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書撿起被她拍到一邊的筆重新塞回她手裡,之後對著鐵欄對面的人緩緩道:「周先生,我們是你的辯護律師,既然你自己能說出這句話,希望你能為這句話負責任,不要再對我們有任何隱瞞,更不能有任何一句謊言,明白嗎?」
想起周羡,昨天攔她的那個警察嘴裏說的什麼停職期,她還沒來得及抽空問問他是怎麼回事。
姜思念回神后翻著手裡的資料,利索開口:「既然你父親都告訴過你,那自我介紹就免了。對於案情記錄,除開上面這些警方提供的東西,你還有沒有其他需要對我補充的?」
姜思念看見一滴眼淚「啪嗒」一聲就落在他手背上,那滴淚像是烙鐵般壓向了她的胸口,心裏增了幾分沉重感。
他竟然這麼快就拿到了警方的辦案記錄,平時她接的案子想要拿到這個東西和圖書,通常都要和檢察院那幫老頭耗上好幾天,才會以異常緩慢的流程一點點輪到她手裡,還真是小瞧他了。
姜思念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警局,沒曾想她前腳剛踏進大廳,鍾書像是掐准了時間一般,後腳就跟了進來。
「都要。」她搶一樣從他手裡快速抽走兩份文件后抬腳朝前走了。
剛剛走路時大體翻看過案情記錄的重點內容,姜思念看著眼前這個理著利落寸頭、一身囚服也掩蓋不掉陽剛之氣的人,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二三歲的樣子,身上的氣質倒和周羡有得一比,不愧是出身警察家庭的孩子。
「聽我父親說起過你,有什麼你們需要了解的,就儘管問吧。」 他講話間,緩緩吐了口氣,姜思念一時也辨不明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
姜思念看著那份首頁上印著「起訴書hetubook•com•com」三個大字的文件,心裏頓時梗了一下。這東西更難從檢方手裡弄來,她不知道他怎麼拿到的,但此時此刻她確實最需要這兩個東西。
見到當事人,鍾書倒很自覺得往旁邊一站,儼然一副「隨便看看」的架勢。
突然就出了神,一旁站立的鍾書握拳在嘴邊輕咳出聲,把她拉了回來。
姜思念心裏憋著氣,往椅子上坐時,手裡的文件袋隔著點距離就扔在了桌子上,不大的空間里發出「啪」一聲細響,對面隔著鐵欄低著頭的人像是被聲響驚了一下,抬起頭來掃了一圈,眼睛里的霧色才消失不見。
「姜律師……」一旁的鍾書開口想提醒她,說話這麼犀利容易惹禍上身。
鍾書定住兩秒,隨後拍拍空空的兩隻手,緩緩跟上那個扎著半馬尾、一身職業裝穿得靈氣又隨hetubook.com.com性的姑娘。
「是的。」
「是的。」
「根據記錄上寫明的證詞,死者死亡的前一天傍晚,有目擊者看到你和她在街邊拉扯爭吵,對嗎?」她繼續發問。
可這麼簡單一個道理,她又怎麼會不明白,但面前這個人確實是讓她心裏的火噌噌往上躥,她也不管鍾書後面想說什麼,直接把手裡的筆往桌子上一拍,給制止了。
「鍾律師,」她停下來,語氣有些無奈,「看你也不像差這點錢的人,何必要這麼勞心費力呢?」
他說:「我沒有殺她。」
半晌之後,他才抬起頭看著她,眼眶暗紅,語氣卻依舊冷靜。
他知道她心裏肯定又彆扭了,想問他是怎麼拿到這些東西的卻又忍著沒開口。可這些事他也不好說,總不能理直氣壯地說他用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手段,才拿來的吧?
靜坐在鐵欄https://m•hetubook•com.com對面的人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情緒,可他交握在身前的兩隻手卻用力扣著,骨節泛白。
姜思念和他對視上,那雙眼睛里裝滿的堅韌讓她一時間怔住了。鬼使神差般,她轉頭看向身旁,原本站立著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看看她,輕聲開口問:「你就是姜律師?」
「是的。」
姜思念等了幾秒,見他沒有再開口的打算,又追問道:「死者在枯井裡被發現時,身上蓋著那件灰色外套是你的嗎?」
她一言不發,抬手就要去拿。他卻突然收了回去,然後又舉起另外一隻手裡的東西晃了兩下:「這個要嗎?」
「周先生,」她眼睛如鷹一般盯著他,「如果你打算用這樣一個兩個字的態度來回應我,那我想我們之間的合作差不多可以結束了。因為就目前我從你嘴裏得到的訊息而和_圖_書言,你就是那個殺死她的兇手,何不直接認罪免了家人為你奔波勞累,免了我們律師為你忙前忙后呢?」
「對。」
她話里明顯有一種「不需要他」的意思,鍾書卻像沒聽見似的,翻著手裡的文件就朝前走了。擦身而過時,姜思念看見他手裡拿的東西,頓時急了,追上去說:「把案情說明給我。」
「還有死者身上的手機,聊天記錄里你發的消息,說『你會讓她後悔』這句話也是你親自發送的?」
「這個?」鍾書合上文件袋,拿在手裡沖她揚了揚。
對面的人搖搖頭表示沒有。
「我知道,但我真的沒有殺她,我怎麼捨得……」他低頭把臉上的情緒都隱藏起來,絮絮叨叨著,「我愛她,我怎麼可能害她死,我不該的,不該說些讓她傷心的話,更不該動手打了她,這樣她就不會走,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