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再入囹圄

向雲川:「時局動亂,中央軍節節敗退,東北已經守不住了,萬一共產黨進了關,再走恐怕就來不及了!」
白景琦心滿意足地站了起來:「開心、開心!老屁,去賬房兒領個紅包兒!」
李香秀:「老爺子,知道關佑年為什麼告敬業嗎?」
秉寬一愣:「白敬業,早不在家裏住了。」
白景琦怒沖沖地走進門,兩眼望著楊九紅。
楊九紅乾脆豁出去了,扭頭不理白景琦。
白景琦:「來,倆人一塊兒踢!」把毽子踢給李香秀。
白景琦:「多新鮮哪!肉長的能不痛嗎?腰上,腰上再來一貼。」
白美:「一來信,馬上給我送去啊!」
譚處長:「七太太、七太太!這樣不好、這樣不好!您這不是叫我栽臉兒嗎?」
肖炳南:「正因為我是律師,我才更知道這裏邊兒的黑暗、骯髒!真要有國法,七老爺就不會被抓!」
白景琦:「為什麼?」
僕人:「外邊兒冷,再加一桌吧!」
譚處長:「不忙、不忙!我今天還請了位客人,事先沒打招呼,別見怪啊!」
李香秀沒有坐:「這是什麼意思嘛?」
肖炳南:「對、對!能有這個結果已經是不容易了。」
白美:「就是不知道嘛!」
李香秀:「怎麼會轉軍事法庭?」
白景琦:「人家每年都寄錢了。」
關佑年一揖到地:「七伯母,小侄有禮,今天……」
白景琦急得大叫:「你這不是逼得我沒了轍了嗎?哎喲!我的媽呀!」
年輕人甲:「我們找白敬業。」
白景琦:「可惜叫這幫壞蛋兒們吃肥了!瞧我這個,接著!」來了個『張飛騙馬』踢給了李香秀。
楊九紅開始抽泣。
秉寬:「你別天天跑來問行不行?有信我還不給你送去?」
白景琦一驚:「哎呀……這……這麼急?恐怕來不及,總得收拾一下……出這麼遠的門兒……要不,明天我把她們送到機場!」
肖炳南:「跟您說實話吧,這案子本來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完全是關佑年官報私仇,此人可是手眼通天!光靠硬碰硬的打官司恐怕不行!」
白佳莉診所。
白景琦猛地坐了起來:「行了!走了!」
白景琦:「他確實不在。」
李香秀:「哎呀!呸呸呸!這叫什麼講究?關佑年的日子不好過啦!譚處長跟他過不去呢!」
楊九紅沉著臉:「明兒一早?行!叫佳莉跟他們走,何祺不能走!」
何祺:「我沒有媽!」
白佳莉:「我去找向雲川,叫他出面,我就不信她敢不給孩子!」說著向外走去。
李香秀:「那也不能把假的說成真的!」
秉寬:「二位,拜年的?早點兒吧!」
白景琦和李香秀正看著她笑。
秉寬:「誰的信?」
譚處長:「七太太不必太認真了吧?一切以和為貴吧!」
白景琦:「佳莉就是你媽!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拗啊?」
白美:「不可能!怎麼半年多沒他來的信?」
李香秀把白景琦的衣服撩起,只見腰和背上都是青紫的傷痕。
譚處長:「佑年兄!進來吧!」
白景琦:「不能壞了你的規矩呀,你現在在北平有一號了。」坐到白佳莉對面。
譚處長:「少個仇人,多個朋友不好嗎?」
楊九紅、何祺、白美、白慧、白占安、白占先、白占光、白玉婷和丫頭、僕人們圍了一大圈子,大家不時地叫『好』。
白佳莉:「您躺床上吧!」
白景琦急了:「沒這個道理,怎麼連爺爺、奶奶都不認了?」
楊九紅:「那他一接走,我們還有相見之日嗎?好傢伙,台灣!」
白景琦:「是你爺爺、奶奶派人來接你了。」
譚處長為難地看看禮單又看看李香秀,李香秀死盯著他。
白景琦的案子有了結果,法官作出了宣判。
