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誰宣誓了會永遠愛誰,永垂不朽?

這讓熊伊凡憤憤不平,於是在班裡嚷嚷起來:「我說,不能我一個勁地送給你們棒棒糖,你們也送我一根啊!」
也不知顏柯究竟拒絕過多少個女生,又都是用的什麼樣的理由。
他們去了后操場的一盞路燈下面。齊小松拎著一袋子東西,探頭探腦地左右瞧了瞧,才遞給熊伊凡:「喏,給你糖。」
「喂,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啊……」顏柯哭笑不得地問了出來,最後乾脆鬆手,不再爭搶了。
他說著,突然蹲在了地上,眼角眉梢透露出的,都是悲傷的情緒。
這是齊小松難得低沉的聲音,與他那開朗的性格極為不符,這讓熊伊凡幾乎沒有拒絕,只是默然地被他拉著,走出長長的走廊,隨後順著樓道下樓。
月光透過窗戶,映射在她蓬鬆的頭髮上,泛著盈盈光亮。她的眉眼卻隱藏在黑暗之中,只能看清她線條分明的輪廓。她的睫毛微微顫抖,好似不安分的蝴蝶翅膀,扇動著眼前的景物。她很少這樣認真地思考一件事情,以至於她變得出奇安靜。
「不會吧?」
顏柯臉皮薄,被熊伊凡當眾說出了小怪癖,不免羞紅了一張老臉,他握著筆的手一顫,隨後站起身來,拎著熊伊凡的脖領子便拽著她出了教室,丟在了門外:「你嗓門太大,影響同學學習。」
「答應他,如果他將來與我考上同一所大學,就給他機會。」
「怎麼突然送巧克力?」熊伊凡一邊說,一邊取出另外一塊往嘴裏面塞。
妥善地處理好感情,就算是與閨蜜聊自己喜歡的人,也要表現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只是因為她珍惜閨蜜,也珍惜那個喜歡的人。
熊伊凡好半天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手中捧著的巧克力也忘記了吃。她突然有些手足無措,她竟然覺得如此勇敢的齊小松很帥氣,如果齊小松是對其他女孩子表白,她一定會為他搖旗吶喊,那個女孩子如果拒絕,她還會覺得這女孩子錯過了一個很棒的男孩兒。
只有,齊小松。
「誰看得出來?和你在一起,我跟別人介紹的時候只能說:我的女朋友有十分漂亮的肱二頭肌,以及六塊腹肌。」
熊伊凡被嚇住了,不會是自己變得像女生了,只會讓顏柯產生對母親的感覺吧?這也……太傷人了。
已經下了晚自習,走廊裏面十分寂靜,偶有幾名高三的學生在走廊裏面行走,也都是想要回寢室休息的學生。就算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多,高三的教室依舊是燈火通明,學習比較賣命的學生,依舊在用功讀書。
「……」
「其實也沒什麼。」
齊小鬆動作一僵,眼神不自覺地瞟向別處,生怕與熊伊凡對視似的,心虛莫名,卻還是張開嘴,將巧克力吞在了嘴裏,剎那間,一股子濃郁的甘甜佔滿了整個口腔。
無論是在怎樣的環境,面臨怎樣的威脅,她心中,依舊愛著那個霸佔了她全部夢境的少年。
「我做好了飯,給你帶一份啊。我正往你家小區那邊走呢,你出來取一下。」
顏柯自顧自地走進去,取出一個杯子來,走到飲水機前幫熊伊凡接了一杯溫水,放在茶几上:「過來坐吧。」
可是,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糾結不已。她一直當齊小松是自己的哥們兒,最好的哥們兒,沒有誰,再沒有任何人,能夠讓她放心大胆地開玩笑、打鬧,她知道齊小松永遠不會生她的氣。就連丁茗,熊伊凡與她玩笑的時候,都會留有一些分寸。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人緣不好的原因是什麼?」
