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枳回到俞峽兼職以後就變得越來越忙，北江發過去的信息常常要等一個時間段才能得到回復。
北江下車的動作一頓，隨後又恢復正常。
他推開北嘉行擋在他面前的身子：「關你什麼事？」
付素清正被嬸嬸拉著手說話。
只是一個電話，北江並不想為此跟北嘉行解釋什麼，不想讓這個惹人厭的弟弟知道南枳。
「爸！」北振林無奈，「這件事我真的幫不了，北江和北禾他倆都是自己考進去的。要是嘉行想上附中，這還有半年，你讓嘉行努努力，也可以考上附中啊。我哪裡有那麼大的能力往學校塞人？」
北嘉行似笑非笑地朝北江看了一眼。
小叔接話：「想看煙花啊，沒事，等晚點我們家也放煙花了，今年煙花買得特別多。」
「哎哎，小江又長高了啊？」
「你們那一家都是瘋子，讓你少接觸，你能不能聽進去？」
北江記得，以前有遠房親戚從國外回來，帶給他們幾個孩子一人一盒巧克力。因為每個人拿到的口味都是不同的，北江拿到的剛好是他最喜歡的味道。可偏偏北嘉行看到了以後就去跟爺爺奶奶說他想要北江手中的那一份巧克力，想和北江交換。
他回復：好啊。
耳麥里的俞磊大聲罵了一句髒話，說了一句「再來」。
他聽見北嘉行喊他「哥哥」時，雞皮疙瘩頓時落了一地。
北江馬上分辨出這是煙花的聲音，細細聽了幾分鐘，電話那頭混雜的聲響中出現了南枳的聲音：「聽到煙花聲了嗎？」
北江剛要張口說話，嘴裏就被北禾塞了一個鮮紅的草莓。草莓堵住了嘴巴上，也堵住了他的思路。
北嘉行在他身後喊著最後一句話：「對了北江，我是叫你進去吃餃子的。」
「北江。」
北家人都準備上樓回房睡覺。老宅是三層獨棟，老人住一樓，北江一家住在二樓，小叔一家在三樓。
年夜飯吃到一半，北江已經有些坐不住了。他正想著怎麼從餐桌上開溜，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喊的正是他的名字：「北江，來。」
「對了大哥。」
下一秒，南枳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弟弟。」
除夕夜在他們互道的一聲「新年快樂」中落下帷幕。
大人之間真有意思，之前吵得那麼凶，現在還能皮笑肉不笑地在一起說話。
北江心裏正想著措辭時，門口出現了北嘉行的身影。
那眼神輕飄飄的，其中暗含的意味不少，惹得北江心中警鈴大作，身子瞬間僵直。
付素清冷哼一聲：「本來就是。」
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要站在外面聊天，進屋不好嗎？
「為什麼——」
北嘉行找到撐腰的人，眼淚「嘩嘩」往下流，說自己只是在北江身邊玩，北江故意跑過來推他。
北江匆匆扒了兩口飯，找了個借口離開餐桌回到客廳。坐到沙發上的一瞬間，他緩緩舒出一口氣。
因為距離遠，外加上他們家的隔音做得還是不錯的，所以北江在房間里是一點都聽不見主卧的爭吵聲。
爸爸家這邊的人因為北嘉行是最小的孩子，對他的寵愛一直都是超過其他小孩的。
北江抬頭喊了一句：「爺爺、奶奶。」
北振林頓時有些為難：「振陽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附中哪裡是我想讓嘉行進去就能安排他進去的？」
北振林的聲音從北江身後傳來，落在北江的耳朵里有些悶。他的後背抵著爸爸的胸腔，北振林每講一句話他都能感覺到背後的振動。
北江被他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還嚇了自己一跳這件事很惱火，語氣不善地抱怨：「你有病吧？什麼時候站到我身後的？」
北振陽已經給出了台階，北振林不下也不合適，哽著一口氣重新坐回位子。
