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娘！」白佳莉的聲音冰冷無情。
白景琦：「光你想當不成啊，人家不幹哪！」
由遠及近傳來了白景琦的喊聲：「拉了閘了，小心火燭！拉了……」
只剩白景琦一個人呆坐著，他慢慢抬起頭茫然四顧，目光最後落在琴上。
李香秀取出荷包遞給白景琦：「哎呀，別說了。」
白景琦回頭向外走，轉身看見了牛黃：「啊？回來了？」
兩聽差提著燈籠引路，隨白景琦走進院裏。
夥計甲：「還不多買幾雙？家裏幾口兒人？」
白景琦：「你張口要錢，我給你，我還搭個人情！偷了我的，你不但不領情，心裏還罵我白景琦這傻王八蛋，偷了他都不知道！」
黃春依然衝著燈發愣。
老宅廚房院。
楊九紅氣急敗壞地：「有你這樣的嗎？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白景琦的車剛到包子舖門口，鞭炮突然響起，駕車的騾子突然驚了，揚頭驚叫狂奔起來。
秉寬：「等您拉閘呢！」
白景琦：「他偷東西！」
白景琦反過來一別腿用力，鄭老屁險些摔倒，忙一把揪住了白景琦的頭髮，白景琦與鄭老屁一齊摔倒在地。
白文氏：「在家嬌嫩慣了，出那麼遠的門兒，還能不累病了？……冬至要到了，今年得好好兒吃頓團圓飯！」
白文氏：「正經的，你哥怎麼還沒出院，多少日子了？」
白穎宇歪著腦袋：「我去、我去！二嫂，撒手、撒手！去還不成嗎？」
夥計甲大驚：「你揪他一綹兒頭髮，你知道他是誰？」
白景琦：「沒有！」
白景琦：「你哥這人心術就不正！從小兒就把你賣了，你還替他說話？」
丫頭們每人端一個冒著火苗的火鍋魚貫而入，每桌擺了一個。
白景琦：「我瞪什麼眼哪？」
白景琦為難地：「我？你去不一樣嗎？」
楊九紅：「告訴你吧，這是我哥哥嫂子放的印子錢。」
白文氏看著神色緊張的人們，心裏明白了八九，口氣頓時緩和下來道：「怎麼了，剛還挺熱鬧的……敬功，跟你三爺爺划拳！今兒非把他灌醉了不可！」
五桌人坐得滿滿的，丫頭們穿梭伺候。
白佳莉低著頭：「我從小兒是奶奶帶大的，我只聽奶奶的！」
突然賣包子的大叫：「嘿！那位爺，怎麼了這是？」
白文氏：「我不管，可我得知道！」
「好咧……茶湯一碗……」賣茶湯的吆喝著沖好茶湯遞上。
僕人退下將門帶上。
鄭老屁已從水中站起，水剛沒腰，他連忙向岸邊走。
「往哪兒扛，我幫你扛兩袋兒？」白景琦一本正經地說。
李香秀說：「您猜？」
楊九紅：「他是警察廳長，他一句話就能放人！」
白穎宇：「把我灌醉了，我就往桌兒底下一出溜兒，逛四牌樓了我！來！」
大家都嚇了一跳。
白景琦被揪得直咧嘴：「不撒手？下去吧小子！」
夥計甲忙客氣地：「是嘍，七爺！」回頭愣愣地看著鄭老屁：「裏邊請吧您！」
黃春怒沖沖地：「誰像你似的？打死了都不吭氣兒！」
圍觀的人哄笑著、叫著。
白玉婷哭得更厲害了。
白敬業頭髮散亂、衣服不整、哆哆嗦嗦地看著白景琦。
白景琦：「我也沒饒了他！走吧！」
白景琦也怒沖沖地：「誰叫他像殺豬似的瞎喊？你說他該不該打？」
白景琦：「為什麼？」
廳裏頓時沒了聲音，喝酒的、吃菜的，面面相覷。
白景琦裝作輕鬆地：「在安國賭錢，輸了十幾萬還不該打？」
鄭老屁：「那不賺了嗎？」
白文氏看著白景琦，臉上沉重起來：「說！家裏出什麼事兒了？」
馮六的一條腿被綁在馬槽上，撅著屁股背著身，金雞獨立。
楊九紅在後面道：「是啦！七老爺……今兒在哪兒睡？」
白景琦無可奈何，只得應允道：「得、得！我去！我去還不行嗎？別哭了，歇著吧，都十二點多了。」
白景琦忙回頭命僕人：「你們都去吧！」
鄭老屁：「行了！挺合適。」
「哎呀！媽呀！痛死我啦……」馮六掙扎著大叫。
白景琦側身又要走，楊九紅又橫跨一步攔住：「我不要你還！」
白景琦看清了走出來，悄悄接近馮六。
白景琦：「走，到馬號去！」
廚子馮六蹲在地下四面張望了一下，地上放著四袋兒白麵兒，馮六開始一袋一袋往肩上摞。
楊九紅：「咱們不能好好兒說說嗎？娘是從暗門子裏出來的，可那由不得我，我當年生……」