「其他的也挺喜歡的。」
「我有時甚至不明白你們女生喜歡我什麼,這張臉?」
從見到顏柯的那一瞬間起,這雙眼睛就愛上了他俊朗的面容;從嗅到顏柯身上淡淡的清香的時候,她的鼻子也陷入愛的深淵。最後,她了解到顏柯這個人,就全身心地喜歡上了他,有些彆扭,卻是一個很可愛的少年。
熊伊凡卻突然按住了顏柯的手,讓顏柯震驚了一下。
這個時候,顏媽媽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試探性地問:「那個,誰能過來幫我一下嗎?」
顏柯見熊伊凡雖然沉默,卻沒有要哭的樣子,這才鬆了一口氣。熊伊凡與其他女孩子不一樣,她不會哭著繼續祈求什麼,或者是惱羞成怒,她只是沉默,眼中閃現點點晶瑩,最後卻好似飛走的螢火蟲,再未出現過。
顏柯理解地點頭www•hetubook•com•com,直直盯著熊伊凡依舊握著袋子的手,隨後稍微用了點兒力想要拽過去,結果熊伊凡依舊不鬆手,在較勁方面,顏柯顯然不是她的對手。
「天分問題吧。」就好像熊伊凡天生就是運動神經發達的女生,而顏柯的音樂細胞也是天生優於常人是一個道理。
熊老爹一直在忙碌著糕點店的事情,無暇顧及家裡,熊伊凡就承擔了諸多家務活兒,其中便包括了買菜。她在超市挑選的時候,都會提前在家裡的菜譜上翻出想吃的菜,接著將所需的材料記錄在一張清單上,買菜的時候目的性也會強一些。並不是所有人都像熊伊凡這般擅長持家,比如不遠處的一位美女,就是猶豫良久選不下來。
在超市見到的那名美女!顏柯的母親居然這麼年輕?是……后媽嗎?
顏柯掏了掏耳朵,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攤手聳肩道:「備戰高考,誰有心情談戀愛啊……」
熊伊凡走進去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隨後知曉了這個災難的可怕性。
如今的熊伊凡與齊小松,都在用全身的力氣,努力做著同一件事情,名為「等」。
「……」
離開超市的時候,熊伊凡突然看到了整個的菠蘿,突然來了靈感,買了兩個。回到家之後,折騰了一會兒,做了一道泰式菠蘿炒飯。熊伊凡嘗了一口,忍不住給自己點了一個贊。將炒飯放在菠蘿裏面,將其他的菜放在保溫盒裡面,全部分為了兩份。她先去了糕點店,將飯送給了父親,出來之後直接打電話給顏柯。
如今的她已經與顏柯混熟了,早就沒有了之前的小心翼翼,將自己女漢子的形象展現得淋漓盡致。
「我只是……」
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是不會讓熊伊凡這樣大大咧咧的個性在意的,除非,是她也會為難、在意的事情。
熊伊凡排在她身後,忍不住提醒:「蔥還是挑選細一些、直一些的比較好。」
顏柯雙手環胸地在一邊看著,等顏媽媽去熱菜的時候才開口:「我媽就是一個生活白痴,她剛才將你說的那些記下來,明天那個本子就會被她弄丟。」
顏柯說著,還像模像樣地模仿起了母親說話時的神態,簡直就是惟妙惟肖,讓熊伊凡忍俊不禁。
「你小子,不但是個吃貨,還這麼護食,這可不好啊!」熊伊凡一副教訓人的口吻,叉著腰繼續嚷嚷。
「我……我有話,想……想跟你說。」
丁茗伸手將熊伊凡抱在懷裡,手一下一下地摸著她的短髮,用一種安撫孩子的語氣告訴熊伊凡:「愛不是同情,如果你不是真的愛小松,那麼與他在一起,也是對他的殘忍。愛是要真心相對的,知道嗎?」
她、居、然、懂、了!
「等」這一個字,又何止涵蓋了千山萬水?它又是何等無情?