「嘉行厲害，當然可以自己上附中。」付素清忽然出聲打斷了北振林，末了還側頭笑著看向兩個老人，「是吧，爸媽，嘉行這麼聰明的一個孩子，哪裡需要靠我們家？再說了，我們家哪有這麼大的關係可以幫嘉行上附中？」
就這麼被落了面子，嬸嬸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說我們家嘉行沒本事上附中？」
北江不太願意現在就讓家人知道自己日常和南枳聯繫的事情，一是因為這隻是他的私事，二是他怕父母誤會，節外生枝。
奶奶態度堅決，說：「就是一個巧克力，嘉行比小江你小和_圖_書，你要讓讓你的弟弟啊。」
結果因為這件事，他被老人念叨了很久，說他不愛護弟弟什麼的。
更睡不著了。
「關你什麼事？」北江瞥了他一眼，繼而收回視線，轉身就跟著北禾走進老宅，一分視線都沒再落到北嘉行身上。
最後一秒，他心裏的聲音和南枳的聲音重疊，伴隨著這一聲尾音，電話那頭傳來了「咻」的一聲。
他緊緊地盯著北嘉行，而後者卻收回了視線，笑著說：「外面煙花挺好看的，我就多看了一會兒。」
「他倆鬧那麼一頓都是小學時候的事情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北江你還生他的氣呢？」北振林開著車，抽空以後視鏡看了北江一眼，調侃了一句。
他那時候想，再等等，等他以後也去了俞大，跟南枳在一所學校，兩人見面的時間肯定也會多起來。
他禮貌性地點點頭，埋頭用勺子往自己口中送了一個餃子，一旁的小叔問他北嘉行怎麼沒跟他一塊兒回來。
北江應和了幾句，大人的話題就沒有再落在他身上，又聊起別的來。
「三，二……」
北江知道南枳生活忙碌，找她的次數少了許多，不想打擾到她。只在偶爾遇到什麼特別的事情時，才會去找南枳說一說。
「我——」
他想去找南枳。
真是蠢得可以，當著人父親的面說這些。
「他們是親戚啊，怎麼可能不接觸？」
付素清對北江叔叔一家積怨已久，要不是北振林一直說都是一家人，她早就翻臉不認人了。
小叔笑了笑，又從兜里拿出另一個紅包遞給北禾。
所以那一次，他也堅決不讓。
北江有些遺憾，但也不可能將南枳喊回來，只能祈盼著下一次。
他正了正身子，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你還挺噁心的。」
北嘉行勾起唇角，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在你剛剛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已經站在你身後了。」
北江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開門聲，嚇得他人一抖。待看清對方是北禾后，他才按著自己的胸口鬆了一口氣：「你嚇死我了。」
臨安這邊的年夜飯是在下午兩三點的時候上桌，北家這次年夜飯比前兩年人多，一個大圓桌剛好坐滿兩家人外加兩位老人。
付素清見他這樣還嚇了一大跳，問他是不是心理出問題了。
說到最後，他的語調開始放慢，北江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他的話里，他的語調一慢，北江的呼吸也跟著慢了下來。
這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他不想無端讓南枳成為家人口中的話柄。
北老爺子見狀有些生氣，看向北振林的眼神有些責怪：「一家人分什麼你們我們？你弟弟讓你幫這個小忙你就幫了不就行了？」
北禾瞥了他一眼，轉身往廚房走去。
北江嗤笑了聲，沒搭理對方。
「你看到是江江推的了嗎？什麼事情都說是我們江江做的，我們一家就給你們家收拾爛攤子是吧？爹什麼樣兒，兒子也有樣學樣，一家子爛泥扶不上牆，吃我們的喝我們的還敢反咬一口。」
從北嘉行進到這個屋子裡看他的那一眼，北江就心裏一陣發慌，生怕他會說出什麼不好的話。
