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就大發慈悲,替你看看吧。」
只可惜我不僅不會被這張漂亮的臉迷惑,反而還嫌棄地用手推開:「討厭,你走開,擋住我的空氣了。」
我不好意思地說:「可這是我不小心弄髒的……」
「你這小姑娘倒是挺老實的。」阿姨努了努嘴,說,「這是你的中飯吧?現在都壞了,你得重新買了。」
我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與哥哥見面的情景,當時年幼的我以為見到了天使——
視頻里和我非常相似的女生溫柔地笑著,粉色邊框眼鏡將她襯得更加淑女。見我大大咧咧地啃著蘋果,她有些不贊同地說:「未未,女孩子的行為舉止應該優雅一點兒。」
「媽咪,我的好媽咪,你就告訴我嘛。我的哥哥是什麼樣的?為什麼忽然會有哥哥呢?」我繼續搖晃著媽咪。
當我再長大一點兒,才知道,原來巴蒂斯特的親生父母是媽咪的好朋友,在一次探險行動中下落不明。他的親戚們都不願意照顧他,所以媽咪成為了他的監護人。
爸爸和媽媽都想我嗎?
視頻中斷,姐姐害羞地下線了。
「嘻嘻,姐姐,你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不會說謊吧?你現在不僅臉紅透了,連脖子都紅了哦。哼,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對不對?快告訴我吧。」
「不能……」
嬌滴滴的聲音讓我的心都快化了。
其實我也想他們,但我用什麼身份回去呢?是女兒,還是侄女?
回國嗎?
她真的是藍初晴最要好的朋友嗎?
「沒有就好。」阿姨訕訕地笑了笑,找了零錢。
我知道這樣不好,不應該這樣彆扭的,但我真的沒辦法忍受這種感覺。
我在原地跳腳:「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怎麼還總是這麼親我啊?不懂男女授受不親嗎?」
「未未,我在學校里最要好的朋友就是洛洛。我跟她提過你,她想見見你。未未,你什麼時候能來見我啊?我想你了。」
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我會弄清楚的。現在嘛,肚子在咕咕叫了,還是先去填飽它吧。
這些話讓我又好氣又好笑:「你能不能少看點兒國內的古裝劇啊?這種說話的方式實在是太奇怪了。」
我吃力地站起hetubook.com.com來,剛才這麼坐下去,屁股摔得好疼啊。但她們說得很對,是我沒站穩才導致了現在的情況,錯在我。
見我鬆了口,他樂得一蹦三尺高,把我摟在懷裡用力親了一下我的臉,然後高高興興地跑了出去:「我出去和波比他們打籃球,晚上不回來吃飯。」
「別跟她廢話了,我們快走吧。」
「我要回家,我要姐姐,我要爸爸和媽媽,我要好朋友,我不要再去新的地方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我的肚子就叫了。我趕緊去拿了個三明治,在結賬時,阿姨小聲問道:「你是不是跟那兩個小女孩鬧意見了?」
「那你給我幹什麼?你真當我有特異功能,憑著外包裝就能猜出是誰送的?何況你交友遍天下,我都不知道你究竟認識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認識你,怎麼查啊?」我立刻把禮物擲回他懷裡。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保持著姿勢不動,討好地笑著說:「親愛的小公主,請同意臣的請求吧!」
我還沒反應過來,頭頂上就傳來了不滿的叫聲。
我慢悠悠地走到學校的小超市,選了一個三明治,又買了牛奶和薯片,付完錢出門時,迎面走過來兩個女生。
姑姑是個小有名氣的國家地理攝影家,工作足跡踏遍了幾大洲,我也從小跟隨著她輾轉于不同的國家,見識了無數別人無緣見到的風景。
他苦著臉,雙眼凝視著我,可憐兮兮地說道:「拜託了,請妹妹救小生一命吧。我真的不想再收來歷不明的禮物了,萬一裏面又有告白信之類的東西,我又沒有及時退回去,被誤解我接受告白,那就慘了。拜託了,你想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好不好?」
我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撲到媽咪身邊:「媽咪,我要有哥哥了嗎?」