鄭老屁：「一雙還不夠？」
夥計甲：「說你也不知道！知道百草廳嗎？」
白景琦：「今兒跟一趕大車的打架，他揪下我一綹兒頭髮，連頭皮都揪下一塊！」
白佳莉：「我不叫小紅，我叫佳莉，奶奶給起的名兒！」
白佳莉猛地站起來：「真不害臊！你還有臉說？」
李香秀：「不是。」
白景琦忙回頭，只見騾子把十幾籠小包子拱翻在地，正吃得來勁。
白景琦：「你先撒手！」
鄭老屁：「誰呀？」
白敬業滿屋亂躥，連滾帶爬，但仍躲不過白景琦的窮追猛打。
白玉婷：「你見萬筱菊了嗎？」
白景琦跳下車，上前拉住騾子，輕輕地拍著，撫摸著。
楊九紅面呈喜色，不禁拍了拍白景琦。
幾十口子人，擁著二老太太轉過活屏進了敞廳。
老宅敞廳，夜。
白景琦一拉簾子進來了。
陳三兒從白景琦手中接過騾車，開始卸套。
白景琦：「那我喜歡不喜歡都得說好？」
白景琦舉起門閂用力打下去！
白玉婷擦著淚：「不一樣！你去就是不一樣！」
白景琦低著頭一動不動地坐著。
楊九紅：「我可是一片好意，敬業是你的親兒子！管他什麼錢呢？先把人弄回來再說！」
白占元天真地：「祖奶奶！年關難過啦！」
白玉婷：「我又不想當太太，當個丫頭還不行？」
各桌又大呼小叫地划起了拳。
李香秀：「不許說不好！」hｅｔuｂｏｏｋ.com.ｃｏm
白占元嚇得惶恐地望著大人們。
白文氏沒撒手，邊揪著白穎宇耳朵向門外走，邊喊道：「孩兒們！把他那好吃的都搬咱們那兒去！」
白景琦笑了：「一點兒商量都沒有？」
聽差的：「太歲頭上動土！打他狗日的！」
白景琦忙閃到一個房子的拐角兒，探頭向外看。
白景琦把眼一瞪：「還罵？」
楊九紅忙上前伺候白景琦脫衣服。
鄭老屁：「那不是大財主嗎？」
白景琦怒目而視逼近白敬業。
鄭老屁回頭大叫：「嘿嘿！你走了誰給錢？」
白文氏：「櫃上夥計、先生們的節錢、節禮、新衣裳都齊了嗎？」
白景琦壞笑著往橋下看。
白景琦掏出一塊大洋：「開眼吧小子，我這騾子就愛吃帶餡兒的！甭找了！」扔下錢，端著茶湯就走了。
白玉婷忽然抬頭，滿面淚痕地嚷道：「人家心裏這麼難受，你還說這些個淡話，存心嘔我！」
白文氏若無其事，笑著給白占元夾了一塊火鍋裏的驢肉：「這是驢肉，烤鴨爐裏烤的，帶熏肉味兒，一點兒不膩……」
白景琦拼命用力勒韁，大叫：「吁！吁！吁……」
「許我罵不許你學！」白景琦狠狠地又敲了一下。
白雅萍、白佳莉、烏翠姑、白玉婷都在幫忙摘菜、洗魚、褪雞毛；丫頭、老媽子們進進出出的吵吵嚷嚷一片混亂。
白敬業一驚，慌忙躍起跳下地，唐幼瓊也嚇得站了起來。
白景琦突然用力將鄭老屁扔下橋去，忙抬手捂住自己的腦袋：「這小子！揪下我一綹頭髮！」
人們向路邊躲閃，大叫：「跳車！」、「快跳！」、「別管車子！」、「驚了！」……
白景琦尷尬地：「誰也沒說不是呀！」
白景琦：「沒歇著呢？」
騾子根本不聽喝，奮蹄向前。
白景琦立即瞪起了眼。
白景琦無奈地：「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不是？你別哭了！」
白景琦端著茶湯走過來：「嚷嚷什麼你？」
一溜兒銅火鍋擦得精亮。
白景琦狠狠地敲了馮六踝子骨一下，馮六發出一聲慘叫。
白文氏：「甭蒙我，你打人向來手黑！我也看出來了，你們現在什麼都瞞著我，這年還過不過了？」
沿路邊一溜兒賣吃食的小攤主兒們都鬆了口氣。
橋對面，鄉下人鄭老屁也趕著一輛大車也上了橋，橋窄，只能走一輛車。
楊九紅：「反正也不是我養的兒子，你自己瞧著辦！」
北屋裏屋。
白景琦正給白玉婷回話兒。
二人又划起來，但白穎宇出手即輸。
楊九紅看著他：「我說什麼來著？瞪眼不是？」
楊九紅執拗地：「你打不打？」
白景琦挑釁地望著楊九紅。
白景琦仍然劈頭蓋臉地猛打。
白景琦也粗聲地：「懂！我叫你讓讓！」
白景琦：「沒有，就傷了一點兒皮！」
院裏的唐幼瓊急得亂轉，又不敢敲門，屋裏不斷傳出白敬業的求饒聲。
白景琦接過，故意問：「繡的是什麼？」
白景琦：「蹲著舒坦。」