不只北江想到當年的事情了，付素清顯然也想到了那些事情，對著北振林說話的語調都開始陰陽怪氣：「年前兩家都還憋著都不說話呢，突然喊我們回去過年，指不定又是有什麼事情找我們家幫忙。也就你這人，別人一叫就巴巴地湊上去了。」
有了他這麼一個開端，餐桌上的大人紛紛站起來從兜里掏出準備好的紅包遞給小輩。
真是晦氣的年。
北江抬起頭，眼眸中映出五顏六色的煙花，一路升到空中綻放開，像是一朵朵盛開的花。
時間越長，北江的心就越不安。他反覆滑動屏幕，斟酌著每一句話，看是不是哪句話說得不妥了。
「沒啥事情干啊，你快別啰唆了，快上線。」
北江費了好大一番工夫從人群中擠出，抬頭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北嘉行唇角含著笑，直直地站在他面前。
「小江，見到爺爺奶奶怎麼不喊人？」
北江步子一頓。
北嘉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他身後，也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
北江不太清楚後面的事情，只記得那段時間他們家和叔叔一家鬧得很兇，付素清和北振林也經常因為這件事吵架。
他給南枳發了一個「哭泣」的表情m•ｈetｕｂｏoｋ.ｃｏm.ｃｏm包，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聽見北江這麼直白的話，北嘉行臉上的笑容也掛不住了。他神色冷了下來，話中帶著譏諷：「我還以為你今年不來了呢。」
一場鬧劇終止，桌上眾人又各自吃著飯。只是這一次，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不相同。
他剛從付素清手中接過小碗，小叔就調侃道：「小江總算捨得出來了啊，要不是嘉行去叫你，是不是都準備晚上也睡在車上了？」
也怨不得付素清多想，北江叔叔那一家的確是靠著他們家扶持才有今天的。北振林夫婦生意做發達后，結識了不少人脈。北江叔叔一家的工作和住所，都是北振林走關係搞定的。
北江不明白為什麼要「讓」，他家裡從來沒有大的要讓小的這一說法。父母從來不會讓北禾把她的東西讓出來給他，北江的東西也同理。
北江家有三間次卧一間主卧，爸媽的主卧和北禾住的次卧緊緊靠在一塊兒。北江的房間則跟他們隔了一整個客廳，在屋子的另一側。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北振林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小江和禾禾都是自己考進去的，憑自己本事上的附中。」
北江有些煩躁，抬手推開北禾的手：「能聊什麼，他來找事。」
北江有時候是真的佩服大人之間虛假的情誼，明明在餐桌上都吵得那麼凶了，現在還能坐在一塊兒打牌聊天。
北江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包過餃子呢！
聞言，北江暗自翻了個白眼。
同一片天空，看著不一樣的煙火。
「聽到了。」北江重新推開車門，眼前煙花的聲音和電話聽筒里煙花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兩方煙花像是在一較高下。
「北江？北江你人呢？」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北江心裏一陣懊惱。他對這個煙花秀期待了很久，也猶豫了好幾天才鼓起勇氣，準備在這天將邀請傳遞給南枳。
雖然他知道付素清心裏肯定還有氣，但這時候說這些總是不好的。
北振林也跟著笑了笑：「是嗎？」
北江緩緩呼出一口氣，沒再回應北嘉行，抬步繼續往前走。
兩人爭執的原因，北江多少也能猜到一點。他更加覺得今年就是過了一個晦氣的年。