她原本十分苦惱,不知該如何面對齊小松,可是高三的緊張氣氛,讓她很快消除了這個憂慮。高中的書桌只能放幾本書而已,而高三的課本顯然是不會這麼少的,以至於每個人的桌面上都堆積了一座小山,學生們將自己的臉埋在書本裏面,只有老師講課的時候才會抬頭。以至於,就算是同班同學,很多人在一天之內,都很難打一個照面,除非是在去廁所的路上,碰巧撞見了。
「恐怕全班也就只有你遲鈍,不知道罷了。」
顏媽媽卻很熱情,推著兩人就往門裡送:「在樓下聊什麼,走走走,上去說。」
「我遠遠地看著你們兩個,都不知道該不該過來。」
於是她糾結了,此事也就擱淺了。
「謝謝。」齊小松冥思苦想,最終只說了這樣兩個字。
很快,熊伊凡就在暗自慶幸,能夠在高三真好。
熊伊凡第一次來顏柯所住的小區,這裡是新建的,房價貴得讓人咂舌,不過環境是真的很好。裏面有寬闊的廣場,還有音樂噴泉,就連一側的小花園,都好似公園一般。她一邊參觀,一邊來到顏柯家樓下,卻被一樓的防盜門堵在了外面。在她遲疑著要不要再次按門鈴的時候,顏柯從裏面推門走了出來。
顏柯看見她,直接走了過來,伸手去接她手裡的袋子。打開袋子聞了聞,悄悄地揚了揚眉,張口就問:「為什麼照著你家的菜譜做菜,總是做不出你這種味道呢?」
沉默,就好似感情的殺手,它冷酷地蹂和*圖*書躪著兩人的心臟,毫無憐憫之心。
熊伊凡一聽就樂了:「瞧你興師動眾的,我還以為什麼事呢。」
「你怎麼回答的?」丁茗問。
「哦,擰開蓋子啊,我覺得擰開了能矮一點兒,結果還是放不進去。」顏媽媽毫不在意地解釋,笑容極為美麗。
「如果是小松的話,我一定會認真考慮的。只是有些突然,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我都不知道之後該怎麼面對他。而且,我還是喜歡顏柯。」
「沒有開玩笑,我真的喜歡你。」齊小松說著,抬起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最後還是再次開口,「我一直喜歡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記不清了,反正,就是喜歡。我本來不想和你說的,怕被你拒絕了,我反而沒有鬥志去奮鬥高考了。可是,我真是受不了了,每天都能看到你對顏柯格外照顧,我心裏都要難受死了,就好似上萬根苦瓜在我心裏開起了狂歡派對。就連要糖這種事情,你都是第一個去找顏柯……而不是我。」
班級里流行起送棒棒糖,以此來慶祝單身,其實這其中有一定的嘲諷意味,偏偏熊伊凡一根都沒收到。不僅僅是她,連齊小松也沒收到。
謝謝你,給我機會,就好似一盞明亮的燈,將未來照得明亮,路途也不再崎嶇不平。
「如果……我變得像個女生,我會有機會嗎?我……我真的很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
她喜歡顏柯。
經過了幾天,兩人的尷尬漸漸消除,恢復到以往的模樣,依舊是嘻嘻哈哈地打鬧,被班級裏面的同學取笑為笨蛋情侶。
誰讓熊伊凡是天生的熱心腸呢。
「怎麼了,從回來以後就不正常,是不是……小松他跟你說了什麼?」丁茗試探性地開口問。
這一回,換成顏柯沉默了,他猶豫了好一會兒,也沒有開口說話,卻突然身體一晃,對著熊伊凡喊了一句:「媽!」
話音剛落,就聽到了顏媽媽的驚呼聲:「小白啊,微波爐里放不下保溫瓶啊,怎麼辦?」
走廊裏面只開了一盞燈,顯得極為昏暗,反而是牆角綠色的逃生標誌更加明亮一些。
有人說,高三是一場為人生而戰鬥的戰場,這一年,會是決定命運的一年。
「肯定的,那小子猴精猴精的。」
咚咚兩聲,她輕敲玻璃,就好似做錯了事情,等待主人原諒放她進門的小狗。
「你是怎麼想的?」
說完,只聽得「咣」一聲,教室的門被關得嚴嚴實實。
他說,他喜歡她。
「重點還是這張臉咯?」
「……」
這種東西,誰又能說清呢?