「你走！快出去！」白佳莉的聲音突然提高。
白文氏一把揪住白穎宇的耳朵：「給我走！」
白敬業大叫：「爸爸……饒命啊！……爸……」
窗外傳來聽差的喊聲：「七老爺，該拉閘了！」
夥計甲拿過一雙新鞋奇怪地：「打架？跟他？」
賣包子的：「我這是賣給人吃的！」
白景琦回過頭望著白敬業，突然揚起右腿掄圓了打了白敬業一個嘴巴。
白穎宇和白景琦比劃著叫起來：「爺兒倆好啊……」兩人喊得震天響，白占元嚇得捂上了耳朵。
馮六：「我是學您罵！」
馮六：「我沒罵您傻王八蛋！」
賣茶湯的：「您坐這兒吃。」
楊九紅：「你奶奶恨我，我也認了！可你奶奶說的就全對嗎？連親娘都不認也對嗎？景琦，你說！我就聽你一句話！」
白穎宇迎上來道：「我不去了，這兒都擺好了。」
白景琦和楊九紅站在東裏間門口電話旁。
白景琦：「還等過了年？打今兒起就不能再幹了！印子錢沒有不沾血的，這錢我不能用！」
白敬業倆孩子，七歲的白占元和六歲的白占先正在院子裏玩兒，見白景琦走進來忙叫：「爺爺！」、「爺爺！」
鄭老屁仍死死抓住白景琦頭髮不放。
白文氏在眾人簇擁下，一進院門即大叫：「老三，劫皇杠的來了！」
白文氏：「為什麼打他？」
夥計乙看著鄭老屁：「這你就甭管了，鬧了半天你不認識他？」
二人向坡上走去。
白景琦來了火兒：「找碴兒打架？」一巴掌將鄭老屁的手打了下去。
白景琦走到脫下鞋控水的鄭老屁面前蹲下：「你小子還哭？連我的頭皮都揪下一塊兒！」
「老七，怎麼這些日子一直不見敬業？」白文氏忽然話題一轉，大家一下子都緊張了。
白景琦慌了：「別哭、別哭！一見女人哭我就沒主意，你看這事兒我連勸都不知道怎麼勸你？」
白文氏：「還有呢？」
北屋的窗上映出白佳莉的身影，傳出幾聲試古琴的撥弦聲。
殊不料，只聽白占元可著嗓子冒出了一句：「我爸爸叫爺爺打折了一條腿！」
白景琦向胡同口走來，走過馬號，到了新宅高大的院牆外，忽見從院牆上跳下一個黑影兒。
楊九紅：「喂！我找白景泗白廳長……喲，四哥呀！我是楊九紅，老七有事兒要跟你說……」回身舉起話筒：「快接！等你說話呢，快點兒！」
五張大圓桌擺滿了敞廳，杯盤整齊。
白景琦：「吃就吃吧！我給你錢不就結了嗎？」
白文氏往前走了幾步：「叫你上我那兒熱鬧去！」
白景琦：「我怎跟我四哥說？」
白景琦滿臉的不賣賬，楊九紅滿臉的不服氣，二人正虎視眈眈對峙。
夥計乙：「你來，試試這雙！」
白景琦帶著鄭老屁走進鞋店，鄭老屁進了門兒一看，站住不敢動了。
齊wｗｗ.hｅｔuｂｏok.com•ｃom福田：「一點兒商量都沒有！七老爺，我也是個唱戲的，這門兒親不合適！甭說過來做個小，做個正兒八經的太太都不合適！陳爺，您說呢？」
楊九紅不情願地改了口：「佳莉，我有話要跟你說！」
不一會兒，唐幼瓊帶著黃春慌忙跑進院，二人跑上北屋台階，只聽裏邊傳出白敬業的哀告和慘叫聲。
「他從安國回來就病了，一直住院哪！」白景琦趕忙編個理由支應著。
白敬功：「會！我哥教我的！」
黃春、唐幼瓊衝了進來，一看見白景琦，呆呆地站住了，等白景琦將半截門閂往地下一扔，走出了門，她倆才撲向昏迷的白敬業，失聲喊著：「敬業！」、「敬業！」……
院裏一片黑暗，只有西廂房還亮著燈。
黃春：「萬宇醫院，大夫說，少了也得躺仨月！」
新宅四廳院北屋，夜。
燈下，楊九紅從小抽屜裏拿出一摞銀票，轉身交給白景琦：「數數，十二萬！」
白景琦坐在椅子上等白文氏，李香秀抱著狗站在一旁。
騾子嘴裏吐著白沫慢慢地停下來，駕車的白景琦仍不停地低聲喊著：「吁……吁……」
齊福田：「他說你妹妹是個尊貴的人，金技玉葉，怎麼能嫁個戲子？實在是高攀不上；再者呢，他孩子老大都二十好幾了，不願叫人說閒話兒；說到頭兒吧，他太太也不會答應這件事兒！」
白文氏：「什麼病？住這麼些日子。」
白景琦忙拉韁繩，大叫：「吁……」
夥計甲：「來六雙！」
楊九紅摘下電話：「喂！我要西局4369。」
白文氏：「那年關難過也是小孩子胡說？小孩子才說不出這種話來呢！一準是聽了大人的話他學舌才說的，是不是？」