白景琦:「快找律師,找肖炳南!萬一敬業回來,叫他趕緊躲了,這官司我打!他呀,不是漢奸也能招成漢奸!」
肖炳南:「您看看,這是我要來的訴狀和有關的材料,對七老爺不利!」
白美不給:「幹什麼?爺爺給我的!」
李香秀不理關佑年,舉杯向譚處長:「第二杯敬譚處長,拔刀相助,不循私情!」
關佑年又舉杯:「七伯母,我來……」
白美:「您知道什麼呀?都快一年了,童越沒來一封信!」
兩人對踢了起來。
白美:「您說他會不會……和別人好了?」
二人忙進了屋。
白景琦一愣:「嘿!這個免崽子!兒子玩女人,老子替他蹲大獄!什麼東西?這世道可真是變了啊!」
白美木然:「我爺爺回來我當然高興。」
李香秀:「不會!童越決不是那種人!」
看守:「嘿!牢房裏踢毽子,少見!爺兒倆真夠邪的!」
李香秀大惑不解:「關佑年罕眉耷眼兒的告敬業幹什麼?」
白美一個人兒遠遠地站在圈外,無精打采地望著。
白景琦虎視眈眈地慢慢向前走。
黃三正在搬梯子。
李香秀:「給他檢查檢查,從大獄出來他就拖著,我逼著他來的!」
齊福田:「您要這麼說,我倒不願幫這個忙了!先甭說七老爺的為人,單說婷姑奶奶和萬老闆這段事兒,我就由衷地佩服!」
門一開,關佑年滿臉堆笑走了進來。
秉寬:「沒有!」
清晨,街道和圖書上還沒行人。
白景怡:「你瞧!為這事得罪姓關的,不成體統!」
鄭老屁:「來了、來了!七老爺,我來了!」
李香秀:「這種朋友可交嗎?七老爺本來就冤枉,可關佑年是實實在在的大漢奸!他害怕了吧?」
白美:「我寫的信您都給我發出去沒有?」
李香秀:「何祺的事兒。」
白景琦氣急敗壞地大叫:「我信!我信!我全他媽的信!八國聯軍、日本鬼子都比你們好對付!你們全是我祖宗!」
李香秀:「行了!老爺子,圖個平安吧!」
白景琦無奈地望著楊九紅:「我信!」
李香秀:「那就請二位多費心幫忙了,七老爺決不會虧待二位!」
白玉婷:「我知道扣了,我問扣在那兒了?什麼?……啊……知道了。」
李香秀遞上一份禮單:「您想一退六二五那可不行,我還是就賴上你了,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拉起譚處長的手將禮單拍上。
肖律師的辦公室裏,肖炳南正把訴狀和幾份材料交給李香秀。
白景琦:「你管台灣是哪兒呢?就這麼定了!明兒跟你媽一塊兒走!」
白佳莉:「還沒檢查完呢!」
楊九紅沒話可說了,抬頭悲傷地望著白景琦。
李香秀:「……吃了那麼多的苦,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諸位你們看出來了嗎?」
白景琦:「你想想,將來祺祺再有了女兒,也不認她,怨怨相報,豈不是自相殘害,代代不幸嗎!」
白佳莉:「病人太多忙不過來,有事兒嗎?」
白景琦走到白佳莉身邊:「你去跟九紅說,求求她!」
譚處長一看禮單,暗吃一驚,忙站住了。
白佳莉:「爸!我告訴您,這事兒沒商量!楊九紅不答應,我就去跟向雲川說,看我能不能把孩子帶走,您信不信?」
楊九紅聲音發顫:「就這麼……讓她走了?……啊?……不行!」
白景琦正滿頭大汗地踢毽子,嘴裏數著:「八二八十三、八四八十五、八六八十七……」
室內骯髒陰暗,牆角放著一隻便桶。
豐澤園飯莊四合院內單間裏。
廚房院飯廳。
李香秀未等關佑年說完,也舉起杯向大家:「我先敬在座的各位一杯,謝謝諸位見義勇為,主持公道!」先乾了。
肖炳南:「你們家在『藍衣社』裏有熟人嗎?」
白佳莉:「爸!心口不一可不是您的為人!」