巨大的失落,讓她的心情跌入谷底,「對不起」三個字化為金色的沙粒,被狂風席捲著,掠過了高低起伏的沙漠,最終塵歸塵土歸土,與大片沙地融合,風過不留痕,就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只是空寂與沒落,又憑空增加了幾分。
歲月也許會將熊伊凡變為一名尖酸刻薄的老太太,將齊小松變為一名嚴謹的老爺子,或者是將曾經的帥哥美女變為肥婆、禿頭,這都不能改變齊小松喜歡熊伊凡的心情,這是齊小松的初戀,第一份最為真摯的感情,純粹,沒有任何雜質。
11月11日,光棍節。
見顏柯沒有反對,熊伊凡這才開口:「其實我……一直……一直很喜歡你……那個,你不用著急回答我……」
謝謝你,如此美好,讓我至死不渝地喜歡你。
兩人的談話告一段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你又想弄爆炸一個微波爐嗎!」顏柯叉著腰怒問,竟然與教訓熊伊凡的時候是一個語氣,看起來顏柯反而更像家長。
顏柯正在思考一道難解的題,被熊伊凡吵得皺眉,當即就有些氣不順:「別在我耳邊大喊大叫。」
「因為我喜歡你。」齊小松終於說出了口,聲音很穩,就好似在說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與平日里沒什麼兩樣。不過,在說出口之後,他的肩膀明顯一松,如釋重負。
他仔細地掂量著自己的心情,最後將唇瓣抿成一條直線,又開口安慰道:「你也不必這樣,我也沒有仔細想過戀愛的事情,我只是不想耽誤了學習。」
「就是這樣,她除了外表之外,真就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我媽媽是開美容店的,雖然是老闆,但是主要的工作就是當模特,而她固定的台詞就是『是真的,我真的已經四十多歲了』,和_圖_書還有就是將我叫過去說『是真的,我兒子都這麼大了,長得像不像我』。」
熊伊凡只是木訥地看著他,腦中一片混亂。說誇張點兒,就像盤古開天地,大地、河流、花草樹木以及浩瀚的海同一時間匯聚在她的腦子中,讓她來不及適應。
「我來幫您吧。」熊伊凡自告奮勇地起身,跟著顏媽媽進了廚房,打開冰箱門,看到裏面放著整整齊齊的面膜與化妝品,當即一怔。扭頭看了一眼顏媽媽的模樣,就知道是個愛美的,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她的保養秘訣。
如果你能愛我,那麼,我會去掉這句話前的如果。
動蕩不安的時期,令人窒息的氣氛,互相鼓勵的話語說得近乎枯竭,肩膀上的負擔讓人變得焦躁,脾氣也會變得古怪,偶爾冷落了伴侶,伴侶卻無法理解,這就是矛盾的開端。
誰知,從袋子裏面取出來的並非棒棒糖,而是包裝精美的盒子。熊伊凡狐疑地抬頭看齊小松,見他擺了擺手,示意她拆開,這才打開綢緞帶子,拆了包裝紙,看到裡面包著的是一盒巧克力。
熊伊凡將顏媽媽買來的東西分類放了,還忍不住告訴顏媽媽,哪些東西是需要冷凍,哪些東西是需要冷藏,同時,哪些菜與哪些菜能夠在一起做成一道菜。顏媽媽很認真地聽了,還很認真地做了筆記。
在這段時間,許多人都淡忘了戀愛這樣浪費時間的事情。就算是學校里隱匿的情侶們,都有即將分手的徵兆。