白景琦驚訝地望著：「你哪兒來這麼多錢？」
白景琦順服地：「是，媽教訓得是！」又轉對馮六：「你還站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快回去上灶兒！」
鄭老屁不客氣地：「動了怎麼著？」
白景琦和戲班子的齊福田、陳月升在吃點心喝茶。
馮六又慘叫一聲：「哎呀……」
白景琦：「會說話嗎？這『嘿』是叫誰哪？」
白佳莉的手也放在琴上不動了，神情木然地看著琴。
白文氏見白景琦不在，問道：「春兒，老七呢？」
李香秀：「繡得不好，怕您不喜歡。」
夥計乙正捏著鄭老屈的濕鞋往門外走：「還不扔嘍？還要呀？」
白景琦將鄭老屁頂在橋欄杆上，喝道：「撒手！」
門簾一挑，丫頭冰片端著一盆水出屋，剛要潑，見院中站著楊九紅，很是驚訝，看她心神不安地望著北屋，便也扭頭看看北屋窗戶，再回過頭時，楊九紅已快步離去，正出院門……
楊九紅：「她為什麼不認我？景琦，你說句良心話！當著我們娘兒倆，你把話說清楚！」
白景琦有意哄白玉婷：「要不，咱打今兒起，再也不聽他的戲，臊著他！這你也不解氣呀！」
楊九紅說完，轉身走出了房門。
白景琦放下鞭子，走到一個賣茶湯的小攤兒跟前：「來一碗！」
齊福田：「七老爺，這事兒我沒辦成，慚愧！」
白景琦蹲在地下吃起來，邊吃邊和夥計聊著：「生意好？」
鄭老屁：「剛才打架認識的！」
對視片刻後，白佳莉避開了楊九紅的目光，低頭望著琴，終於鎮定了一下自己，又彈起了琴。
白佳莉充滿憤恨地瞪著楊九紅，兩人站在桌前，互不示弱地對視著……
白文氏坐下，又看了一遍，問：「三老太爺呢？」
「我是你娘！你不能不認我！」楊九紅的聲音悲切。
楊九紅：「有用沒用你打個電話試試！」
白景琦：「那是哪兒來的？」
白文氏：「以後缺什麼跟我說，不准再偷雞摸狗的！聽見了沒有？」
白景琦：「是你非叫我打的！」
「怎麼了？七老爺？」剛爬上梯子的秉寬奇怪地回頭問。
「我是你娘！」楊九紅的聲音有些顫抖。
大柵欄內聯升鞋店。
白景琦待她出了北屋，『砰』一聲關上門，插上梢子，掉頭要回到裏屋時，只見白敬業已光著腳站在裏屋門外，戰戰兢兢地望著。
黃春又哭了：「我沒說他不該打，人家都求饒了，你還下那麼狠的手！」
白景琦抬手撫住琴弦，下意識地撥弄了一下，古琴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占元！瞎說什麼？」黃春急忙訓斥道。
白景琦：「咱替藥行擔了一半兒，二十五萬。」
楊九紅：「那十二萬大洋還不是救了你的兒子！」
夥計乙：「來幾雙？」
白景琦：「三叔的拳不靈，來！」
鄭老屁跳下車：「存心是不是？你把車捎捎不行啊？」
白景琦站在白文氏身旁，兇狠地盯著馮六。
白景琦：「我過了年就還你，你哥哥嫂子也得管著點，別由著他們性子幹！」
二人連嘴帶手扭著勁兒。
白文氏：「我知道你的性子，難不住你！我老了，幫不上你的忙了，可咱這大宅門兒，不管到什麼時候，你都得給我撐住！」
楊九紅大驚失色，呆呆地望著白景琦。
白玉婷驚愕道：「這是他自己說的？」
白景琦聞聲回過頭：「叫他進來！不是我買，是他買鞋！」
白景琦低著頭，啞口無言。
白佳莉回頭呆住，看著凝視著她的楊九紅，有些慌亂。
護城河小橋上。
大宅門一片黑暗，傳來白景琦蒼涼的喊聲：「拉了閘了……小心火燭……」
楊九紅、白佳莉誰也沒理會他，仍然怒目而視。
白穎宇：「誰跟我來？」
槐花給白景琦端上茶。
白景琦：「野雞？」
白敬業越喊，白景琦打得越兇。
馮六站起身才感覺不對，艱難地轉過身，抬頭見白景琦站在面前，登時嚇呆了。
十六歲的白敬功和小輩兒的白占元、白占先、白占光等一幫孩子在抓雞，連人帶雞滿院子亂飛亂跑。
鄭老屁：「多少？」
新宅上房院北ｈetuｂｏok•coｍ.cｏm屋，傍晚。
片刻後，外面傳來白景琦的喊聲：「拉閘了！各屋裏點燈，拉閘了，該睡覺了！」
白景琦指了指鄭老屁：「給他看雙合適的！」說完轉身向外走：「我走了啊！」
楊九紅神色堅定。
