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強忍著妖魂抽身噬心之痛,緊緊攥著若說的手,逼著若說死死握住這柄利刃狠狠拔出,鮮血迸濺了若說一臉,刀尖上的鮮血肆意而滴。
若說步子一退,便瞧見姑姑眸露狠戾,手持一柄狀似火焰的利刃,叉有三柄刃,皆可損其身修為而繞彎殺敵,是妖界利器。
「啊——」若說受不了身子的灼燒之感,放聲嘶吼。
顏暗塵離玉帝最近,想要以身護玉帝周全,卻慢了聞人長羽一步。
聞人長羽抬眸:「不可。」
而她,不過區區一宮主,有心而無力,她將全部的籌碼都壓在了阿鈺身上,阿鈺乃是妖界第一女宮,更是凌域唯一的骨血,要說手刃仇人,沒人比阿鈺更有資格。
方才的恨意如洪流,將她的腦袋全部侵佔,啃噬得她腦袋發疼。
顏暗塵無懼迎上聞人長羽的目光,唇畔一彎,話盡如此,就看他如何選擇了:「師兄,你說該怎麼辦?」繼而轉身向玉帝一揖,「稟玉帝,她曾是師兄觀下的弟子,論錯要罰,理應由師兄來。」
六界中唯有六主,方有勝算擊敗同樣身居六界六主尊位之一的一方之主。
顏暗塵佯裝愣怔半晌,才裝模作樣地回過神,聲音大到想要天界皆知:「護駕!」
仙皆有仙品仙階高低官品之分,妖亦是如此。
一抹熟悉的身影翩翩而墜,若說下意識地張開雙臂,卻因體力不濟而後退摔倒在繚繞雲霧中。
她嚯嚯嗤笑:「刀架在妖君脖子上,公然挑釁妖界,還假仁假義說妖界全族因此受連累?」
她精心謀劃了這麼久,絕不能功虧一簣。
他就不信,哪怕她對聞人長羽有天大的情意,親眼瞧見姑姑含恨死於聞人長羽手下,她還能無動於衷?
一刀而下,甘甜鮮血引得鎮妖柱蠢蠢欲動,眾妖魂撕心裂肺地亂吠。
「姑姑,姑姑。」若說吃力地以胳膊撐著姑姑的身子,手在鍍銀
和_圖_書青石利刃上方微顫,卻不敢有所動作,生怕一個不慎便害了姑姑。
她好恨!恨不得拉上所有人陪葬!
宮主倒在若說的懷裡,殘喘不已,她眼底蹦出的溫柔和不舍刺痛了若說的心。
玉帝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猛然起身,雙眸定定地瞧著殿中的若說,想不到她真身乃五鳳中的鸑鷟。
眼見利刃便要砍向聞人長羽,鐵傘撐著虛弱的身子擋在聞人長羽的面前,替聞人長羽受了這一擊。
玉帝見若說被制住,遂下令:「將她收押天牢,聽候發落。」
顏暗塵趁機出手,一掌劈暈了愣怔原地的若說。
姑姑一襲衣衫盡染血紅,胸口正刺一柄利刃,這利刃……若說瞧清了,卻覺心口一窒。
她急得飛身而起,欲以己身切入去阻止他們的纏鬥。
「你要違令?」玉帝氣惱不已,為了區區一個餘孽,他竟當著他人的面這麼拂自己的面子?
玉帝逼死了她的爹娘,如今,姑姑也死了,世間之大,果真只剩她一人了。
聞人長羽淡漠的眸子掃來,向來平靜無波的眼眸裡帶上了絲絲殺意。
聞人長羽面不改色:「我既居仙階,自然是為天界考慮。」
玉帝眯了眯眼,手指關節輕敲在御座邊角的渾珠上,區區一妖界宮主還威脅不了他,可她不顧禁令獨身擅闖天界,真當天界來去自如?
若說眸中的怒意一壓,眼珠驀地一轉,鸑鷟之形一霎便煙消雲散。
聞人長羽狠下心將刀刃抵在她細嫩的脖頸上,狠下心道:「現在走,妖界全族不會因此受連累。」
這裡是天界,姑姑哪怕技藝超群也敵不過天界千萬天兵的圍攻。
若說痛徹心扉,眼淚如泉湧,她丟開利刃,緊緊捂住姑姑的胸口,鮮血肆意淌流指縫。她痛哭:「姑姑。」
玉帝端坐,不動半分,就如看戲般瞧著宮主與聞人長羽爭相hetubook.com.com廝殺,瞧著御殿中那初出茅廬的女娃娃該當如何?