她突然很想哭,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渾蛋,她不想答應齊小松,她想追求顏柯,就算知曉機會渺茫,還是不想放棄,這是她這一年多來的執著。她又不想錯過齊小松,她怕自己說錯了什麼,會惹得齊小松再也不理她了。
熊伊凡獨自一人回了寢室,丁茗對此並沒有表現出驚訝。不過,看到熊伊凡心事重重,丁茗還是拉著她去了走廊的盡頭,並肩坐在窗台上聊天。
就算如此,熊伊凡依舊沒有淡了對顏柯的喜歡。
熊伊凡其實也是有指標的,只是比丁茗他們來說,要少上許多分的差值就可以進入一本大學。
「真羡慕你和顏柯啊,可以高枕無憂。」丁茗已經不知是多少次發出這樣的感慨,與熊伊凡匆匆聊上幾句,就又一次一頭扎進書堆裏面,機械似的學習。
熊伊凡被嚇了一跳,很快又反應過來,露出釋然的表情:「原來你們都知道啊。」
「其實……」顏柯斟酌了一番,才舔了舔嘴唇,開始說道,「其實我偶爾也想過,以後找女朋友的話,不用很漂亮,也不用很聰明,但是……最起碼得是個女的吧。」
班裡的同學選擇了無視熊伊凡,熊伊凡乾脆走到顏柯的桌邊拍桌子:「你那裡那麼多糖,分給我幾根。」
「我是說,等到了大學,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好,但是你一定要考上。」熊伊凡終於開口,聲音有些發顫,也不知是出於心虛,還是因為底氣不足。
齊小松又是在以他中等偏上的成績考上重點大學為目標奮鬥著,學習更為刻苦,有時去衛生間、食堂都要小跑著去,體育場上也很少再見到他活躍的身影。
美女回頭看了熊伊凡一眼,隨後露出了善意的微笑。熊伊凡一瞬間就愣在原處,這位看起來二十歲上下的美女,臉上有淡淡的妝,不過看得出,她素顏時也是極美的,她有著十分精美的五官,竟然比班級裏面的唐糖還要出挑幾分。
「什麼事?」顏柯問。
「也……也算是吧。而且,你看你,是男神,還是學霸……」
「感覺你們母子還挺有趣的。」
「我知道,你一直將我當成朋友,我甚至想過,如果我表白了,我們說不定連朋友都不是了,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真的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我控制不住。現在和你說,只是不想再壓抑我的心情了,我想告訴你,讓你心裏有我,讓你心裏的我換到一個特殊的位置。你現在不必回答我可不可以、行不行、要不要在一起,你只需知道我喜歡你就成了。還有就是……如果我真的能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學,那個時候,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熊伊凡穿著拖鞋進了屋子,左右張望。顏柯家很大,且裝修很是豪華,屬於現代簡約風格。走出玄關,是銀色圖騰花紋的壁紙,藍色的沙發,幾幅畫作掛在上面,增添了許多https://www•hetubook•com.com意境,面對著碩大的超薄電視機。客廳與廚房的間隔是一排酒架,上面放著各式紅酒、白酒。
如果拒絕了,齊小松應該會失去對高考的鬥志吧?那樣熊伊凡豈不是害了他?