白文氏：「你就打折他一條腿？」
楊九紅：「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我哥都叫人抓起來了，先把人弄出來再說！」
白文氏：「就你那閻王脾氣，他敢跟你說嗎？馮六！」
賣包子的搭著話：「好傢伙，真懸！愣沒把您顛下來。」
夥計甲：「還真知道，難為你！剛才那位是白家老號的白七老爺！」
白穎宇：「叫陣？來！」
白景琦：「裝傻不是？」
馬號院，夜。
白景琦強作鎮靜：「沒有啊！不就敬業太不爭氣嘛！」
白景琦先是怒視，轉瞬露出一絲冷笑，坦然看著楊九紅打電話。
夥計乙又換一隻給他試。
白景琦又故意逗白玉婷：「要不，我找他去，臭罵他一頓，這也沒什麼道理呀！」
白敬業絕望地大叫：「爸……媽！媽……」
楊九紅焦急而又緊張地望著他。
另一桌上，白雅萍和白玉婷也吆喝著划上了拳，聲音越喊越大。
白文氏：「不就幾袋兒白麵嗎？你就缺這幾口袋麵啦？他家裏要有吃有喝，偷你這幾口袋麵幹什麼？」
白景琦頹然坐到椅子上，低下了頭，喃喃地：「九紅啊！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白景琦：「不是瞪眼，怎麼幹這缺德事兒？」
一盞煤油燈亮著，琴聲悠悠，白佳莉在彈琴。
白景琦緩了緩語氣問道：「送哪家醫院了？」
白景琦頓時虎起臉向門外走去。
「七老爺！我再也不敢了！別叫我滾蛋！」馮六哀求道。
黃春在外驚叫：「景琦！……」
白景琦：「您聽小孩子瞎說呢！」
白敬業砰然倒地，慘叫：「媽呀！饒命啊……」
白景琦回身又狠狠敲了一下，馮六又大叫。
陳月升：「除非唱齣《十三妹》，何玉鳳碰上了張玉鳳，可這不是那裏的事兒啊！」
黃春在門外大喊：「開門！」
白文氏又衝著白景琦：「廚子不偷，五穀不收！聽說你還要辭了他？叫他一家大小怎麼活？對待下人要寬厚，你的心就這麼狠？我最看不慣了！」
賣包子的大叫：「包子！包子、我的包子……」
白穎宇忙出門：「喲，二嫂！上我這兒熱鬧來了！」
白景琦斥責著：「不許喊！越喊我越打你！」
白玉婷氣憤地：「這年頭兒上趕著當丫頭都這麼難！」
黃春劃火柴點著了煤油燈，望著燈呆呆地發愣。
白景琦走到門口，拉開了門梢。
院裏。
白景琦卻管自接著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這案子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甭管是誰，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事兒跟我沒關係！」
白景琦又撥弄了一下琴弦，慢慢起身走出了房間。
白景琦：「是不在乎這幾袋兒麵，缺什麼他跟我說一聲兒不就得了嗎？」
白景琦狠狠地：「他活該！我本來想打他一頓出出氣就完了，他越喊我氣越往上衝！」
白景琦無奈地：「佳莉！你娘她確實挺不容易的……」
白佳莉坐到琴台前，開始彈奏《滄海龍吟》。
白景琦：「沒打他，拿小棍兒敲了他幾下！」
白占元、白占先跑到門口，掀著腳從門縫兒、窗縫兒向裏看。
白景琦衝外大喊：「知道了！」
白景琦：「我明白了，謝謝二位！我本來也沒打算成，經不住我妹妹死乞白賴地纏磨，這才硬著頭皮求二位；行！有個準話兒就成了！」
馮六：「哎，二老太太！」
鄭老屁來了勁兒：「打人？誰怕誰呀？」
白文氏笑了：「他早看出來了，存心逗你呢！你們都出去吧！」
大家又一陣哄笑，馮六忙退下。
白景琦猶豫了一下，又走回來。
夥計乙幫鄭老屁穿上了一隻鞋，鄭老屁說：「小了！」
白穎宇：「二嫂！瞞著才好呢！眼不見心不煩，管那閒事兒呢！」
白玉婷忽然趴到桌上哭了起來。
「胡說！走，咱們攪和他們去！」白文氏說著站起來，大家呼叫著奔出敞廳後門。
楊九紅：「你甭問！」說完轉身坐到了床上。
賣包子的：「你沒看見？我的包子！你這騾子吃包子呢！」
楊九紅逼視著佳莉：「小紅……」
