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絲有些迷糊，她的記憶只停留在進入虛空前的那一刻，之後就好像進入了夢境一般。
「動用『終焉』的狀態，就是這樣。」
但既然克莉絲小姐好像不太習慣待在虛空里，也只能就此作罷了。
洛煙抬起頭，望向在昏暗的天穹之上，若隱若現的璀璨星空。
「吾會消失，但『希望』（真名）永存。」
但不同的是，炎城不過是當初建城規劃出現了失誤，而萊尼特斯是專門建造了一個這樣的城區來接納流民。
「這裏應該是……下城區，距離核心區域約莫有七八個城區。」
所有終亡眾神教會的教徒都在這一刻仰頭望向星空，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回憶起曾經親眼目睹的，在星穹之後的真相。
洛煙的語氣有些失落，她還是想多多嘗試虛空行走的，要不然每次都出差錯。
如果得知這一點……恐怕洛煙的危險級別還要更高。
為了避免多生事端，動用生活小技巧是最便捷的方法了。
「好像沒有惡魔爪牙的氣息了？」
「嗯……」
終於在這時，克莉絲緩緩醒了過來，剛剛好對上了洛煙的雙眼。
但下城區不需要，在這裏，最純粹的力量就是最有力的真理。
等等……
即便是「恐顫主宰」的化身，也無法感應或者呼喚她，哈米德竭盡全力傳出的微弱神言並沒有任何回應。
除非像安娜一樣，但安娜都已經做到了那種程度，也算不上流民了。
實際上算起來，洛煙還有第三種惡魔權能「絕死」，但這個就用得更少了，因為目前唯一的作用是直接致死。
……
昏黃的天空里點綴著幾顆璀璨耀眼的星星，它們懸在天穹之上，彷彿是在亘古不變地注視著這片大地。
「終末眾神教會……么？他們不會來到這種地方。」克莉絲低聲說道。
這是……哈米德的靈魂。
克莉絲眼角滑落幾道濕潤，稚嫩的哭聲隨著響起。
「好啦好啦，別哭了，姐姐很快和*圖*書就帶你出去。」
洛煙關切地問道，雖然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直接就出現走馬燈了嗎……」
出現在克莉絲眼前的，不再是黑髮少年，而是一位銀白長發的絕美少女。
「我……怎麼了？」
天啊……就算是在萊尼特斯的記錄裏面，也沒有這一點吧？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句『嫉妒魔女』說過的話而已，或許我能理解祂的意思了。」
然後昏迷的克莉絲就順勢伸手環住了洛煙的脖子，但因為是在虛空里，而且帶著個人，洛煙也只能任由克莉絲這樣抱著。
由於下城區基本沒有任何治安管理和環衛工作，這裏到處都瀰漫著腐爛的惡臭和似有若無的血腥味，目視之處都是一片狼藉。
克莉絲緩緩地睜開雙眼，茫然地看著展現在自己眼前的畫面。
是他在接觸真相之後，僅存的靈魂。
「因為……不配吧。」克莉絲略帶嘲意地笑了笑，「他們想要毀滅的是人類的文明，而下城區……與流民，早已被人類文明所拋棄。」
克莉絲瞪大了雙眼，第二種惡魔權能！
但直到最後……卻依舊以失敗告終。
現在的終亡眾神教會裡，只有哈米德真正與眾神接觸過，並且從祂們身上獲取了真相，其他教徒目睹的畫面都是他代為傳播的。
斯賓塞莊園的位置是在萊尼特斯的核心區，而洛煙和克莉絲現在所在的位置周圍都是面露菜色、衣衫襤褸的流民。
克莉絲呼出一口氣，周圍渾濁的空氣里到處都瀰漫著惡臭的氣息，但她卻並不像大部分貴族大小姐一樣面露不適。
萊尼特斯的下城區，有些類似於炎城的九號城區。
終末眾神教會……看來並不只是一個純粹的邪教組織而已，他們確實可以聯繫到他們的眾神，也就是諸世之惡，原初惡魔。
她抬起來，又看到洛煙在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不過這一次卻沒有像之前一樣的恐懼，淡藍的眼眸https://www.hetubook.com.com流轉著夢幻的氣息。
