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慌忙找補的模樣，南枳有些忍俊不禁：「你這麼小心幹什麼？」
不是很顯眼，但北江一眼就注意到了。
只看了一眼，北江就認出這是他第一次來俞大時在校園裡碰到的、站在南枳身邊被他誤以為是她男朋友的男人。
等到和南枳聊天時，他會十分自然地將提前準備好的照片發出去，輕鬆地挑起兩人的話題：姐姐，居然還有會下蛋的煙花。
南枳笑著給他夾了一塊肉，問起今天在學校閑逛的感受：「怎麼樣？喜歡俞大嗎？」
兩人在校園裡閑逛了一下午，南枳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離飯點還有一個小時，但北江晚上還要坐高鐵回去。
「回去的，等年前再回去。」
付素清在聽到北江說想要考俞大的時候是很開心的。
付素清顯然被北江的最後一句話打動了，嘆了一口氣道：「那你過去可不能給人家添麻煩啊，要有禮貌。」
北江：挺好的。
北江不知道媽媽到底是不是相信自己的話，但他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跟媽媽打了個招呼就回到房間。
北江抬眸看了她一眼，解釋道：「我怕姐姐你不答應。」
北江見狀，彎著唇笑了下，剛想退出微信時，他的眼眸一頓。
從前他沒有金錢概念，今天乍一看菜單，覺得不管是哪樣都很貴。
他看見南枳在柵欄的另一邊看著他，見他回頭，抬起手沖他揮了揮。
伴隨著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南枳的消息也正好進來。
他的腦海中不停地回放那一天的場景，細想印象中已經模糊了的那個男人的臉，想從中找到一點的線索。
一句話立馬將北江從思緒中拉回神：「啊這個，這個……」
北江低頭咬住肉，很燙。但他還是塞進了嘴裏，只好含糊不清地回答：「嗯嗯，喜歡的。」
進去后，他一直跟著人流往前走，一直到快要走過拐角時，他回頭看了眼安檢口外。
雖然表面上看著，這隻是隨意的一句閑聊，其實北江插在褲兜里的手指已經緊張地蜷縮在了一塊兒。
晚上，南枳把北江送到高鐵站。
北江一開始不太敢頻繁地去找南枳，怕自己的話太多會打擾到南枳。但有一次，他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條他拍的天空照時，南枳給他點贊了。
男生笑了笑：「對啊，我們臨時改變了聚餐地點，來這裏吃烤肉。我提前來把菜給點了。」
南枳這次隔天才回去。從咖啡店出來后，她拉著北江走上了那一條送他回家的街道。
話音剛落，北江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弟弟。」
北江和南枳幾乎同時抬起頭。
「俞大很好的，我會去俞大的。」
他會提前將自己要說的話、發的圖片保存在手機相冊里。
「熟？」南枳想了下，「還行吧，我跟所有人接觸都差不多。因為兼職比較忙，學生會的人際關係我也沒什麼精力去維持。」
南枳還是「咯咯」笑著，見他似乎很不好意思，也不再逗他了：「好吧。」
北江坐在母親身邊，背在身後的手暗暗比了一個「打氣」的手勢。
聽到這個回答，北江還是有些低落。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看到這個男人，他就有一種莫名的敵意。
南枳輕輕地笑了下，用手比畫著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看，我倆之間身高一下差了這麼多呢，我還想跟從前一樣碰碰你的腦袋。」
雖然北江這麼說，但南枳看到他點的幾樣菜，還是堅持加了兩盤肉。她說：「男孩子長身體呢，要多吃一點。」
他輕聲說：「姐姐，再見。」
北江一下子抬起頭，吃驚地看著她。
她說到「朋友」兩個字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繼而抬眼，目光直視著北江，像是在等待他的確定。
南枳穿了一條白色裙子，她的頭髮比之前長了許多，已經到了胸前的位置。在俞大遇見那次，因為天色很黑，他沒看清她頭髮的長度，印象還停留在中考前夕的那一次見面。