白景琦支吾著：「還有……執政府又派了咱們一筆軍餉。」
「拉吧！」白景琦剛吩咐完，忽然感到劇痛，不禁捂住腦袋，直吸涼氣：「嘶……啊！」
夥計甲：「兩塊錢！」
白景琦：「媽，您就甭管了。」
琴聲餘音淒婉，漸漸消失。
白景琦『哢』地一聲掛斷電話。
楊九紅堅決地：「這電話不打你甭想走！」
「痛也不許喊！你要不喊我早饒了你了，沒出息！」白景琦起身回頭對站在旁邊的人說：「明兒告訴王總管，給他結倆月的工錢，叫他捲鋪蓋滾蛋！」
白景琦起身走向門口。
黃春：「有你這麼打人的嗎？你把他腿打折了，大夫說，就是好了也得落個殘疾！」
楊九紅：「打就打！」
白景琦看著他，又抬頭看看牆，道：「這麼高的牆，難為你怎麼一袋兒一袋兒弄出來，你有點兒功夫啊你？」
楊九紅洩氣地坐到臥榻上：「這個年是沒法兒過了！」
白景琦：「其實您知道，原來宮裏欠咱們二十多萬，全都沒了。」
楊九紅緊盯著白景琦：「不！你甭想蒙混過去，你說清楚嘍！」
白敬業一聲慘叫，趴在地下不動了，也沒了聲兒。
永定門外。
白敬業驚恐萬狀，手足無措，剛要張嘴說話，白景琦突然撲上去拳打腳踢地暴打起來。
白景琦應了一聲，起身向外走去。
馮六又拍地又磕頭：「七老爺！我鬼迷心竅兒了我！我這是頭一回，七老爺饒了我吧！」
白敬功大叫：「媽，奶奶問我哥怎麼還沒出院？」
白景琦關心地：「萬筱菊和圖書怎麼說？」
夥計甲：「傻爺們兒！全記七老爺賬上，反正他花錢沒數！」
大家亂哄哄地讓座。
鄭老屁：「你給錢哪？」
白景琦無可奈何地接過話筒，瞪了一眼楊九紅：「啊，四哥呀！那什麼……那不是……今兒冬至啊……」
白景琦責備道：「我早跟你說過，放印子錢是缺德的事兒！叫你們別幹了，為什麼不聽？」
白景琦要走，楊九紅橫跨一步攔住去路，白景琦無奈地瞪著楊九紅。
楊九紅站在進院的門口，兩眼呆呆地望著，向前走了幾步又站住了，凝神看著，只見窗映剪影。
白景琦：「香秀，你還欠我的啊！」
白景琦喝令唐幼瓊：「你出去！」
白文氏換好衣服從裏屋出來道：「人家孩子整整繡了一個多月，熬了好幾宿，拆了繡，繡了拆的……」坐到了椅子上。
白穎宇：「嘿……今兒怎麼了？」又喝了一杯：「再來！我就不信！」
鄭老屁粗聲喊著：「嘿！讓讓、讓讓！」
北海公園來今雨軒外茶座。
老宅敞廳。
白景琦忙站了起來。
門外的聲音突然停了：「佳莉，還沒睡？」隨著問話，白景琦推門而入，看見楊九紅，一下子愣住了。
白景琦：「媽放心，一直在準備著呢！」
白文氏：「去催！」
白景琦：「行了妹子！到戲園子裏看兩眼，過過癮就得了，人家本家兒不樂意，這你該死了心了吧？」
白景琦忙掩飾地：「您聽小孩子胡說呢！沒事兒！」
白佳莉沒有回答。
女人桌兒上的黃春：「快了，過年就回來了！」
夥計甲見鄭老屁一身泥水，忙走上來：「外邊兒！外邊兒，要飯上外邊兒！」
白敬業正躺在床上抽大煙，少奶奶唐幼瓊坐在床邊伺候著。
白文氏：「去賬房兒領個紅包兒，養養你那踝子骨！」
白穎宇輸了：「臭臭臭！行啊老七！」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有長進了你，再來！」
老宅三房院。
白景琦、黃春兩人坐在桌前，黃春抽抽搭搭地哭著。
鄭老屁：「不是賣藥的白家老號嗎？」
白景琦為難了，慢慢走向桌前，含含糊糊道：「這還用說嗎？」忽然捂住頭說：「這腦袋疼得厲害……這不明擺著的事兒。」
白文氏：「景琦！跟你三叔划！」
但騾子仍奮蹄狂奔……
白佳莉毫不客氣地：「爸！您這話大可不必對我說，您去跟我奶奶說，別在這兒充好人！」白佳莉坐回椅子上。
另一夥計乙迎上來招呼白景琦：「七老爺，今兒怎麼自己來了？不都按時給您送去嗎？」
白景琦手裏拿著一根趕麵杖粗細的棗木棍兒坐在椅子上，旁邊陳三兒、牛黃、狗寶等人站了一圈兒。
李香秀：「欠什麼？」
老宅前街，夜。
秉寬拉完閘下了梯子也道：「七爺也吃了虧？」
大門還沒關，白景琦走進門，四五個聽差忙從懶凳上站起：「七老爺！」
鄭老屁一上岸便坐到地上大哭：「我的鞋呀！我媳婦剛給我做的新鞋呀！完了！我的鞋……」
