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婭，」哈米德灰白的眼眸稍稍垂落，輕聲開口，「多年未見，你已經老了。」
目睹原初惡魔的真實姿態是為大忌，這是數百年前絕死魔女戰爭帶來的第一條警醒，卓婭婆婆自然也記得清清楚楚。
黑髮的哈米德懸在半空，他稍稍抬起頭，似乎是在眺望著遠方。
當然了，當年哈米德跟卓婭之間並沒有發生過什麼喜聞樂見的狗血故事，一個學霸和一個吊車尾要是能有故事才是見了鬼……
只不過，哈米德沒有如卓婭婆婆所想，竭盡全力去突破她的封鎖，甚至放棄了攻擊，只是靜靜地待在原地。
在炎城戰爭，因為一的獻身之後，洛煙掌握的另一道惡魔權能「終焉」，具備著虛空行走的能力。
但實際上，「終焉」的本質是撕裂空間，洛煙的虛空行走完全是她自己的本事，她對虛空的適應性極高，並且能夠感應到虛空里的節點……雖然有時候會出現偏差。
不過，至少卓婭婆婆並不是毫無還手之力，她還有「火種陣」作為能源支撐著，而且哈米德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全力出手。
至於參加宴會的其他貴族……也只能說自求多福了，克莉絲不敢前去通知。
周圍精神力與因果之力在相互碰撞，肉眼難見的漣漪在七號禁區里擴散開來，形成了一片真正的生靈禁區。
「聽不懂，是因為你沒有見過真相，關於主……與眾神的真相。」
克莉絲屏住了呼吸，她第一想法就是立刻把莊園里的異常告訴斯賓塞伯爵，但轉念一想還是壓了下來。
卓婭婆婆嫌惡地避開了些許，擺了擺手：
但就算是這樣，卓婭婆婆的潰敗也不過是時間問題，她撐起來的結界很快就在戰鬥的餘波中轟然破碎。
像哈米德一樣，他在目睹惡魔真身之後，幾乎在一夜之間性情大變，密謀殺死了不少與他同窗多年的聖徒候選。
洛煙是真想直接剪了，可惜的是找不到能剪掉銀色長發的理
和圖書髮刀……或者武器？
「停手吧，卓婭，你的傷勢很嚴重。」哈米德輕聲說道，「我能感受到你對眾神的求知與渴望，等你目睹真相之時，我們會成為同行者的。」
「我是覺得……算了，洛煙小姐。」克莉絲定了定神，望向了斯賓塞莊園的出口，「當務之急，我們得立刻離開斯賓塞莊園。」
至今卓婭婆婆也無法確認，現在的哈米德還是不是當初她認識的哈米德，也無法確認自己在接觸到惡魔真身之後，是否會變得跟哈米德一樣。
「至少還能動彈。」
即便旁邊有說有笑的貴族在不經意間與他們擦邊而過，也絕無法得知，這些並不起眼的僕人，便是他們恐懼的對象。
「……痴心妄想。」
唯一可能的猜測就是，他們是衝著洛煙來的。
製作影衛服的材料當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布料，採用源自於無盡荒原里的幽影深淵，再加上影動手融合進去的暗影之力，在穿上之後便會如同隱身在陰影之中。
洛煙無法確定這些邪教徒會不會在斯賓塞莊園的周圍布下領域或者結界之類的，最安全的離開方式便是虛空行走。
「誰？洛煙小姐？」
一位充滿惡意的「滅」級能力者進入巨型城市的後果將會是災難性的，造成的破壞不亞於一場小型的「滅」級災厄。
「免了，雖然我是很想見一見『嫉妒魔女』，一窺精神系終點的風景，但我又不傻。」
還是有一頭長到麻煩又礙事的頭髮……
在喚來「恐顫主宰」化身降臨之後，老態龍鍾的哈米德外表逐漸恢復年輕。
「來，靠近一些，我帶你去看看……這個世界的真相。屆時，卓婭，你會理解一切。」
聞言哈米德失望地搖了搖頭，但在這時，卻忽然望向某個方向。
但後面知道是洛煙的偽裝之後，克莉絲又隱約有一種期待，期待著洛煙解開偽裝之後會是什麼模樣。
誰敢想著虛空www.hetubook.com.com行走還可以帶人的啊！
但現在的斯賓塞莊園顯然已經在悄無聲息之間化作惡魔爪牙的巢穴，再待下去……洛煙小姐只可能會變得更加危險。
雖然卓婭婆婆還在嘴硬，但她確實在這場無形的交鋒中受了不輕的傷。