她很少到外面吃飯，之前被室友拉來這家店吃過一次，味道還不錯。
「北江？」
南枳笑著說：「好啊，兩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城市確實可以互相照顧哦！所以弟弟，你要加油，努力學習呀！」
沒有。
南枳沒說話，只笑著朝他擺擺手，示意他趕緊進去。
他一手扯著背包的肩帶，一手插在褲兜里，佯裝隨意地問出那個困擾他很久的問題——
付素清附和：「對啊對啊……」
「這樣的嘛！」
「所以我現在來赴約了。」
因為付素清被北江突然定下目標這件事驚得滿心歡喜，北江提出想要在寒假的時候去俞峽玩一趟的要求她也答應了。
北江和南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他躺在床上，一下側翻，一下正躺，姿勢變化不斷。
「沒呢。」南枳身子往前傾了傾，北江感覺到有一雙手落在自己的腦袋和*圖*書上，輕輕地揉了揉，像是在安撫他。
他給南枳的備註是一個英文單詞「Tomorrow」。明天，也是未來，是他前進的目標。
「他是我們學生會的學長呀！」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音調。
從俞大回來后，北江和南枳一直保持著聯繫。
北江下意識回頭，看到自己每個周末都去探望卻一次也沒見面打招呼的人就站在他身後，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她的眼眸中有星星。
反觀跟他要好的幾個同學，俞磊和徐林席雖然也愛玩，但起碼關鍵時刻會沖一衝，也知道克制自己。
最後為了應付，北江還是點了幾個較為便宜的菜，然後匆匆遞給南枳：「好了姐姐。」
簡單聊了兩句，南枳就催他上樓。北江說讓她先走，執拗得很，南枳沒法，沒再跟他爭執，和北江道了句「再見」就離開了。
北江：「……」
她在人群里朝他招手，有一瞬間，北江好像回到了幾年前她來初中門口接他時的場景。
「這樣啊。」付素清點點頭，沒再追問。
北江從她手中接過菜單，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南枳的後半句話上。他盯著菜單上的菜品看了很久，握在手中的筆卻遲遲沒有落下。
是南枳的。
他慶幸這隻手是放在口袋裡，衣服很好地遮擋住了他的糾結。
一直到今天晚上，北江忽然說自己想考俞大的事情。
北江身子一僵，神色頓時緊張起來。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心裏琢磨著台詞，想著怎麼說才好。
發完以後，北江忽然發現自己手心都是汗。
北江忽然想到一件事，問南枳：「姐姐你怎麼寒假不回臨安啊？」
北江低下頭：「姐姐，你怎麼就確定我一定在附中。」
她笑著問：「弟弟你是不是在學校里也有喜歡的女生了？」
俞磊說想去學校旁邊的小吃街吃點兒點心。
當時的那一句話雖然是個承諾，但很多大人都會把這當作哄小孩的話，過後也不會當真，多數會忘記。但現在南枳來告訴他，她記得，她一直都沒忘。
怎麼會有人蠢到用這種方式打招呼？
他後半句話說得很急很輕，說到最後的時候南枳都要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北江的眼眸也從開始的滿心期待逐漸變得猶豫不決。
北江用手背在自己的臉頰上降溫，轉而提出了自己的問題：「那姐姐，你在學校也有喜歡的人嗎？」
他趕緊跟南枳解釋自己剛剛是手滑點錯，隨後說自己也剛打完球回家。
北江低下頭：「我是想說，你如果考研的話，我考到俞大了，我倆還可以互相照應。」
「哦。」
走出電梯的那一瞬間，北江放下了自己貼在臉頰上的手。
北江見她講得正歡，注意力早已被轉移，心下暗自鬆了一口氣。
Tomorrow：後天的車票。
聽她這麼說，北江高高懸起的心這才跟著落下來。
她興緻勃勃地講著，殊不知對於這條路，北江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搞定這件事，北江剛想回房間給南枳發信息彙報，身子還沒從沙發上起來，卻又被媽媽叫住：「小江。」