「阿鈺,從今往後只剩你一人,你要照顧好自己,也要顧妖界周全……」宮主嘴角流著血噙著笑,那眼神萬般不舍和憐愛。
聞人長羽心中不忍,將刀緩緩移開那皮開肉綻之處。
聞人長羽身子不自覺地擋在若說面前,以免她受傷。眸中忽閃過一抹亮影,他蹙眉一伸手,將若說撥至一旁,徒手截住刀刃。
這是她的姑姑,也是化身凡人將她撫養長大的女冠;是小道上遇到的知道她喜酥糖的婆婆,也是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至親。
聞人長羽被逼到明面上,若他罰得輕了,更顯得其中有鬼,對若說百害無一利,也無法向玉帝交代。
不然,可枉費了六界六主尊位之名。
「你一定要記住了,切莫再心軟心慈,殺父之仇不報,枉為子女。」
「阿鈺,你瞧清楚了,這高位上的偽君子便是逼死你爹娘的罪魁禍首!而你心心念念的觀仙便是幕後推手,如今,你還要當個睜眼瞎嗎!」宮主面容猙獰,拂開若說的手,揚起利刃,將所有的憤怒都傾注于刀刃上,直直朝面不改色的玉帝刺去。
玉帝眼角跳了跳,果然,他對她狠不下心,情這一字著實害人不淺。
「姑姑。」
一瞬間,眼底有猩紅漸漸蔓延,若說嘴角微勾,微仰起腦袋,任憑刀刃蹭過她的脖頸,鮮血肆意淌過她的對襟衣衫。若說動作利落,奪回聞人長羽手中的刀刃,眸中燃起灼灼火焰,妖魂顯露,性情大變。
顏暗塵不動聲色地微退一步,御座就那般大,他不讓一些,如何讓他們爭鬥?
顏暗塵趁機挑撥:「他殺死你的姑姑,你還喚他一聲觀仙?」
為免她因一己私慾而令仙、妖兩界再次開戰,惹得眾生不平,聞人長羽只得出手,將她狠戾妖魂再次逼回去。
「姑姑!」若說和圖書早已泣不成聲,她張皇四望,這偌大的、明亮的殿堂里有許多仙法高超的仙人,卻無一人可依靠可求助。
若說慟哭著回握住姑姑的手,可是那手在下一秒頹然落下……
「姑、姑姑。」若說環抱住脫力的姑姑,眼眶泛著紅,不知所措。
宮主自是不會放棄,聚妖魂于利刃內,一聲嘶喊,落地的利刃重新飛起捲土重來。
玉帝再也掩藏不了內心的焦灼,必須得將她就地而滅,以絕後患。
玉帝雙掌拍案,瞬間便來到若說身前,發狠地奪起地上的刀刃,欲以她姑姑的刀刃結果她。
哪怕若說是六界六主尊位之一又如何?道行尚淺,不過是一稚氣丫頭罷了,讓如此之人統領妖界,看來妖界著實氣數已盡,不成氣候了。
若說鼻頭酸意難控,她從未想到他們會走到如此刀刃相見的地步。
好不容易擺脫纏身多年的噩夢,邁出一步踏上天界,以一借口與聞人長羽爭個高下,明知聞人長羽手下留情,可她卻步步緊逼。
若說在獵獵罡風中慢慢站起,定定地瞧著眼前的玉帝,眸中滿滿殺氣。她一張手掌,落在地上的鍍銀青石利刃拔地而起,一襲黑紋金絲柔紗如纏了火球,好似要燒了這座金鑾大殿。
「姑姑,觀仙。」若說深覺自己無用,一個是她心慕敬重的觀仙,一個是她唯一的骨血至親。
這讓一直默默觀戰的顏暗塵坐不住了。
他的此番言論深得玉帝之心,玉帝也想看看,聞人長羽該如何處置。
顏暗塵順勢吹風:「妖君得道中仙之令來天界,可是妖界宮主又是得何人令?」
「姑姑!」
顏暗塵冷不丁地笑了一聲:「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走近,低聲道,「情根可斷,情愛難斷。若是眾人皆知清心寡欲的道中仙對他的觀下弟子、仙妖餘孽動了情,該當何為?你自有重情重義的玉帝義兄為你收拾爛攤子,
https://www•hetubook.com.com可她呢?背負餘孽之名,如今妖界重擔全然壓在她一人身上,她該如何?」