「虛，虛空？」
「因為她是眾神窺探世間的眼睛，她是……惡之眼。」
因為這種偽裝並不是進行外表上的改變，是改變別人眼裡的自己，所以洛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在她看來自己還是以前的模樣。
「在鼎盛的巔峰過後，逐漸衰弱……身體慢慢地不聽使喚，往日輕輕鬆鬆就能做到的事情，現在卻需要付出千倍萬倍的努力……我們，在走向死亡的深淵，迎接命定的消亡。」
兩道蒼老的身影憑空而立，似乎正在對峙著。
反正現在情況也沒差，克莉絲就算是想把麗芙找過來也已經來不及了。
……
本來以洛煙的身份，最好是被局限在一個可控的活動範圍內。
彷彿有一道幽藍光芒衝天而起，又在一瞬之間消弭，短暫到肉眼難以察覺。
斯賓塞莊園雖然豪華，但在萊尼特斯里並不算起眼，只能算是斯賓塞家族一時興起建立起來的漂亮玩意，沒有任何值得惡魔爪牙們聚集的價值。
卓婭婆婆撇了撇嘴，這些邪教徒總是喜歡神神叨叨的，看來即便是哈米德也不能免俗。
克莉絲有些緊張地問道，其實看到洛煙黑髮少年形象的時候，她承認這名少年確實比她想象得要俊美許多。
這一點，同樣擁有「終焉」權能的一就做不到，一頂多根據自己的進行短距離的虛空躍遷，不會完全進入虛空，也無法帶著其他人。
「麗芙？放心吧，我在離開之前，已經給麗芙留好的信息。如果我失去訊息，她會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這一瞬間，卓婭婆婆毛骨悚然。
「我湊，你還真來啊！」
「你的管家m.hetubook.com.com小姐怎麼辦？」
「她將會背負著世間所有的惡意，走過無數屍骸鑄就的道路，漫步在苦難的大地之上，而路途的終點，就是文明的盡頭。」
「很好，讓我們一同等待她的到來，為我們帶來眾神降下的神諭。」
「有這個必要嗎？」洛煙歪了歪頭，問道，「我是不太介意……反正消耗並不大。」
但是，洛煙沒有留給克莉絲思考的時間，一道空間裂縫就悄無聲息地緩緩裂開，無盡虛空的可怖氣息撲面而來。
好在結界破碎之前，萊尼特斯便做好了準備，使用「火種陣」作為能源核心的超級靈能護盾被籠罩在七號禁區附近。
不對，哈米德好像就是這些神神叨叨的傢伙里最神神叨叨的一個，還算是個頭頭呢。
「她會遵循著命運的指引，就像聆聽著來自天穹之上的神言，一邊輕聲吟唱，一邊走向她的歸宿，沒有誰能夠阻擋她的步伐。」
「……你的想法依舊是錯誤的，卓婭，力量毫無意義，一切都走在絕亡的道路上。」
直面一位「滅」級擁有惡魔化身的惡魔使徒，吊車尾的卓婭婆婆還是勉強了一些。
在打定主意之後，洛煙也不含糊，立刻捏起克莉絲的小手，猝不及防地嚇了她一跳。
若不是哈米德的進攻慾望並不強烈，卓婭婆婆很難像現在一樣相對輕鬆地攔住他，只需要燃燒一下靈能就行了。
既然是這樣，就只能離開了。
但就在這不到眨眼的瞬間，哈米德感受到了久違的……眾神氣息，儘管只有極為微弱的一絲。
因為克莉絲沒有說的是，她留下信息的目的……其實是針對洛煙。
時隔數百年的卓婭婆婆再次看到記憶中的哈米德·蘇里安，也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卓婭婆婆根本不是主教哈米德·蘇里安的對手，即便同為「滅」級，但「滅」級之間亦有差距。
「抓緊一點，」洛煙低聲說道，「如果要儘快離開這裏，同時避免被這些邪教徒發
和*圖*書現，我們可以通過虛空。」
更別提這些惡魔爪牙還在莊園里到處亂竄，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不僅如此，影衛服的另一個特點就是，連裏面的衣服都可以不換下來，只需要套上去就可以達到效果。
花白雜亂的頭髮重新染上耀眼的金色，面容蒼老不再，而是變回了數百年前的模樣，與卓婭婆婆記憶中的哈米德·蘇里安重合在了一起。