北江看著屏幕上南枳發的那一句「晚安」，眉眼都跟著揚起，也發了一句「姐姐晚安」。
她眼眸微彎，「啪嗒」一聲，他身後的路燈在設定的時間亮了起來。燈光映襯在她的眼眸中，匯聚成為一點，像是一顆星星。
南枳詫異地站了起來：「你也來這裏吃飯啊？」
南枳開始跟北江分享起「如何在大學戀愛」的話題，津津樂道地講了好幾個她們宿舍的例子。
南枳往菜單上瞥了一眼，有些忍俊不禁：「這麼點兒菜，你是小鳥胃嗎？會吃不飽的呀！」
聽到他這麼說的時候，北江暗自撇嘴，明明女孩子一個人在晚上才更不安全嘛！
北江匆匆低下頭，手指不自在地抓了抓後腦，紅暈在一瞬間就爬滿了他的臉頰。
不然怎麼說是多年好友呢？俞磊看看北江再看看南枳，頓時做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比畫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麻溜地離開。
房間門合上的一瞬間，他雙手做出「打氣」的動作：「Yes！」
南枳卻笑著：「不會的，早就習慣了。」
「不過在咖啡廳的時候我還是跟你姐姐確認了一遍。」
從電梯里的鏡子中，北江看到自己臉頰通紅，臉上還帶著殘餘的笑容。他用手背緊貼著臉頰，給自己降溫。
這句話他說得很輕，也很小心，生怕遭到南枳的拒絕。
其實他撒謊了，他一直都有考俞大的想法，但北江有點不想將這個想法告訴其他人。雖然就算說了也沒人會發現這或許是因為南枳，但他就是不想說出來。
南枳提出去校門口吃烤肉，北江對此沒有任何意見。
南枳微微側過頭，剛想抬手輕輕地摸一下北江的腦袋，m.ｈeｔｕbooｋ•coｍ•coｍ卻發現已經夠不著了。時間匆匆過去了三年，北江的身高早就比南枳高出許多，從前那個可以輕鬆摸到頭的小男孩已經不見了。現在要摸北江的頭，還得讓他彎腰才行。
是熱的吧。
南枳有些不好意思，手指抓了抓臉頰：「當時也沒想那麼多，一進學校就被忽悠進去了，說是會加學分。」
他的臉上瞬間堆起笑容，手放在自己後腦的位置，眼珠不停地轉動。倏然，他眼眸一亮，想到了解釋的措辭：「是我姐姐，就是我姐姐大學都換了好幾個男朋友了，每一次分手都打電話跟我媽哭。我就在想，大學都這麼好談戀愛嗎？不然我姐姐為什麼可以談這麼多個。」
北江生怕媽媽不答應，著急忙慌地抱住她的胳膊撒嬌：「哎呀，我就是去俞大的校園看看，而且南枳姐姐在那兒讀書，她帶著我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我看了學校才能更好地了解自己前進的目標啊。」
南枳回過頭。
一口氣和南枳聊了半個多小時，最後南枳說要去洗澡，兩人結束了今天的聊天。
南枳想了下，說：「我好像是下午一點到的，後面就坐在附中對面的咖啡廳等你們放學。」
在寢室呢！今天朋友生日跟著去湊了下熱鬧，你呢弟弟？
「怕什麼？」
那時候付素清還有些失望，後續也多次旁敲側擊，但北江一直都沒什麼表示。
「才沒有。」南枳側回腦袋，目光看向遠方，「我現在的心思都放在學習上，還沒想到感情那一方面的事情呢。」
他被南枳推著去了安檢口。
這是從俞磊那裡拿來的圖，俞磊總是故意發這些噁心他。
北江沒什麼情緒，胸前抱著書包上了副駕硬座。
俞磊一頭霧水，沒懂他話里的意思：「啊？」
「快進去快進去，要誤車了。」
他沒作聲，南枳開始低頭在自己的背包里找著。
好吧，以後還有機會。
南枳跟北江介紹了一下她常去的地方，圖書館、教學樓等等。
男生和南枳聊了兩句就離開了，他一走，北江就按捺不住自己那一顆跳動的心，迫不及待地詢問南枳和那個男生的關係。
南枳和北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她說到北江附中的生活，北江剛要接話，耳邊猝不及防出現一道聲音，率先打斷了他即將脫口的話。
剛剛的那一聲「弟弟」，除了北江和南枳知道是在喊他，在場沒有其他人知道。
北江沒再逗留，轉身鑽進了樓道里。
他進了電梯，狹小的電梯暖烘烘的，和剛剛樓外的溫度截然相反。
那一瞬間，北江腦子裡的一根弦綳斷。