「其實,去年選班長的時候,你該被選上的,是我讓班裡的男生都選唐糖的,好讓你繼續和我一塊兒做體育委員。還有,班裡的同學都叫我們笨蛋情侶,也是我默認的,我沒少在寢室里說你是我媳婦。還有,他們不送棒棒糖給你,也是因為這個。」齊小松再一次開口,他也知道熊伊凡的為難,所以用不停地說話來化解尷尬。
「因為我一直是那些人深惡痛絕的『別人家的孩子』。例句就是,你看看人家顏柯!」
顏柯在這個時間一定是在複習,此時也焦頭爛額的,接聽電話的時候有些有氣無力:「喂,幹嗎?」
熊伊凡失落地低下頭,顯然,在處理表白這方面,顏柯要比熊伊凡有經驗得多,至少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一系列的拒絕也做得遊刃有餘。不會像她與齊小松那樣,表白十分青澀,就連回答也十分不專業。
齊小松默寫的動作頓了頓,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從書桌裏面拿出了什麼,才打開後門。不過,他沒有讓熊伊凡進去,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腕,低聲說道:「跟我出來一下。」
電話那端的顏柯突然笑了出來,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最後回答:「行,我先換身衣服,你找門衛幫你按門鈴,我給你放行。」
思緒太多,她想抓住一條都不成,只能任由它們在自己的腦子裡面放肆,發出一陣陣嗡鳴之聲。心跳突然狂亂起來,臉上也灼燒起來,她開始手足無措,想了千百萬個應對方法,最後表現出來的,反而只有呆傻地站立。
「那是他們沒志氣,要是我,我一定回答覺得人家好,我就把人家追到手,追不到就打一頓,最起碼還能瀟洒一刻,知道人家身手不如我。」
顏媽媽應了一句,拎著東西到廚房忙碌。
回到寢室,一群年輕力壯的少年,也會露出疲乏的神色,簡單地洗漱過後,不會再徹夜聊天,不會再偷偷玩手機遊戲,而是貼上枕頭,就能夠進入夢鄉。
「我去,我都說了不用這麼快回答!」
她心裏有一片森林,陰暗且潮濕的地方,布滿沼澤。顏柯就被困在那裡,在了無人煙的林中,他孑然一身。熊伊凡也說不清,她是不是有意將顏柯困在裏面,不肯讓他出來,生怕他走了,留下寂寞的林子,那裡會變得凄涼,空洞一片。而她的林子裏面,又只肯接納顏柯一個人。
熊伊凡急忙回頭,看到走過來的女人,震驚得無以復加。
熊伊凡走過去坐下,抻長了脖子湊到顏柯身邊:「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顏柯對熊伊凡的誠實有些無語,最後只能十分無奈地說:「等到了大學的時候再說吧,萬一我以後長殘了呢。你也是,別總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學習為主。」
「每個人,在不同的階段有著不同的心境,如今我的狀態是要一心一意地學習,就算是文藝生,也想有一個體面的分數。就算我自己,也說不準在大學的時候,我會是什麼樣的狀態,有著什麼樣的處境,所以我現在回答你之後的事情,那是不穩妥的。說不定到大學的時候,你就不喜歡我了,這是可能的。」顏柯有條不紊地說著,同時還忍不住教訓熊伊凡,「你呢,是體育特長生,的確要比其他人容易考上大學,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就這樣鬆懈下來,說不定這個名額就沒有了。」
熊伊凡努力進門無果,便走到教室的後門,尋求齊小松的幫助。她眼巴巴地扒著窗戶框,盯著坐在裏面的齊小松,卻看到他正表情陰沉地默寫課文。
她有種被洞察一切的窘迫感,不由得拘謹起來。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顏柯的表情變了變,突兀地嚴肅了幾分,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唾沫。
齊小松卻沒有注意到,他只在意熊伊凡的回答,當即由不安轉為驚喜,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開朗得如同清晨開放的向日葵,充滿了朝氣。
謝謝你,不早不晚,出現在我的生命里。
高三來了,以一種高不可攀的姿態,抖擻著渾身的力氣,折騰這些即將成年的少男少女。而學生們,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天生尤物m•hetubook.com•com啊!熊伊凡暗暗感嘆。
