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桑秀。」周明打斷她,「她叫桑秀,桑榆暮景,秀水明山的桑秀。」
她看著他的眼睛,什麼都沒想地回:「好。」
「你想好了嗎?你所說的那段視頻很可能對你脫罪有非常大的幫助。」姜思念說。
既然兇手另有其人,那就一定還有其他的線索可以深究,大不了就是多花些心思罷了。
「沒說。我怕警察最終找到那個視頻,事情鬧開之後對她影響不好,雖然她……沒在了,但她是個孝順的女孩兒,她的父母還需要在鄰裡間生活下去。」
這兩人從上大學時就在一起了,整整四年的感情。周明也弄不清到底是誰愛誰多一點,但他自己經常會患得患失,因為他總感覺面前這個女孩兒有很多他不了解,甚至是參与不了的事情。他有很多時候都在抱怨著她給自己的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但他對她毫無辦法。他愛她,他貪戀著她每一次轉身回頭的微笑。原本他以為自己m.hetubook.com.com
可以容忍掉一切,不追不問,就這樣等到時機成熟,結婚、生孩子,和她安然度過這一生,卻不曾想那個從陌生號碼發來的一段視頻讓他之前所有的退讓一瞬間瀕臨潰決。他瘋了一般找去她家裡,卻在離她家不遠的小巷子里看見她和一個男人拉扯爭吵,最終她收了全身的刺靠在那個男人的肩頭。
街上人來人往,汽車飛馳而過,他想就這樣轉身走掉,她卻拉扯著不讓他走,於是兩人在街邊越吵越激烈,可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從她嘴裏聽到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
看著眼前滿臉淚痕的女孩兒,他終於狠下心說她臟,這輩子也不想再見到她。
那年也是傍晚時光,她一頭披肩長發在黃昏里像是被鍍了金,在他眼睛里閃閃發著亮。
周明說完后,姜思念快速理了一遍重點,直接問:「也就是說,你當時發的那條信息,是想答應家裡為你安排和_圖_書的親事,讓她後悔對嗎?」
她低下頭,食指敲著手裡的資料,問:「視頻的事情你還有沒有對其他人說過?」
姜思念一直凝著的眉頭就沒鬆開過,女孩兒死亡當天,周明說他獨自一人在家裡待著,那不在場證明這點就無法核實了。她這才注意到資料上書寫的女孩兒姓名,倒取得挺好,她不經意地就問出了口:「她叫……」
直到當天傍晚,她哭著來找他,求他原諒她。
「對。」
姜思念聞言抬頭看他一眼,看樣子面前這個人人也還算是對女孩兒有情有義了,她往下繼續問:「那視頻沒在了嗎?」
那一巴掌落下時,她扯住他的手陡然鬆開了。
大抵是這一生,真心錯付了人。
姜思念沒有再打斷他的話,自己極力認真聽著。她幾乎把每一個字眼都聽進了腦子裡才大概把他嘴裏訴說的整個過程理清楚。
「視頻?」姜思念又翻了一遍手裡的案情記錄,凝著眉和-圖-書頭問,「這件事你沒有跟警方說過嗎?」
「是的。」可沒曾想,他定親的事情還沒來得及通知身邊好友,她卻死了。何其諷刺,諷刺他連最後的任性都變成了奢侈。
「回不去的,沒用了,分手吧。」
他最終還是沒忍住,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於是他追上去扳回她的身子,說:「再給你一次機會,告訴我你到底瞞著我什麼,我就原諒你,我們再像以前一樣在一起好嗎?」
他也想原諒她的,可當他問起那個視頻,問起白天看到的那一幕要怎麼解釋時,她卻不言不語,始終什麼都不肯告訴他。
這是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是他第一眼就愛上的姑娘,自從她出事後,他就一直想,自己要怎麼樣才能忘了她,若是忘不了了,他這一生又該怎麼過?
他晚上回到家裡,說不清自己是抱著怎樣的一種情緒,就是很想小孩子氣一樣做一件事,如果她對他還有絲毫感情,那他當時和*圖*書就是想讓她後悔,所以他才發了那麼一條信息給她。
桑秀當年也是這麼對他說的,她說:「你好,我叫桑秀,桑榆暮景,秀水明山的桑秀。」
見對方願意說出這些話,姜思念心裏的氣也消了大半,她看著鐵欄對面低下頭極力隱忍著的人,斂了心思略帶安慰地說道:「現在還不是難受的時候。」她直呼他的姓名,「周明,真正的兇手至今還在逍遙法外,傷心是沒有用的,你需要收拾好你的情緒,仔細回憶一下案發前後發生了哪些事情,死者有沒有不同尋常的地方。」
周明默了一下,才回:「我刪了,那天她來找我……」
姜思念的心狠狠沉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別人的感情感受得如此徹底,彷彿面前這個人的眼睛里蘊滿的情感可以讓她無條件的相信他今天所說的話,全部屬實。
那是四年來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在她的生命里,自己才是最多餘的那一個。他也才終於明白,平時和*圖*書他連突然牽她的手,她都會嚇一跳,條件反射一樣顫抖著縮回,竟然是因為她心裏裝的,從來都不是他。
「她沒有。」周明抹去手背上的淚水,「她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是我,是我不相信她。那天早上大概八點,我手機里收到一段不堪入目的視頻,雖然打了碼,但我還是一眼認出視頻里的女人就是她……」
「不用想,姜律師,我希望你可以從別的地方入手,找到真正的兇手,打贏這場官司,可以嗎?」
他只覺得心裏一陣凄涼,可到底也不忍心讓她為難,看她傷心,於是他做到真正的不追不問,轉身走了。
「那件灰色外套也是當時你給她披上,直到她遇害,這期間你們都沒有再見過面?」
「沒有,只要我不說,警方那邊應該不會再對那隻手機有動作,那個視頻也會就此消失。」
她走了,在他的視線里順著來往的人流走遠了,他突然為自己剛剛的行為感到內疚,也想最後再努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