法官:「白景琦所屬的白家老號『中草堂』,其日人投資,係在九、一八事變以前……屬正常經商,並無通敵之嫌……白景琦任偽藥行商會會長一職,事出有因,且保護了藥界同仁,有藥行全體聯保,並非通敵之舉……白景琦之孫與日本人通婚一事,實屬日方脅迫,且白占元拒婚逃亡,氣節可嘉,並非媚敵求榮……白景琦與關佑年聯手設計,利用敵日之手,除去大漢奸王喜光,抗敵有功,應予嘉獎。」
北屋西裏間。
鄭老屁:「呵……聽這屁!真痛快!就衝這屁,再過一百年這家運也敗不了,中氣十足嘛!」
診所的外屋,有五六個病人候診,白景琦和李香秀也坐在裏面。
關佑年尷尬地望著。
譚處長苦笑著直撓頭。
譚處長:「我要是招呼,您還能來嗎?」
白佳莉:「爸!您搗什麼亂?還掛號?」
白景琦:「哪好、哪好!明兒一早兒!」
白景琦:「你明明知道她不會來求你,何苦呢?」
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抱著一大摞賀年卡跑到門前,把幾張賀年卡從門縫塞進去,喊叫著:「拜年啦!拜年啦!」向遠處跑去。
白玉婷家西客廳。
譚處長:「我可是一片好意!」
白佳莉一下子愣住了:「那……我怎麼辦?」
楊九紅大哭:「別說了!……別說了!我去……我這就跟祺祺說去……」
李香秀沉吟不語。
白美奪過一摞信亂翻著,秉寬又往回搶。
白景琦:「律師吃犯人、大夫吃病人!大夫就盼人得病,要不然吃誰去?」
地上滿是紅紙屑,遠處偶爾有鞭炮聲。
白景琦:「種個善因、必有善果,儘管佳莉對你不好,可你心裏還是一個心眼兒的想疼她!天性!這改不了!……」
黃三:「一聽見老爺出事兒,一急一氣病得不行了,送回通縣老家了。」
白景琦和向雲川相對而坐。
李香秀:「今兒我就把這個面子給處長,關家的賬以後再算!」
白景琦:「別搶!明兒一人給你們做一個,我看美子一臉不高興……」
李香秀:「只要能救七老爺,我認了!」
頭廳院外客廳。
白景琦無奈地望著白佳莉:「我信!」
肖炳南律師事務所。
楊九紅:「這孩子從小跟著我,帶到十八歲了,他們來要人?沒這道理!」
白景琦笑得直悟肚子:「哎喲、哎喲!不行、不行!笑得我肚子痛……」
秉寬:「哎呀!我扣你的信有什麼用?回去踏踏實實等著去吧!啊!」
白景琦:「快瞧!嘿……神不神?……他是人嗎?啊?……哈哈!……」
譚處長:「好話多說又不上稅,走走走!」
白景琦:「甭慣著他們,給他們臉了!」
楊九紅:「那這次為什麼非要接走?」
僕人們笑著:「慢點兒!」、「有這麼吃的嗎?」和_圖_書、「別噎著!」
白景琦:「要不然這樣,我去跟何祺說,只要她願意跟你走,可以不必管九紅!」
李香秀倒腳一踢:「給你個『二踢腳』!」將毽子踢回。
白景琦和楊九紅正商量著。
白玉婷掛上電話直發愣,大家都瞪著眼睛看她。
法庭。
李香秀喊著:「拉閘了……各屋點燈……」、「拉閘了……各屋點燈……」
何祺慢悠悠:「我知道他們是誰呀?好好兒的北平不呆,我去台灣幹什麼?台灣是哪兒呀?我都沒聽說過!」笑了。
李香秀:「至於這麼開心嗎?你這性子,在家裏成,在外頭得忍著點兒。」
白玉婷:「就這麼著!跟關家打了三代人的官司,這回也不能栽到他手裏!」
年輕人甲:「就說給七老爺拜年就行了。」
肖炳南:「這對關佑年有利,一定是他上下疏通使了錢了。」
白景琦為難了:「他們娘兒倆……這個……你什麼時候走?」
李香秀推門出了屋。
正在做紀錄的白佳莉抬起頭。
楊九紅任憑眼淚往下流。
白佳莉堅決地:「我不!」
白景琦狼狽不堪地趴在草墊子上。
白景怡:「還是譚處長的面子大,我得敬您一杯。」
白景琦:「大餅呢?」