聞言，北禾下意識嘀咕了一句：「北嘉行也是夠搞笑的，家裡人都那麼寵著他了，怎麼還天天針對你？」
電話的聽筒里傳來嘈雜的聲音，是人說話的嘈雜聲。
北江自然不願意，他也很喜歡吃這個口味的巧克力。
手機屏幕從遊戲界面退出，回到了主頁。北江深呼一口氣，按下接通鍵。
「最近在學校怎麼樣？」
看到這條信息，北江心裏的陰霾一掃而空，情不自禁地彎起了唇角。轉而又意識到自己面前還坐了許多人，他又掩飾一般用手遮在面前。
「小江和禾禾不都是讀的附中嗎？大哥你肯定有法子。」不等北振陽說話，嬸嬸急匆匆地插了一嘴。
他倒水的動作頓了下，放下水杯躡手躡腳地走到主卧門口，將耳朵貼在門面上細聽。
「嗯？怎麼了？」聽筒里傳來南枳的聲音。
北禾拿著草莓，淡然地說：「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顯然，北禾看到這一場景也覺得好笑。
北江嘆了一口氣，也端起桌上的茶杯回自己房間。
「北江。」北禾忽然湊到北江身邊，下巴微抬，朝付素清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眼眸中帶著厭惡。
老人按住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心痛的模樣。北振陽連忙上前安撫，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嘴裏說著安撫的話。
「是嗎？」南枳輕輕地笑了聲，「你等一下，弟弟。」
奶奶手不停地揮動，哽咽著說：「沒事沒事，就是高興的。」
嬸嬸氣急了，抬手就往北江臉上打了一巴掌，接著剛要扯住他的時候，正好被后趕到的付素清攔下。
到了二樓，北江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身後的北嘉行趕超上來，走過他身邊的時候，輕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早點睡，北江。」
他從那天起再也沒去過奶奶家。
放煙花期間，北江一直都盯著北嘉行，北嘉行好幾次回頭也撞上了北江的視線，但他毫不意外，反而朝北江笑了下，笑容中充滿了挑釁。
那是堆積在屋子角落的一些煙花筒。
北禾見他這副樣子，也知道了他的意思，便沒有再聊下去。
他終於不用再忍受北嘉行了。m•ｈeｔuｂoｏk•coｍ.ｃｏm
北嘉行也跟著轉過身，盯著北江的背影：「可是北禾不是坐在客廳里嗎？她也沒有在打電話啊，北江，你也沒有其他姐姐了吧？」
「……」
就連付素清也是，雖然臉上的笑容都快要掛不住了，但還是坐在沙發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茶。
「付素清你——」
北江被人群圍在中間，有點喘不過來氣。
北江循聲抬頭。
踏進家門的一瞬間，北江緊繃多天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
奶奶抓住北振林的肩膀，嘴上止不住地笑著，臉上的皺紋都多了幾條：「振林啊，我們剛剛還念叨著你什麼時候來呢。」
北江的思緒跟著她走，心裏開始倒數。
付素清看到北江，放下手中的碗站了起來：「小江來這邊，媽媽給你盛碗餃子墊墊肚子。」
小叔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手裡捏著一個紅包，正舉在餐桌上方遞向北江。
而這些小打小鬧在大人眼裡都是講幾句話開個玩笑就能過去的。有一次北江氣不過，在北嘉行三番五次的挑釁下伸手將他推到地上，和他打了起來，打鬥過程中不小心將他推下兩三個台階。
