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念靠近門邊,剛伸手輕輕敲了兩下,她卻突然轉身退一步抵在門框上。
按照她當事人說的,那個叫杜宏的男人住在這棟樓的二樓,但是她不知道是哪一戶,所以她打算兩戶都敲門看看。
「進來說吧。」男人轉身回到屋裡,立在門內等著她過去。
算了,還是先敲一戶問問看。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對門的門欄邊,濃密的頭髮近乎遮住了半張臉,他手裡提著袋垃圾,直勾勾地盯著她。
「哈哈哈……」姜思念大笑著拍拍她的肩,「你爸這個理由很充足。」
「鯰魚,你是律師,」張舒轉頭看著她,眼神裡帶了少有的正經,「你要是帶著常人的惻隱之心和靠單方面的事情去判定某些東西,那你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律師了。」
張舒怡看她一眼,表示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狗糧吃太多不好,況且還是自己家老爹老媽的。
「別提好嘛。」張舒怡更哀和圖書怨了,苦了一張小臉似笑非笑地說,「我爸說了,讓我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不要打擾他和我媽的獨處時間。」
那婦人略微驚訝,但還是湊近她說:「這人啊是個作家,專寫那些亂七八糟的鬼話文,這寫著寫著就瘋了,還去醫院待過好長一陣子呢。」
張舒怡在廚房忙碌,問她今天去現場有沒有什麼發現。她擦著半乾的頭髮側身椅在廚房門框上,隨口回道:「沒什麼重要的發現,倒是今天拿了警方的案情記錄,發現那傢伙就是個十足的渣男,感覺自己費心費力地為他辯護,內心都快有點不安了。」
張舒怡把蔬菜和肉類分開放進冰箱,轉過頭來哀怨地看她一眼:「張樂瑤天天加班,你是不知道一個人做一桌子菜又一個人吃完的感覺有多寂寞。」
「沒有,沒有。」她連忙否認,「只是來辦點兒事情。」
聽完婦人的話,姜思念心裏瞭然,尋常和圖書
人不懂抑鬱症,就以為是腦子有問題,瘋了。
孩童天真稚嫩的聲音酥酥麻麻地湧進耳朵里,她軟了軟語氣回他:「姐姐不住這兒,但是……」
二樓?
姜思念帶著疑問說:「杜宏?」
「您好,杜先生。」她穩穩心神后朝他伸出手,「我是天英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姜思念,目前是您好友馬先生的辯護律師。」
姜思念從半掩著的門縫裡看向屋內,青天白日,那間屋子卻像是魔鬼的聚居所,黑暗得讓人什麼都看不清。
姜思念略微尷尬地收回手,直接道明來意:「我的當事人說案發當天晚上您在他家裡用餐,我來找您是想了解一下當天的一些情況和受害人的情緒狀態等等,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她伸手指指腦袋,一臉警惕。
天色漸晚,姜思念帶著疑慮從警局回到家裡。她剛洗完澡張舒怡就來了,提了一兜子菜準備做飯。姜思念笑她:「你一天不給我做飯是不m.hetubook.com•com是閑得慌?」
她停下腳步,有些疑惑地回頭:「怎麼了?」
倒也沒什麼,她道謝后還是走進了單元樓。樓道有些狹窄陰暗,老式小區里的各設施都相對老舊,上到二樓她才想起自己剛剛忘了問問那大姐,他們住在隔壁應該知道杜宏住哪一戶。
「那你得小心些。」婦人壓低了聲音,「這棟樓的二層有個神經病,這裡有問題……」
就這樣聊了兩句,姜思念感覺沉悶的心情都變好了許多。
「你可以回家吃啊,叔叔、阿姨不是在晉寧嗎?」
婦人挽著手裡脫下的圍裙,謙虛道:「可別誇了,平時調皮搗蛋到管不住,我見你面生,是來這兒找朋友吧?」
姜思念被那個眼神盯得有些頭皮發麻,說出口的話竟有些磕巴:「請問杜……杜宏先生是住這嗎?」
她有些遲疑,正糾結著進還是不進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她身形一僵。
空氣靜謐了兩https://www•hetubook.com•com秒,那男人抬起臉來對著她,那雙隱隱約約藏在劉海下的眼睛透過鏡片和她對視上,姜思念心下頓時跳漏一拍,這種眼神要用什麼樣的詞來形容?
小男孩朝她招手示意她蹲下,姜思念沒多想就蹲下了身子。小男孩湊到她的耳朵邊小聲說:「這樓里有壞蛋,姐姐是才搬來的嗎?」
她是一個人民律師,就算她的當事人切切實實做了那些讓人痛恨甚至是引起憤怒的事情,但只要人不是他殺的,那他就罪不至死。這或許就是法律存在的意義,雖然它某些時候顯得毫無人情味,但法律一定是相對公平公正的準則,因為它不但要為受害人庇護,也同樣要為少部分罪不至死的人庇護。
但又不全是,那個瞳仁里還有她說不清的另外一種情緒。
陰暗?狡黠?或是狠戾……
「豪豪,回家吃飯了。」
是中午時分,各家各戶都在忙著做飯,油煙從低矮的樓層里飄出來。公共花園裡有小孩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追逐打鬧,她伸手扶住一個不小心撞在自己身上往後倒去的男孩兒。八九歲樣子的男孩兒站穩身子后,仰著頭很有禮貌地說:「對不起,然後再謝謝姐姐扶我。」
沒等她兩隻腳踏進單元樓的鐵門,身後的男孩子就慌張地叫她一聲:「姐姐,別進去。」
對方一動不動,似乎並沒有想跟她握手的意思。
這麼短短的幾句話,姜思念的心就像被注入一針強心劑,穩穩地把她因為自己的個人情感而偏移的感知拉了回來。
男子放下手裡的垃圾袋:「我就是,有什麼事嗎?」
重新整理情緒后,姜思念又去了一趟案發的小區。
說一半的話被打斷,姜思念扭頭看去,一個婦人從旁邊的單元樓里走出來叫小男孩回家吃飯呢。她站起身把半人高的孩子往前推了推,笑著對婦女說:「您家孩子太有禮貌了。」
因為身後毫無徵兆地響起聲音:「你找誰?」
「不客氣。」姜思念摸摸他的頭,笑著轉身往單元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