楊九紅突然回頭：「景琦！你告訴她！我是她娘！」
說著來到白景琦車前，拉住騾子的嚼子往後推：「捎、捎！」
白景琦裝得非常真誠：「沒了、真沒了！」
白景琦著急地：「這電話我不能打！我得趕緊過老宅去，等著我呢！」
白景琦便說：「鴨子？」
老宅上房院北屋廳。
白文氏不轉眼珠地盯著白景琦。
白玉婷：「那不行！得你自己去！你的面子大，他當面跟你說不行，我就死了這個心了！」
白穎宇、白景怡、白景琦大叫：「胡說！」、「打嘴！」、「大過年的說這種話！」
鄭老屁說著一把抓住白景琦的衣襟，用力一甩想把白景琦摔倒，卻沒摔動。
街道上。
夥計乙笑著又拿了回來：「扔大街上都沒有人要！」
黃春猛力地砸門：「景琦！開門！別打了！開門哪！」
白文氏看著高興，便道：「老三，划拳！不划拳不熱鬧！」
白景琦：「就這樣！你自己搗鼓去吧！」向門口走去。
白敬業慘叫求饒：「爸爸……別打了……我再……也不敢了……饒命啊……」
北海已是初冬的景色。
白景琦憤怒地回頭望門口，一眼看見了門閂，走過去一把抄在手裏，衝白敬業走去。
白文氏來回看著白景琦和馮六，最後不滿地望著白景琦：「你甭瞪他，不是他告的狀！昨兒夜裏我都聽見了，瞧這通鬼哭狼嚎，吵得我半宿沒睡好！你打他幹什麼？」
二人扭打著，白景琦終於爬起來將鄭老屁挾在胸前。
白景琦：「他逼死了人命，這不是小事兒！找我四哥也沒用！」
李香秀著急了：「哎呀，瞎猜，是鴛鴦！」
李香秀、槐花出了屋。
人們忙上前解繩子，把馮六放了下來。
新宅大門道，夜。
孩子們搶先衝進北屋，將七盤八碗盡皆搬出。
『哢嚓』，門閂打在白敬業腿上，門閂齊腰斷了，掉下半截。
牛黃：「回來了！七老爺，大爺挺好的，回家了！」
大家歡呼起哄。
終於，電燈滅了。
鄭老屁：「你先放下我！」
馮六扛上三袋兒，最後一袋怎麼也提不起來，正喘大氣時，忽然伸過一隻手幫他提起麵袋放到了肩膀上。
白佳莉惶恐地盯著白景琦。
鄭老屁：「叫你哪！讓讓懂不懂？」
白景琦接著：「哎，那什麼……嗨！有個楊亦增的案子在你那兒嗎？……對、對！……對！這楊亦增啊，是楊九紅的哥哥……」
馮六：「聽見了！就這一回就夠我記八輩子的了！我還敢偷？」
白景琦吩咐：「車裏全是過年的東西，先搬庫裏去！騾子甭餵了，今兒吃了足有五斤包子！」
楊九紅：「反正不是你們白家的錢，我又沒偷沒搶。」
老宅二房院西屋白玉婷房，夜。
白景琦認真地聽著。
楊九紅徹底失望了：「景琦，你不敢說！我怎麼進的白家門兒？我做過什麼對不起白家的事和-圖-書兒？你們的心太狠了！景琦，人得把心擺到當間兒啊！」
白景琦立即跳下車來：「嘿、嘿！幹什麼？敢動我的牲口？」
鄭老屁沒理白景琦，仍嚎著：「我的鞋呀……」
楊九紅：「我說出來，你不許跟我瞪眼！」
白景琦：「齊了！明兒我還要再過目。」
楊九紅走到白佳莉跟前，看著白佳莉彈琴，突然伸手按住了琴弦。
白景琦氣憤地：「我最恨偷，知道不知道？缺錢跟我要，我能不給你嗎？」白景琦又舉起棍兒打下去，棍兒打在馮六腳側的踝子骨上。
黃春答道：「還沒過來。」
白景琦：「他還學會了抽大煙，我看白家氣數已盡！」
新宅上房院北屋堂屋，夜。
白景琦餘悸未消，不時偷眼觀察白文氏神色。
白文氏：「多少？」
白景琦嚴厲地：「不許這麼說話！」
白景琦已鎮定自若，坦然地笑望著白文氏。
鄭老屁：「你放下我！」
鄭老屁剛要坐，夥計甲忙攔住了：「行啦，你站著吧！瞧這一身泥！脫了、脫了！擦擦腳！」
白景琦走到楊九紅前，將銀票放到床上：「你不說明白了我不要！」
楊九紅氣得直喘大氣：「你這電話還不如不打呢！」
賣包子的：「八籠！好傢伙，沒見過騾子吃包子！」
白宅馬號。
白佳莉失望地看著父親，突然起身向裏屋走去。
白文氏逼問著：「還有呢？」
白景琦罵道：「你個賤骨頭！」隨後將木棍兒一扔，轉身離去。
正中間一桌，小輩兒的只有白敬功和七歲的白占元坐在白文氏兩旁，旁邊是白穎宇、白景怡、白景琦、白景雙、白敬生，四代同堂。
