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姜思念翻看著手裡的資料,面色凝重。
張舒怡幫她提著從醫院裡帶出來的東西,爬上九樓后再度喘成狗,她進屋休息一會兒才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一沓紙張往桌子上一扔:「你要的東西,給你弄來了。」
姜思念面不改色,輕輕從鼻腔里「嗯」了一聲,也不打算接話。
「問誰?」
去和張舒怡爸媽報過平安,順帶吃了頓飯後,姜思念就回家了。
阮靜之從桌上給他遞了一杯溫水,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有沒有關係,你說了不算,那男孩子看阿念的眼神可不簡單。你要還是這樣默不作聲,乾脆就早些斷了,別牽牽連連,看得我心急。」
他的姑娘,得用寵的才行,她想要什麼,他都會給她。
鯰魚這反應簡直和他說的一模一樣。她早上聽說鍾書醒了,就過去看一眼。作為多年好友,她實在是替他覺得委屈,就憤憤不平地說要把他的情況告訴鯰魚,希望能緩和一下兩人的關係。沒想到他因為失血而顯得寡淡的臉上反倒掛起了笑意,他回:「你如果和圖書不想被懟的話,就說吧,我這回最多能被她划為兩不相欠,你信不信?」
削了一半都沒有斷過的蘋果皮,在聽到這句話后刀鋒一歪,斷了。
他在她身邊這麼多年,她心裏想些什麼,他怎麼會不知道。昨天在停車場能碰見她,確實是太巧合,他剛好停穩車就聽見她呼救的聲音,如果不是家裡的小不點吵著要吃糍粑丸子,如果不是他巧好在外面沒來得及去公司停車,如果……他再晚了那麼幾分鐘,她會怎麼樣?
張舒怡有些無奈,她重新躺下后,還是耐不住開口道:「聽說他被送到醫院的時候,衣服都被血浸透了。我早上去問過他的主治醫師,人家沒說太多,只說是肺部大出血造成呼吸困難,導致暈厥,倒不算嚴重,是舊疾了,其他的都是些皮外傷,趟個十天半個月也就沒事了。」
冷靜的女人真可怕。
「什麼關係?」姜思念明知故問。
趁著她翻開的空當,原本盤腿坐著的人突然朝她這方向側倒過來,張舒怡手肘撐在她肩膀上,說:「還行吧https://www•hetubook•com.com,比預想的時間晚了兩個星期,看來最近有些關係走動得少了。」
張舒怡猛地撐起半個身子,有些惱地看著她說:「你這明知故問的本事是跟誰學來的啊?」
「他們不是那種關係,我都看著呢。」
半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用嘴咬著杯沿,聲音在剩下一半水的杯子里繞了一圈才跑出來。
她現在是真信了,還很服氣,看鍾書這「料妻如神」的樣子,她家鯰魚早晚得進鍾家的門,做鍾家的人啊!
削蘋果的人聳聳肩,搖搖頭不再搭理自家兒子了,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難琢磨。
張舒怡懶得理她,收了手往旁邊一趟,大剌剌地睡在沙發上刷新聞。
「舒怡,我不會相信他每次出現都只是巧合,在他的心裏……」她頓了頓,「我並沒有那麼重要的,我不希望我接下來所做的事情,受到他一絲一毫的影響,所以算是我求你,不要再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他,好嗎?」
削去的果皮一圈圈往下墜進垃圾桶里,沉默良久,鍾書悶悶的聲音在病
和*圖*書房裡響起,他說:「媽,我喜歡她。」
這不可能。姜思念搖搖頭,她回到資料的第一頁打算仔細看一遍,目光才剛剛落在最頂端的那個名字上。沉默很久的張舒怡突然悶悶問了一句:「你不打算問問他?」
只是他這一生無愧身邊所愛之人,卻唯獨欠了她一次,就總會害怕,怕她到最後也不肯對他放下心防。
她嘀咕完才轉頭看著姜思念,小雞啄米似的狂點一陣頭,表示答應她不提某人了。
難道,他從始至終就沒有在鍾氏磷源就職過?
「她不用哄。」
馬路正對面的住院樓里,十二樓正中偏左的病房窗戶大開,窗前立著一個身形挺拔卻又稍顯病態的男人,像是風大,吹得他又開始咳嗽了。
不敢再往下想了,光想著自己昨天倒下那一秒她沖回來的樣子,他就已經膽戰心驚。活了這麼多年以來,這是他第二次覺得自己這麼沒用,又一次讓她獨自立在危險之中。
就算是有,也不過是多增加一個仰慕者罷了。
她背對著病床削蘋果,刀刃擦過果皮的聲音在她說完話后m.hetubook.com.com的靜謐空間里沙沙作響。陰雨連綿了兩個多月的晉寧市,今天像是饋贈一般,從鍾書醒來的那秒就能看到照射在窗帘上的溫暖日光。
信。
張舒怡小聲嘀咕著:「還不重要,全世界就你最重要……」
「我不打算問,如果你想說,也不是不可以聽聽。」
見自家兒子只是裹緊了外套轉身往病床走,她又接著說:「光看有什麼用呢?你躲在人後看了她這麼多年,也沒見你把人看成自家人啊,這下好了,都快成別人家的了。剛剛站在她旁邊的那個男孩子,我瞧著不錯,品貌非凡,可不比你差,早跟你說,光顧著不行,女孩子要靠哄,你不聽媽媽的話,現在怎麼樣?人家男朋友都在旁邊站著了。」
阮靜之換個方向重新開始削蘋果,她邊削邊好笑道:「你喜歡她你倒是跟她說呀,在我面前說百遍有什麼用?讓你說你不說,讓你哄你也不哄,我還能怎麼辦?」她雖然是過來人,但面對這個兒子,她也很無奈啊。
阮靜之從一旁的椅子里拿起外套上前給他披上,又順手關了窗才說:「別看了,和-圖-書兒子,都走遠了。」
「你想我怎樣?」姜思念抬眼,目光直直地對上去,「他還沒死,就算是死了,也只是像杜宏說的一樣,多管閑事無端找死,與我何干?」
車子慢慢行駛出醫院,匯入寬闊大道里的萬千車流中,直至那點招眼的粉紅徹底消失在眼睛里,鍾書才稍微有了神色。
微微有兩秒停頓,姜思念收回目光看向手裡的東西,手指碰巧擦過那個名字,她像是被燙到一樣迅速縮了回來。
這份資料上印著鍾氏磷源的所有就職人員信息,大到掌權人,小到實習職員,每個任職人員的工作崗位、工作職權一條條都羅列得十分清楚。她大致略過一遍,卻沒有看到程志華這個名字。當年石源鎮發生倒塌事故的那片新礦區,她明明記得她這個名義上的舅舅是當時最大的負責人,可為什麼這份資料上沒有他的就職信息?
「這麼快?」姜思念喝完杯子里的溫水,拿起被裝訂在一起大概十來頁的紙張坐在沙發上。
這個人……怕不是欠抽吧。
張舒怡等了幾秒,見她沒有開口的打算,轉頭看著她詫異道:「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