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念對上鍾書的眼睛,時間像是停滯了兩秒,最終卻是她在他的眼睛里敗下陣來。人們都說兩個人眼神對視的時候,誰心虛誰就會先閃躲,可他與她,明明是他有錯,為什麼他的眼睛里卻沒有一絲心虛,反而還透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堅毅,讓她無由來地心慌。
他轉開目光深深看一眼周羡之後,又轉回來看著她。
她有事情要跟當事人確認,警方的案情記錄也還沒有交到她手裡,正好順便去拿一下。
鍾書手裡提著兩個袋子,臉上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恢復平靜。他朝她走過來,舉了舉手裡的東西,十分熟稔地問她:「吃糍粑丸子嗎?」
姜思念移開目光,她伸手搶過周羡手裡的小丸子往旁邊的垃圾桶里一扔:「你還走不走了?」
接回來之後又繼續無休止的爭吵與家暴嗎?
她今天看到餐桌上除去小孩用的兒童餐具外,還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三套碗具,所以才想著來確認一下,看有沒有其他能切入的點。她抬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她好想讓他閉嘴,但是現在閉嘴也沒有用了,他的叫聲已經成功讓前方不到一百米遠的人回了頭,他看到她了。
「對。」
「走啊,去哪兒?」
姜思念轉身:「警局。」
去到警局的姜思念拿了資料就直接申請面見被告,周羡終於不再跟著她了。
「的確是很甜,」姜思念冷笑著接上周羡的話,眼睛卻直直地望著鍾書,「以前年紀小隻知道甜,卻不知道甜的東西會害人,現在又怎麼敢再吃?」
「是的。」男人這才抬起頭來看著她,「我妻子患抑鬱症已經三年了,這三年來都要吃安眠藥才能入睡。兩年前她最嚴重的時候還試圖自殺過,搶救過來后她媽媽送她去醫院待了半年病情才和_圖_書有好轉,之後我看她情緒一直都不錯,就把她接了回來……」
鍾書給周羡遞過叉子,聽似漫不經心地問她:「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吃這個嗎?」
就這樣被兩人拋在身後,鍾書在看著他們坐上計程車揚長而去后,終於鬆開握緊的手,手掌順著褲縫擦了擦掌心的汗。
深吸一口氣來緩解壓抑的心情,姜思念的視線隨即落在記錄本的某一處上,食指不自知地指在那處問:「你妻子曾經患過抑鬱症?」
「請你振作一點。」她看著他,眼神誠懇地說,「如果你自己先倒下了,那就沒人能幫得了你了。」
她話裡有話,不清楚兩人之間關係的周羡被吃到喉嚨間的丸子給噎了一下,他抬頭看看鍾書又看看她,一臉蒙相。
姜思念無語地睨了他一眼,給他一個「要吃你自己吃」的眼神。
「男性?」
周羡正好此時往嘴裏送了一口糍粑hetubook.com.com,他掐著她講話的空隙插一句:「這小丸子真甜。」
一個男性抑鬱症患者?還和死者關係密切,可為什麼警方的案卷上沒有這個重要證人的存在?
「不吃。」姜思念往後退一步。
只要心底裝的人別換就好。
翻看完案情記錄后,姜思念才想起來自己一直要問的事情,她「啪」一聲合上手裡的案夾,開口問:「案發當天,還有其他人在你家裡用餐嗎?」
就如他們當年,甜人入骨,最終也傷人百骸。
神情憔悴的男人強打起精神,紅著眼眶點點頭。
他連忙跟著轉身回來,大叫:「姜律師,你往回跑什麼啊?」
不管他是不是真兇,眼前這個男人在整個家庭里不但不承擔責任,反而還頻繁使用過暴力的事實都讓她極其反感。
「有,是我妻子的一個朋友。」男人回她。
她邊走邊草草翻著手裡的資料,見到當事人的時候,https://m.hetubook.com.com他整個人比昨天更加憔悴,可想而知警察每天要對他進行多少次輪番審問。
鍾書聞言只是輕笑兩聲,眼底的情緒被抹得一乾二淨。他也抬眼將她牢牢鎖進瞳孔里,聲音依舊不大不小地說:「吃的東西,偶爾換一下口味也不錯。」
姜思念心裏一沉,有種深深的無力感突然躥了出來。儘管她自我感覺面前這個人不會是兇手,可看著記錄本上記錄的一條條暴力事實,她又開始覺得自己的選擇會不會從一開始就錯了。
出了小區門口,姜思念直接走到路邊打算攔輛計程車,可剛走沒幾步,她突然停下來轉身往回走,沒反應過來的周羡又踏出兩步,等他扭頭一看,身邊哪還有人影。
「以前喜歡不代表現在還喜歡。」她冷言道。
他又何嘗不是?
周羡跟過來,厚顏無恥地接過鍾書手裡的東西,說:「你們認識?認識就別那麼客套,正好早上也沒吃hetubook•com•com東西。」
只要面前的人是她,愛也好恨也罷,對他來講,心動就總是特別容易。
男人想了想,又繼續開口:「他叫杜宏,住在我家小區的九棟,也患有抑鬱症,我妻子在醫院那段時間和他走得比較近,他差不多在我妻子出院之後沒多久也出院了,我感覺他人挺好相處,所以來往比較多,那天我剛好從外面帶瓶好酒回來,就叫他一起來喝。」
這句話姜思念始終是憋著沒說出來,她沉默著沒再說話,男人也越說越忐忑,最後乾脆閉口不說了。
這個人……
姜思念往面前的椅子上一坐,眼睛順著警方的案情記錄一排排往下看。看到重要的點,她眼睛微眯起來,食指指著記錄本上某一條問當事人:「酗酒、無業、長期家暴……這些都沒錯是吧?」
她心緒如麻,案情記錄上一條條詳細的案筆像是針尖一樣扎在心上。
對面的男人露出羞愧情緒,漲紅了臉沒說話,表示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