「……他不能理解也影響不了，更何況如果諾里安伯伯知道斯賓塞莊園里的情況，也會跟我做出一樣的決定。」
克莉絲擺了擺手說道，但不知為何語氣有些發虛。
「呀！」
雖然緹娜因為差之毫厘而落選，但她本人的實力卻毋庸置疑，年僅五十八歲的她在「殆」級能力者中也是能被稱為強者的存在。
「聽不懂。」
洛煙皺了皺眉，她沒有立刻跟上克莉絲，而是想到了一直出現在克莉絲身邊的老成少女。
「洛煙小姐，你……還要保持現在的模樣嗎？」
「現在開始，除了你我以外……莊園里的所有人都不可信。」克莉絲低聲說道，「洛煙小姐，看來我們已經到不得不離開莊園的時候了。」
惡魔爪牙只能一個一個分辨，誰敢保證這些貴族裡沒有潛藏著惡魔爪牙呢？
也難怪洛煙小姐會有這樣的直覺……
不得不說，這種由影親自出手進行改造的夜行服，雖然由於製作者的審美觀而導致外觀不咋地，但實用性確實拉滿了。
克莉絲下意識地縮了縮手，但洛煙卻更用力地握緊了些許。
單純從容顏上看，克莉絲甚至有些心動。
「我答應過諾里安閣下……不過，現在貌似算是意料之外的情況。」洛煙撓了撓臉頰，「諾里安閣下能理解的吧？」
不到一息之間，虛空裂縫關閉，一切悠然如初。
想要脫離斯賓塞莊園這片泥潭，就必須儘可能地不耽誤時間，時間一長就很容易出現意外。
但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
克莉絲極不淑女地爆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句粗口，隨即便帶著生靈對虛空本能的恐懼，被洛煙強拉硬拽地拖進了虛空。
這些惡魔爪牙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斯賓塞莊園，這種洛煙都已經察覺出異常的地步，絕對不會只是小動作。
克莉絲是聖徒候選沒錯，但聖徒候選是根據心性，天賦，還有意志力等一系列綜合能力進行評定的，唯獨沒有當下的實力。
七號禁區。
不知不覺之間，斯賓塞莊園里已經布滿了惡魔爪牙的眼線。
多麼毛骨悚然的畫面……
克莉絲低聲說道，然後動作極快地把影衛的衣服換了上去。
哈米德望向卓婭婆婆，緩緩地伸出手：
他們就像是普通人一樣，與其他僕人一同穿梭在莊園內外。
而且卓婭婆婆撐起結界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直到靈能護盾部署完畢。
作為神秘系的終點，「恐顫主宰」的權能與因果相關，相當難纏。
哈米德輕聲說道，就像是朗誦著某種帶著韻律的詩歌：
雖然哈米德現在的外表年輕了許多，但嗓音卻依舊滄桑，「我們如此，人類如此，這一季的文明同樣如此……在走向衰亡的道路上，掙扎只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如果因為洛煙的緣故，自己斷開聯繫，麗芙會直接去找她的母親緹娜搬救兵。
感慨歸感慨，該攔住還是得繼續攔住的，卓婭婆婆很清楚，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哈米德進入萊尼特斯。
「看來我們沒有找錯，她確實親眼見過眾神。」哈米德神情里浮現了幾分難掩的喜色，「沉睡的眾神即將歸來，我們漫長歲月的使命……終於得以走到盡頭！」
一瞬之間，洛煙旁邊多出了一個如影子般的身影，似有若無彷彿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般。
總而言之，這種情況下，洛煙對自己是不是黑髮少年的模樣沒什麼所謂。
克莉絲直接就給愣了，就跟當時林誠和萊因聽到洛煙的話是一樣的反應，第一時間是滿臉的懵逼。
卓婭婆婆心底浮現出疑惑，但隨即又警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