白玉婷:「快去看看老七,他叫三個人兒按在地上臭揍了一頓!」
李香秀聲音帶著哭腔:「怎麼打成這樣子啊?」
大家哼哼哈哈答應著,白玉婷偷偷地笑著。
關佑年一愣,譚處長忙拉關佑年。
白美:「您甭管!會不會把地址寫錯了?」
大家都驚愕地望著,關佑年求助地望著譚處長,譚處長低著頭。
白美:「哎呀!去的信沒數兒了,就是不回信!」
白美急了:「那您給我弄哪兒去了?」
李香秀:「行!只要能說出個路兒來就好辦,我就不信走不通!」
秉寬正在門房裏分賀年卡和信件:「知道了!」又低頭分起來。
李香秀:「關大少爺!恕我眼拙,抗戰八年你委曲求全,曲線救國……」
看守開了鐵門,李香秀抱著好多東西走進,走到木板床前掀開褥子,把好多吃的放在床上。
秉寬忙往裏讓:「兩位請客廳裏坐,有名片兒嗎?」
楊九紅一個人失神地坐在床上。
李香秀在鋪褥子,胡玉銘正用火柴烤一貼膏藥。
白美只好跑了回去。
院子裏。
譚處長低著頭:「唉!我真服了這位七奶奶了,遇見對手了!」忽然站起:「諸位!咱們得往死裏灌關佑年!拿他出出氣!來!」拿起酒壺往關佑年的嘴裏灌。
年輕人乙:「那我們見見七老爺吧!」
譚處長忙搖手:「我不清楚!真不清楚!我與關佑年曾是中學的同學,關家對我不錯,這件事我不便多插手,您得原諒我!」
大家不知說什麼,彼此交換著眼色。
屋裏坐著白景怡、李香秀、白玉婷、齊福田和陳月升。
李香秀:「你還笑呢?痛不痛啊?」輕輕給白景琦敷藥。
黃立:「放心,給了錢,接長不短的有人去看!這是我孫子老三,剛從鄉下來,叫人啊!」
新宅上房院北屋廳裏。
譚處長和李香秀在前面緩緩走著。
李香秀:「佳莉,今兒來是要和你商量個事兒。」
李香秀二話沒說,扭身出了屋,譚處長忙追了出去。
白宅門道裏,秉寬撿起一大堆賀年卡、信、報紙放在懶凳上,拉開了大門。
關佑年:「不敢、不敢!我敬伯母!」
李香秀:「找著沒有?」
新宅門口。
李香秀大驚,忙跑出飯廳。
看守:「我無所謂,呆會兒來了查房的……」
李香秀:「我已經派人送到您府上去了,譚太太還挺給面子的!」
白景琦:「家醜不可外揚!你也得給爸爸留點兒面子吧!這不是擠兌我嗎?」
胡玉銘:「聽說是叫他們把人扣了。」
楊九紅驚訝地抬起了頭:「你……用不著……」
白景琦:「秉寬!跟裏邊兒說一聲,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白玉婷一抬手,後面的人也都站住了。
秉寬進去回過話後,出來把兩個年輕人讓了進去。
上房院北屋廳裏。
胡玉銘貼好了膏藥:「趕緊蓋上吧,這屋陰冷陰冷的!」
李香秀拿出一個單根大紅羽毛銅錢兒毽子走上前,一把抄住白景琦踢的毽子,把新的毽子順手扔給白景琦,白景琦又接著踢。
李香秀:「這一點兒信兒也沒打聽著?」
三個人都笑了。
譚處長:「都是你惹的事!還不快請七太太入座!」
大家走出墓地,白玉婷有意將大家攔在後面。
李香秀:「可這事兒應該分個是非曲直吧?」
白敬生:「關佑年才是貨真價實的漢奸呢,還敢告別人?」
李香秀:「抬抬身把褥子給你墊好嘍!」
白玉婷正在打電話,白景怡、白景雙、白敬生、白敬堂都圍坐在旁邊。
擺了四檯大圓桌,李香秀正指揮安排座位,僕人們搬椅子上菜。
向雲川:「不,去台灣,姨父一家已經到了台灣了!」
白景琦開心地笑著:「這幫王八蛋四個打一個,有個小子說,這丫挺的怎麼不哭不喊也不求饒啊,往死裏打,看他叫喚不叫喚,這小子他媽跟我一個脾氣!呵呵呵……」
白景琦:「別、別!不賴他們,m.hetubook.com.com我先動的手,把一小子門牙打掉倆,吐到手裏還看哪,沒鬧清是什麼東西,哈哈哈……」