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在大門口吵了起來，引得不少街坊鄰居湊過來看熱鬧。最後是北振林出面，決定先送北嘉行去醫院看看傷勢再說，這場鬧劇才暫時停止。
北江是真的不喜歡爺爺奶奶家的氛圍，他還是喜歡外公外婆那邊。他想，南枳家裡肯定和外公外婆那邊的氣氛一樣，家人之間都是真情。
北江連忙跟上，在北禾身後小聲詢問：「姐，爸媽這什麼情況啊，吵什麼吵這麼凶？」
聽著耳麥里不斷傳來的俞磊催促的聲音，北江哼笑一聲：「你過年一直在屋裡打遊戲，你爸媽不說你？」
奶奶說著眼眶就濕潤了，北振林趕忙彎下腰抓住她的手安慰著。
Tomorrow：今天晚上我們家要放煙花，我拍給你看啊。
話音剛落，站在奶奶身後的嬸嬸也跟著臉上堆起笑：「大哥，媽這是想你想得緊呢，見到你太高興了。」
北江聞言，眉頭緊鎖，沒接話。
北嘉行是北江的堂弟，是他叔叔生的兒子，只比他小一歲。北江對他的記憶從他記事起就不太好。北嘉行是他們這一輩最小的小孩，家人過分寵著，甚至可以說是溺愛。
他那時候恨不得按照兼職的工錢買下南枳的時間。
或許是因為家人沒分寸的溺愛，北嘉行從第一次和北江見面開始就和他不對付，不是刻意在北江跟前爭寵，就是做了什麼壞事要誣陷到北江身上。偏偏做了這些事後，還會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後來付素清問北江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北江說完后，她冷笑了一聲，拉上北江和北禾就從老宅離開了。
眼見餐桌上又要吵起來，北振陽趕忙出來打圓場。安撫著老爺子坐下后，他朝北振林賠笑道：「沒事大哥，不行就不行，我回頭再給嘉行找個補習班，讓他自己考就行。」
北禾從冰箱中拿出一盒草莓，一邊洗一邊說：「吵很久了，就奶奶家裡的事情唄。」
北江越想越惆悵，覺得自己這個年都過得沒意思了。
「你說這話我可不認同了。」付素清翻了個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弟弟全家那德行，每次他兒子招惹我們家江江的時候都是什麼樣！多大了，你弟弟和弟媳也不知道管一下。」
嬸嬸問他：「你怎麼叫個人自己又到外面去待著了？」
餐桌上大人們熱熱鬧鬧地吃飯聊著天，北江坐在北禾身邊埋頭扒飯，有人提到他時他才抬頭笑一下。
爺爺奶奶對北江和北禾好嗎？當然也好，不過前提是北嘉行不在，一旦遇上北嘉行，那他們姐弟倆都要給北嘉行讓道。
又是一局「失敗」，北江捏著的手機屏幕變成了灰色。
正當他想著要不要發個信息問問時，南枳發來了一張照片。
「親戚？都把你當利用工具了北振林，你能不能長點心？」
不過這個想法剛冒出頭，北江突然想起除夕夜的時候他和南枳打的那一通電話，兩人看著煙花、互道的「春節快樂」。
北江往前走了兩步，身後的北嘉行忽然笑了一聲，隨即，他的聲音傳來：「你好像，叫那人姐姐？」
看著他們那一群人站在車前寒暄，北江撇了撇嘴，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側過身去尋找付素清的身影。和圖書
北江正和南枳發著信息。今天是除夕，南枳已經從俞峽回來了，現在正坐在家裡和弟弟一起包餃子。她給北江拍了一張照片，照片里是一排排白花花的餃子。餃子的形狀很好看，一個個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側頭看了眼大廳里聊天的人。大人們聊天的聲音很大，落在耳邊儘是聒噪。他們表面雖然聊得熱鬧和睦，可私底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南枳說，這是她跟弟弟一起包的。
所以今年過年突然要去奶奶家過年，北江心裏還是有些抗拒的。一想到小學時候發生的那些事情，他就膈應得不行。
付素清抱住北江，見自己兒子被打，她的脾氣也上來了：「你有病啊？打我兒子幹什麼？」
