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的動作嚇得一驚的人根本沒有思考就脫口而出:「老婆。」
「嗯,都差不多了。」
她們當年還在石源鎮上小學那會兒,初中部的「扛把子」張樂瑤喜歡李寞的事情就已經全校皆知了。姜思念升上中學的那一年,鍾書也剛來鎮上轉學到她的班級,不同於她和鍾書之間羞於言表的情愫,張樂瑤是大大方方地表白,像霸主一樣讓那些對李寞心存異念的女生斷了心思。
看他發來的航班信息,這會兒估計都已經在機場候機了,怎麼都不早點告訴她,家裡什麼都沒準備。
「有,經常。」
電話那頭像是有機場廣播正在播報航班信息,低沉渾厚的男性嗓音也隨著一起傳來:「怕你忙,就不提前打擾你了。」
夜幕降臨,白天還日頭高掛的晉寧市,到了晚上又下起了雨,姜思念接到李寞后,兩人踏著連綿小雨回到家。
從小就品學兼優,又生得挺拔俊俏的少年,明裡暗裡愛慕者都不少,可像這樣鮮活明媚、膽大異常的女孩兒,還是惹得少年每次面對她,都紅透了臉。
「那老婆餅里,沒有什麼?」
少年一口餅噎在脖子里,漲紅的一張臉不知道是因為咳嗽憋的,還hetubook.com•com是因為這一句玩笑話不小心撞進了心裏,慌亂無措。
原來是這樣,姜思念難得心情大好,她掛了電話就給好友打了過去,聽到消息的張舒怡尖著嗓子大叫道:「什麼?李寞要回來了?」
「好說好說,你去接人,我先去你家準備著。」張舒怡收起包包,一邊走一邊補充道,「你別告訴張樂瑤,讓我來哈哈哈哈……」
張舒怡在廚房忙著做飯,見到李寞也只是隨口寒暄幾句就使喚他下樓接人去了。
那頭的人沉吟了一會兒,才又開口:「想回來看看,我也……很想她。」
「沒說。我要說了,她就不會來了,張樂瑤現在是越長越沒氣魄,你不知道她平時趟床上給你哥發條消息都要琢磨兩小時,我簡直了,要這兩人結婚生娃,我恐怕得去廟裡拜拜才行。」
她那時在他眼裡明媚如驕陽,恣意妄為地撩過他之後,又心情大好地上完了一整節平時最不喜歡的數學課。
拆掉手腕上裹得笨重的繃帶,姜思念左右活動了一下,已經感受不到痛感了,只是稍微還有些酸麻。她匆匆吃過早餐後去了事務所,半天的時間,她從厚厚一摞案www.hetubook.com.com件資料里劃出能在庭上用到的部分,一點點整合歸納起來,把能做的都盡量做到毫無遺漏。
「麻婆。」
商鋪門口的高櫃檯前,張樂瑤低頭把玩著手機,店裡的老闆遞出商品時,李寞正好站定在她身後,他先她一步伸手,接過那個袋子拿在手裡掂了掂,問:「老婆餅?」
因為就算目前整個案子疑點重重,又新增了一個嫌疑人,但她當事人對死者生前的所作所為太過惡劣,這一點必定會影響到合議庭成員的個人情緒,以至於影響到最終的裁決,這才是她最棘手的一個問題。
「怎麼突然就要回來?」姜思念還有點蒙。她之前打算回來的時候,也叫過他要不要一起走,他當時都沒透露過一絲想回來的想法,直接拒絕了。
他半側著身子看著她,清澈的一雙眼睛里倒映的是女孩兒下巴杵著筆袋,眉眼彎彎的模樣。
眼看離開庭的日子沒剩幾天了,警方那邊卻一直沒有動靜,杜宏自從關進警局后,開口說過的話不超十句,聽周羡說,局裡的各大佬也都急得焦頭爛額。
李寞垂下手,舉過另一隻手上的傘分給她一半,才又接著問:「現在還喜歡https://www•hetubook•com•com
吃這個嗎?」
身前的人像是受驚的小鹿,整個身子往前跌了半步,她回過頭來看見他,整張臉都僵住了。