北江慢慢鬆開手，小聲說：「我沒有你的聯繫方式。」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兒子雖然聰明，但對學習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就跟他的姐姐一樣，都是愛玩的個性。初三那年莫名其妙說想要考附中，發了瘋似的學習，雖然順利考上了附中，但後面這股勁兒又沒了。
北江登時愣住，朝前邁出的腿也跟著一僵。
他在那一群朋友點贊的信息中看到了一個特別的點贊。
南枳幾乎是秒回：最近過得怎麼樣？
這種情況下不能強行繼續下去，不然會適得其反。南枳其實還挺要強的，北江不想讓她覺得他在過分彰顯自己的好。
擁抱只持續了三秒，北江就鬆開了手。他往後一退，拉了拉書包帶，低下頭轉身就混入人群中。
走出高鐵站的時候，南枳一直在跟他介紹俞峽，介紹這裏的路線，坐哪路公交車可以直達俞大，沿路會經過什麼建築。
北江沒吭聲，但他沒覺得俞大不如臨大，因為南枳姐姐在那裡。
身邊的俞磊撞了下他的肩膀，意思是他怎麼不走路了。
周五下午放學，他被俞磊勾著肩走出校門口，耳邊除了校門口學生和家長說話的嘈雜聲就是俞磊的碎碎念。
聽完北江的解釋，南枳「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她抬手在自己的嘴巴前掩了掩，笑得眉眼彎彎：「別這麼說啦！那是因為你姐姐自身條件就很優秀，所以追求者才會有很多。」
好尷尬啊。
他點開和南枳的對話框，盯著屏幕看了半晌，最終輕輕戳動鍵盤，打下三個字：在幹嗎？
她前段時間去給北江開家長會，特意詢問了班主任北江的情況。北江成績在班級中游，雖一直規規矩矩的沒犯什麼大錯，成績也很穩定，但班主任說一看他就是沒將學習放在心上，不然絕不止這點成績。
「姐姐，你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北江在第一次加她的時候就看了很多遍她的朋友圈，次次翻回去看，次次都有不一樣的感覺。
信息發出去的那一瞬間，北江就開始後悔了。
她把北江的手推了回去，朝他笑了下。
南枳又絮絮叨叨說起自己學業上的事情，說她們學校圖書館好的位置都要早起ｍ.ｈetｕbook.cｏｍ•coｍ才能搶到之類的。
「媽媽不用你學得很累，但有些關鍵時刻你還是應該將學習放在第一位。雖然你現在這樣的情況沒什麼問題，但畢竟還是高一嘛，現在大家跟你一樣的狀態，你是因為基礎好才比人家強一點。但後面呢？越後面，人家越努力學的東西越多，比你差一些的同學都追趕上你了，而原本就比你強的同學越來越強，這樣不就糟糕了嗎？」
怎麼會臉紅呢？
而他發過去的話，句句有回應。
她的頭像是一個小女孩在樹林中奔跑的動漫插圖。
「弟弟，你知道——」
北江小聲說：「姐姐，你不要太辛苦啊。」
儘管北江一直說可以自己打車去高鐵站，但南枳堅持說晚上不安全，要送他上車自己才放心。
又過了一個紅綠燈，南枳才講完她遇到的戀愛趣事。
這是他的習慣，從他知道南枳家裡條件不好的時候開始就一直這樣。這次也不例外，他不想讓南枳花錢。
末了，他還加了一個不符合他性格的可愛表情包。
南枳說：「那姐姐請你去吃東西吧，你想吃什麼？」
等他到家時，剛剛的那一條動態已經收到了很多人的點贊和評論。最多的就是他那一群朋友在下面驚呼他「詐屍」了。
那天正值暮冬，他們站在通風口的位置，身上迎接了一陣又一陣的寒流。北江垂在身側的手已經凍僵了，南枳的話讓他心裏某一處地方驀地一軟，隨即湧出暖流。
北江一聲不吭，但還是默默地把手揣回兜里。
俞磊自然也看到了北江，剛想過來就被北江用眼神示意停住了步子。
等菜期間，北江也沒閑著，一直在找話跟南枳聊天。
寒假，北江在經過家人同意后順利去了俞峽。
「嗯，有這個想法，怎麼了？」
南枳跟他道歉：「對不起啊弟弟，開學回到俞大后，我每天忙著做課題或是準備各種競賽，閑暇時候在外面打工，完全沒有時間跟你兌現當時許下的那個承諾。」
南枳笑著點頭：「是啊，我和他很早就約好了。」
北禾開著車沒回頭：「你以為我閑著啊？是南枳她一直給我打電話問我接到你沒有，擔心你能不能安全到家。我怕她著急，乾脆就親自來接你了。」