「一想到你的表情變化,我就忍不住……」顏柯說著,從熊伊凡的手中取過袋子,直接走了進去,對著屋裡喊,「媽,把這些飯熱一熱,微波爐你會用吧,一定不要再用微波爐煮雞蛋了啊。」
熊伊凡有些說不出來,最後還是遲疑著問:「因為你這個人太臭屁了?」
「他表白了吧?」
熊伊凡被半推半就地推了進去,直到進入顏柯家裡,都一直能夠聽到顏柯發出的「噗噗噗」的笑聲。顯然,深情的表白,卻被對方的家長全程圍觀,是一件十分丟人的事情。
熊伊凡在丁茗懷裡點頭,沒有注意到,丁茗也突兀地紅了眼睛。
「你知道嗎,我從懂得戀愛是什麼開始,就一直在被表白,被女生表白,被女人表白,今天呢……女生?」顏柯問了一句,上下打量了熊伊凡一番,確定了下來,「嗯,應該是女生。」
「我從超市買回來的東西,不知道該放在冷藏還是冷凍。」
熊伊凡在挑選的時候,那位美女突然又湊到了她身邊,舉著一塊牛排與一袋子豆角問道:「這些要搭配什麼做菜?」
熊伊凡這才沉默下來,好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只是沒想到會被拒絕得如此乾淨利落。她曾經以為自己在顏柯心裏,能有一些地位,可惜,顏柯根本就沒把她當成女生來看。
熊伊凡覺得這種說法太過了,在她的概念里,高三隻是升了一級、長大了一歲而已。可惜,她還是太天真了。一次次的模擬考,書桌上堆積的課本越來越多,班級的氣氛越來越壓抑,同學們漸漸少了打鬧,就連晚自習,有時候都會延長至深夜。
「豆角的話呢,搭配豬肉吧,或者是排骨,加上些土豆……」熊伊凡拉著購物車到一側不礙事的地方站好,掰著手指與美女說了起來,被問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問題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
丁茗也不著急,慢慢地等,手指玩弄著及腰的頭髮,一圈一圈地打著旋。
「和我媽媽在一起久了,你就會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該如何回答,她才能與齊小松在今天過後,還像之前一樣可以東拉西扯天南海北地聊天,就算是胡鬧、撒野,也自由自在?
熊伊凡也注意到了幾個名詞的轉換,從其中的轉換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內涵。
「你的笑點真夠低的。」
偶爾丁茗與熊伊凡也會展望未來,思考她會考到哪裡。丁茗查遍了A市的大學,最後列出了幾個名單,這樣就可以在大學時繼續與熊伊凡在一座城市。
「難道顏柯也知道?」
或許是齊小松的舉動給了熊伊凡靈感,讓她突然有些躍躍欲試,想要找顏柯表白。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與顏柯說,如果按照齊小松的套路來,她與顏柯本來就是被保送至同一所大學的啊!
該祝福,還是該迴避,又或者是自私地詛咒?
熊伊凡扯起嘴角,笑得傻兮兮的:「別鬧了,用不著光棍節開這個玩笑吧,又不是愚人節。」
「對不起,我拒絕。」顏柯面無表情地秒速回答。
熊伊凡立刻舉手:「報告,我是女的。」
「感謝你,這件事情足夠我笑幾年了。」顏柯如是說。
「阿姨將蓋子擰開了,破壞性應該會小一點兒。」熊伊凡苦笑著幫著解圍。
很快,她就明白過來,因為身後走過來一個人。
與上一次被齊子涵告白一樣,顏柯最為擔心的,是之後的事情。齊子涵離開自己身邊,自己會缺少鋼琴的搭檔,這樣事情會變得十分棘手。如果熊伊凡冷落了自己,他就會失去一個很會照顧人的朋友,以及能做出美食的好廚子。
無止境地等待的同時,是用心的守護,希望自己喜歡的人玩累了、心痛了、悲傷了、寂寞了的時候,會偶然間發現,自己還在原處等待著。
熊伊凡打開盒子吃了一塊,又取出一塊遞到了齊小松嘴邊:「給你一塊。」
他的聲音化為了廣闊的天,熊伊凡瞬間變成了飛鳥,張開雙翼直衝雲霄,那種突兀的升華情緒,是她從未體驗過的。
齊小松則是沒日沒夜地學習,除了學校,回家還要參加補習班,就連周末的晚上,家裡都給他請了家教。他曾經信誓旦旦地跟熊伊凡說過,他一定會考上熊伊凡那所大學,就算不能,也要考到隔壁去。問及理由,無非一句「繼續跟你一塊兒打籃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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