白景琦:「活動活動!我別在這裏頭呆黏嘍!」
關佑年舉杯站起:「七伯母!……」
李香秀:「哎呀!關佑年是吃別人兒吃慣了的主兒,他捨得使多少錢?」
向雲川:「我奉姨父、姨媽的命,來接佳莉母女。」
三人走出屋。
白景琦:「放你媽的屁!什麼爺兒倆?這是我太太!」
白景琦沉著臉坐在椅子上抽悶煙。
胡玉銘:「正烤著呢,好了、好了!」走上前。
白景琦走到台階上一蹲:「監獄裏這些日子可把我悶壞了,就想看你吃大餅,吃!讓我解解悶兒!」
頭廳院外客廳裏。
白佳莉驚訝:「何祺怎麼了?」
孩子們都跑上前:「我跟爺爺踢!」、「我跟爺爺踢!」
白景琦:「我怎麼成了漢奸了?他媽真漢奸升官發財,弄我一個假漢奸來充數!什麼王八蛋一群?」
大家笑得更厲害了,鄭老屁終於咽了下去了。
大家忙著也乾了。
蓮心:「糟了!老爺要急了!」
正和李香秀說話的白美一愣,忙伸手接住飛來的毽子,孩子們上前哄搶:「拿出來、拿出來!」、「憑什麼給你呀!」、「先叫我們踢會兒!」
何祺:「我那兒也不去!」
齊福田:「您有錢,往這兒用吧!這可是填不滿的無底洞!」
白玉婷:「齊先生和陳先生都和勵志社的人有深交。」
監獄單人牢房。
李香秀:「白家與關家誓不兩立,這可是說好了的!」
向雲川從窗口把名片遞給黃三。
花圈放在萬筱菊墓碑前,上寫:『抗日志士萬筱菊先生千古』。
李香秀:「何祺十八了,上門兒提親的人不少!我和你爸商量了,給她找個合適的人家兒,一定要你認可的,叫他們自立門戶,先離開九紅,下面的事就好辦了。」
白景琦:「他們不是同學嗎?」
白佳莉:「明白了、明白了!這樣好,也叫我有個盼頭!」
李香秀大步向外走,譚處長追出趕上了李香秀,一把攔住。
鄭老屁吃完了第一卷,開始吃第二卷。
楊九紅強忍著淚水忙低下了頭。
李香秀:「誰是漢奸,譚處長心裏最清楚!」
白景琦焦急了:「你看你怎麼……」
門診室裏。
白景琦不解:「怎麼跑那兒去了?」
譚處長:「明人不做暗事!七太太,跟您說實話!你們倆家的好處我都得了!您叫我怎麼辦?我只能息事寧人!」
白景怡起身:「來、來!敬譚處長一杯!」
白佳莉:「那您弄了一輩子醫藥,也都是天天兒盼人得病?」
楊九紅:「我不稀罕那倆錢兒,我都給他退回去!」
陶然亭義地。
白景琦一下子抄住了毽子:「胡說!監獄裏說大喜就是槍斃!」
譚處長:「好好好!剛說到正題!」
白景琦忽然把煙袋揚起,狠狠摔到地下,一下子坐到了楊九紅對面的凳子上。
向雲川:「那不用,我明兒一早再來接吧。」
白美走了過來:「秉寬爺,有我的信嗎?」
譚處長:「七太太……漢奸不漢奸都是小事兒,民不舉、官不究,聽之任之算啦!都不當漢奸,中國人死的還得多!」
看守:「行!有您這句話就行!」
白景琦興奮:「怎麼了?怎麼了……哈哈,小子噎住了!」
肖炳南:「都是戴笠的嫡系,沒人敢惹,能搭上這條線,官司就打贏了一半兒!」
白玉婷:「別提這位大爺了,這一年多他倒騰古玩賺了幾個,關佑年有個相好的舞|女叫他拐跑了。」
白景琦:「你甭管誰叫說的,我也是這個意思!佳莉,你就服個軟兒,那怕心口不一的叫聲『媽』,先把孩子弄到手再說!」
白景琦像孩子一樣『嘿嘿』笑著,十分開心地不時抬眼看看圍觀的人。
白景琦:「得!甭說了!咱倆都不是好東西。」
李香秀愣了,沒想到譚處長如此無恥,竟無言以對。
白景琦:「有什麼仇、有什麼恨,都算在我白景琦一個人兒的身上!老太太早去世了,你恨也沒有用!……可兒女無罪呀,報復了快二十年了,可以放手了吧?做母親的有不心疼自己女兒的嗎?放她們母女一條生路……」白景琦動情地說著。