「萊尼特斯用於接受流民的地方，不會被『火種陣』的能源覆蓋，拿到的資源大部分也都是其他城區丟棄的垃圾，但……好歹能讓這些本應在無盡荒原里自生自滅的流民存活下來。」
迫於無奈的洛煙只能以最簡便的方式把她抱起來，這種抱的姿勢通常會被稱為公主抱。
克莉絲艱難地扭動頭顱，看到一雙柔若秋水的眼眸注視著她，眼神裡帶著憐惜與驚嘆。
不過，洛煙沒有察覺到的是，在她默念「嫉妒魔女」說過的話時，天穹之上璀璨的星空，在一瞬之間黯淡了些許。
洛煙收斂「終焉」，再次使用「嫉妒」權能，讓她和克莉絲籠罩在一片認知扭曲的屏障之中。
但是，當卓婭婆婆接觸到哈米德的靈魂時，她的能力忽地一滯，再也動用不出來。
「文明會滅絕，紀元可以湮滅，這個世界……絕不會放棄應有的掙扎。」
不似世間存在的絕美容顏自不必說，與那時的驚鴻一瞥不同，此時洛煙的銀白長發里夾雜了一些肉眼難察的冰藍色髮絲。
不過，現在的結果並不是不能接受，洛煙出現了，而且明確地帶來了眾神的神諭。
只要通過災厄檢測，確認沒有帶來災厄爆發的風險，就可以進入萊尼特斯下城區。
如果沒有通過文明組織起來一個又一個的巨型城市，只剩下在無盡荒原里艱苦求生的流民，那麼儘管人類這一物種還沒有滅絕，但文明卻已經絕跡。
因此，萊尼特斯對這一方面也沒有記錄過，只知道洛煙可以進入虛空，問題是要進入虛空不一定是使用惡魔權能。
克莉絲還在觀察周圍的環境，隱約聽到洛煙在嘀咕些什麼。
媽媽，媽媽在哪……
之前直到炎城戰爭的最後時刻時，洛煙才表明身份動用「終焉」，那時其他巨型城市的救援小隊已經退開了一定的範圍，只知道戰場里發和圖書生了一些事情，但不知道細節。
另一道輕靈卻顯得淡然的聲音響起，柔若秋水的眼眸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冰冷的淡藍眼眸。
很快，這些目光便只剩下迷惑與不解，最後又紛紛離去。
僅憑哈米德這個半吊子的惡魔化身，而且發出的神言也是半吊子中的半吊子，能得到洛煙的回應才有鬼了。
「別擔心，我知道分寸，而且我並不覺得祂的路是正確的。」洛煙點點頭，「總之，我們先找到諾里安閣下會合吧……要不再開一次虛空行走？」
直接嚇得她一個激靈從洛煙的懷裡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站穩了身子，卻稍稍撇著臉。
疲憊的喘息，微甜的汗味，伴隨著劇烈的搖晃與顛簸，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她的臉頰上，帶著刺鼻的腥臭味。
哈米德使用惡魔化身，並不是為了應付卓婭婆婆。
「這是……來自眾神的神諭！」哈米德盯著天穹，嗓音裡帶著顫抖的語氣，「祂們，即將歸來了嗎？」
「終終終終……終焉？」
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儘管帶著沉重的疲憊，卻好似一汪暖泉流過了克莉絲的心間。
雖然這次虛空行走時間比較短暫，並且距離也不遠，洛煙的誤差比較小，但終究還是有一些誤差。
再走一次，可能就不僅僅是走馬燈了……
雖然聽不清楚，但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但這是應該的，嫉妒魔女想用神言來喚醒洛煙的神性，都得付出意識消散的代價才能勉強做到，最終也失敗了。
但是，要佩戴上專門頒發的流民證……不過，這其實沒什麼必要，流民的特徵很明顯，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你現在是……」
罷了，反正洛煙小姐本來就很離譜了，再離譜一點也沒什麼關係。
路上的流民們雖然消瘦憔悴，但眼底卻都蘊藏著一絲凶厲的目光，看起來都不是什麼善茬。
迷糊了好一會的克莉絲終於緩過神來，意識到了這個難以置和*圖*書
信的可怕操作出現在了她的身上。
這是一道殘破不堪的靈魂，由許多斑駁的意念拼湊起來，強行擠壓在一塊。