付素清和北振林無法，只能結束家庭會議，讓他去睡覺。
班主任跟付素清說，應該好好和北江聊一聊這個問題，雖然才高一，但其實這時候就應該開始為高考做準備了。
話題大多比較輕鬆，他什麼都會發，看到了有什麼可以分享的全部保存下來再發給南枳，他的分享欲只給了一個人。
北江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和南枳的聊天上，對北禾的話也只是敷衍地應了一聲，壓根兒就沒聽進去。
他抬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叮咚」一聲，手機收到消息了。
北江點點頭：「好。」
話音剛落，北江的臉瞬間漲紅。他羞憤地抬頭看著南枳，語氣堅定地說：「我們學校的女生我都不喜歡。」
他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她來找我了，我不跟你們走了。」
「……」
北禾嘟囔：「俞大哪有臨大好？既然定了目標就定高一點唄，跟當初定附中那樣，你倒不如考個臨大算了。」
她問北江：「你對自己未來考哪個大學有計劃嗎？」
南枳見到北江的動作，笑著說：「不用啦，姐姐請客。」
北江搖頭：「不用，順路走出來而已。」
北江進入安檢通道前，南枳叮囑他：「上車以後不要亂跑，到了臨安你姐姐會在站口等你的。」
在他這個年紀男生的思想里，其實是不太願意被叫「弟弟」這個稱呼的。北江同樣如此，如果是北禾這麼喊他，他也會漲紅臉，然後瞬間低頭假裝不認識她，轉身走開。
其實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想法，哪所大學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俞大也沒多大區別，只是因為南枳在這裏，所以他也想來這裏。
她聊到自己的大學生活，北江又想起了那次在俞大碰到的場景。
沒有？
南枳慢半拍地「啊」了一聲：「沒有啊，怎麼了？」
她接著說：「大學談戀愛的機會確實比高中多很多，比如在社團上……」
她將菜單遞給北江：「看看吃什麼，姐姐請客。」
付素清雖然答應了北江的請求，但心裏還是有些擔心：「但是小江，你一個人去俞峽人生地不熟的，媽媽也不放心。」
付素清面色凝重地回到家，和丈夫一商量，當晚就開了家庭會議。
「嗯。」北江頭也沒抬，換好鞋就直直往自己房間走去。
說完，付素清用手肘撞了一下北振林的肩膀，示意他說話。後者清了清嗓子：「你媽說得對，你安於現狀，覺得自己能保持現在的成績就沒關係。但北江你這麼聰明，只要肯學，誰不希望你更上一層樓呢？」
話音一落，北江和*圖*書抬眼注意著媽媽的神色。
「好久沒來這邊了。」南枳問，「要不去吃水果撈吧？」
他從桌上拿起手機，開始給南枳發信息。
等著她走出幾十米開外后，北江盯著她的背影，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姐姐！」
小吃街熱熱鬧鬧的，大部分客源都是附中的學生，一眨眼的工夫，北江就看到了好幾個自己的同學，包括剛剛被自己拋下的俞磊。
南枳的聲音戛然而止。
「好。」北江盯著自己手機屏幕看了半晌，忽然問，「姐姐，除了這件事，我以後可以找你聊天嗎？」
北江趕緊點開，果然是南枳的頭像：「那太好了！那弟弟到時候見了哦！」
北江的呼吸很重，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摟在南枳肩膀兩側的手在微微顫抖，自己內心的不安暴露無遺。
南枳還在低頭翻找，嘴裏嘟囔著：「落了什麼東西嗎？」
「食堂有好幾個，距離我們最近就有一個。那邊那個建築就是，那裡的東西還蠻實惠的。」
「南枳嗎？」付素清愣了下。
「那我們就一起去後面的小吃街看看吧。」
「等等！」北禾喊住他，「媽媽叫我跟你說一聲，今年過年我們去爺爺奶奶那邊。」
他忽然站定，南枳也跟著停下步子，狐疑地問他：「怎麼了？」
南枳笑著說：「因為我相信你啊，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附中。」