她笑道:「王子面里沒有王子啊。」
這下李寞像是學聰明了,抽著咀嚼的空當回一句:「棉花。」
「聰明,那麻婆豆腐里沒有什麼?」
李寞回過頭來,晃著略微有些鼓的腮幫,表示不知道。
「我沒什麼可忙的,倒是你,工作都交接好了嗎?」
他卻因為一口餅噎著,打了一上午的嗝兒。向來品學兼優的人,也因為連續不間斷的嗝導致上課不專心、提問答不上、心不在焉而第一次被罰站在教室的最角落裡。想極力忍耐,卻越忍越大聲,因為洪亮的打嗝聲,他被同學乃至平日里最關照他的老師們嫌棄了一上午。
張舒怡像終於迎來春天一樣,止不住地笑,看來平時沒少被樂瑤姐欺負。
「你……你你……」張樂瑤磕磕巴巴,卻再說不出第二個字。
兩個姑娘讓他去接誰,李寞心裏都多少有數,仔細想了一下,已經不太能記起她的樣子了,但他還是在路口遠遠就認出她。她像是沒有帶傘,絨絨的細雨打濕了有些微卷的長發,他記得她從小就是自然卷m•hetubook•com•com,從來沒有見過她留短頭髮。
「怎麼會呢,我只是太高興了,難得有人能降住她。」
李寞拿傘出門后,姜思念湊過去問廚房正哼著歌的人:「你沒告訴樂瑤姐我哥哥回來了?」
那時候家裡的大人們都忙,她有著一個長姐該有的所有模樣。
還是老婆餅這種食物第一次出現在小鎮里的時候,她攢了一個月的零花錢,請班裡的同學吃這種當時在學校里還廣為新鮮的小餅,但她存了私心,所以在少年咬第一口的時候,她從後排輕輕戳了戳他的背,問:「你知道王子面里沒有什麼嗎?」
要說姜思念他們兄妹二人,一個從小沒有母親,一個被撿來的野孩子能在石源鎮安穩生活,除去李父憨厚老實外,就全靠張樂瑤罩著了。
說完,張舒怡又陰惻惻補上一句:「我騙她去買老婆餅了。」
眼前的人一聽這句話,緋紅瞬間從耳根子綿延到了臉頰,某些畫面突然就從回憶里冒了出來,讓她更加無所適從。
「……」
算是她低估了杜宏這個人的能耐,既然沒有辦法從他嘴裏撬出東西來,那她就只能先把目前有的東西整理清楚,希望能在開庭時爭取到深入取證的延期審理,不要那麼早敲錘定結果和_圖_書。
張樂瑤像得逞一樣,緊跟在這兩個字後面急忙開口應了一聲:「哎。」
姜思念挑著眉,有些驚訝:「還有這種事?」
「你別鬧太過了,我哥好不容易才想著回來。」
在姜思念的記憶里,樂瑤姐很多時候都一副很兇的樣子,在自己和張舒怡貪玩,時常躺地上滾得滿身泥的時候,她雖然一手一個把矮她半截兒的泥孩子給拎起來,但回家后她卻給她們洗澡、換衣服、梳頭髮。
在律所忙碌了整整一天,臨近下班時才得空拿起手機看一眼,瞟見通知欄里的消息,姜思念臉上陡然就笑開了。她尋著通訊錄里的一個號碼撥過去,沒響幾聲,對面就接通了電話。
「嗯,中午給我發了一個航班信息,但我剛剛才看到,現在人已經在候機了,怎麼樣?再勞張大廚做頓接風宴可行?」
張樂瑤笑意盈盈地看著面前極力配合自己的人,那是遍地金黃色的秋天啊,陽光還能灑滿半個教室,在預備鈴響起的前一秒,她伸手迅速捻去少年嘴角的餅屑,並且伴著輕快的校園鈴聲提高音量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她著急說:「你要回來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
見李寞不說話,她又接著問:「那我再問你一個,棉花糖里沒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