這時,她們又走了一步,一腳踩到了三明治上。三明治的外面包裹了一層保鮮膜,但是裏面的東西被踩扁了,保鮮膜被擠破了,裏面的餡和沙拉醬也噴了出來。
當然也有很不開心的時候,那就是分別。
我徹底想通了這個道理后,放下了心結,急切地期待著回國的日子。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等和*圖*書到的卻是一個出乎意料的消息。
有時候,會有一道小小的、如惡魔般的聲音冒出來:「為什麼當年爸爸和媽媽要選擇我?如果當初選擇的是姐姐,我的人生是不是會變得完全不一樣呢?」
「好啦,這些問題就留到見到哥哥時再問吧,現在咱們要快點兒趕去機場,不然就誤機了!」
他直起腰朝我微笑的那一刻,我彷彿聽到了神聖的歌聲在天空中回蕩。
每次我剛剛熟悉了新環境,交上了新朋友,就要離開,次數多了后,我開始和姑姑大鬧。
媽咪將頭扭到一邊,滿不在乎地說:「沒有哥哥了,你又不喜歡哥哥。」
每次回去時,我都有點兒尷尬。那裡本應該是我的家,然而現在我卻是客人。即使爸爸、媽媽和姐姐再怎麼表現得若無其事,我也依然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哎喲,別打了……哎喲,好痛!」
他鬱悶地抱怨道:「小公主真過分,每次都不讓我見大格格。」
是啊,雖然被親生父母過繼給了姑姑,成了姑姑的養女,可是我得到的愛並不比親生父母給的少。
我沒好氣地接過禮物,問:「能拆嗎?」
見我停下追打,他委屈地拿出一個包裝得很漂亮的禮物,說:「這是別人送給我的,我想退,但不知道是誰送的。親愛的妹妹,能麻煩你發揮你的推理能力,幫我找出它的原主人是誰嗎?」
我吐了吐舌頭,笑著說道:「好啦,不捉弄你了。不過,姐姐,怎麼感覺你現在越來越像古代的大家閨秀了?說,是不是有什麼意外的情況呀,比如……」我嘿嘿笑著,「喜歡上了一個像古代書生那樣的溫潤君子?」
還沒等我想起她們究竟是坐在哪個座位的同學,她們就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朝兩邊分開,一左一右朝我包抄過來。
「哎呀,你這個人怎麼走路這麼不小心啊?」
媽咪「撲哧」一聲笑了,說道:「小機靈鬼。你的哥哥在巴黎,所以我們現在要去巴黎接他。你不是抱怨總是換地方,所以沒有朋友嗎?以後有哥哥陪你玩,開不開心啊?」
「什麼?」我莫名其妙地問,「沒有啊,怎麼了?」
我咬著蘋果,望著窗外和*圖*書明媚的陽光,一聲賽一聲的蟬鳴急切地響著。
「又沒有別人,怕什麼。」我再次用力地啃下一塊蘋果,還很嫌棄地吐出蘋果皮。
我嚇得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討厭,你幹嗎啊?」
阿姨不肯給:「你這樣的小女孩能幹什麼啊,一邊站著吧,免得越幫越忙。」說完,她三下五除二打掃乾淨了。
如果是最要好的朋友,為什麼見到我時很驚訝?
因為不想回教室,我又不熟悉學校,左轉右轉,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棟三層小樓前。樓上掛著大大的黑牌子,牌子上寫著三個金色的大字:圖書館。
巴蒂斯特像一個紳士一樣,捧著我的手,彎下腰輕輕一吻:「未未,你好,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哥哥巴蒂斯特·莫泊爾。」
如果是最要好的朋友,為什麼不約我一起去吃飯?
圖書館的門關著,大概是現在還沒到開放時間。
這個動作和聲音,配上他快到一米九的高挑個子和紅髮碧眼,怎麼看都滑稽。
就在我越滾心裏越沒底氣的時候,她慢悠悠地說:「我本來決定給你找個哥哥的,看來你比較喜歡姐姐,那哥哥就不要了吧!」
「又不是親生的!」我小聲嘀咕著,臉上卻不由自主地綻開笑容。
「知道就好。」
向來都是媽咪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拉著我,但是現在變成了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哥哥,無論發生什麼事,手都沒有鬆開過。
等她們進了超市,我正準備向超市阿姨借工具,阿姨已經提著水桶和拖把過來了。
可我萬萬沒想到,當我後退時,有什麼東西絆住了我的腳,重心一時不穩,我直接朝後倒去。雖然我及時伸手撐住了地面,但依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裡的東西也掉到了地上。
咦?看起來有點兒面熟,是同班同學嗎?