李香秀還要說,被白玉婷狠狠拉了一下,李香秀不說了。
白敬堂:「他現在是市參議會的參議,抗日有功!」
譚處長:「我這兒給您道謝!佑年!」
李香秀:「你是北平最有名的律師,你還沒有辦法?」
白景琦:「明白了嗎?只要她離開九紅,慢慢兒的就會回心轉意,我們也就都使得上勁兒了。」
秉寬:「都說八百回了!」
李香秀:「我可不是駁你的面子,這太不合適了吧?」
白景琦走到了楊九紅面前,用煙袋點著楊九紅,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香秀走到門口,回頭:「我把關大少爺交給你們了,一定得讓他吃得盡興啊!」
兩個穿西裝的年輕人在白宅門口走來走去,低聲地嘀咕了些什麼,又慢慢走到了街對面,站定了抽起煙。
李香秀:「敬業把他一個相好的舞|女拐跑啦……」
白景琦:「……這毽子送給美子留個紀念……這是抗戰紀念!哎m•hetubook•com.com!鄭老屁怎麼還不來?」
向雲川:「明天,我已經買好了三張飛機票,最好今天就跟我住到我姑姑家去。」
李香秀著急:「去封信問問哪!」
白佳莉:「是您擠兌我!」
李香秀:「什麼錢都沒用,現在就認金條,我告訴你,你要大喜啦!」
大門道裏。
李香秀又舉起杯:「第三杯我要敬關大少爺!」
秉寬:「我怎麼知道?」
關佑年忙掙扎地推著,齊福田、陳月升都跑來起哄。
新宅門口。
李香秀:「那還有沒有國法了?要你們律師有什麼用?」
秉寬:「哎呀!小姐,沒有你的!」
向雲川:「我是貴府姑爺何洛甫的表弟向雲川,來拜望七老爺!」
李香秀匆匆走進屋,焦急地朝正在打電話的白玉婷直奔過來。
胡玉銘匆匆跑進。
白景琦:「你糊塗!九紅不發話,孩子能跟你走嗎?」
何祺不急不火:「我就知道有姥姥,我誰也不認!」
肖炳南:「這年頭把假的說成真的不是家常便飯嗎?官方已經下了逮捕令,轉到了軍事法庭,這就更難辦了!」
譚處長:「七太太!真厲害!真厲害!您這是把我逼上梁山,我只好『火拚王倫』了!」
白景琦走到床前躺下:「我最不愛上醫院,沒病也叫你們瞧出病來了。」
李香秀:「給你錢了你還催?」
兩個年輕人對視了一下。
何祺:「姥爺,我還告訴您……」何祺仍不緊不慢心平氣和:「這事兒沒商量!逼急了我,我就跟我占元大哥似的,我也跑,叫你們永遠找不著我,您信不信?」
上房院北屋西裏間。
白景琦:「你先別高興,你也不想想,九紅這一關,你過得去嗎?」
李香秀:「審案子還興打人的?告他們去!」
李香秀不等關佑年說完就轉身進了屋。
白景琦:「帶狗皮膏藥了沒有?」
白景琦:「那怎麼行?我怎麼跟人家說?」
關佑年:「我喝!我喝!我自己喝!」
白景琦慌忙上前死死攔住:「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你跟人家向雲川怎麼說?勢必把那陳穀子爛芝麻都得抖落出來!」
那兩個穿西裝的年輕人正站在大門口。
齊福田、陳月升也站起,譚處長忙揮手叫大家坐。
楊九紅狠狠地:「叫佳莉來跟我說!」
白美:「我去多少封信了?您還不知道?」
白景怡:「咱們藥行的我全都找到了,大夥兒聯合上書保老七。」
看守走來趴到門窗上看。
新宅一片黑暗,只聽到李香秀淒涼的喊聲:「拉了閘了啊!小心火燭……、小心火燭……小心火燭……」
李香秀將杯往桌上一放:「譚處長,真對不住,家裏有事兒,得先走一步,你們喝!」轉身向門口走去。
李香秀:「還不趕緊舉杯?敬這位抗日的大英雄!」
陳月升:「萬老闆得了抗敵勳章,過幾天譚處長要給他獻花圈,這可是個機會。」