懷中的身子溫熱一褪,一眾嘶鳴妖魂胡亂竄躥出,驀地尋著未凝鮮血的甘甜,如狼似虎地鑽入若說身子里。
宮主一見到若說這般模樣,她又生氣又心疼。
「阿鈺,」宮主眼眸染上猩紅,憤憤眼神落在御座上,狠狠地瞪著他們,「你要記住了,姑姑與你父君的死,皆是因為誰。」
若說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觀仙身上,可他也寬袖輕垂,神色漠然地站在原地。
若說雙手緊攥,揚手推拒鋒利刀刃,可她的招式本就源自聞人長羽。
聞人長羽看穿了玉帝的動機,出手相阻,不料此舉惹急了玉帝,引得他絕殺若說的心更堅定。
聞人長羽負手而立,淡定又充滿憐憫的眼神投來,若說心中一顫,握著刀柄的手微松,向後一個趔趄,眸中泛淚,她不想傷他的,只是……只是那一瞬她的腦子不受自己的控制。
玉帝面上雖未露任何表情,可早將一切看在眼裡,這仙妖餘孽對凡離心思不純哪。
若說手執利刃一臉冷漠地朝玉帝飛去。
一柄鍍銀青石利刃如箭鏃有力地擊飛宮主手執的利刃,刃尖離玉帝只差半寸,玉帝卻紋絲不動,彷彿早已胸有成竹。
顏暗塵蹙眉,正欲暗中發力保若說一命,卻見火焰赤羽如繭般將若說與過身的宮主圍了個滿當,利器近不了身。
她一雙生得嫵媚的眸子里如今滿是仇恨,恨不能將玉帝大卸八塊去祭奠她的弟弟!
「她姑姑斃于御殿之上,情緒難免失控,且她如今乃是妖界第一女宮,若一步行差,恐仙、妖兩界不可避免一戰。」
「姑姑,」若說找準時機擋在姑姑與觀仙的中間,扼住姑姑的手腕,哀求道,「姑姑,我們走吧。」
那是她熟悉的樣子,如今卻如此陌生。
御殿上忽而高嘶一記,驚得若說步https://m•hetubook.com.com子一頓,冰涼麵頰上撲來密麻如雨滴的滾燙鮮血,一滴血飛濺至她的臉頰,燙得她一顆心生疼。
「觀仙。」若說注視著他,臉上淚水漣漣,他們真的如冰封的宮觀一般,再也回不去了……
顏暗塵嗤笑:「師兄,你這是以曾經是她師父之名替她求情呢,還是以天界道中仙的身份為天界考慮呢?」
一見三刃劃過觀仙外衫,若說大驚:「姑姑!」
那她,更不能留了。
御殿外嘈雜聲此起彼伏,說時遲那時快,一排天兵天將沖飛至半空,隨即被一股掌力擊得重重摔在御座前。
妖魂既收,鸑鷟顯露,更坐實了她尊享六界六主尊位之一。
「稟玉帝,教導弟子無方乃是我的過錯,我願擔下所有罪責。」
御殿之上,左有布星君,右有道中仙,都是天界最高仙階的佼佼者,區區一妖界宮主便想以利刃近他的身?簡直天方夜譚!
潑天血紅中一隻鸑鷟帶著血焰衝天而起,撲得人一臉烘烤熱浪。
鍍銀青石利刃,乃是觀仙青竹發簪幻化所成。
眼睜睜望著幕後殺人之魔高坐于御座上無動於衷,她卻無法近身。
宮主費力地抬手抹了抹若說臉上如梅花烙印的鮮血:「阿鈺,六界之人皆有一死,我願意以我的命喚你妖魂歸位……莫忘了你身負的責任與血海深仇。」
宮主手舉利刃,衣衫垂落,將三柄刀刃齊齊對準玉帝,卻如預料般,未能靠近玉帝半分。
鐵傘得聞人長羽之令為擋玉帝飛出的刀刃而擋在若說眼前,卻被若說的鸑鷟赤焰火光所傷,傘面被燙穿飛甩出去。
一見姑姑與觀仙糾纏廝打得如火如荼,若說內心焦灼,她不想看到其中任何一個人受傷。
可她卻要將她弟弟留下的唯一骨血推上仇恨深淵。
「阿傘……」若說輕喃,眼淚止不住。
聞人長羽手握若說姑姑的三柄刀刃,直直地砍在她的肩胛骨上,逼她找回人性,莫被妖性牽著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