他最看不慣北嘉行的地方就是這點，明明前面說了那麼多匪夷所思的話，也挑明了兩人不好的關係，最後還是要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來一句扯開話題的話。
北江也覺得好奇。
北江對北嘉行一點好感都沒有。眼下北嘉行突然站在他跟前，乖巧地喊了一聲「哥哥」，北江還不知道他又要對他耍什麼陰招。
「辦法有那麼多，你就不能好好想想怎麼幫幫你弟弟嗎？他可就嘉行這麼一個孩子啊，嘉行也是你的侄子啊。」
寒假的最後幾天，北江就躺在家裡和朋友打遊戲度過。
俞大開學晚，不過南枳因為兼職的工作提前回去了。
他真的好煩北嘉行。
北江：「……」
北江一家在老宅住了三天，大年初三才回到城區。
北振林的車子一停下，老宅內的人循著動靜都迎了出來。北江的爺爺奶奶走在最前面，身後跟著小叔一家。
但北振林說鬧了這麼多年也該和好了，拉上全家人前往老宅過年。
北江連忙站起來接過紅包，道了一聲謝。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種誤會無論對他還是對南枳來說都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掛了電話后，北江又看了眼天上綻放的煙花，轉身之際，他的耳畔落下一聲呼喚——
元宵節，臨安市特意在幾個湖畔準備了煙花秀，聽新聞說這次煙花秀辦得格外盛大，很多人都準備去湊一湊熱鬧。
小叔笑著說：「嘉行今年不是要中考了嗎？馬上就要上高中了，但他的成績跟附中分數線差一點，雖然還有半年的時間可以準備，但上附中也很難。你能不能幫著問問，到時候看看找個機會把嘉行弄進去啊？」
在老宅過年的這些天，除了他，家裡也有其他人不爽快。付素清從進到家門的那一刻就開始給北振林甩臉色，一句話也沒說就回了房間閉門不出。
北嘉行的腦袋被石頭磕出血，從地上爬起來后坐在那哭得震天響，把坐在屋子裡閑聊的大人給引了過來。
想到這裏，北江對南家弟弟的好奇又多了幾分。
北禾在一旁補刀：「還不是因為嘉行？他就是不想跟嘉行碰上面，所以才要死不活的。」
開學后，付素清就將他的遊戲機收了，讓他專註學習。
他回來了。
兩個老人卻堅持要他把巧克力讓給北嘉行，北禾站出來為北江說話，也被頂了回去。
「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啊！」
他推開車門想出去看看，煙花綻放的聲音響徹四周，吵得他耳朵疼。北江只好又將車門關上，希望能擋住煙花聲。
轉眼就到了除夕，北江跟著家人去爺爺奶奶家中過年。
北嘉行完全就是在家人溺愛中長大的，北江從小到大一直明白這一點。
北江和北嘉行一前一後走在樓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都暗自揣著心思。
吱嘎——
「……」
北江連忙將手機放到耳邊：「啊，不是，剛剛看到窗外有人開始放煙花了，我本來想給你聽一聽煙花的聲音再跟你說一句新年快樂的，但煙花聲音太大了，好像蓋住了我們兩個人的聲音。」
弄不好，他日常的娛樂都會受到很多限制。
南枳一下就發現了異樣，問他怎麼了。
俞磊在電話那頭「啊」了一聲：「幹嗎？」
「叮咚」一聲，信息隨後發來。
南枳。
俞磊的聲音將北江的思緒喚回神，他垂眸看向手機屏幕上出現的那兩個字，彎著唇笑了下：「俞磊。」
可還沒等他發出邀請，南枳就說自己現在已經在回俞峽的汽車上了。
「你少說兩句吧。」北振林的臉色有些不太好。
可不知道為什麼，北嘉行還是不知足。
ｍ.heｔｕｂｏｏk.ｃｏm•cｏｍ
勉勉強強也算是一起過了個年吧。
北江正思考著家裡這複雜的關係，倏然，他的肩膀上落了一股重力，隨即那股力道把他往人群中推。
附中開學時間較早，高三的學生正月初八就開學了，高一、高二年級也在年十二的時候開學。