「俺苦也!」他竟然還單手掐了個蘭花指,扭了扭腰,拖長了聲音,模仿京劇里的花旦來了聲長長的花腔。
見媽咪不為所動,我想了想,急忙拍乾淨身上的灰塵,又把自己的兔子背包背上,然後拉起屬於我的粉紅色小箱子,甜甜地笑著說:「媽咪,我們快去機場吧。我好希望立刻就看到我們的新家,也迫m.hetubook.com.com不及待地想認識新的朋友了。」
雖然我們一起出門時,別人都覺得我是他們當中的一員,我卻總有些不自在。
午休的時候,我拿上錢包去買麵包,發現坐在前面的洛洛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想起她早上的反應,我心裏的問號越來越多。
姐姐啊姐姐,你這個「最要好的朋友」身上似乎有很多謎團呢。
一張帥氣得會令女孩尖叫的臉湊到我面前,距離近得幾乎可以碰到他長長的睫毛。
「就是,自己摔倒就算了,還把東西亂丟,害我差點兒摔倒,還好我及時站穩了。」
「喂,你的三明治把地面弄得這麼臟,還不快點兒弄乾凈?」
如果是最要好的朋友,為什麼不關心我的身體,反而對我為什麼會出院很感興趣?
我抓起電腦邊的書就朝他頭上敲去:「你是不是又看國內的古裝劇了?叫你少看點兒,你偏不聽,滿口公主格格的,以為這樣就討人喜歡了嗎?笨蛋,傻瓜!」
和現在的媽媽在一起時雖然很親密,她對我也很好,還有哥哥也很疼我,但我心裏總有道過不去的坎。
鮮艷如火焰般的紅髮下是精緻的面容,碧綠色的眼眸像是最上等的綠寶石,襯得皮膚更白,簡直和壁畫上的天使一模一樣。
大概也是這個原因,哥哥對我非常好。在這樣充滿愛的家庭里成長,我又何必自怨自艾呢?
這粗魯的動作引起她小小的驚呼,她還用手掩住了嘴:「未未!」
「開心!」我高興得跳起來,「太好了,我有哥哥了,我有哥哥了!媽咪,哥哥長得帥不帥?哥哥長得高不高?哥哥會不會打籃球?哥哥會不會……」
正當我胡思亂想時,忽然從天而降一隻巨掌,打在我頭上:「小公主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未未,你如果放假了,就回來玩吧,不僅我想你了,爸爸媽媽也好想你呢。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看著他抱頭鼠竄的滑稽樣子,我內心的壞情緒消失得無影無蹤。
姑姑,不對,現在是我的媽咪,看著我這樣賣力地撒潑,她既沒有打我,也沒有罵我,更沒有哄我,而是笑眯眯地坐在箱子上看著我。
上午的www•hetubook•com.com
課結束了,沒有人發現我不是藍初晴,不過也可能是因為課間休息的時間太短,所以沒人跟我說話,就連洛洛都沒回過頭。
我將零錢收好,總覺得阿姨意有所指。這時又有別人來結賬,見阿姨顧不上回話,我便拿著東西走了出去。
我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
「好了,親愛的孩子們,以後多的是你們培養感情的時間,但是現在,我們要馬上趕往機場。」媽咪霸氣十足地宣佈道,拉著我和巴蒂斯特就走,「我們的下一站是巴西,那是一個很熱情的國度,你們會愛上那裡的。」
如果是最要好的朋友,為什麼不願意和我一起進教室?
我選擇坐在開放得最美、最多的薔薇叢邊喝牛奶、吃三明治,微風吹著美麗的薔薇花,綠葉和小草輕輕搖擺。
「不不不,我喜歡,我好喜歡!」我激動極了,拚命地搖著媽咪,「媽咪,哥哥在哪裡?誰是我的哥哥?他什麼時候來?」
超市的門並不大,三個人並排站著會有點兒擠,所以我稍微後退了一點兒,想讓她們先通過。
不知從哪裡傳來了悠揚的小提琴聲,婉轉動聽,我聽得入了迷,思緒隨著琴聲飛向很遠的地方……
我沒地方可去,見圖書館周圍沒人,旁邊一左一右有兩個花台,花台里開放著淺紅色和黃色的野薔薇,淡淡的花香傳來,令人心曠神怡。
什麼?哥哥?
「哪有!」姐姐白|嫩的臉迅速變得通紅,連耳根都紅了,「我只是覺得這樣比較好……」
媽咪微笑著把我的手遞向「天使」:「未未,這是巴蒂斯特,以後就是你的哥哥了。巴蒂斯特,這是未未,你可愛的小妹妹。」
「阿姨,我來打掃吧。」我準備接過阿姨手裡的拖把。
「媽咪,他是天使嗎?」我拉著媽咪的手,有些忐忑又有些欣喜地問道。
8歲的我抱著心愛的兔子玩偶,哭得聲嘶力竭,邊哭邊在地上打滾——這招是跟居伊學的,他每次只要使出這招,他媽媽就馬上百依百順。
媽咪歪著頭說:「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可是你哥,有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那是封建老古董,咱們才不信呢。」厚顏無恥的話從門外遠遠地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