聽差忙答：「是！」轉身跑了出去。
一旁的白敬功道：「我跟三爺爺划！」
夥計甲：「一雙你都賺！知道多少錢一雙嗎？」
白景琦覺得好笑地：「賠你一雙新的！走吧！」
白景琦一笑：「反正不叫你給，嘶……」白景琦又覺頭皮發疼，忙捂著腦袋出了鞋店，夥計甲忙跟著送出。
鄭老屁：「有錢的財主就是不一樣啊！」
白景琦賭氣地：「要打你打！」
白文氏比劃著：「拿這麼粗的木棍敲他的踝子骨，這不叫打叫什麼？」
白敬業聽到外面動靜，正在詫異。
馮六：「我痛啊！」
白景琦厭煩地：「別哭了！」
白文氏：「媽經過的事兒多了，都是絕處逢生啊！不也闖過來了嗎？唐僧取經還有九九八十一難呢，你一關一關的闖吧！」
鄭老屁大叫著掉下橋去，落入水中，撲騰著忙往起站。
賣包子的拿起錢驚詫道：「不找了？那位爺，您這騾子什麼時候餓了，就上我這兒來，賣得真痛快，一下子就八籠！」
白景琦趕著馬車小跑著行駛，路邊收音機裏傳出梅蘭芳《玉堂春》的唱腔。
老宅上房院北屋廳，夜。
馮六戰戰兢兢地低著頭，白雅萍、李香秀、胡加力、王喜光全在。
夥計甲：「你還算明白！你敢揪他一綹兒頭髮，明兒這太陽還不知道出的來出不來！」
賣包子的大叫：「完了！完了！那位爺，快拉住您的牲口！」
黃春：「別的還好說，落個殘疾，明兒見了媽，你怎麼說？」
看著白玉婷越加傷心地哭，白景琦大聲地裝作十分氣憤：「要不，咱們找個好人家兒，咱還看不上他那臭戲子！嫁個年輕漂亮的小白臉兒，叫他眼饞，叫他後悔一輩子！」
鄭老屁：「他攔著我的車不叫過，我揪了他一綹兒頭髮，他把我扔河裏了！」
白景琦：「誰吃不是吃呀？一共多少籠？」
楊九紅忍無可忍：「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二老太太是你媽，你不能說你媽的不是，可我不也是佳莉的媽麼？怎麼到了我這兒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就說不通了？你說！」
白景琦笑著：「鬧了半天哭鞋哪，我賠你一雙！」
賣茶湯的：「好什麼呀？瞎混唄！不來倆焦圈兒？」
馮六忙謝恩：「謝謝二老太太！謝謝七老爺！」
白雅萍道：「他說不在這兒添亂，三房自己過冬至。」
鄭老屁一下子站起：「你賠！這是我媳婦新做的！」
楊九紅啞然，滿面屈辱地望著白佳莉。
白景琦手足無措：「說……說什麼呢？怎麼都站著？」
門一響，楊九紅突然推門而進。
眾人都笑了。
白文氏似信非信地望著白景琦：「還有！你不敢說了？」
這位少奶奶沒敢說一個不字，趕緊出了裏屋。
馮六忙扔了麵袋，一下子跪倒在地：「七老爺，我該死！七老爺！」
李香秀不好意思地：「那荷包兒我早做好了，不敢給您！」
白景琦沒理睬，大步上了台階，一腳踹開北屋門衝了進去。
新宅三廳院。
白景琦住了手，看了一眼屋門，門被敲得顫動著。
想了想，唐幼瓊轉身向院外跑去。
鄭老屁：「六口。」
白景琦生怕白文氏問到自己頭上，忙低頭吃菜。
一家剛開張的金龍包子舖門前，祝賀的人群圍了一堆，有人舉著一掛鞭炮。
新宅四廳院，夜。
白景琦：「過了年就還你，甭拿這個說事兒！」
新宅上房院，夜。
鄭老屁大驚：「好傢伙咧！一袋白麵不才八毛錢嗎？哎哎，你把我那鞋扔哪兒去？」
屋外傳來聽差的喊聲：「七老爺，二老太太催您過去吃飯！」
白穎宇看著白敬功：「你會嗎？」
鄭老屁著急道：「我媳婦剛給我做的新鞋！」
楊九紅立即向電話走去，白景琦要攔卻沒攔住。
白景琦：「唉！這可真是有病亂投醫了。」
楊九紅不服氣：「又不是我幹的！我跟他們說，錢也賺夠了，過了年叫他們收手不幹了。」
白景琦：「給我看看。」
白景琦：「那可不是！我托的齊福田、陳月升，都是他們戲班兒的人，你也認識，不信問他們！」
白文氏：「真不懂事！那賭場都是設好了局叫你上他的套兒！可十幾萬也不至於打折一條腿呀？」
白景琦：「來倆。」
白景琦趕車上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