北江也想湊這個熱鬧，他原本是想正月十五那天約南枳一起去看這一場煙花的。結果還沒等他將這個邀約發出，就得知南枳已經回了俞峽的消息。
因為這個，北江決定給這個年打一個還不錯的分數。
回到屋子裡后，一屋子人果然手裡都端了一個小碗吃著餃子。
因為這麼一件事，車裡的氣氛頓時降到了冰點，一直到車子開進老宅都沒有緩和過來。
付素清一直說他們就是白眼狼，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儘管兩人已經連著輸掉了五六把，但俞磊就是不服輸，拉著北江說必須贏一把。
北江說：「不玩了，我下了。」
時間剛過零點，北江透過車窗看到了天空中綻放的煙花，到點了啊。
說完，她就端著草莓回到了自己房間。
見他這副樣子，付素清忍不住地問了句：「怎麼每次去爺爺奶奶家都跟要你命一樣，就這麼不樂意？」
不一會兒，站在外面聊了半天的大人們不知道是被誰勸進來了，幾人總算正經坐到大廳里繼續聊天。
北禾目睹了剛剛的那一場「硝煙」，等到四下無人的時候，勾著北江的肩膀打聽：「你和北嘉行剛剛聊什麼呢？你倆還能聊天？」
北江沒說這邊的情況，畢竟「家醜不可外揚」，他也不想跟南枳說這麼糟心的事情，只回了一句：沒事啦，就是感覺過年越來越無聊了。
「一。」
北江指腹往上滑了一下，看了眼時間剛要說「上線」的時候，手機上方彈出一個來電顯示——
他愣住。
雖然是調侃，但北江怎麼聽都覺得不太舒服。
北江不想再提到北嘉行，自顧自低頭玩手機。
嬸嬸急匆匆地把北嘉行抱起來，心疼地問他怎麼回事。
從坐上車的那一刻，北江就有些蔫。他腦袋靠在車窗上，眼神麻木地盯著車內一角，手機捏在手上卻沒有心思玩。
北嘉行似乎很滿意北江的反應，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你剛剛，是在跟誰打電話呢？」
北江扣了扣手，沒說話。
發完這句話，南枳許久沒有回復。
這一次北江跟上學期被收遊戲機時的反應相反，他一點都沒鬧，對於付素清給他報輔導班這件事也沒有任何意見。
他在屏幕上放大每一個餃子看了看，每個餃子都挑不出毛病。
她說：「新年快樂，弟弟。」
北江開始沒有意識到，在房間里和俞磊打了幾把遊戲，中途去廚房倒水時聽到了主卧傳來斷斷續續的爭執聲。
北江一轉身，看到了站在跟前的一團黑影，人被嚇得顫了下。
其實這幾年他們家雖然不來這裏過年，但平日里跟老人的走動是沒有落下的。付素清雖然不喜歡兩個老人對小兒子一家的偏愛，但她刀子嘴豆腐心，對老人一直都很上心。
北江正將手放在口袋裡估摸著紅包的厚度，耳邊再度響起小叔的聲音。他微微抬眼，注意力放在小叔身上。
北江點點頭，乖順地在付素清身旁坐下。
「看看你的好兒子，小小年紀心思就這麼歹毒。以前對我們家嘉行做的事情，我念著他年紀小就不說了，現在居然敢把嘉行推下台階。看我們嘉行頭磕的，你看看啊，要是嘉行有什麼事，我不會饒過你的。」
南枳說：「倒數五秒。」
她剛剛在人群中，用餘光看到北江和北嘉行聊了兩句，但具體說了什麼卻不知道，只看見北嘉行的神色不太好看。
「行了！」老太太一拍桌，神色不悅，「大過年的吵什麼吵？」
北振陽臉上的笑容一僵。
放完煙花后，一直處在高度緊張狀態下的北江已經筋疲力盡了。
北江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說自己只是想上俞大。
南枳的弟弟可真厲害，會織圍巾，還會包餃子。
北江實在是有些忍不了，索性躲回自家車上和俞磊聯手打了幾把遊戲。
沒等北江有所反應，她就自己輕輕在電話那頭倒數起時間：「五，四……」
他將手機音量調到最大，勉強能從煙花的嘈雜聲中分辨出南枳的聲音，柔柔的語調，像是含著笑意。
他看著煙花，眼眸也跟著柔了下來：「新年快樂，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