「別嚇我，姐，」一瞬之間克莉絲冷汗直冒，「真別玩了，你再理解下去我也得玩完。」
哈米德輕嘆一聲，漸漸退出了惡魔化身的狀態。
「是時候去迎接眾神了。」
因此，哈米德的感受才會更加深刻。
說句比較囂張的話，卓婭婆婆還不配讓哈米德展現出這種姿態，當年她是同期聖徒候選的吊車尾，而哈米德可一直都是前三。
想到這裏，克莉絲定了定神，屏氣凝神開始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克莉絲冷汗直冒，她這算不算是在鬼門關里走了一遭。
如此真實。
等等……我知道這是哪了……
「嗯，」洛煙點點頭，「不必在意，我用得不算熟練，沒辦法跟『嫉妒』一樣運用自如。」
她是真的相信洛煙的話，但正因為相信才會如此惶恐。
她們剛剛從虛空里出來的時候，引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但隨即這種目光在觸及洛煙的容顏時，便化作純粹的惡意。
直到通過空間裂縫脫離虛空之後，洛煙才騰出手來，搖了搖昏迷的克莉絲。
「洛煙小姐，同時掌握兩種權能還能……像你這樣保持清醒，已經很難得了。」克莉絲扯了扯嘴角。
「哦。」
等等，帶人虛空行走？
不過也可以理解，強如萊因，意志堅韌如林誠，在第一次接觸到虛空時的狼狽幾乎也相差無幾。
她渾身被一種滾燙的柔軟溫和地包裹著，激烈的心跳聲在她的耳邊響起。
這種感覺……沒錯，與目睹真相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克莉絲低聲說道，眼裡似乎閃爍著些許難言意味的微光。
洛煙抱著身高跟她相差無幾的克莉絲，神情有些無奈在踏入虛空的一瞬間，克莉絲直接就倒了下去。
「怎麼會……」
「醒醒，醒醒……怎麼忽然暈過去了？」
克莉絲獃獃地說道。
是人的地方就會ｗｗw.hｅｔｕbｏok.ｃom•com有爭鬥，但通常這些爭鬥都會被局限在一定的規則之內，或是因道德而自我約束，或是因懸于頭頂的律法而壓抑自己。
之所以會如此大動干戈，是因為哈米德想藉此感應「洛煙小姐」的存在，他在這場戰鬥里一直心不在焉就是這個原因。
之前留下的陰影有點嚴重，克莉絲到現在都不敢和洛煙的雙眼對視。
克莉絲倒是免了嘔吐，因為她直接走馬燈了……
彷彿是用笨拙的手法試圖捏造出生靈的模樣，卻只能製造出一個扭曲的四不像。
他們之所以沒有直接昏迷過去，是因為當時一直緊繃著精神，但最終離開虛空時的不適感依舊讓兩人嘔吐了很久。
撲通，撲通……
而且她的身影有些虛化，與穿上影衛服的克莉絲極為相似，但虛化得更加徹底，彷彿遊離在現世的邊界上。
這是……青玲姐的聲音？
見哈米德就要離開，卓婭婆婆心中一驚，立刻使用自身的靈魂節點展開精神領域，試圖把哈米德拉進來，再拖延一段時間。
容顏肉眼可見地蒼老了起來，花白的頭髮似乎之前更加亂糟糟，這種借用惡魔化身的力量，就算是惡魔使徒也無法避免付出代價。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湧現在所有教徒的腦海里，包括主教哈米德·蘇里安。
「下城區？」洛煙歪了歪頭，面露疑惑。
「什麼？」
「……求你了，別。」
在連續對自己釋放了幾次「女妖之歌」，調整好精神之後，克莉絲也算是緩了過來。
洛煙點點頭，她全力施展「終焉」能力的時候，當然也褪去了生活小技巧的姿態。
「為什麼？」洛陽問道。
不過……
直到某位走後門的一鳴驚人之前，哈米德都是下一任「影」聖徒最有利的競爭者之一。
「沒事了吧？」
還是很熟悉的夢境，在很多年之前，她第一次遇到青玲姐時的場景，那會她才七八歲……
這是哪？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她想到了祂，與祂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