但現在，這一種奢求成為現實，南枳真的站在那裡接他了。
他拋下自己的兄弟，乖乖巧巧地站在南枳面前，輕聲喊了一句：「姐姐。」
他點開南枳的頭像，指尖在鍵盤上打下七個字跟南枳報備：姐姐，我到臨安了。
北江聽這些雞湯已經聽得耳朵有些起繭子了，最後揮手打斷了父母，說自己要去睡覺了，明天還有早自習。
但他一直都知道那是奢求。
南枳見到他走過來很是不解：「怎麼了？是有東西落下了嗎？」
因為大部分都需要他們自己動手烤，所以店裡上菜特別快。不一會兒，北江跟前就鋪滿了一片片「滋滋」冒著熱氣的五花肉。
沒等南枳說話，北江又急匆匆地補了一句：「我不會經常給你發信息的，就偶爾找你聊聊天。」
俞大是一本大學，又是省內的學校，在省內的競爭力還是挺大的，學生里有很多都想留在省內好的學校。要是北江考上俞大，倒也挺好。
從高鐵站到俞大的這條路，是北江在俞峽最常走的路。街邊的一些標誌性建築，這一次見也依然感覺到熟悉。
他從兜里拿出手機，手指滑到微信上：「你不是說不來嗎？」
他腳一邁，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快步朝南枳走了過去。
他興緻也高了不少：「你那麼忙為什麼還要去參加學生會啊？」
他小聲說：「我都行的。」
北江鬱悶地問：「姐姐你和他很熟嗎？」
南枳這一番話說出來，真的讓他覺得很觸動。
北江閑著無事，拖著調調說：「那就去唄。」
北江乖巧地點點頭。
南枳笑著問：「你要跟同學去玩兒嗎？」
北江沒怎麼注意聽她後來說的話，注意力只在那一句「才沒有」上面。他垂著頭跟在她的身側，唇角不自覺地彎了彎。
雖然北江比南枳小五歲，但這會兒他已經有一米八多的個頭了，南枳一米六的個子跟他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他站在南枳身邊，足足高出她一個頭。
發出后，他又接著發了一句：馬上就要過年了，姐姐你什麼時候回臨安呢？
她說得很輕鬆，但這話還是讓北江心臟驀地一緊。
但南枳不一樣。
北江抓了抓臉頰，一時也想不到好的措辭解釋：「我不餓呀。」
話音剛落，她又說：「沒什麼好不答應的，我倆也算是『朋友』吧？」
南枳將手機遞到北江跟前，讓北江掃了自己的微信二維碼，添加成功。
北江問：「那你過年不回去了嗎？」
輸入對話框的字刪刪改改，他打了好幾段話又被自己刪除了，最後只發了一句話：姐姐，我能來俞峽了。
北江跟在南枳身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他低頭看了一眼，南枳沒做任何動作，但從她微顫的睫毛上不難感覺到她的震驚。
北江一愣。
南枳將北江送到小區樓下就離開了，臨走時，北江抓住她的手腕，躊躇道：「姐姐，我們下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頓了幾秒，他說：「這個啊，我初中的時候南枳姐姐教過我功課，那時候就加了聯繫方式。我後面去詢問她關於俞大的事情，她說可以帶我逛逛，我覺得挺好的啊。」
來到俞峽這麼多次，車站的出口他都走熟悉了，從前看著出口柵欄那處等候的人群，他曾偷偷幻想過南枳站在那裡接他的場景。
他正和南枳發信息，北禾聽到門口開門的動靜，從沙發上探出頭來：「回來了北江？」
他沒去看南枳的表情，這樣也
ｗwｗ.hｅｔubｏｏｋ•ｃｏｍ•cｏm就滿足了。
他沒想到南枳會這麼說。
「南枳？」
付素清的眉頭頓時舒展開，眼角的魚尾紋都笑了出來：「好兒子，你能有這個目標是好的，證明你還是將媽媽的話放在心上的嘛！」
「我這邊還有兼職呢。」
「我知道的。」
雖然隔了幾歲的年紀，但兩人之間一直沒什麼代溝。初一的時候是，現在也是。他跟南枳分享他在附中的生活和朋友之間的趣事，南枳也會跟他說在大學里遇到的人、在兼職時碰到的奇葩事情。
他其實不太愛分享朋友圈，一年都不一定發一條。但那天他打完球從體育館回家的途中，正好遇上了一棵枯樹。在陰天的襯托下，別有一番風味。鬼使神差地，北江開始抬頭觀察著這一棵枯樹。這是一個很尋常的景色，他從前不是沒有遇到過，但那天他打開手機相機拍下一張照片，上傳到了朋友圈。