李香秀:「呆會兒坐不下,外邊開一桌叫孩子們坐。」
鄭老屁抻著脖子不住地用手往下捋。
白景琦驚訝地看著兩人:「白敬業怎麼會是漢奸呢?他從來沒給日本人辦過事。」
李香秀一愣,立即站了起來,譚處長忙阻止。
白景琦和孩子們對踢起來。
李香秀:「哎!拉吧!」
李香秀把毽子踢給白景琦,忙退到旁邊:「誰來踢?」
年輕人甲:「那就麻煩七老爺去一趟,我們也就交差了。」
白景琦仍在踢著、數著。
已經有十五六位賓客。
譚處長:「行不行?」
李香秀和胡玉銘站在後面看著,齊福田和陳月升站在旁邊。
李香秀:「藍衣社裏不都是特務嗎?」
小護士從裏屋走出,拿起一張單子叫:「白景……」覺著不對,忙抬起頭看。
李香秀激動地站起:「我也花錢!傾家蕩產我都認,可就不知道這錢該往哪兒送!」
新宅,夜。
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兒的白佳莉聽了白景琦說向雲川的事,大為興奮。
鄭老屁:「哎!」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起大餅卷肉。
這是一個小四合院的門面,掛著『白佳莉診所』的木牌。
李香秀一下子哭了:「我這就去……這就去……」忙往外走。
鄭老屁倆手一塊兒捋肚子。
小護士也笑了:「嗨!七老爺!快請進來吧!」
胡玉銘:「該跑的地方我全跑了,法院上上下下找不著人,過年都回家了。」
白佳莉:「抖出來又怎麼樣?」
大家忙舉杯:「對對!乾、乾!」、「好好好!大英雄!」
譚處長尷尬地:「哪裏、哪裏!」
白景琦正在踢花樣,嘴裏說著花樣的名字。
白景琦一愣:「噢……是……去廣東?」
李香秀:「啊?……當漢奸還有理?」
鄭老屁忽然噎住了,抻著脖子,倆眼發直。
黃三已上了梯子:「七太太!」
譚處長:「一句話,不打不成交!請雙方喝一杯『和合二仙』酒!」
白美嘆了一口氣:「原來差不多兩三天就一封信,怎麼忽然一下子連一封信都沒有了?」
楊九紅抬頭驚慌地望了一眼白景琦。
鄭老屁忙舉起:「這兒呢、這兒呢!」
李香秀回頭看了一眼白美,悄悄走了過去。
白佳莉:「什麼事兒?說吧!」
關佑年急忙從屋中跑出。
譚處長:「真怪了m.hetubook•com•com,關家告你們白家是漢奸,你們告關家是漢奸,你們打的是什麼官司?」
白景琦正在那兒坐著。
白景琦樂不可支:「不行!肚子痛!要放屁!我得放屁!」一歪身子,著實地放了個大響屁。
李香秀湊到白美身邊:「怎麼了美子?你爺爺回來了你怎麼不高興呀?」
白景琦站起向門外大叫:「來人!給姨奶奶打洗臉水!」
白景琦衝到楊九紅面前:「你別忘了,何祺她姓何!不是咱家的人,你憑什麼不給?」
白景琦一籌莫展地望著地下,忽然拿起煙袋在銅盂上『噹噹噹』地猛磕,李香秀和蓮心嚇得忙從東裏間跑了出來。
看守一愣:「嘿……這是什麼話兒說的?公母倆!」
李香秀:「他們對你還行嗎?」
新宅廚房院。
白景琦急了:「你講理不講理?人家說了好幾回要接走,是你不讓人家接!」
楊九紅猛地站起:「我告訴你,景琦!這事兒沒商量!她不來求我,孩子她甭想帶走!何祺也不會跟她走!你信不信?」
白景琦:「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你服個軟兒,也許今後就再也見不著了!」
黃三忙站起:「請客廳裏坐,我去回稟一聲。」
拘押房。
譚處長:「事情總算有了結果,過幾天走個形式開個庭,七老爺就可以回家了。」
