，蘇紫苑本體只如其他信者一般離開此地，繼續日常。
行在虛空的飛舟一途安定，未再遇得其他意外。
如果光災有類似力量，那她本就沒辦法隱蔽自身。
不過安全雖是安全，但越是靠近邊緣，越有種令人不怎舒服的感覺橫生。
遠邊隱隱可聽得古怪的祈禱聲，或是自不遠處城中傳來，或是周邊道路有誰正呼喊禱詞。
在人們原本的設想間，救濟光災就像是一座方舟般承載著他們的意志，在這場末日中存活下來。
這是一類壓抑感、或者說擠壓感。
「越是前進，阻塞感就越是嚴重，之後當真到了虛空邊緣時，空間術法的效果很可能會遭到大幅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