北江心一喜，隨即又低下頭，不想讓自己的喜悅表現得太明顯。
北江緊抿著唇，突然，他腳一邁，往前進了一小步。
在付錢的時候，北江搶先一步遞上錢，他沒有說話，但意思不言而喻。
沒到飯點，烤肉店裡的客人比較少，北江和南枳不需要排隊就直接入座了。
北江點開她的頭像，南枳的朋友圈很豐富，都是在分享她的生活日常。從她的朋友圈當中可以看出她是一個熱愛生活的人。
北江忙說：「不是一個人！姐姐的同學，就是高中帶……不，是跟我見過幾次面的南枳姐姐也在那邊，她說可以帶帶我。」
北江也跟著笑了起來，重重地點了下頭：「嗯！」
轉眼高一的第一個學期就要過去，這麼兩地跑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好一段時間，北江也已經在附中待了半年了。
「嗯，」北江抬起頭，眼眸微微發亮，「姐姐，你以後會考研嗎？」
付素清問：「你是怎麼跟南枳又聯繫上的啊？」
他的視線落在他們的座位上，又在北江身上轉了轉：「你推了我們的團體活動原來是為了招呼朋友啊？」
北江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聽到耳邊的廣播傳來催促檢票的聲音。
南枳彎著唇角，嘴角露著一個小小的梨渦：「那加把勁吧！以後考來俞大。」
他們坐在店裡聊了一會兒天後，北江才問：「姐姐，你在校門口等多久了？」
「今天去俞大看得怎麼樣？真要考俞大啊？」北禾問他。
付素清嘆了一口氣，說：「一直以來，我和你爸爸對你和你姐姐的要求都不嚴格，只希望你們順順利利的。但是小江，媽媽和你老師聊過了，老師覺得你這一學期都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他們就這樣，隔著柵欄擁抱。
北江高高舉起手，聲音響亮，一舉一動都帶著十足的少年氣：「下次再見！」
北江現在心情很好，對媽媽再一次打斷他也沒什麼鬱悶，咧著嘴回頭：「啊？」
趁著信息才發出去不到一分鐘，北江趕緊按下撤回。消息撤回的一瞬間，南枳回的消息出現了——
北江和南枳聊得並不頻繁，他清楚就算聊天也應該給彼此空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北江一直控制著自己去找南枳的頻率。
再說了，讓北江有目標只是第一步，他要是考得好當然可以去更好的學校，一點一點慢慢來。
俞大很大，但一天逛下來倒也能逛得七七八八。
北江暗自鬆了一口氣，起身回房間時，他還聽見父母在他背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她趕忙從口袋拿出手機，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弟弟，我忘記了。我們現在加個聯繫方式吧。」
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聲音嘶啞：「我以為你忘記了。」
看著消息頁面多出來一個好友打招呼的信息，南枳舉起手機：「加好了，你回去問完你媽媽可以跟我說一下哦！」
北江不知道南枳的家在什麼方向。其實不僅是家的位置，他對於南枳的了解一直都很少。
太棒了。
聽北江這麼一提，南枳才想起兩人並沒有交換聯繫方式。
下動車時，是南枳來接他的。看著南枳站在柵欄外朝他招手，北江心裏忽然有些感慨。
北江說沒有。
「先走了。」北江拉了一下書包帶，邁開步子朝南枳走去。
提到食堂，北江又想起了南枳高中的時候因為省錢，三餐都很拮据的事。不知道現在的南枳，在吃飯上面還是不是像從前那樣？
「下一次啊，不是說如果你爸媽同意了，就帶你去俞大逛逛嗎？」
北江握著手機，輕輕「嗯」了一聲。
其實早在十幾分鐘前，他那不靠譜的姐姐就發來信息說她在跟朋友逛街，讓他到站后自己打車回家。
從臨安高鐵站出來后，北江剛要朝門口的計程車等候區的方向走去，面前突然停下一輛車。隨即車窗被搖下，北禾那一張冷酷的臉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