白玉婷:「關佑年告的狀,本來告的是敬業,與日本人通商通婚,我七哥去了跟人家沒說上幾句就動手打起來了,打掉了一人兩顆門牙,叫人家扣了。」
李香秀:「這可怪了,他不至於這麼粗心哪!」
年輕人乙:「您把白敬業在與不在的事兒說清楚就行了,我們倆也好過年去了。」
白景琦:「現在不接走,共產黨真進了關,他們還有相見之日嗎?」
李香秀又先乾了,譚處長也乾了。
年輕人甲:「實在對不住,大年下的來打擾,我們也是奉命而來。」
白景琦:「瞧,這叫『張飛騙馬』……這叫『左右開弓』……這叫『頂門開花』……這叫『蘇秦背劍』……來個『二踢腳』!」一腳將毽子踢向了白美。
楊九紅兩眼望著窗外,根本不理睬。
白佳莉氣哼哼地脫著白大褂,掛到衣架上。
白景琦:「你聽我說完,不管你受過多大的委屈,總之是我對不起你,你知道,我是個活土匪……辦事兒說話,都沒個準星兒!有好幾回,我傷你都傷得不輕,這對你是天大的不公!」
李香秀把煙袋遞給白景琦,給他點煙,白景琦目不轉睛地望著鄭老屁吃大餅、看得發愣,嘴也跟著使勁兒。
白景怡:「帶上錢、帶上藥,不定打成什麼樣兒了呢!」
白景琦:「九紅!這事兒你們都沒什麼錯兒!你進白家門兒也四十年了,說句實在話,你沒過過一天舒心的日子……」
白景琦:「你給外邊兒的人檢查吧!我沒毛病,掛號費白送給你了!」
大家又笑。
李香秀:「那你怎麼了?人兒不大,瞧這樣兒,心事還挺重,想童越了吧?」
白佳莉:「真的?我可等到這一天了。」
白佳莉怔怔地聽著,似乎明白了。
楊九紅和唐幼瓊會意地互相看了一眼。
關佑年愣愣地聽著。
譚處長:「七太太!現在可都是人家求我,我從來沒求過人,我今兒求您了,請賞個臉兒!」
李香秀:「誰安排的?」
李香秀:「這麼大的事也不招呼一聲?」
譚處長、李香秀、白玉婷、肖炳南、齊福田、陳月升、白景怡都在坐。
白景琦和李香秀正在踢毽子。
白景琦:「行!那就去一趟吧!」
白佳莉:「我們吃飽了撐的?沒病就是沒病!」拿起聽筒給白景琦聽心臟。
關佑年不住地點頭:「知道、知道!」
鄭老屁一下下地抻著脖子,圍觀的人大笑不止,白景琦也哈哈大笑。
齊福田:「怎不早說,失禮、失禮!」
白景琦:「他不會使錢?」
看守走來:「嘿、嘿!差不多了吧?」
秉寬:「沒有!」
那兩個年輕人不時地望一眼白宅大門,過了一會兒,他們乾脆又穿過街道,在白宅門口候著。
李香秀沒好氣兒:「我給他錢!」
白佳莉:「她管得著嗎?我們家的人來接了,她還有什麼可說的?」
李香秀、黃立和兩個提燈籠的僕人向大門道走去。
譚處長退後幾步鞠躬,衛兵站在兩旁,記者急忙拍照。
新宅二廳院北屋。
關佑年又舉起杯。
年輕人甲:「我們也不清楚,我們就是傳話人,案情跟我們無關。」
白佳莉診所門診室。
李香秀:「認錢不認人!」
李香秀驚訝:「怎麼回事?這是出什麼事兒了?」
白佳莉盯著白景琦:「這是楊九紅叫您來這麼說的吧?」
白景琦站在屋中耐著性子勸何祺,楊亦增、陳玉芝遠遠坐在一邊。
白景琦怒沖沖走向西裏間,李香秀和蓮心擔心地望著。
萬太太和萬占明、白玉婷還禮,站在一旁。
李香秀:「秉寬呢?」
白景琦:「愈來愈好,使了錢吧?」
白美:「準是您給弄丟了!」
秉寬:「是、是!哪可真怪了!」
大家起著哄地圍過來。
譚處長:「七太太,請坐、請坐!聽我說!」
鄭老屁手裏拿著兩卷大餅卷肉從廚房中跑了出來。
秉寬:「那也沒準兒,寫封信去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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